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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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当头

    马车在颠簸的路上前行。

    车内有位昏迷不醒的少年躺在一端, 皱眉不断低喃。

    手在空中挥舞似乎要抓住什么。

    一只手朝少年一直抓不到东西的手伸过去,然而手的主人还未握住少年的手, 一柄黑黢黢的剑挡在他面前, 阻拦俩人接触的可能性。

    “不明病因,会传染。”

    只听到马车内响起嘶哑嗓音,声音的主人在提醒身边人。

    因为不爽了许久,这人的嘴唇近乎抿成一条直线。

    宫離楚似乎得了温病, 昨晚开始就浑身发热, 现在已经处于神昏状态。

    被拦截的龙爷推开挡在眼前的剑。

    渣受不过是发烧罢了,他的体质不至于弱到被传染的地步。

    生病的人显然很脆弱无助, 也是心理防线最为松懈, 好攻破的时刻, 龙炤自然要把握好此次机会。

    被推开的萧笙白见男人不甚在意,继续之前的举动。

    于是他将视线转移到占了大半个马车的少年。

    眼神晦暗不明。

    昏迷的宫離楚不知何时撑开眼, 泪眼婆娑的去看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曲衣爹爹,楚儿好难受。”

    宫離楚出口的话语带着软糯。

    他在发自内心的向“宫曲衣”发出依赖的信号。

    当对面人轻柔地拂开他额头的薄汗, 温声温语的:“前面镇子有我们的医馆, 再忍忍。”

    宫離楚吸吸鼻子,用浓重的鼻腔回:“嗯。”

    同时,他的手用尽全力抓住这双让他有安全感的手掌。

    当年眼前人还是一位器宇轩昂的少年,而他不过是在街头垂死的乞儿。

    在寒风厚雪中,对方驻足在他面前, 微微弯腰, 朝他伸出了这双同样温暖的手。

    他问他:你可愿跟本座走?

    面容并无温柔和善的笑意, 表情倨傲难以接近。

    但他那时候想却是这个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夺目的人。

    在茫茫白雪中,一眼就能注意到的夺目。

    因为寒冷和犹豫,他颤抖着脏兮兮的手,心翼翼将它放入那双带着薄茧的手掌心。

    被反握住的那瞬间,他孤苦寒冷的世界中从此多出了别的东西。

    这人又:往后你就是宫離楚,魔宫唯一的少主。

    从那以后他有了家,有了名字,有了新的记忆和人生。

    这是在没有成为宫離楚之前,他从未敢奢望的未来。

    因此即便后来眼前人对他苛刻至极,也无法改变什么,那一幕已经永远的镌刻在了他的心上。

    谁也无法抹去。

    这些年来他深深地怕着他,却也想不断的走近亲近他。

    只因为这个人是他永远的特殊。

    【嘀!渣受好感度提升10%,当前好感度为61%,剩余19%即可达到80%。】

    龙炤笑意加深。

    钟爱之人当着你本人的面,对旁人温声细语,细心呵护是种什么体验?

    妒火中烧的萧笙白表示他想杀人。

    手在剑柄按压,时刻都有可能拔剑而出。

    除了嫉妒,他更多的是后悔。

    年轻气傲时做下的蠢事,现在报应全招呼过来了。

    萧笙白悔不当初。

    自己当年就不应该端着所谓的傲气矜持,抱着什么绝对不全面主动出击的蠢货思想。

    现在他撒下的弥天大谎已经持续了太久。

    若是中途改变策略,只怕得不偿失,和曲衣连朋友都没得做。

    萧笙白以前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陷入这般进退两难的境地。

    所以他气啊!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马车总算赶到最近的镇子。

    “宫主,我们到了。”

    赶车的下属提醒里面的人。

    “去医馆。”

    魔宫在很多地方都有据点,大部分都是以医馆的方式存在,全是老宫主在世时的成果。

    马车外人声鼎沸,随时能听见贩的吆喝。

    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宫離楚全程抓住龙炤的手,萧笙白怕气到自个儿,只好默默掀开帘子往外看。

