第九十九章 三女狩猎
月底,秦姨娘的葬礼。因为仓促,又是一个妾的身份,连祖坟都不能入的。便只是些不入流的亲朋相送,管事的,是周嬷嬷,元氏都没有露面。可怜秦姨娘半生风光,风头甚至压过了正头夫人,葬礼却只是草草了事。谢亦彤双腿残疾,被关在家庙,没能参加。谢明迁倒是参加了,只是,他不能披麻戴孝,因为,躺在棺材里的,虽然是她亲娘,却只是个妾。葬礼之后,谢明迁的眸光便更多了些阴沉。
到了二月,朝廷里开了朝,果然有御史参奏谢二爷治家不严,纵容妻女藐视皇威。事关皇族,御史台这一本奏折便摆在了皇帝的御案之上。皇帝看了,命人查证无误之后,下旨,朱氏与朱氏之女藐视皇威,杖责二十。谢绍治家不严,勒令革职,在家反省。
太监来传旨的时候,是带着家伙事来的,宣布了旨意,谢绍接旨谢恩之后,便就在东府里噼里啪啦打板子。
元氏听闻此事,也只是淡淡点头,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朱氏前些时日被郡主轰赶,担惊受怕良久,又在众人面前被打板子,更是又羞又怕,竟然一病不起了。
马场里,白灵心疼地看着从马上跳下来,走路有些困难的谢千羽,道:“姐,歇歇吧,我瞧着雪狼骢挺听话的了。昨夜姐的腿根处就有些破皮,再练下去,只怕会留疤了。”
谢千羽一把将马鞭丢给一旁的凌寒,接过青楠递上的茶水,笑道:“有母亲的好药,怎会留疤?”她喝了一口茶,道:“馨姐儿和宣姐儿约了我下个月去踏青,是有新春的野鸡可猎的。”她将茶杯递给青楠,又要了一杯,再次一口喝下,转头问刚刚伤好痊愈的早桉,“叫你改的弓箭,可改好了?”
早桉点头,从腰间取下一把软弓交给谢千羽,道:“调成了三十五斤,姐试试?”这把软弓刚刚送来的时候有六十多斤,谢千羽实在是拉不开。后来调整到了四十五斤,她还是很吃力。
谢千羽接过一支箭,搭弓拉弦,终于可以拉满弦了。松,箭出,二十步。
早桉看了看,道:“弓太轻,便只能射如此距离了。”
谢千羽不太满意地看着晚桐将射得很近的箭羽捡回来,叹了口气,道:“算了,还是用外祖母给我的弩箭吧。”
白灵憋着笑,接过她随丢过来的弓箭,正要她刚刚练习这些骑射之术,需要心,便又看着她活动活动脚,再次榻上马镫,练习骑术去了。不由得叹了口气,悠悠道:“姐这也太拼命了些。”
曼娘轻声接口,道:“季嬷嬷常,世家女看着风光,却要忍受常人不能忍受之苦。在平常女子欢笑打闹的时候,世家女已然开始学习礼仪、骑射、棋书。”曼娘看白灵看向自己,便笑道:“季嬷嬷还,我们这些跟从的丫鬟也该多跟随主子学一些,否则,主子话,咱们是不懂的。”
白灵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由得沉思起来。
回到府里,谢千羽匆匆吃了些东西,便歇下。待醒来,便去找安嬷嬷学习礼仪和女艺。到了晚上,定省的时候,才听元氏,朱氏病得起不来身。
朱氏这一病,便一直缠绵到了三月。
三月中旬,百花盛开。
谢千羽昨日便与各位先生告了假,今日一早,早早起来梳洗打扮。她坐在铜镜前,一边让青楠给自己挽发,一边听白灵道:“今日随着去的人,也都准备好了,马匹也备好了。”
谢千羽拿起桌子上的一份名单,这是她昨日就给了梁妈妈的,今日随行的名单。白灵、曼娘、雪松、早桉、晚桐、凌寒,还有几个外祖母给的丫头。护卫名单比较长,都是功夫不错的麒麟卫。
梁妈妈抱着一个食盒进来,笑着对谢千羽道:“我备了些糕点,叫丫头们带着,姐路上吃。”她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又道:“叫人准备了马车和一辆板车。准备了一应烧烤的物件,若是姐打到什么野味,也可就近烤着吃。”她也很想跟去,可姐们打猎,带着个嬷嬷,实在是不像话,这才没好意思开口,求谢千羽带着自己一起去。
青楠带着一众丫鬟进来摆饭,抬眸道:“姐,早饭好了。”今日她也不在名单上,心里有些不痛快。
谢千羽瞧着她有些可怜的表情,笑道:“这院子里总得有拿的住事情的人在。等下次秋闱,我定带着青楠去。”
青楠眸子亮了亮,总算是笑了。
吃过早饭,谢千羽来到主院。
元氏正拿着厚厚的账本对账,便看到女儿一身银色的骑马装,外面披着殷红的斗篷进来,不由得眸子一亮,笑道:“瞧,咱们羽姐儿越来越神气了。”
周嬷嬷也笑,道:“羽姐儿这身打扮倒像是夫人年轻时候。”
元氏听了这话,立马眉开眼笑,又仔细嘱咐了半晌,才放人走了。
谢千羽一身白衣白马,一马当先,带着身后相同打扮的一行人,十分有气势地朝着城门而去。
城门外早就有一行热着了。
王乐宣老远就朝着这边招,开心道:“羽姐儿真是有气势。”
云馨儿笑道:“瞧羽姐儿的样子,是真的学会骑马了。”
谢千羽走进了,几人就在马背上行了礼。
王乐宣笑得开心,“母亲总算是放我出来了,我都被憋坏了。”
云馨儿看着谢千羽的雪狼骢惊诧道:“羽姐儿哪里寻来的这样好的骢马?白里透着青色,千里马?”
