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你不用再找了,她不会回来了
路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她是假的呢?
其实乍开始见到的时候,当然也是认错的,朝朝暮暮,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就那么出现在了眼前,谁肯相信是假的呢?
即便是假的,他潜意识里也不愿意承认。
他不愿意相信,死而复生原来是一场虚无的幻影。
直到周宴找上他……
他,一个人失忆了,忘掉了一切,但那些深层神态和遇事反应,动作也不会变。
路战当然明白,一模一样的脸和八九十分相似的脾气秉性,也许能骗得了别人,但他跟钟岭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怎么会分辨不出来?
即便装的再像,她都不是钟岭。
他那次偷拍的照片一直都不敢往鉴证部门去送,他生怕自我蒙蔽的这个谎言被戳穿。
宁愿她是回来报复他,要他的命,可就是不愿……
不是她啊。
但是要面对这个事实,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那个女人没有什么,他也没有为难,让她离开,并且让她带话给丁钦,“最好把钟岭的下落告诉我,否则你们都别想活着离开b市。”
如今的路战,一手遮天,他有那个本事,却没有那个信心。
万一钟岭已经……
那该怎么办呢?
他不敢想。
—
常欢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破绽,怎么会被路战给看了出来?
她离开路宅,直接车回到酒店,一开门,就见丁钦端端坐在沙发里,神情难得的放松喜悦。
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他还在等她的好消息。
常欢一进门,丁钦便起了身,拖着腿走到她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满脸期待。
“怎么样?你们睡过了吗?”
常欢内心里划过一丝苦涩,但即使这样仍然不愿意戳破他的美梦,却又不得不。
她摇了摇头,浑身透露着无力感。
丁钦的神色难以置信,常欢刚想走,被他们两手捉住,他似乎用了所有的力气去抓她,抓的她的皮肉都生疼。
“我失败了,路战他认出来我不是钟岭。”她的语气淡淡,带着一点遗憾,但也仅此而已,她已经尽力了。
丁钦怔愣片刻,完全想不通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认出来?
常欢是他一手培养的,从日常的体态动作到各种性格塑造,再到后来送她整容,已经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会恍惚,路战他怎么会认出来??没有可能的!
他回过神来,看向她的目光充满猜忌:“是不是你?你后悔了,所以告诉他了是吗?!是不是!!”
他最后的三个字几乎是怒吼出声。
常欢再次摇头,“我已经走到了那一步,何必让自己的努力付之一炬?”
再者,她是想帮着他报仇的,这个念头绝无虚假。
丁钦仰头眯了眯眼,牙都要咬碎了,宁愿听到的是她最后自己露了底,也不想是路战自己发现的。
也不愿承认是他的失败!
常欢瞄了他一眼,继续道:“他好像早就发现了,这些日子跟我周旋就跟逗着玩儿似的。”
她也是忽然才想起来这回事,按照路战那种霸道的性格,她就算言辞和行动再拒绝,他居然连抱都没有抱过她一下。
现在想来,种种的看似不越矩的行为,分明都是他的真实反应。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装的是有多不像,被他这么老早就发现了?
丁钦看了看她那张脸,原本的怀疑神色逐渐变成了暴怒,他扶在常欢胳膊上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下一刻直接狠狠挥了出去,毫不留情。
致使常欢直接摔了个趔趄出去,她捂着被过的脸,灼痛无比,但也没有喊一声,甚至眉头都没动一下,就那么睁大眼睛看着他。
丁钦却跟疯了一样,抬腿直接踹翻了一旁的茶几桌子,茶杯茶具叮叮当当摔了一地。
“废物!废物!让你模仿都不会!!脸一模一样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常欢默默看他,未发一语,挪开了放在脸上的手,半天才回他一句:“抱歉。”
至于抱歉什么,她自己也不明白。
丁钦现在的心态就像,他一个人布置了全局,看着事态朝着他所想的方向一点一点发展,他自鸣得意,甚至觉得一旦成功,立刻去死都无所谓了。
可就在临门一脚的时候,路战告诉他,逗你玩。
合着这个局里面,认认真真的只是他,只有他!路战从来就没有入过他的局。
他顿时感觉自己是个傻逼,又像三年前被他蒙在鼓里的那次一样,措手不及。
他恨得要死。
恨意之后却是满腔的失落感和挫败感,他再也没有能力为她报仇,让路战痛苦不已。
他做的一切,都成空了啊。
十三就是十三,别人怎么能够替代呢?
“呵~是我错了,你怎么会像她呢?你怎么配呢。”
他的喃喃自语,一句不落的传到了常欢的耳中。
她没有生气,不知道为什么就笑了出来。
过去的两年中,她经历了几十次的整容以及体型的各种手术,原本那种改造的密度,医生最少也需要五六年才可以。
但他等不了,要快。
她呢?好啊,我都可以,随便怎么折腾都无所谓的。
一心想的不过是为他做些什么,他开心就好了。
就这样,暗无天日的在医院里呆了两年,每天每夜的经受着那些伤口恢复,溃败的痛苦。
到头来不过是他一句,你怎么配?