    瞥见有贩举着糖葫芦路过,他出声把人叫了过来,买了两一串。

    “咔嚓——”

    糖葫芦碎在口中声音在车里响起,萧笙白咀嚼口中酸甜的糖葫芦。

    面具下的脸一直木木的。

    萧笙白知道龙炤不爱吃甜味过重的东西,所以才一个人默默吃独食。

    他需要用喜欢的东西去缓解心中的愤恨。

    【啧。】

    龙爷神游中,听到886发出的细微声响,问:“啧什么?”

    【咳,没什么,看了一部片子觉得有意思,表示一下。】

    886的空间和它是一体的。

    除了涉及任务的范畴时候,或者来自龙炤的呼唤,886不会随时关注龙炤这里的情况,它在空间可以做很多事情。

    这一点龙炤他是知道的。

    于是他哦了一声没太在意。

    886快速关上和龙炤脑内联系,才敢发出安心的吐息。

    它方才发出声音并非是看片子,而是因为看到了五皇子的数据面板又在疯狂上升,就跟看不到尽头似的,又瞧见方才的一幕,所以才忍不住感叹了一下。

    萧笙白是五皇子,886知道。

    十一是萧笙白,886也知道。

    因为它曾经正巧见到龙炤宿主醉酒的时候,将十一的面具给揭了下来,还恶劣地强吻了一番。

    886至今还记得那一幕。

    被龙炤宿主压在桌上亲个够的五皇子衣衫不整地坐在原处,摸着嘴巴欣赏睡死过去的龙炤宿主,并且傻笑了一宿。

    谁料龙炤宿主一觉醒来全忘了个精光。

    满怀期待能见到龙炤宿主别扭同自己诉衷肠的五皇子顿时憋屈到要炸。

    又因为当时年轻傲气的缘故,他也全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886不光知道这些,还知道其他的事情。

    但因为被设置了话语禁制,886根本不能提及半个字。

    那些年下来堆积的事情,简直能把886憋死。

    后来886干脆选择在俩人互动时,默默遁走,去专心给自己做一些基本维护。

    它们这些有编号的系统一般都是自己给自己做维护保养。

    若是让那些坐工作室的员工插手,那它们这些系统基本可以回炉重造了。

    虽然886经常不务正业,但它还不想出世没几年就英年早逝。

    最后一颗糖葫芦消失在嘴里。

    萧笙白眼看已经因为某人而无视他的龙爷,要弯腰将某人抱起来下马车。

    他忍不了了!

    “我帮你。”

    与其眼睁睁目睹他家曲衣被这子吃豆腐,他还不如委屈自己来。

    龙炤闻言,偏头去量背后坐得笔直好友,神情变得微妙。

    “你——”

    萧笙白在等他完,岂料对面人发出一声后就闭口不谈。

    “不必,本座的少主本座自己来。”

    罢,龙炤已经弯腰将半清醒状态的宫離楚抱了起来。

    曲衣方才了什么?

    他的少主?

    他的?

    他的!

    萧笙白面具底下的温润脸变得扭曲起来。

    886目击五皇子的数据面板动态,再次叹气。

    嫉妒指数研究爆表了,五皇子想必需要发泄一下的样子。

    下马车的萧笙白站在原地,没再跟着龙炤往医馆走。

    等到人消失眼前,他抱着剑朝别处晃悠。

    只因为他需要把火气发出来。

    不过多久就有人白白送上门来了。

    “有贼啊!抓贼啦!”

