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恋爱的力量是惊人的。马西米兰莫雷尔在即将与心爱姑娘双宿双飞的期盼下,将所有事情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了。从柯洛娜找到他谈话,到他安排好国内国外的一切事务,甚至隐秘地准备好自己离开之后妹妹和妹婿的生活,全部都在三个星期里就紧锣密鼓地完成了。
与此同时,柯洛娜并没有放松对于爱德蒙?唐太斯那场冤案的追寻。她总有一股不知道哪里来的直觉,认为维尔福家中发生的种种可怖的事情,与伯爵脱不开联系。尽管她自己从情感上出发,并不相信伯爵会是一位如此心狠手辣、害人性命的凶手,可是,她也清楚地记得,伯爵是一位使用药品的大师,他自己调配的药品是出名的,他也在几场私下的谈话中夸耀过毒药的作用。柯洛娜从阿尔贝那里得知,其中一次谈话的时候,维尔福夫人也在场。
自然,仅仅凭借这一点联系,就断定他是幕后提供毒药的人,也太过武断了。柯洛娜绞尽脑汁,终于在这桩陈年冤案上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莫雷尔同她提过,当年爱德蒙?唐太斯以叛国罪入狱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他替人送了一封信,而那封信是当年贝特朗元帅在厄尔巴岛亲手交给他的。
使爱德蒙入狱的那封信肯定已经不在了,可是贝特朗元帅如今仍旧健在,更重要的是,当年跟在他和拿破仑身边服侍的许多侍从也还健在。柯洛娜几乎找遍了巴黎,最后终于曲曲折折地联系到一个曾在厄尔巴岛服侍过的仆人――他曾是拿破仑皇帝的贴身男仆,在拿破仑逝世之后,他回到巴黎,落魄潦倒,挤在贫民窟一间破房子里勉强过活,无儿无女,生活中唯一的乐趣就是跟隔壁工人家的两个孩子聊天,他几乎将那两个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孙子孙女。大一点的女孩已经八岁,在识字班读书。一天晚上她悄悄地跑过来问柯洛娜:“埃弗瑞蒙德姐,我听安妮姐,您在找在厄尔巴岛上待过的人?”
柯洛娜就是那样才偶然得知了这个男仆的行踪。她犹豫再三,还是托了这个姑娘去听消息,又反复向她保证,自己绝不会做出任何不利于这位老人的事情,只是希望知道当年的朋友入狱的真相。于是,在某天老仆人又一次讲起拿破仑皇帝的辉煌的时候,女孩问他:“厄尔巴岛上,会有往来的船只路过吗?”
“有一些。那里有个镇,在海边也有个港口。许多船只会在那里运送物品。”
“那么,他们也会来拜见皇帝陛下吗?”
老人的脸色阴沉下来了。“不会很多。一群见风使舵的家伙!见到皇帝陛下落难,就生怕自己受了连累。哼,敢于在那时候表忠心的人很少了。”
女孩佯装怀疑。“怎么会没有很多呢?昨天埃弗瑞蒙德姐还跟我们,她的一位旧友拜见过皇帝陛下呢!她可从不谎。”
“哦,她的是谁?”
女孩装作记不起来的样子:“我去问问。”
第二天她才告诉老仆人:“埃弗瑞蒙德姐那个人叫爱德蒙?唐太斯。有这么个人吗?”
“有!这人我记得。拜访过皇帝陛下的每个人我都记得,皇帝陛下当年选了我,就是看中我记性好,过目不忘。”老人照例夸耀了半天旧事,才终于转回到正题。“那是个年轻伙子,是替人送信来的。我还记得皇帝陛下和元帅都夸奖过他,元帅还让他帮忙送了一封信。可惜,后来也没听他干出什么事业来。”
“让他送信?他认识收信的人吗?”
“信封上写着地址呢。努瓦蒂埃先生,那时候效忠皇帝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他呢?”
那孩子在学校的办公室里鹦鹉学舌一样把这段话学给她听的时候,柯洛娜在盛夏之中感到一股凉意窜上脊背。“努瓦蒂埃先生?”她难以置信地追问,“你没记错吗?”
“努――瓦――蒂――埃――,我还要他教了我拼写呢。”女孩。
的确没错。努瓦蒂埃,维尔福的父亲,拿破仑党。柯洛娜竭力控制表情,对她露出一个有些悲伤的微笑。“谢谢你。隔了这么些年,我终于知道好友入狱的原因了。”
“我能把这件事告诉那个爷爷吗?”
“这倒是没有什么不能的。但是,你想,他年纪这么大了,却突然知道他当年敬爱的皇帝曾经使一个青年凄惨地死于狱中,不是会让人很难受吗?我想,这会让他难过的。”
“有道理。”姑娘被她服了。柯洛娜拿了几个金币,一半给她,一半让她转交给那位拿破仑的老仆人,作为答谢。她送走了这孩子,而后就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踱起步来。
原来如此。当年爱德蒙?唐太斯替贝特朗元帅给努瓦蒂埃送了一封信,信里面多半是被囚在岛上的拿破仑策划反攻一类的内容。爱德蒙没来得及送信就被不知名的仇人告发,信件落到负责审判他的维尔福法官手上。维尔福发现收信人是自己的父亲,想必毁掉了证据,拿爱德蒙顶了罪。可怜莫雷尔父子当年多次找维尔福法官求情,却不知道这名法官就是爱德蒙的陷害者之一!
