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关乎人命都大吃一惊。

    清的阿爷赖花子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市井混混，主要倚靠买卖歌姬为生，白了就是个人贩子。虽嗜酒好赌，为人刻薄寡情，但平日里胆怕事，是典型的窝里横，要他去害人性命，借他一百个胆子谅他也不敢。

    “这肯定是弄错了，清别怕，不会有事的。”

    “赖花子也就敢打打女人，让他杀鸡都不行。”

    众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宽慰起清。

    赵姬索性上前道：“不然我陪你一同回去瞧瞧？”边边欲拉住清的，谁知此时清却恰好向后退了半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避开了她。

    赵姬眸中一暗，耳边却听清求道：“清家中有事，望阿姊帮我向大掌柜告假。”

    她点点头，并从怀中取出一锭金，塞到清中，劝道：“我能力有限，这钱你拿着，或许派得上用场。大掌柜那边，我立刻去回禀。”

    清没有推辞，伸接过，口中道谢后，拉着阿鹏就跑了出去。

    众人见无戏可看，也逐渐散去。

    大风趴在地上又缓了片刻，才撑着爬起来，走到清刚才站的地方，扒开草丛一看，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里面赫然藏着几颗枣核，难怪瑛姑刚摔得那么惨。

    她是上天派来帮自己的仙女吧。

    大风紧紧攥住里的钱，望着清离去的方向，忍痛追了上去。

    “你给我滚下来！”

    阿鹏拽着清一路疾跑，刚到家门口，就听见一声断喝。

    抬眼一瞧，门口的大槐树上爬着一人，颤颤巍巍地抱着树枝，似乎马上就要坠下。紧贴树下围了两名捕役，拿着长棍向上，刚好能捅到那人的屁股。每捅一下，树上就哎呦一声，围观众人也随之哄笑一声。

    “阿爷。”清拨开众人，走到树下。

    “他是你阿爷？”

    侧目一瞧，问话的捕役正是今早验尸的黑脸大汉。清心下顿时了然，她微微颔首，直言道：“我阿爷没有杀人。”

    黑脸捕役对上她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先是一愣，随即道：“姑娘，你放心，我们只是找你父回去问些话，你帮我劝他下来，如何？”

    清乖乖点头，走到树下劝道：“阿爷，你先下来话，那树枝不结实，莫要摔了你。”

    “啊呸！”赖花子一口浓痰差点吐在清脸上，“你这死丫头，恨不得我早点去死，你休要和外人来哄我！”

    黑脸捕役见状，眉头紧锁，完全失去了耐心，他高声喝道：“赖花子，你若再不下来，我就当你是畏罪拘捕，当场射死！”

    赖花子一听，腿肚子一个哆嗦，可是还是紧紧抱着树杈，嘴硬道：“你别唬我，谁不知道这进了衙门，不死也得脱层皮，我是不会跟你去的。”

    忽听看客中有人叫道：“啰嗦什么，放箭放箭！”

    黑脸捕役一挥，立时有一个跟班举起了弓箭，嗖的一声，一只羽箭擦着赖花子的发髻插进树干。

    这一箭把赖花子吓得不轻，居然尿了裤子，浓烈的骚味引得众人笑骂怂包。

    可他还是死死不撒，黑脸捕役怒道：“下一箭可就取你性命了！

    “且慢！”清一下子挡在前面，道：“敢问这位捕役大哥高姓大名？”

    “我叫祁大山。”

    “祁大哥，我阿爷只是惧怕去衙门，但他绝对不是杀人犯。”清回头看了一眼畏缩在树上的赖花子，从怀里掏出那锭金递了过去。

    祁大山撇了撇胡子，想不到这丫头还挺会来事，可是这大庭广众之下，他是不可能收下的。

    刚想拒绝，又听清道：“我有办法让他下来，还请祁大哥帮个忙。麻烦派哪位跑个腿，去前面市场买一条活鱼回来，越大越好。”