    人群中有人拔声尖叫,只见冲出来一贼眉鼠眼的贼,在逃跑中他撞到不少东西,他的逃跑路线似乎很明确,似乎要逃进旁边的僻静巷。

    这巷道路复杂,他还有接应的同伴,不可能被抓住的。

    贼沾沾自喜,眼看就能窜进老地方,结果脚才踏入巷子口半步,一道劲风将他狠狠掀翻。

    还未等贼缓过神来,他已经被得痛苦呻`.吟`。

    略懂拳脚功夫的贼在绝对弱势的情况下,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扯着嗓子疯狂求饶。

    揍他的人听不懂这话,存着要把他往死里的意图。

    当贼痛苦咯血时,模糊视线中只见暴他的是为黑衣男人,对方不再管他,而是用嘶哑的声音对一个牵着女童,神情慌的妇女:“你的钱袋,看看可少?”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贼晕死过去前想。

    他娘的简直倒了大霉。

    这边。

    龙炤已经抱着宫離楚进了医馆,坐堂的大夫自然认得自家主子。

    于是立马上前,趁馆里暂时无人朝他行礼。

    “宫主。”

    “看他情况如何。”

    宫離楚不肯撒手,一直环着龙炤的脖颈。

    大夫为难地观看面色如常的宫主。

    少主这模样,要他如何看?

    龙炤蹙眉,单手去掰开,结果对方抓得更紧了。

    “不要离开。”

    宫離楚睁开眼,声音透露出央求。

    当发泄回来的萧笙白整理好衣裳,进入医馆大堂,只见缩在龙炤怀里的宫離楚注意到他的近身,虚弱地朝他勾唇,然后朝龙爷怀里乖巧埋头。

    萧笙白刚消下去一丁点的怒气,现在加倍飙升。

    这子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可以啊,跟他玩这招。

    是他瞧了这个碍眼的蠢货。

    宫離楚生病难受不假,现在掺杂的故意成分也是真的。

    他在赌。

    赌曲衣爹爹还是在意他这个亲手领回魔宫的少主。

    不然当初为何会以身犯险,将他从明轩阁救出来?

    这个忽然冒出来的黑衣男不过一厢情愿罢了。

    曲衣爹爹他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中途插足的外人,而不顾他这个一手培养的少主?

    曲衣爹爹当年亲手把他带回来,又怎么会轻易丢下他?

    宫離楚坚信自己在龙炤的心里占有重要的位置。

    龙爷自然在乎他。

    确切的是在乎渣了他之后获得的积分。

    龙炤因为全面崩坏原主人设的缘故,已经将积分败得差不多了,所以他需要靠渣受进行一次大翻盘。

    这个世界,他不光要刷渣受本人的好感度。

    同时还要降低渣受身边那些后宫团对他的好感度。

    这是龙炤去往明轩阁救下渣受时,无意中触发了这个隐藏任务。

    若是成功,龙炤将会获取比之前那几个世界加起来还要多的积分。

    若是失败,则是扣除两倍,只怕以后只会越欠越多,886依旧会做一个实至名归的废材系统。

    抛开现在和渣受有交集的三人,还有剩下四人暂时还没和他相遇,要想刷到厌恶值其实很容易,只需要败坏他们对萧笙白的第一印象,后面就简单多了。

    龙炤觉得这个隐藏任务不算难。

    那些后宫团喜欢被原主过度保护和宠爱的渣受,原轨迹的渣受像一张白纸,善良纯真,

    后宫团们爱的是圣母渣受。

    但是现在的渣受没有享受过原主的宠,从入魔宫开始就一直长期处于魔宫的高压训练。

    被龙炤养大的宫離楚出过任务,杀过人。

    这样的他有可能还会保持绝对的白吗?

    显然不可能。

    这是龙爷花了近十年得到的成果。

    他会收到满意的成效。

    这是连886都不知道计划,它真以为龙炤以前是在渣受身上撒气。

    龙爷不喜欢旁人擅自干预自己的行为。

    从做任务开始,他除了需要借用886的功能,很少和886商量自己关于任务想法。

    龙炤只喜欢和886唠嗑扯闲。

    换做别的系统,这种情况是绝对不允许存在的。

    但这个系统是886,它一向尊重宿主的意愿。

    这也是886成为部门公认的最烂系统的主要原因。

    在部门中,系统不需要站在宿主的角度想问题。

    它们只需要做绝对的控制者,强迫让每任宿主完美完成任务。

    至于这样做的意义而何在,不是它们这些东西该去思考的问题。

    以上,是作为“残次品”的886永远做不到的事情。

    面对渣受病中撒娇,腾出手的龙炤拍抚他的头发,轻声:“好,不离开。”

    语气神情可谓是宠溺至极。

    宫離楚继而露出纯真无害的笑容。

    这是他后宫团们最爱的干净如白纸般的笑容。

    龙爷眼底更加柔和。

    白纸?