可是爱德蒙?唐太斯本人肯定知道这件事。那么――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用力推开。柯洛娜一惊转身,手甚至下意识地已经伸向裙边的暗袋去拔随身携带的枪。但闯进来的是公白飞,他气喘吁吁,脸色涨得通红――他自己在街垒上受伤的时候,也伤及肺部,平时十分注意,那之后柯洛娜从来没有看过他跑得这样急。“怎么了?”她问,心里已经升起一股恐惧。
“阿夫里尼――被叫到了――维尔福家。”公白飞攥紧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病人是――瓦朗蒂娜――”
“什么?!”柯洛娜大惊,她冲到门口,一把攥住公白飞的手臂,“瓦朗蒂娜?她怎么了?”
“是――与之前――相同――”公白飞喘息着回答,“中了毒――”
“她中了毒?她怎样了?可是努瓦蒂埃先生明明……”
她一句话被断,剧烈咳嗽起来。剧烈的情绪变化牵动旧伤,她咳得弯下腰来,不得不紧紧抓住旁边的办公椅,上半身几乎伏在椅背上。公白飞急忙绕到她身边,掏出几个玻璃制的药瓶来,将里面装着棕褐色药水的瓶子递给她。
因为他自己和柯洛娜都伤及肺部,公白飞专研肺病已有好几年。这是他自己配制的药水,尽管对于祛除病根无甚助益,但应急止咳却有很好的效果。柯洛娜将那瓶子里的药水一饮而尽,又咳了好一阵,才慢慢缓过气来。“瓦朗蒂娜怎么样了?”她不忘在咳嗽的间隙焦急地询问。
公白飞苦笑一下:“我不知道。当时我正和阿夫里尼待在一起,维尔福先生冲进来把他叫走了,我就来找你。是我考虑不周了,我该听完详细消息再来。”
“不,不――多谢你过来。”柯洛娜断断续续地咳嗽着,摆着手,“是我考虑太不周全了,我本以为对方应当会先对努瓦蒂埃先生下手,没想到那一次下手不成,凶手竟然直接跳过了他,去对付瓦朗蒂娜――我本应该早做准备――”
“这不是你的责任。再,你还能做什么准备呢?该做的你都已经尽力,速度也已经不可能再快。凶手潜藏在瓦朗蒂娜的家人之中,同她的距离比你更近,这是无法弥补的。”
“不,我不能已经尽力了。”出乎公白飞意料,柯洛娜却摇了摇头,“我离尽力还差一线,但也许是最关键的一线。”
最剧烈的那阵咳嗽已经过去了。她扶着椅子,竭力镇定,开始思索起来:“努瓦蒂埃先生在培养瓦朗蒂娜的抗药性,希望来得及,也许有机会她还能活下来。马西米兰还在国外。尤莉……不,不能指望她。凯姗也不行。在这个时候我没法去拜访,时候太巧了,会让人生疑。眼下没机会去维尔福家那边获取消息,我的身体状况也不是能翻围墙的时候了。公白飞,你你先前和阿夫里尼医生在一起,你们在哪儿?”
“在他家里。我之前向他借了一本植物学的书,今天去还,和他聊了聊植物制药近些年的进展。”
“那你能现在回去吗?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向他问问瓦朗蒂娜的情况――能知道人是死是活就行。”
公白飞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下来:“我想想办法。要怎么通知你?”
“我去你家里等消息。”
天色全黑的时候,公白飞才回到家中。“瓦朗蒂娜还活着。”他进门第一句话就这样,“阿夫里尼同我了――她的祖父培养了她的抗药性,因此她活了下来。”
柯洛娜从椅子上跳起身来。她在屋里坐了这样久,连外面的薄披风都没有解下来。“太好了!”她这样着,就匆匆忙忙地往外面走去。
“你去哪儿?”公白飞问。
“去找伯爵。”
“伯爵?”
柯洛娜饱含歉意地回头望了望他。
“我很抱歉,公白飞,但我没法向你解释这其中的关系,除非有一天我得到某人的许可。”
“你总有你的道理――这些年来,你一天比一天变得神秘了。但是,你至少可以回答我,这一切都是为了救瓦朗蒂娜,是吗?”
“是的。”
“你有把握成功吗?”
“这就要看我此行能不能有个好的结果了。”
“那么,祝你好运。”公白飞真诚地。
作者有话要: 突然发现这个111的章节担当起了FFF团的剧情使命(不是
柯洛娜:好可恨啊伯爵折腾出来这么些事我还得替他捂着马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