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喜
皇嗣繁多对皇室总是喜事,尤其武德皇帝即位以来还没有嫡子,朝臣见皇帝高兴,自然也立刻向长和宫敬贺,一时间,宫廷内外一片喜气,至于喜气背后的真心,只有知道!
云贵妃是最恼怒的人,可是她还是得去笑着恭喜皇后,只是回到自己的景昌宫,发了一通火,她立刻将自己倚重的辅政大臣刘桑弘找了来,商量对策。
刘桑弘也是眉头紧皱,本来,他们计划利用恩科大考之际,大造舆论,让武德皇帝在恩科之后,立刻立三皇子为太子,现在,皇后有孕,讲究礼法的读书人都会拥立嫡皇子,而且,皇后背后的势力也不会让他们如愿。
“只能用陛下的话作文章,在皇后产子前,让陛下确立太子!娘娘,恩科十月结束,那时,一定要让陛下早作决定,越早对娘娘和三皇子越有利。”刘桑弘仔细地分析。
云贵妃却不满意:“谢让会让我们成功?刘大人,你怎么如此真?”
“如果联合太后的势力呢?”刘桑弘提醒。
“与太后联?你认为本宫会吗?”云贵妃冷言。
“娘娘,为了三皇子的前途,您就算暂时向太后低头又有何不可呢?”刘桑弘不以为然,“您要知道,现在,只要对三皇子有利的人,就是您的朋友!”
云贵妃默然。
与此同时,德晋太后也想到了与云贵妃联的可能性,细想之后,她没有犹豫什么,立刻行动。
“江尚宫,哀家要去景昌宫。”
“太后娘娘已经在景昌宫呆了一个时辰了,另外,辅政大人也进了景昌宫”赵全详细地禀报,刘杏只是听着,没有任何表示。
“行了!”刘杏打断他的话,“意料之内的事,你知道该如何处理!”
赵全点头,退了出去。
两前,刘杏忽然下旨,任命赵全做长和宫总管,别赵全,连容尚宫都没想到,刘杏也没解释,倒是赵全自己琢磨出了些意思――皇后用他不外两条原因:一是当初的事他办得利索漂亮,皇后欣赏他的能力;二是皇后要用自己在太后身边的人脉。
十月初九,大考结束,十后放榜,本该紧张的刘杏却很悠闲地招待起了客人。
“朗表哥,早就知道你来京了,只是,你要参加恩科,不敢打扰,所以,今才请你来。”刘杏很开心地对齐朗。
齐朗也是笑:“娘娘此时还能如此从容,民也就放心了。”
“朗表哥,你存心的!明知我是什么意思!”刘杏佯怒。
“民惶恐!”齐朗忙谢罪,只是根本就没掩饰脸上的笑意。
“娘娘,您还有心情玩闹?”宁王妃打断他们的对话,“齐朗表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外祖那儿的状况!”
齐朗不在意地耸肩,道:“王妃,皇后娘娘与姨丈都没急,您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嫂子,朗表哥一向知晓轻重!――现在还不必担心,对吗?”刘杏安抚她的焦躁。
齐朗淡笑:“不就是太后与云贵妃联吗?王妃急什么!只是‘拖’字诀而已!”
“那么容易,谁不知道?”宁王妃气极,“现在是拖不下去!”不明白这两人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玩猜谜游戏!
“还真气了呀!”齐朗失笑,“王妃陪太妃回趟汜州吧!回来时,一定是心情大好!”
汜州?
宁王妃不解地皱眉,随即了悟,笑开。
刘杏也是一笑,道:“这下嫂子可以安心了!”
宁王妃立刻告退,刘杏也未止,齐朗便一个人留在长和宫,与刘杏商量事情,两人从就熟识,起
话来自是无所顾虑,心中想到的便讲出,以供她参考。
“娘娘早就想到了吧?只是,借助外家之力,心中有所顾忌,今日借我的口出,自然好些。”齐朗笑,道出刘杏的心理。
刘杏也未否认,笑了笑,道:“从,我的计算就瞒不过你!”
齐朗耸肩,不太在意:“娘娘从就心思缜密,这么点事还用别人出谋划策吗?”
“也不是这样的!”刘杏摇头,“再,这也不是事!”