    嗤——

    他傻了都不会信。

    不明真相的萧笙白见此情形,险些气急攻心到吐血。

    但也不远了。

    他蹙眉,没忍住抬手捂住心口的位置,因为这里在隐隐作痛。

    多年前的旧疾在痛,被气痛的。

    从受伤的那刻起,萧笙白注定不能再随意动气,偏偏眼前的一切让他不得不气。

    抱住渣受给大夫就诊的龙炤瞅见这一幕,收回视线,压低眉眼。

    空出来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敲腿部。

    “曲衣爹爹?”

    少年抬眸,见男人面色不定,心中略感忐忑。

    他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嗯?”

    回神的龙炤看他,眼神还有些飘忽,显然还没有从什么事情里缓过来。

    “我感觉好了一些。”

    宫離楚摸不准男人的心思,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过度依赖从而曲衣爹爹心生反感。

    他如此努力又努力的练武,就是为了让这人能抽空多看他几眼,能用赞赏的眼神注视他,拍抚他的脑袋给予鼓励。

    好不容易等到曲衣爹爹对他的态度有所改观,他不想再回到只能在远处心翼翼地观看他,期待他回头向自己招手的日子了。

    龙炤把他放到长椅上躺着。

    宫離楚又:“曲衣爹爹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去镇子逛逛,我一个人在这就行。”

    曲衣爹爹一向爱玩,让他呆在医馆想必很难熬。

    在给宫離楚找药的大夫听到这番话,忍不住朝后观察无比和谐“父子”俩,露出和善微笑。

    “等药煎好了再,楚儿若是难受就继续睡,药好了本座再叫你。”

    龙炤挪来一张椅子,坐在宫離楚旁边,随手拿起一本闲置的医术翻阅。

    在某人委屈自己被彻底被忽视时,龙爷放下医术,看傻站着不动的十一。

    “十一,过来坐下。”

    他是不是傻,难受还站着。

    方才应该心口疼了,也不知在气什么。

    龙炤扫过侧躺在藤编长椅上,闭眼休息的宫離楚,又看看已经在他身边坐下的十一。

    之前马车上他就感觉哪里不对劲。

    别告诉他,十一是在气这个。

    渣受的后宫团貌似没有十一吧?

    莫非渣受的魅力已经大可以吸引荤腥不沾的十一了?

    以防万一,龙炤问了一下886,确保十一真不是原轨迹中的后宫团之一。

    “曲衣瞧我作甚?”

    生闷气的萧笙白见身边男人忽然盯着他目不转睛,语气酸溜溜的。

    龙爷挑眉。

    越看越觉得他的猜测是对的。

    时言对渣受有意思。

    若相貌,渣受模样虽好,但也不至于让人惊艳到痴迷的地步。

    朝夕相处喜欢上倒也罢了,可这两人在此之前可是从未正式碰过面。

    一见钟情怎么看也不像是十一能做出来的事。

    可若十一真像自己想的这样,自己是不是得稍微顾虑到他的心情?

    龙爷犯难了。

    面前人一直不晓得出言,只知道盯着自己瞧。

    萧笙白不免坐得更加笔直。

    他脸上烫呼呼的,因为有面具的遮盖,热气全堵在里面。

    老男人又如何?

    再怎么老男人他也是人,也晓得什么是羞涩。

    即便暗搓搓对眼前人做过相较亲密的事情,也不能改变他会害羞的事实。

    面对这人,不管过去多久,他心里头永远会升起又羞又甜的滋味。

    “心口可还在痛?”

