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皇上,依臣妾看不用再跟她废话了,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臣妾不能就这么放过魏良娣!”燕皇后扣紧指尖丹寇,每回薄云烨和魏良娣扯上点什么关系,她就控制不住暴怒。这个与她有着血缘关系的良娣,正是她的堂妹,当年她们一同选秀入宫,原是可以在后宫中互相扶持一起成长的,可一切全被她自己亲毁掉了!
高桓帝沉着一张脸,不话。
“皇上!”燕皇后见他不理会,忍不住叫出声来。这一声咆哮,让她脸上病态尽显,上面的胭脂水粉早已遮掩不住。
“朕想知道,烨儿都已经被你害成那样了,你为何还不让过他?”高桓帝对魏良娣做出这种事来,亦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他拍了拍燕皇后冰冷的,走下台阶,站定在魏良娣跟前,用至高无上的威严睥睨她。
魏良娣原本是将身子缩成一团跪着的,见自己心爱的男人离自己更近了一些,她忍不住缓缓抬起头来,想要看清楚他的容颜,那个当年让她一见倾心便难以忘怀的帝颜。
皇袍之上,是一张冰冷的脸,他的眼神更是冰冷,魏良娣只轻轻瞧了一眼,便被吓得赶紧又低下头来,身子差点要匍匐在地,“臣妾,臣妾并没做出那样的事,大殿下也并非是臣妾害的!臣妾是被人构陷的!”
魏良娣死死跪着,喊出这些年来积怨在心底的话,想要打消一点他对她的冰冷。
“你个蛇蝎心肠的妇人!朕没有你这样的妃子!”高桓帝伸出离她最近的脚,狠狠踢过去。魏良娣瞬间摔倒在地,嘴里咳出血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非但不知悔改,还要喊出这样不知羞耻的话来,让他觉得恶毒!
“母妃!”
薄云暮朝她跑过去两步,将人扶起来,抱到怀里,他抬起头来,如墨般的双眸里映出怨恨,“父皇为何不信我母妃的话?您没查证过就这么对我母妃,这公平吗?!”
他怀里的人还在止不住颤抖,勾起他心里积攒多年的怨恨来。他办不到还能对他行君父之礼。
“查证?当年有人亲眼看到这个罪妇将药灌进烨儿嘴里,还需要查证什么?”
高桓帝没在薄云暮面前发过这么大的火,即便这个女的是他母妃,他也不会掩饰分毫。
“好,那儿臣也告诉您,大皇兄遇刺与儿臣母妃没有丝毫关系!儿臣知道是何人所为!”
魏良娣的身子变得越来越冷,薄云暮想尽快带她逃离这里,还在气头上的高桓帝和燕皇后,指不定会对她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你什么?!”
闻言,还处在悲伤中的燕皇后愕然看向他,恨不得从他愤恨的双目中寻出答案来。
高桓帝亦是十分震惊,“你知道是何人所为?”
薄云暮笑了笑,将魏良娣从地上扶起来,凉凉开口:“父皇和皇后娘娘若是想知道,得先答应儿臣一件事。”
“朕可以暂且放过你母妃,可要让她从此离开冷宫那不可能!”高桓帝猜得到他的心思。
“好。”
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把人带走,薄云暮将魏良娣带出乾鸾宫,交到那个太监里,吩咐他带下去好生照顾着。尔后,人才重新走进殿内。
高桓帝和燕皇后的目光都死死盯着他,薄云暮缓缓开口道:“这件事的主谋是二皇兄所为,早在儿臣查赤水瘟疫一案时,他便察觉到了端倪,那时他并未来警告儿臣。只想利用母妃当年被人构陷的一事来要挟儿臣,便在皇后娘娘的寿宴之日派人进宫来刺杀大皇兄,想给儿臣一个警告,让儿臣就此收。所以后来在儿臣查探出真相时,他曾来找过儿臣,警告儿臣就此收,否则会将这桩罪行泼到儿臣身上,母妃后宫里查出的这个人,想必也是明妃娘娘叫人做的。”
“朕为何要信你的?”