“哦?”齐朗微讶,“只要将立储的时间拖到您生产后,一切不都解决了吗?”
“时间我不担心!怎么,维侯都是陛下的亲舅舅,而且,杜氏家族鲜少向陛下开口,陛下怎么也不会驳回,母亲出面,维侯也不会推托,但是,拖下去能不能有效,我是一点把握都没樱”
齐朗明白了:“您是,陛下并不想立嫡皇子?”他不禁皱起眉头。
“陛下钟爱三皇子,你不会没听过这种消息吧?”刘杏失笑。
齐朗想了想,忽然笑道:“若仅是如此,娘娘就不必担忧。”
“为什么?”刘杏不解。
齐朗解释:“陛下偏爱哪位皇子并不重要,皇位的传承从来就不是以此为据,陛下是位明君,他定会考虑周全,以下为重。”
“以下为重?”刘杏笑着摇头,“景瀚,若陛下真以下为重,他根本就不会让我入宫!”
景瀚是齐朗的字,刘杏唤他的字,也就表示,她需要他的意见,而非玩笑了。
齐朗微讶,但是,很快就明白了,他皱眉问道:“娘娘,若真是如此,陛下应该是为某事所惑了?宁可暂时安抚世族,也要达成某事了,是吗?”
刘杏没有避而不答,只是淡淡地了一句:“景瀚,宫中不比家中!我这里的一举一动可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齐朗一凛,半晌方道:“娘娘,您不能放任下去了!尤其是现在,太危险!”
“危险?”刘杏轻叹,“景瀚,我刚掌后位没多久啊!”
入宫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对她安危的关心。
“皇后娘娘,无论如何,您首先要做的是活下去!储位失了,可以再争!可是,您的命只有一条!”齐朗认真地对他,眼中满是担忧。
“我尽量!”刘杏点头,这一切并不是她所能掌握的,她只能尽量了!在皇帝态度不明的时候,她上的筹码实在是太少。
齐朗微微松了口气,看着她的眼睛,清楚地道:“娘娘,您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完,齐朗起身向刘杏行大礼。
“这是做什么?”刘杏奇怪地看着他,不知他此时行礼是何意。
齐朗半真半假地回答:“这表示,从今往后,我会效忠于您;也是祝贺您将成为掌握大权的皇太后。”
“行了!你少逗我了!”刘杏笑道,“你是看我不太高兴吧!”
她摇头,很是无奈:“怎么就没人认为我会生下公主呢?”
“因为您一向顺利!”齐朗两一摊,“而且,您必须生下皇子!”
“本宫知道!”刘杏自言自语似的低喃,“否则,本宫和这孩子都将面对最残酷的命运!”
德晋太后与云贵妃的势力联在朝野大造舆论,要陛下尽快在所有皇子中选定太子,武德一向宠爱云贵妃
,对太后也是极为孝顺,因此,他差不多已经决定同意朝臣的建言,可是,就在此时,远在汜州的维侯忽然上书,道:“储位不定,人心确有难安之虑,但皇后已妊,置嫡子于不顾,实非有道之举,虽有祖训,亦伤人伦,况当日嘉娴皇后早有先例,于国,陛下应守尊卑之法;于家,陛下当尽孝顺之意!吾皇正值春秋盛年,待诸皇子年长,细辨资质,再定储位亦无不可。”
维侯身份不同寻常,武德皇帝年幼丧母,对舅家向来尊崇,而维侯一向行事谨慎,从不轻易开口,故而,武德皇帝对其可谓有求必应,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连维侯都请出来了,朕还能什么?”事后,武德皇帝对刘杏如此,“宁王府的人脉的确是让朕大开眼界了!”
刘杏笑:“陛下是忘记臣妾的母亲出身何处了?”
武德皇帝恍然大悟:“是啊!永宁太妃是维侯的嫡亲表妹,而且是在侯府教养长大的。”
“陛下,”刘杏忽然正色道,“臣妾是一定会让腹中的孩子成为太子的――不是为鳞位,而是为了能生活下去。”
武德皇帝不由地皱紧眉头。
“如果臣妾所生的是名皇子,而陛下却没有将其立为太子,那么,就请陛下赐臣妾与皇子死药吧!因为,您的太子是绝不会放心有这样的弟弟活着的!”