    他听见对面的询问,缓缓摇头。

    “找大夫瞧瞧?”

    闻言,他沉默看他。

    秒懂的龙炤选择闭嘴。

    传闻起死人肉白骨的神医都没法根治的伤,确实不是随便找个医生就能解决的。

    他只是怕十一忍痛不肯,死撑着更难受。

    龙炤清楚,只怕这辈子十一的伤只能这样了。

    想到当年被仇家埋伏,十一为了救他险些丧命,龙炤心中一直有愧。

    他当时只是将十一当做可以陪他一起玩乐,并且随时都可以丢弃的那种来往对象。

    没曾想对方竟然想都没想直接为他入险境。

    ——“曲衣是朋友,很重要的朋友,所以不能有事。”

    那时候重伤的十一只朝他勾起浅浅的弧度,用嘶哑难听的声音出这句很温柔的话。

    是不是装的龙炤看得出来。

    从此以后龙炤已经决定将十一归纳在自己需要庇护的范围。

    是很重要的人,既是伙伴也是家人。

    然而叫人难受的是,十一为他所受的伤久久未能全愈,旧伤痛感总会猛地上来,叫人痛苦难耐。

    不能动火气,只是十一需要忍受的后遗症之一罢了。

    龙炤这些年也一直在寻求解决的办法,可惜一直没有成效。

    只能每隔一段时间驱动内功给他疗养伤处,可以此给他压制和缓解旧伤的疼痛感。

    虽然治标不治本,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得好。

    “那等会儿本座给你养养?”

    因为疗伤的方式,以及场地问题,龙炤不方便现在就给他疗。

    “嗯。”

    萧笙白心间软和,点头。

    等药煎好,宫離楚吃下,在药性的作用下睡去。

    龙炤和萧笙白才一起去附近的客栈。

    和渣受有过亲密接触的龙爷需要洗澡,不然他整天会处于不舒服的状态。

    这家客栈人多,住客基本都是在去鼎剑山庄途中,前来歇息的江湖侠士。

    龙炤一出场,很多老江湖立马将他认出来。

    嘈杂的客栈因此安静了些许。

    这家客栈只剩下一间上等房。

    正当龙炤给银子,把拿着房牌走。

    有位面容清秀的公子走了过来,从怀中掏出沉甸甸的钱袋甩掌柜的面前:“我给三倍的价钱,这间上等房我要了。”

    住客中有人故意发出明显咳嗽,自是在提醒这位不知死活的年轻长点脑子。

    人家可是鼎鼎有名的大魔头宫曲衣。

    跟他抢房,这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年轻看向一脸不好惹的龙爷,显然不晓得他,也不知道他的恶名,理所当然道:“我给他三倍价钱,也给你同样的,你别跟本王……王公子抢。”

    典型的人傻钱多。

    龙炤没理他,拿着房牌走人。

    “站住!”

    年轻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愣了一下,立即气势汹汹的吼。

    众人只见大魔头身边的鬼面男在眨眼间拔剑,剑头抵在年轻的脖子正中间,只需要随意往前推,命肯定保不住了。

    “不想死就滚。”

    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子也敢跟他家曲衣瞎叫嚣,找死。

    走在前面的龙炤出言:“十一,走。”

    这么凶,也不怕心口又疼了。

    年轻的下属显然不傻,赶忙附耳,了自己方才听来的事情。

    “王爷,这不是自家地盘,我们不能随意出手,还是找别家住下吧。”

    被唤作王爷的年轻冷哼,甩袖出了这客栈。

    从这人一出场,龙炤就知道他的身份。

    对方乃镇南王的公子——冀北城。

    渣受后宫团之一。

    被娇惯大的他是典型的纨绔子弟,后来被渣受圣母行为收服后倒是乖巧不少。

    这人是渣受后宫团中最霸道,也是最没脑的一个。

    这种人头脑简单,想让他讨厌渣受根本不算难。

    进到屋里。

    “本座先洗沐浴。”

    龙炤必须要把洗澡的事情解决完毕,才能做其他的。

    见十一的黑衣上有灰,他又问:“要不一起?”