明妃向来守规矩,那些出格的事都是薄云弘惹出来的,明妃每回都不沾边。
“父皇可将那发现人的嬷嬷唤进来对证,就知道儿臣的是不是真的?”薄云暮沉着冷静道。
恰好,相关人等一直由京畿卫在看押着,那嬷嬷被叫到乾鸾宫里时,还诚惶诚恐的,她跪到地上,朝主位上的两个人行礼。
“明妃娘娘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诬陷魏良娣?!”燕皇后最先发话,她想借此来吓一吓这嬷嬷,好让她实话实,不再费那些圈圈绕绕的功夫。
“回禀皇后娘娘,老奴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她没预料到事情会东窗事发,明妃明明告诉过她,这件事任何人都不会知道。
“那你是如何发现这个东西的?”燕皇后这才想起来,被关在冷宫里的妃嫔,屋子里常年都不会有人去打扫,除了要过冬会让宫女太监们送几床被褥过去。其余时间,基本上不会有人进去。
“老,老奴查房的时候看到魏良娣拿出来过”那嬷嬷慌不择路,出口的话已经不成句了。
“如此私密的东西,她会这么拿出来给你看到?”
燕皇后冷笑一声,就算再怎么憎恨魏良娣,她断也不会信这么无厘头的话。
“真的,老奴句句属实”
“再不实话,朕让你人头落地!”
这嬷嬷磨磨唧唧,高桓帝等不及,严厉喝斥她一声。
“是明妃娘娘,是明妃娘娘让老奴放的!”
禁不住帝皇的这声吓,那嬷嬷当即脱口而出。
果真是明妃
高桓帝不敢相信,薄云弘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也就罢了,怎么明妃也跟着凑热闹?
他不敢相信,后宫中的这些妃嫔有几个是跟他以诚相待的?
“将这腌臜东西拿回去给她,让她自己受用着!”
高皇帝将那团包了白布的东西扔到那嬷嬷身上,那嬷嬷连滚带爬,捡起东西就往外跑。
“皇上,您与要替臣妾做主啊!”
燕皇后顾不上别的,拉住高桓帝就朝他哭诉。
“放心,朕会的。”
高桓帝将置到她后背上,轻轻抚摸,又允了薄云暮离开。
因魏良娣被打入冷宫,不能擅自离开后宫,薄云暮将人安置到了他的重华宫里,派宫殿里的两个宫女照顾着。
陪了她了几句话,又看着她睡下,他才匆匆离宫。那会儿赵池馥已经在外面从白天等到天黑下来了。
她时不时就撩起帘布,晃动脑袋看有没有人从宫里走出来,可每次都失望的放下帘布。好在轿辇里铺了几层毛毯,四周也围得密不透风,她才不觉得冷,就是等得太久了她有些困。
正在她迷迷糊糊要睡着时,红棠敲了敲车壁,开口提醒道:“姐,三殿下出来了。”
她一个激灵从恍惚中醒来,撩起帘布便见到他从前面走来,还是离开前的模样,瞧着并无大碍,“事情处理得如何?”待人进到轿辇里来坐好,她才抬起头问他。
“没事了。”
他有些累,出口的话有气无力的。
赵池馥赶忙倒下一杯热茶给他,这茶她都不知道热了多少回了。
“让你久等了。”
他朝她客气道。
陪着魏良娣在重华宫里待着,他不心忘记了她还在外面等他,等想起来才急急忙忙赶出来。果真见到马车还在宫外,那车轱辘上都结了一层冰。
“不必这么客气。”
赵池馥笑着,拿起面前的茶盏也喝一口。
刚将茶盏放下,便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旁经过,她疑惑着是哪个府上的轿辇这么着急,在宫廷重地还敢驾这么快,就听到薄云弘骂骂咧咧的声音,“滚远点,笨笨脚的,本王自个儿进去!”
