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第一眼见到宁青，秦方明就喜欢上了这个武艺高超的女子。

    逃难途中，无缚鸡之力的他眼睁睁看着父亲被歹徒害死，自己却只能狼狈逃窜。

    他很向往宁青这样的人，以至于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单纯地喜欢宁青这个人，还是喜欢她高超的武艺和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自信。

    他始终想出这个问题的答案，直到他在倾盆大雨中被无尘和尚撞了一个踉跄后，遇到了那个温婉女子。

    大雨之中，她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沁人心脾的温暖笑意遮住了她眉宇间逼人的英气，她撑雨伞，俏脸微红地静静站在书生面前，撩拨着书生的心弦。

    温婉女子随秦方明回家看画躲雨的短暂功夫，两人越聊越投，大雨停歇时，两人意犹未尽，约好了下次相见的日子。一来二去，两人见面次数越来越频繁，虽然一直没有人率先开口点破两人之间的窗户纸，两人之间的感情却在快速升温。

    如果要秦方明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个女子的话，大概就是红颜知己了吧。

    画画、杂书、山水人情这些秦方明喜欢的东西，温婉女子都有所涉猎，经常能出深得秦方明赞同的见解，两人的兴趣爱好高度重合，甚至就连武学这种离他们十万八千里的东西，他们也经常能聊上大半天。

    如果宁青还待在院子里，免不得要损上一句“两个门外汉，的话真是要笑掉本姑娘的大牙”。

    被父亲安排学习画画后，每到月底，秦方明都会跟着父亲去青城西凉河，参与那场读书人的盛会。妖潮祸乱时，秦方明跟着父亲离开了家乡，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青城了。近几天家里存下的画卷太多，秦方明便想着卖掉几幅自己不是太喜欢的，顺便去购置一些颜料和宣纸。

    没想到的是，把这个打算告诉那位名叫花楣的姑娘后，她竟打算跟自己同行，是想要去买些胭脂水粉。

    有佳人陪伴一路同行，秦方明自然不会拒绝，拍着胸脯脂粉钱自己替她掏了，让她放开去买。

    在苍桐镇这么个地方，秦方明算是十分有钱的“大户人家”了，自然不会在乎这点钱。

    到了月底那天，天还没亮，两人就结伴去往青城，等赶到青城西凉河时，已经快要晌午了。

    秦方明在河岸旁寻到一块空地，在花楣姑娘的帮助下将摊位摆好后，花楣笑着和他道别，是要去街上逛逛，看有没有中意的胭脂水粉或者物件，等逛完了就回来和他一起看摊儿。

    秦方明画功非凡，今天聚集在西凉河两岸的大多都是有真才实学的读书人，自然识货，再加上秦方明的定价不算高，没多久，摊位上的画卷便被买走大半，只剩下几幅价格太高秦方明压根没打算卖，只是拿出来炫技的画卷没有卖出。

    人嘛，都是有些虚荣心的。

    到了晌午，两岸的书生要么跑到树荫下乘凉，要么去路边的饭馆吃饭，更有甚者，偷偷溜上了花船去找老相好的，路上的行人渐渐稀疏了起来。

    在拒绝了一个死皮赖脸待在摊位前央求着让自己降价的书生，好买走一副自己不想卖的画卷后，秦方明终于有了片刻安宁。

    忙的时候没发觉，一闲下来秦方明感到有些饿了，他伸直了脖子看向道路两旁，没有看到花楣姑娘的身影，看样子应该还没逛完街。

    得，还是忍忍吧，等花楣姑娘回来了一起去饭馆吃顿好的。

    秦方明从背篓中拿出一本随身携带的杂书，打算用这个消磨一下时间，他刚准备打开书，眼角余光瞥到一个女子站在摊位面前。

    “姑娘，这几幅画都不卖的。”

    秦方明放下书，笑着对站在摊位前的鹅蛋脸女子道。

    鹅蛋脸女子看起来比秦方明上一两岁，身材高挑且丰满，半睁半合的秋水双眸带着浅淡笑意打量着秦方明，慵懒而又魅惑。

    见他愣愣地看着自己，女子脸色微红，她蹲下身，将将中提着的食盒放在他面前，柔糯嗓音轻声道：“刚才看你一直在忙，就没打扰你，你应该还没吃饭吧，这是我刚才去醉仙楼订的饭菜，还热着呢，趁热吃吧，有你最喜欢吃的醉鹅哦。”

    觉得面前女子十分眼熟，可又迟迟想不起来她到底是谁的秦方明，在听到醉鹅二字后恍然大悟，嘿嘿傻笑道：“几年没见，你样子变化好大，我都差点认不出了。”

    女子父亲与自己父亲是旧识，两人初次相遇是在十多岁时的西凉河旁，那天也是月底，父亲带着自己来街上为人画画，不图赚钱，只是单纯的让自己磨练技艺。

    那天她与她父亲同行来青城购置物件，遇到在街边摆摊自己和父亲后，父亲让自己为他们父女俩各自画了一幅画。从此以后，每到月底，自己都会带着画板来青城画画，而她每次到了月底都会和她父亲一起来青城购置物件，到了青城后却偷偷开溜，跑来找自己解闷儿。她父亲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干涉。

    当时年少，许多事都不清楚，现在回想起来，大概是双方父亲看两个娃娃投缘，都有想要撮合的意思吧。

    事实上，秦方明确实曾偷偷对她动过心思。模样不差、性格又好、还和自己很聊得来，这样的姑娘，谁不喜欢？自己曾死磨硬泡了父亲半年，央他托人帮自己提亲，父亲却要自己画功进步后才会上门提亲。

    父亲对两人的婚事应该是乐见其成的，之所以拖着自己，恐怕是想让自己以此为动力磨砺画功，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妖潮来了

    数年过去，物是人非，自己的画功已经炉火纯青，可父亲却再也没有会为儿子提亲了。

    曾经对她的那点心思，在仓皇的逃窜中，被岁月冲刷渐渐淡去。

    再相见，秦方明感慨万千，在女子的追问下，将自己与父亲的逃亡生涯娓娓道来。

    数年的逃亡让秦方明已经看开了过往，他不愿让女子太过担心，语气平淡如水，将一桩桩当时痛不欲生的事情尽可能轻描淡写地出。

    女子痴痴盯着他的脸庞，眼眶渐渐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