一个拥有强大母族势力的皇子,如果不能成为储君,那么,他要么将储位与皇位一并夺回,要么就只有不明不白地死去,决没有第三条路。
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宿命!
武德皇帝默然。
“陛下,臣妾身后可倚仗的势力可以帮助您完成心愿,但对一名普通的皇子却是致命点啊!”
“皇后娘娘,您认为这样有效吗?”赵全有一丝担忧,“皇上真的会因此而暂缓确立储位吗?”
自古有言:“无情最是帝王家!”
刘杏笑而不语。
“陛下是位仁慈的皇帝,怎么可能置自己的妻儿于危险的境地?纵使陛下已经下定决心,不到最后的关头,也不会正式宣布的,这就是娘娘要的效果!”齐朗淡淡地道出解释,谢清等人也不由地点头。
齐朗未出口的话是:“如果陛下真的能为某事将大政方针放在一边,那么,他必然是个重情的人,既然如此,他又怎么会伤害自己的骨肉呢?”
“的确,时间拖得越久对娘娘越有利,而且――越急越容易出错!”谢清笑。
谢让却有几分顾虑,他皱眉道:“此事先放下,我实在担心陈氏家族的事――这事也是迫在眉睫了!”
可年轻一辈的人却不在意,齐朗和谢清相视一笑,谢淇出声解释:“祖父也就是担心会不会动摇人心而已,其实,陈氏家族只是普通的官宦家族,世家是不会关心他们的衰败的,而一般人家更只会幸灾乐祸,毕竟他们是外戚!”
“可太后依然健在。”谢让提醒。
大陈历史并不乏一夕覆灭的家族,显赫的外戚更是易于如此,但那大多是在后妃死后才会出现的局面,此时,德晋太后尚在,武德皇帝又是孝顺之人,罪名很容易落到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头上,一个不心还会成为替罪羊。
“太后一向贤惠,一定会大义灭亲的。”谢清得不痛不痒,齐朗也很无辜地一笑置之。
谢让这才略略放心,对这几个晚辈的心思暗暗佩服,便起另一件事:“景瀚是打算在京,还是在外?”
“都无所谓!看旨意吧!”齐朗一言带过,很是轻描淡写。
谢清笑道:“景瀚必在一甲之列,我看在京的可能性较大。”
“庶吉士?”齐朗摇头,“姨丈会为难的,而且,也没什么样意思!”
“你的意思是?”谢让有些疑惑了。
“等见过皇后娘娘再吧!”齐朗回答。
放榜之日,齐朗得知自己的确在一甲之列,而且是探花,倒也高兴,当然,比起寒门学子得知高中的兴奋,他自是平静许多。
未待皇帝赐宴,刘杏便先召见了他,还有谢清等人,用的是“家宴”的名义。
“你很看重这位探花?”武德皇帝不在意地笑,“你的军师吗?”
“算是吧!幼时玩耍,朗表哥一向是出谋划策之人。”刘杏并不隐瞒。
武德皇帝点头:“朕看过他的策论,的确是个人才――谢老也很看重齐朗,已经特别推荐过。”他脸色一敛:
“他是世家看中的执权人?”
刘杏微讶,不知该如何回答。
“朕知道,一直以来,世家为了掌握实权,都会格外培养一些世家子弟,如谢老。”武德皇帝得很认真,也非虚妄之言。
刘杏依旧无言相对。
她知道这是真的,执掌宁王府三年,她自然也接触过这些事,而且可以也是亲身参与其中过――历代都是如此,大陈也不例外:皇位是阳氏家族的,可权力,世家贵族也不会拱奉上。
如果阳氏的皇权可以遮蔽日,那么,名门贵族的族权就绝对可以覆盖大地。
“刘杏,知道朕为什么想立三皇子吗?”武德皇帝淡淡地开口,“就因为三皇子的背后没有任何操纵的细线,那些细线,一条一条,全掌握在一扇扇朱红高门之后、一层层轻纱帷幕之内的指郑”
“陛下!”刘杏惊呼,但当她对上武德皇帝淡漠的眼神反倒平静下来,以一种审慎的语气道:
“陛下,帝王居于至高无上的地位,但任何尊荣的背后都必须有庞大的支持,这是君臣之间的默契――您怎么会如粗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