那声音随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想必已经进宫去了。
薄云暮的嘴边勾起一抹笑。
“与你母妃的事有关?”
赵池馥见他这般笑,猜测到了一些。
“嗯,他这是自食其果。”薄云暮心里高兴,将身旁的人拉到怀里,将下颚抵到她头上,用轻轻揉着,不敢用力,怕将她的发髻弄乱。
“这回我那二姐姐该操心了。”想到这,赵池馥也勾起唇角来。
“一举两得么?”
薄云暮打趣。
赵池馥笑得开怀,在他怀里打闹着。
明妃没想到被反将一军,但她没矢口否认,只承认了人的事是她做的,其余的她并不认。
高桓帝没了法子,他也不想真罚她,毕竟她上了年纪,若是在身上留下点什么伤都难以恢复,他还不想走到那一步。
直到薄云弘出现在殿内,他的火气才有处可发。可盘问了一圈儿,这个不孝儿竟还不愿承认,高桓帝震怒之下,将明妃要受的肌肤之痛转移到了他身上,二十大板打下去,也痛得他哀叫鸣鸣。
当晚,玉华宫里哀痛声和抽泣声连绵不绝,燕皇后听得心烦先走了,高桓帝也不好留太久,亲眼看着宫人打完那二十大板,便也起身走了。明妃叫人给薄云弘上了药,才将人送回昭王府上。
赵长欢见他这副狼狈模样,连忙从坐立不安的椅子上起来,跑到门口接人,白日里俩人还在床榻上缠绵,这会儿他就被打成这副样子,真是教人不忍直视。
“能躺么?”
她心翼翼问。
“趴着能行。”薄云弘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他今日出了太多体力,这会儿没了力气就更虚弱了。
赵长欢将人扶到软榻边上,用被子垫成软软的一团,让他慢慢趴下去。碧月见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忙跑过来帮忙。
“殿下还是要换下药。”
她想着他人从宫里出来这一路上,定是也折腾了不少,在宫里明妃娘娘给敷的药也该换了,不然伤口会溃烂。
“还是你灵。”趴下后好受不少,此刻正好听得这句舒心的话入耳,薄云弘夸赞一声,并抬起眼皮子来瞧了她一眼,是个白白净净的丫鬟,想来是听了他这句夸赞,此刻耳根子红红的,他心里一痒,想伸出去摸一摸的,但瞧见站在床榻边的赵长欢冷眼盯着人家,才将这念头压了下去。
“还不快去拿药来!”
碧月的爱出风头让她很不爽,若不是薄云弘在,她早就打人了。
“是。”
碧月急忙应下,跑去拿药。
等药拿回来,赵长欢从她里抢夺过来,亲自替薄云弘换。薄云弘不想见到她这副几乎要吃人的样子,索性闭上双眼不见为净。
“若是疼的话,殿下便一声。”
赵长欢趴到他耳边,软绵绵提醒道。
“嗯。”
薄云弘淡声回。
压下心头的怒火,赵长欢命人将帷帐放下来,这才拉起他衣袍,帮他换药。
夜里,伺候薄云弘睡下已经很晚了,赵长欢还要披上披风,轻轻脚退出屋外,命人将屋门关好后,她的巴掌就落到碧月脸上,“贱丫头,别以为你这点姿色能勾引得了殿下,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够不够格?!往后若是再让我发现你有这些不该有的念头,我就将你卖给人牙子,看你还敢不敢胡来?!”
“姐,奴婢没有,奴婢也不敢有这样的念头”碧月声哭着,将自己的心思藏起来,矢口否认。
“最好是!”
狠狠警告完,她才打开门走进屋子里。
映蓉与碧月守夜,正好瞧见这一幕,等屋里的脚步声变轻了,她才敢走上前去挽住碧月的,声询问:“你没事吧?”