    买鱼？

    祁大山一头雾水，却见清神色真诚，不像耍他，只好勉强答应，指派了一名跟班去跑腿。

    不一会儿，鱼就买回了，实实在在一条十来斤重的胖头鱼，拎起来都费劲。

    “剩下的钱就请大家伙喝个酒吧。”清接过鱼，却不要找回的钱。

    衙役瞅了一眼祁大山，见他不言语，赶紧塞进怀里，高高兴兴地退到一边。

    “姑娘，这鱼也买来了，我可没那么多耐性再等。”祁大山催促道。

    清点点头，不再废话，四下一瞧，挑了一块脑袋大的石头，举过头顶，狠狠砸向胖头鱼。

    一下，两下，三下

    转眼间，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就被砸的脑浆迸裂，血肉模糊，抬眼可见四处都是飞溅的血肉，这场面着实令人恶心。

    “你这是作甚？”强烈的血腥气混着鱼腥味让祁大山也忍不住捂住口鼻。

    谁知，话音未落，就听咕咚一声，赖花子竟然从树上一头栽了下来。

    “快，绑起来。”祁大山虽不明就里，但还是赶紧吩咐将赖花子五花大绑起来。

    “慢着！”清抢先一步，扑在了赖花子身上，“你们凭什么绑他？不是只是配合查案，问个话吗？”

    “他是杀人嫌犯，非常危险。”祁大山理直气壮。

    “我能证明我阿爷不是杀人凶。”清直勾勾盯着祁大山道。

    祁大山一愣，双眼一眯：“你如何证明？”

    清指了指已经被砸得稀巴烂的鱼，朗声道：“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不仅祁大山不懂，围观众人也是大惑不解，有人叫道：“丫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知道！”一个男孩像泥鳅一样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清定睛一看，正是先前在仙女闾中挨揍的大风。

    “你知道什么？”祁大山瞪着眼睛。

    “很明显，赖花子晕血啊！”大风笑得颇为得意，“你瞧他看见杀鱼，都能吓昏掉下树，怎么可能跑去拿刀杀人？”

    众人一听，都觉得言之有理。

    大风帮着清扶起幽幽醒转的赖花子，看她对自己嫣然一笑，心里突突跳了两下。

    “即便如此，他也要跟我们走一趟。”祁大山摸了摸眉毛，心知大风所言有理，但是这人他还是要带走，不然折腾半天连个嫌犯都带不回去，实在无法交差。

    “你们不能这样！”

    清还想阻拦，可哪里能挡得住衙差？很快就被推到了一边，幸好大风眼疾快一把接住了她。

    “你莫要着急，不如我现在陪你跟他们一起去衙门瞧瞧，可好？”大风有意讨好。

    清点点头，两人一路随着官兵到了衙门口，眼瞅着赖花子被押解进去，急的就要往里冲，却被守门衙役拦住了。

    还没等大风反应过来，清已经击响路鼓，三响过后，果然内里传唤击鼓之人上堂。

    “一个丫头跑来闹什么？”县令瞅了一眼清，见她粗布木钗，不免心生怠慢。

    “女名叫阿清，替我阿爷喊冤。”清抬起头，“我阿爷就是赖花子，刚被祁捕快抓了回来。”

    “哦？大山带回的人犯？”县令侧头看了一眼师爷。

    师爷马上附耳将情况一一明，随后将赖花子提到了堂前。

    “人犯赖花子，你可知杀人是重罪？”

    县令一张口就给赖花子定了罪，吓得他面色惨白，浑身抖如筛糠，连头都不敢抬。

    “我阿爷冤枉啊，大人。”清喊道。

    谁知还不等县令开口，原本伏地磕着头，嘴里喊着冤的赖花子在听到清的声音后，忽然身体一顿，眼中黠光暴射，抬起头指着清叫喊道：“大人，我冤枉啊，真正杀人的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