谢千羽抚摸着雪狼骢的鬃毛,道:“北境的马种,今年才三岁,倒不是什么千里马。”
王乐宣打马过来,仔细瞧了瞧雪狼骢,又瞧了瞧自己胯下的马,噘嘴道:“哎呀!我这马怎么这么矮!比羽姐儿的还矮!”
一句话,惹得另外二人笑出声来,连一旁的丫鬟侍卫们也都忍俊不禁。
云馨儿一身雪青色骑马装,披着月白色的斗篷,坐在雪白的大宛白龙马上,马也高,人也修长,显得英气十足。
谢千羽的马是马,还未成年,可因为是北境的品种,身材也不算娇,此刻鼻子里喷着热气,昂首挺胸,倒是十分神气。
只有王乐宣的马,因为郡主怕她骑术不精,特意叫人挑选了一匹又矮又温顺的,三人一比,就立刻被比了下去。王乐宣满脸不开心,环视了一圈,指着一旁一个护卫的高头大马道:“你和我换马。”
那侍卫哪里敢违背郡主的嘱托,虽然态度恭敬,却坚决不肯将马换给王乐宣。
云馨儿笑着劝道:“别难为他了,我瞧着,你这匹马十分温顺,安全得很。”
谢千羽也劝,“咱们是去打猎的,若是骑着别饶马,只怕不会听话的。”
王乐宣噘嘴了半晌,最后才在众人相劝中作罢,骑着矮马,与众人朝着驼峰山而去。
驼峰山离得京城很近,不过十几里的路程。这里山势不高,而且离城南守军军营只有不到十里地,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也可求救守军,所以世家大族的姐们都喜欢来这里打猎。
今日朱雀大街装修了半年多的望江楼重新开张,不少达官贵人都去喝酒了,所以,选择今日打猎的人不多。
驼峰山此刻新翠覆盖,走在山间路上,时不时能听到一两声杜鹃啼鸣之声,令人心情愉悦。
王乐宣早就忘了矮马的不愉快,此刻看到什么都新奇地个不停。忽然,一只野兔从路面快速闪了过去,王乐宣的笑声一停,愣了片刻,便招呼众人去追兔子。
云馨儿坐在马上,乐不可支地看着王乐宣带着郡主府的护卫追着那只兔子而去,笑着道:“宣姐儿就像是个孩子。”
谢千羽也笑着摇头,一只兔子而已,王乐宣便兴师动众,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猎物。
二人站在路上着话,等着,片刻后王乐宣扬着下巴回来,得意地炫耀身后一护卫里抓着的兔子,道:“我可拔头筹了,二位姐姐须得请客才是。”她眼珠子转了转,道:“得是望江楼的席面。”
云馨儿和谢千羽相视而笑,爽快答应。
三人一边走,一边打猎,到了晌午的时候,已然到离山顶不远了。
王乐宣指着背风的一片空地道:“咱们在这里吃野味吧。”那片空地旁边就是一条清澈的溪,正好处理皮毛血迹。
于是,众人开始分工合作,打水的,烧火的,洗猎物的,取盐巴的。
三个姐坐在溪水上流处突出的光滑大石头上,赏着山间景色,笑笑,倒是有些意味。
正笑着望江楼只招待达官显贵,不招待平民这一奇怪规定与貂裘酒楼异曲同工时候,下人来报,野味烤好了。三人便被丫鬟扶着,从大石头上下来。
刚刚坐在火堆边,便见来时路上走过一行人,为首的二人正是薛太医和薛殷。二人一身干练的骑马装,分外精神。身后的亲随里提着一头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