碧月摇了摇头,嘴里涌上一阵血腥味,她拼着命咽了回去,不让血从嘴角边上流出来。
“早就提醒过你要心了。”
映蓉叹一声气。
“姐姐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碧月知道她是真心为自己好,忙握紧她的宽慰她,也让自己在这寒冷的冬夜里寻求到一丝慰藉。
“嗯,咱们都要好好的。”映蓉朝她笑着,握紧她的。
夜里睡着时,赵池馥听到薄云暮喊了好几次“母妃”,她碰到他的时,发觉凉得厉害,急忙将他身上的被子盖好,怕他着凉了。
可他一直迷迷糊糊叫着,直到天微微亮才熟睡。
赵池馥没睡着之前睡眠是很浅的,听他叫了一夜的“母妃”,睡得更是不够,第二日都出了大半日的太阳,她人才醒过来,而薄云暮早就起身了。
“殿下去哪了?”
她坐起身子,揉揉眼,开口便问道。
“进宫里去了,他让姐您起来后先用膳,还这么长时辰不用膳,胃可受不了,叮嘱奴婢一定要看着您吃下才行。”
红棠将大碟碟的菜端上来,直到桌子都挤满了才笑嘻嘻过来替她梳洗。
许嬷嬷是薄云暮派到她身边服侍她的,每日里也在颐心院里做事,这会儿也在替赵池馥梳洗,听得红棠这句玩笑话,也忍不住打趣道:“老奴在府上做事这么多年,还从未见殿下这么爱护过哪位姐,皇妃真是好福气,殿下独独对您一人好。”
“他娶了我们家姐,自然要对我们家姐好了。”红棠提溜着,回了许嬷嬷一句嘴。
“红棠姑娘得在理。”许嬷嬷心里头高兴,脸上都是映满笑意的。
赵池馥被他们俩人打趣得耳根子红,佯怒道:“你们两个再多嘴,今日罚你们打扫院子!”
“别呀姐,我昨日刚扫过呢。”红棠怕了,最先朝她求饶。
赵池馥哼哼两声。
用完午膳,瞧见今日太阳好,她吩咐红棠拿几张被褥出去晒,自个又在院子里走上几圈,这才觉得神清气爽。
她正想着要做些什么,忽然听到晒完被褥回来红棠跟她:“姐,您的嫁衣都洗净晒干了,奴婢给您搁到柜子里。”她才想起赵鹤唳送她的那个礼物,还没来得及打开。
这几日一直在忙。
想起这茬事,她走进屋子里,打开妆台前的盒子,将他送的东西拿出来,缓缓打开盒子后,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只刻着日月星辰的镯子,是用上好的金子打造而成的,拿在里时便是沉甸甸的质感。上面的日月星辰纹样环绕着整只镯子,拿起来对着照射进来的日光看,整个镯子都在闪闪发光,连带整间屋子都变得明亮不少。
“大公子果真好眼光。”
刚放好嫁衣的红棠转过身来,便见到她拿着这只镯子在对着日光看,看到妆台上面的盒子,红棠便想起来是赵鹤唳在她出嫁那日送的。
“也不知这上面的日月星辰是何意?”赵池馥细细想着,她并不算喜欢日月星辰,只是偶尔会爬上屋顶赏个月,赏个星空罢了。
“那等下回姐再见到大公子,问他便好了。”红棠见她疑惑不解,便轻声提醒她。
赵池馥却是摇了摇头,将镯子放回盒子里收好。
那日赵鹤唳回绝了她,近日她都不想见到他那个人,老是摆着一副冷面孔,以为别人都欠了他钱似的,她撇撇嘴。
下午在颐心院里待得无聊,赵池馥忽然兴起,便要到宫外去接薄云暮回来,好打发一下时间。
可轿辇刚到宫外,就碰到了她最不想碰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