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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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想来想去,一整日他嘴叭叭,足足了几车话,实在想不起到底哪句错了。

    仲熠何其灵,他立马闭嘴不言,换上一幅心谨慎的表情,挪着碎步走向沈铎严。

    还有三步之遥时,他便规规矩矩拱行礼,沉声道:“仲熠在此,不知爹爹唤我何事?”

    知子莫若父,沈铎严自是知道仲熠的脾气秉性,且知道他素来调皮惯了,有些事儿不严加批评,他是不会轻易放到心里去的。

    于是,沉声问道:“你可知错?”

    仲熠有些慌。

    他暗暗打量爹爹的脸色,只觉今天的爹爹格外严肃。

    虽然心虚,可实在想不起自己到底错在什么地方,于是,试探着道:“孩儿愚昧,望爹爹恕罪,请您给提个醒。”

    “错而不知,错上加错。”

    沈铎严有意吓唬他,把中一叠花名册,重重摔在桌上。

    “啪”的一声,吓得仲熠一激灵。

    眼看着爹爹火气越来越大,且丝毫没有开一面,提醒提醒他的意思。

    仲熠觉得,得寻求第三方帮助才行。

    他扭头偷偷看一眼伯思,冲他眨眨眼,苦笑一下,想让伯思帮他回忆一番。

    伯思见他既可怜又好笑,不由弯了弯唇角。可刚捂嘴偷笑,只觉一道寒光扫过,莫名打了个寒颤。

    伯思迎着那道寒光看过去,只见爹爹正沉着脸,看向他兄弟二人。

    爹爹在警告他,这忙,怕是帮不上。

    伯思冲仲熠耸耸肩,扭头专注中的功课,麻利把最后几个字写完。

    他放下毛笔,鼓起腮帮子,在纸张上吹了吹,等不及墨迹全干,拿起来走到沈铎严桌前,恭恭敬敬递上,“请爹爹过目。”

    沈铎严接过,一目十行粗略看了一眼。

    伯思聪慧过人,读书识字做文章,自然难不倒他。

    沈铎严点点头,把纸张放到一旁,朝着帐门努努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伯思拱抱拳弯腰行礼,“孩儿告退”,完,转身便往外走。

    路过仲熠身边时,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道:二弟啊,为兄帮不了你,你自求多福吧。

    仲熠求助无门,如落水之人想要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瞬时拉住了伯思的胳膊。

    伯思缩回胳膊,抖了抖袍袖,灵巧脱身。

    帐子里只剩下沈铎严、沈仲熠父子俩。

    沈铎严像是忘了仲熠的存在,低头拿起花名册,又看了起来。

    仲熠突然有些慌。

    如若知道哪儿错了,他便有法子求得爹爹的原谅,不管是撒娇、示弱、告饶还是痛哭,他总归有自己的法子。

    可现在,他一头雾水,始终想不起来自己到底错哪儿了。问爹爹,他又不。

    帐内一时静默,吓得仲熠大气都不敢喘。

    帐外有鸟飞过,叽叽喳喳,自由自在,更衬得帐内静谧得吓人。

    仲熠偷眼瞧瞧爹爹,他仿佛忘了仲熠的存在。

    这是,不提醒?不批评?纯粹让他自己思过?仲熠暗自揣度爹爹的意思。

    爹爹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一套了?

    这可是娘亲的教子法宝!

    以前每次犯错,娘亲不打不骂,罚他独自闭门思过。什么时候想通了,认识到自己错误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爹爹居然从娘亲那里偷师?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呃,有点要命。仲熠心里哀嚎。

    大约默了半柱香的功夫,他实在忍不住了,心一横,壮着胆子往前走两步,心翼翼问道:“爹爹,孩儿错哪儿了,还望您大人不记人过,给我个明示。”

    仲熠噘着嘴,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沈铎严。

    沈铎严的视线从花名册上移开,重又落到仲熠身上。

    仲熠忙一拍胸脯,保证道:“您尽管,我一定改,好好改,绝无怨言。”

    “那日在青牛寨,把你从歹人里救出来时,我怎么交代你的?”

    仲熠受了提醒,忙滴溜溜转着大眼睛回忆片刻,脱口而出,“爹爹,‘今日所遇艰险,以后自当牢记,莫再犯同一个错误,也莫在同一地方再摔倒’。”

    仲熠自觉得一字不差,邀功一样看向沈铎严。

    不料,沈铎严好像很不满意他的答案,又道:“还有呢?”

    “还有?我想想。”

    仲熠抓了抓后脑勺,含糊道:“您好像叮嘱我,这事儿回家别轻易提起,更不许给娘亲,免得她担心害怕,无谓地耗费感情。”

    仲熠完,忙解释道:“爹爹的话,孩儿都记着呢,这话没有在娘亲面前过。”

    “你虽没在你娘亲面前过,可也不应该在旁人面前,添油加醋,夸张地炫耀。那是一次生死劫难,稍出差错,你命休已。”

    仲熠这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忙点点头,嗫喏道:“孩儿知错了。”

    “为了救你,劳师动众一整晚,几百人整夜未眠,大家都为你的生死捏把汗。现如今,你却把这事儿当做一件离奇趣事来讲?还有心炫耀?”

    “孩儿知错了,孩儿以后不敢了。”

    “你是沈家男儿,又不是茶馆里的书先生,以后话行事,自该稳重些,莫再眉飞色舞喜形于色,看着轻佻,在人前失了信任。”

    仲熠紧闭双唇,忙点头答应。

    “最后一点,你要尤其记得,在青牛寨的遭遇,日后莫再提及。如若你娘亲问起,轻描淡写回应几句便好,千万莫再把这事儿当做谈资笑了。”

    “爹爹教训的是,孩儿一时疏忽,只顾自己痛快,忘了他人感受。这类错误,日后孩儿定不会再犯了。”

    沈铎严见他意识到了错误,挥挥,示意他退下。

    仲熠弯腰行礼告退,转身刚跑两步,突然又想起刚才沈铎严的话,要稳重,不可有慌乱人姿态。

    于是,他停下脚步顿了顿,端步徐行,安步当车,宛若上朝的官员一样,稳稳当当,一步三摇地走了出去。

    看着仲熠背影,沈铎严莫名想起自己时候。记得他爹沈澄最后一次出征前,也曾叮嘱过他。

    他爹:“男子汉大丈夫,不管走到哪儿,也不管遇见谁,都要行得端,坐得正。哪怕泰山崩于面前,也要面不改色;哪怕面临生死考验,也要不眨眼睛地去应对。”

    当时还,很多道理他不太懂。

    现在看着孩儿们一日日长大,时常会想起以前和父亲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些话,直到现在,他才品出些味儿来。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