她很想鼓起勇气朝他质问,我怎么就不配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可是从始至终,都是自己的选择呀。
怨不得别人。
—
路战当天下午就找上门来,连同李昊三,踹门就进,常欢抬手去拦他,被李昊三的人直接给围了起来。
路战扫她一眼,沉声了句:“你应该庆幸自己有这么一张脸。”
他从来不是什么善类,招惹了他,女人也照样。
但是顶着钟岭那张脸,他是愿意给一些特别的宽恕的。
他完,转身走向了坐在沙发上的丁钦面前,他假肢的那条腿搭在一旁,神情非常的淡然,此刻生气只会让自乱阵脚。
让路战更有成就感。
他嘴上叼了根烟,手就那么垂在两侧,一副爱咋咋地的模样。
在路战眼里,这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丁钦,趁我还好好话。”路战伸手去解风衣的扣子,一粒一粒,动作优雅,“钟岭在哪里?”
丁钦吐了口烟,吹了吹,看都没看他,话也没。
路战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把衣服放到了身后的沙发靠背上。
然后朝身后抬了抬手,李昊三提了根棒球棍就递到了他的手里。
他摸着球棒把手,摩挲两秒,随即非常迅速的挥动棍子直接砸在了丁钦的那条假肢上,假肢顿时碎了个稀巴烂。
“丁钦!!”常欢在一旁嘶喊,想上前,却被人扣的死死的,她愤愤看向路战,“你别乱来!”
丁钦接口处的塑料碎片直接扎到了他的断肢上,鲜血迸发,浸透了裤子,血就那么顺着裤管流了下来,染在他脚下的米色地毯上,化出了一朵妖娆诡异的花来。
路战皱了皱眉,手里的棒球棍支在了桌面上,侧首在屋子里环视一圈儿,视线再次落回了丁钦身上。
“来,别我欺负残疾人,再给你一次机会。”他这样着,手里的棒球棍已经攥了攥,“有一个字假话,我他妈废了你另一条腿!”
丁钦的神色漠然,嘴角动了动:“路战,有本事就弄死我。”
路战闻言,确实死猪不怕开水烫,行,他要死,他成全一下。
他手里的棒球棍再次扬起,身后常欢先撑不住,喝道:“我告诉你!我!你别动他!”
丁钦的眸光倏然变得冷酷,射向了她,语气警告:“你敢!”
常欢哪里还能顾得上那么多,眼下路战都要杀人了!她咬了咬唇,无奈开口:“钟岭,钟岭她已经死了。”
她完,眼眶一热,似乎也是很不愿意接受这种现实。
路战举在身侧的棒球棍差点掉落在地,他回头看了一眼常欢,喉结上下滑动一下,“你谎。”
丁钦坐在原处,发出一串咯咯地笑来,片刻后成了抑制不住的大笑,笑到最后,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他抬手狠狠抹了一把。
然后抬头看向路战,眸子里的恨意顷刻间化为了滔天的怒火,但开口却是极其的平和。
“她死了,你不是亲眼看到的吗?伤心欲绝。”他眼看着路战面上的狠绝露出一丝悲痛,又再继续道,“因为你跟别人订婚了,你不要她了。”
路战几乎同时喊出声来,“我没不要她!”他尽量让自己的心神稳定下来,吞咽了喉间的不适感,再度开口,“丁钦你……”
话未完,丁钦耸了耸肩,接了下去:“死过一次了,我怕什么?”
路战被他这个样子彻底给激怒,他毫不犹豫的,直接抬手挥动棒球棍砸在了他的另一条腿上。
丁钦吃痛的倒向沙发,却愣是没有叫出来,眉目间依旧含笑,路战一把揪过他的衣领,字字生冷。
“不怕死最好,从今天起,我每天来一次,明天是你的胳膊!最后再一刀一刀剐了你!你有种就扛着!”
他完,直接一把把他推回了沙发里,但丁钦仍是那样笑着,跟……疯了一样。
路战抬腿走人,一直到到了自己车里,他才发现自己手抖的那么厉害。
他掏了掏兜儿,从里面摸出一跟烟来,颤颤巍巍了几分钟,就是没能放到嘴里,他负气的扔到地上。
挫败扶额。
他很不愿意相信,在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之后,还是要面对钟岭已经死了的现实。
失而复得,得又复失,叫他怎么能够接受?
不会的,不可能的,他演了那么久,自己都恶心的要疯,怎么会最后还是她死了呢?
回到路宅的时候,一直都特别暖和的别墅里,今天忽然变得又冷又黑。
他立在门口,身子渐渐失去了力气,片刻后滑落到地下,瘫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他靠在一边的角落里,冷的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怎么会有那么冷的天,好像要把人冻死了一样。
以前不理解她总是怕冷,能冷到哪里去啊?此时此刻感同身受,方才觉得,那些寒冷冬日里,她究竟是怎么过去的呢?
丁钦,忘了吗?是你不要她了,她伤心欲绝……
是你不要她了,所以她死了。
路战难过的窒息,那些关于钟岭的场景闪过脑海,一遍一遍将他凌迟,他胸腔中的闷痛难以抑制,最后竟然化作一口腥甜喷涌而出。
他的眼睛里化出了一片火海,灼热的疼痛感慢慢席卷了他的视线,然后一片漆黑……
外面的风声呼呼作响,每一声都像是沉重的控诉。
你不用再找了,她不会回来了。
令狐冲浪 :
心酸路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