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德小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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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晚膳时依旧是怀素在旁伺候,只是这回,周尧不再像晨时那样整个人黏在怀素身上,她端端正正的,总算是有了些太后的威仪。

    怀素偷偷的瞄她几眼,心下松口气的同时,又不由生出几分失落。他把失落遮掩的很好,极其仔细的服侍着面前年轻的太后用膳。

    直到太后用完膳漱过口之后,状似不经意间顺口一提:“晚上在寝宫当值,可别忘了。”

    怀素早从春芝那边得知自己要当值的事,但这件事被太后含着笑,不经意间这么一,却似乎有了别的意味,仿佛他不是去当值,而是去侍寝。

    怀素面上一热,又淡淡的笑着不露异样情绪:“奴才断然不敢忘。”

    他微微垂着头,从周尧的角度望去可以看到他白静的耳朵上悄悄爬起的红晕。周尧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到底没有话。

    真是的,明明纯情的不行,却总能给人一种处事不惊的老司感。

    周尧从一开始就发现,这人和旁人话之前必定是要先带三分笑意,和自己在一起也是如此。

    倒没有他笑起来不好的意思事实上,笑起来的怀素让那张只能堪称清秀的脸瞬间鲜活起来,柔和而无害,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而原主显然是另一个极端,她讨厌怀素、折磨怀素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怀素的笑——跟个笑面虎一样,一看就是心计深沉的。

    周尧看着垂着头将嘴角勾出弧度的人,依旧不解。

    他怎么就那么爱笑呢?

    似是数十年养成的习惯,笑容在他脸上已经成了面具。放松状态下,嘴早也习惯性的向上勾着。但这又和天生的笑面不同,周尧见过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削薄的唇微微向下抿着,颇有一丝少年郎的坚毅。

    他真的就那么喜欢笑吗?周尧总有一种不上来的违和感,他的笑,既真诚又虚假。

    刚吃过晚餐,春芝走过来,犹犹豫豫:“娘娘,老爷的信已经送进宫了。”

    周尧回忆了一下,未免有些头疼。

    周太尉对女儿疼爱是真的,在着宫中安插了太多人也是真的。这些人,是原主在后宫作威作福的依仗,也可以成为周太尉在宫中了解周尧的眼线。

    原主以往对此并不介意,通过这些人,她可以在宫中和父兄联系,以解思家情。但自从三个月前,她对摄政王的心思被眼线透漏给爹爹,还被爹爹写信痛骂了一顿之后。原主就开始排斥周太尉安插过来的人,连爹爹递过来的书信也很久没有看过。

    周太尉现在递过来的信,不出意外的话是呵斥周尧昨天晚上对摄政王做出的荒唐事。

    周尧揉了揉眉心,无奈道:“呈上来吧。”

    周太尉的书信里所的果然是这件事。先是痛骂她不知廉耻,丢了周家的脸面,洋洋洒洒占了大半张。骂完后气似乎消了些,字也没有那么飘了,开始认真规劝她,摄政王狼子野心,并非可托之人。以周尧现在的地位,看上谁都可以,但不一定能是摄政王。

    周尧放下信,并没有被书信开头的辱骂影响到,而是开始思考。

    周太尉在信里隐晦的分析了当今朝堂的局势,如今皇帝尚年幼懵懂,以周太尉为首的保皇党辅政大臣看似忠心,实则内部离心,如今也只能以守护正统之名勉强和摄政王分庭抗争。当哪天摄政王不再有所顾忌时,江山易主也是刹那的事。

    周家一直以来便是纯臣,只忠于当朝皇帝。这也是先帝敢放心将年幼的皇帝交给周太尉的原因。当然,即便是纯臣也有自己的私心、欲,最终也因为这点私心被摄政王抓住把柄,灭了整个周家

    周尧模仿着原主的字迹,提笔回信。她在呢,就绝对不会把事情搞成上辈子那个地步。

    春芝拿着回信匆匆离去,周尧不动声色的扫了一下她的背影。

    原主在宫中和周家的通信很通畅,由于周太尉的安排和先帝在世时的刻意纵容,有什么消息时时刻刻都能被递出去。只是被时时刻刻盯梢的感觉是真的不妙。

    但目前周尧还不能乱动。

    上辈子原主也讨厌时刻被监控的感觉,为此赶走父亲安排过来的好多人,重新领了新的下人来想培养自己的势力,却不想这些人中有几方势力。周太尉的势力可以为她所用,别人的却不能。此后,她看似在宫中飞扬跋扈,实则却成为笼中之鸟。

    周尧收回目光,让人安排着沐浴更衣。

    待沐浴更衣完毕之后,怀素才忐忑着进入寝宫。

    太后娘娘正懒懒的躺在贵妃椅上,穿着素色的亵衣,由着宫女轻柔的擦拭头发。

    大概是听到他进来的脚步声,太后娘娘闭起的眼睛稍稍抬起,声音里也透着刚沐浴的懒散:“怀素,你来啦?”