    浴桶看上去足以容纳三个人,一起洗不拥挤。

    以前他们也不是没一起泡过澡。

    不过那时候是温泉,空间很大,而且十一离他很远。

    在雾腾腾的池子里,龙炤完全看不清对方的鬼面。

    萧笙白压下嘴边那声快要冒出头的“好”字,摇头。

    不行。

    他受不住这么大的刺激。

    以前可以,现在根本不行。

    因为他太想得到这个人了,积攒的欲`.望`无处发泄,只怕稍不留神就会全面爆发,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

    肠子都要悔青的萧笙白默默站在窗前,在心里痛骂曾经犯蠢的自己,艰难忍住不去偷看屏风后雾气腾腾的地方。

    确保把自己洗得白白净净,龙爷可算从浴桶里站起来。

    他正要穿在路上买的新衣服,却发现进屋时丢床上忘拿了过来。

    “十一,帮本座把衣服拿过来。”

    龙爷一边擦拭头发上的水,一边从浴桶踏出来。

    “给。”

    龙炤只见十一从屏风那走来,手里拿着他的衣服。

    倒着走,全程没给正脸,只有笔挺的背影。

    这模样让龙爷怪想逗他一下,但因为俩人关系问题,这么做显然不合适。

    若是自己的人,龙爷怎么逗都可以,但十一对他而言是出生入死的伙伴,并非可以恶劣逗弄的喜爱对象。

    扫过十一露出的白皙后颈,龙炤不知道为何牙齿有些痒痒。

    把十一变成可以逗弄的那个范围,虽然可行,但是站在朋友的角度来,这样不好。

    若对方真有这方面的心思,大概也不会一直没表现。

    龙炤喜欢两情相悦下的互动,不喜欢单方面调`.戏`,如此没品的事情他可做不出来。

    况且他对十一并非持有非他不可的心思。

    在龙炤眼里,萧笙白所扮演的十一是一个话虽然不多,但是有什么什么的人直性子。

    若是喜欢上什么人,肯定也会直白的表明。

    可惜了,曾经年轻气傲的某人偏偏做不了他眼中的这类人。

    现在的萧笙白想做,但可以预料残酷的后果让他不敢这么做。

    穿好衣服,将半干的头发朝后撩,龙炤关上被开的窗户,坐在床头,招呼杵在原地的十一。

    :“脱衣服。”

    萧笙白手指灵活地解开自己的衣袍,全身只留有里裤。

    露出的上半身和他此时的鬼面冷酷形象完全不符。

    身子相较于龙爷的显得很孱弱,肤色白皙归白皙,但弊端在他身上很大。

    因为他身上的伤口很多,胸口,背部都有明显的伤疤。

    肤色则会衬得这些伤疤特别碍眼

    当时他们二人处境恶劣,萧笙白身上的伤口未能处理及时,这才留了一堆伤疤。

    虽然萧笙白后来特意找法子消去了不少,但不能消的也不少。

    胸口部位的伤痕很明显,如同难看的爬虫。

    萧笙白忍不朝后转,他不想让龙炤看这些丑兮兮的伤口。

    哪怕对方看了很多次,他也一直无法习惯把伤口给他看。

    原因起来有些可笑。

    武林盟主萧笙白居然会为身上的伤疤感到强烈的自卑感。

    毕竟谁都不会喜欢丑陋又碍眼的伤疤在眼前晃悠,而且还不止一处。

    这些伤疤都是为龙炤所承受的,龙爷本人怎么可能嫌弃?

    他若是知道“十一”有这种想法,指不定会做出一些始料未及,又让某人欣喜不已的举动。

    只可惜有些事情总不能称心如意。

    当一双温暖的手掌放置于一点也不漂亮的背部,萧笙白垂首注视床尾,全面接受身后人给他进行疗养。

    每进行一次,他起码两三个月内不会承受旧伤复发带来的剧烈痛感。

    过程时间不上长,但也不上短。

    萧笙白整个人都很放松,心口处此时感觉暖暖的,甚至叫他忍不住舒服地发出突兀的哼哼。

    一声爽朗笑声响在耳边,他面具底下不由老脸一红,但还是端着冷静的架势。

    “可惜了。”

    他听到身后人笑过后,了一句不明含义的话。

    萧笙白扭过身子,紧张问:“可惜什么?”

    龙炤没想到他会如此迅速的发出询问,语气似乎在期待什么的,以至于声音还微微抖了一下。

    这个发现很好玩。

    龙爷朝后靠着,歪头观看面前这张冰冷的恶鬼面具,懒洋洋勾唇——

    “可惜本座不能对你做什么。”

    “你想对我做什么?”

    萧笙白喉咙发紧。

    只见视线中披散如瀑长发,衣服随意搭在身上的男人,朝他咧唇,:

    “想咬你。”

    预料之外的答案让萧笙白傻眼。

    他没懂。

    短短思索后,萧笙白抬起手放到龙炤面前,一本正经地道:“你咬吧。”

    很奇怪的诉求,但是他都可以满足。

    咬得再疼,应该也疼不过旧伤复发的剧痛。

    龙·老男人·炤看着伸到眼前有浅淡刀痕的手臂,憋笑。

    怎么办?

    有点可爱。

    十四年以来,龙爷头一次觉得鬼面十一特招人喜欢。

    不是伙伴之间的那种招他喜欢。

    而是想要咬一身牙印的喜欢。

    萧笙白一直在等眼前人动嘴,然而对方却丢给他衣服。

    “穿上。本座肚子饿了,一起去找的吃。”

    萧笙白摸不准他的心思,只能乖乖穿上。

    但是龙炤的行为如同一根羽毛在他心头挠痒痒,他全程难受得紧。

    系上衣服后,萧笙白还是没忍住将心里的话问出来。

    “为什么不咬?”

    萧笙白算是想明白了。

    有些话憋着只会把自己憋坏,接着只能在事后疯狂后悔。

    他不想再一直犯蠢。

    因为他觉得自己不会再有第二个十四年的时间,让他做继续一些吐血的蠢事。

    不管结果如何,萧笙白现在不能再保持之前的策略。

    至少要把话挑明了,让心念之人知道他们之间是有其他可能性的。

    问这话的时候,萧笙白没控制好,以前故意弄出的难听嘶哑感少了一些。

    龙炤关注点在他的问题上,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他回:“身份不对。”

    “为什么不对?”

    “你是朋友。”

    “然后?”

    龙爷拉拢几乎要全部掉落的上衣,下床穿上鞋,答非所问:“十一,你今天话很多。”

    十一以前可不会在短短的时间里,叭叭叭一堆没意思的话。

    萧笙白不做解答,继续追问:“为什么朋友就不行。”

    龙炤想了想,用自己的思维回答:“因为本座只咬自己的所有物,本座就爱咬这样的,朋友不是所有物。”

    在龙炤这里,朋友可以一起玩闹谈心,可以一起喝酒吃肉,对方也可以有别的伙伴,随时都能去别的地方感受世间热闹,从来都不属于所有物范畴。

    但是心悦之人不行,这人必须里里外外都是他龙爷一个人的。

    龙炤就是如此霸道专`制不讲理的一条龙。

    想要被他喜欢上,就得做好被他管得死死的准备。

    此刻的萧笙白在抖。

    指尖在抖,心也在抖。

    他艰难从口中挤出话语。

    “我不想做……”

    “什么?”

    声音太,在给自己束发的龙炤没听清楚。

    萧笙白豁出这张老脸,抬头,用坚定的眼神注视面前这位,他这些年来只敢私底下做动作的男人。

    “我不要做朋友,我要做所有物。”

    吐字清晰,表达明确。

    “你宫曲衣的所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