    没等他问礼,周尧便扬起招呼他:“过来给哀家擦头发。”

    怀素早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恭恭敬敬应了一声,便去从夏锦中接过巾子,又被委屈的夏锦瞪了好几眼。

    他用巾子轻柔的包裹着她湿润的头发,像对待珍宝一般心谨慎的擦拭着,却在低头看到娘娘的面容时突然一窒。

    娘娘不过双十年华,在褪去太后的威仪后,安静的面庞上是少女的稚嫩与柔和,亦如当年。

    怀素不敢多想,将视线和一切心思都集中在自己擦拭的头发上。她的头发顺滑又乌黑,带着清淡的桂花香味。

    怀素又不自觉的翘起嘴角,幸福且满足的笑。若是这一辈子待在她身边,侍候着她,该多好啊。

    他不曾注意到,周尧已经睁开眼睛盯他许久,看他不曾收敛的梨涡。

    “怀素。”周尧是真的好奇:“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笑啊。”

    怀素那双一直回避着她的眼睛便直直望着她,许久才移开,轻轻道:“人天生使然。”

    不愿就算了。周尧没有追究,她翻个身趴下,指着桌子上的玉膏:“给哀家上药吧。”

    她掀开中衣的一角,露出半截细软的腰肢,在腰肢间,最显眼的是婴儿拳头大的青紫色,在周围莹白的肌肤衬托下显得尤为骇人。

    怀素拿着药膏,涂抹在那边青紫上。当掌心触碰在腰间时,他心口还是不由得颤了颤。下便更轻柔了,生怕弄疼了眼前人。

    周尧却一点感觉都没有,这片青紫只是看着吓人,实际上早就不疼了。但在怀素谨慎的对待下,她乐得发出两声“丝丝”的痛呼。

    等药膏涂完,她没多大事,反而怀素额前出现细密的汗。

    周尧保持姿势没动,侧头问他:“你可知道我这伤是怎么来的?”

    怀素沉默不语,他当然知道,他不认可,便不愿。

    这时的怀素还不是上一世那个被原主厌恶惩罚到无所谓、因而自暴自弃什么话都敢的怀素,他不愿骗她,便垂着头用沉默表达态度。

    “你肯定是知道的。”周瑶瞥他一眼,饱含深意:“听闻怀素和飒王的关系倒是不一般。哀家还听怀素公公是自荐来哀家宫里的呢。”

    怀素听出了她的深意,立马跪倒在地:“人因家中已故长辈的关系,在宫中曾得飒王关照一二,此外便再无瓜葛。人自愿侍奉娘娘,绝非飒王安排。”

    周尧坐起身子,抬扶怀素起来,却没有抚动这个倔强的人儿。她细腿翘了起来:“哀家喜怒无常、刚愎自用,宫内人避之不及,你又是为何情愿侍奉哀家?”

    怀素嘴角一抽,头埋得更深了:“娘娘妄自菲薄。”

    他只听到娘娘哼笑一声,接着又是淡淡的语气:“罢了,过往事哀家便不追究。只是你对我心可忠?”

    怀素字字铿锵:“日月可鉴。”

    周尧又问:“你可愿为我做任何事?”

    “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周尧的抚过他的头顶,指尖挑起他的下巴:“抬头。”

    怀素便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清亮的眼睛认真又真挚:“人怀素,定当忠于娘娘,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周尧满意了,一双凤眼里浸满笑意。如果怀素仔细看的话,或许还能从中看到得逞的意味。

    她扶起怀素,:“哀家不需要你做牛做马,不过哀家确实有件事要吩咐你。”

    怀素心头一紧:“但听娘娘吩咐。”

    接着,他便听到面前娘娘用最平淡的语气出最让他心惊的一句话:“怀素,做哀家面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