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水晶宫越来越近，那片焦土已经成为了天边的景色，不得不佩服这片天地的广阔程度，尽管他知道，也许一切都是假的。

    “你要找到你母亲，可是在这里，是找不到的吧。”这里的一切皆是虚幻，虽然感受和死亡体验都为真实，但看到的东西不一定真正存在于此，来这里找人，就算看到了，也不知道其实际存在于何方。

    “戈恩国境内有很多个这样的镜子空间，但是，是镜子空间，谁知道其是真是假呢，又能用什么去确认其真假呢？当然十个太阳五个月亮这样的天空还是不要信了，但我大概不会，对一切都持否定态度。”

    “你母亲就在这些空间里？”

    他摇头，“就是不知道，才来到这里寻找答案，没有依据，只是凭着直觉。”他走了这么多地方，发现了无数个五年前的场景的片段，存在于这样的空间中，他便知道，自己方向没有错，冥冥之中是会有什么将一切联系起来的，他要找的，就是那假象背后的真相。但他自己也知道，真相绝对不是摆在终点的地方等他打开的，所谓的宿命感告诉他，在这一步步寻找的过程中，他会知道一切，会看到结局的上演。

    就像自己的棋盘上，棋子逐渐凑齐。

    “听起来没头没脑啊。”

    “当然来这里不是没目标的，隔离区的人很奇怪的原因就在这里吧，这片海更深的地方，也确实存在着可以被成为基地的地方，而且最关键的一点，这里存在着可以唤起记忆的某些东西吧，和你被关得地方的那个人工智能对应。”

    “你的信息来源可靠嘛？”

    “不怎么可靠。”他几乎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不可靠，但只要有一点可能，就必须去试，“他们到底怎么做出那个东西的？”

    “提取头脑之外的身体记忆，一大堆的数据资料，明明自己没有印象，却偏偏被身体记下了——这样的科技，也许五十年后都不一定能出现吧。”

    “人的记忆分为很多种，全身各处的细胞，毛孔反射弧接受到的信息是基础记忆，经过相关神经的传达，神经中枢的处理最后进入大脑的是人类可以感知到的直接记忆，直接记忆堆积过多，为了腾出大脑空间，于是大脑按照重要性排序，把自己自动压缩储存起来，汇入记忆库，有些因为不重要放入了记忆库的最深处，很难提取，就是被人们称为忘记的东西，而有些印象太过鲜明，记得很清楚，就是在记忆库中优先顺序前列的数据，最后读写进大脑的数据都要选择性地弃置丢失，最初的数据究竟有多少呢？细胞自己是否具有处理那些基础记忆资料的能力呢？而在这个基础上弄出来的记忆提取器，实话，高端得不像这个世界的东西。”

    “有句话你对了，那东西，确实不是当下这个世界的技术。”她道。

    “得再清楚些？”

    “我不懂。听他们，这个东西的核心技术，来自另一个地方，另一个世界。”

    “就像现在这种不知道有谁住过的异次元空间一样？”

    “但是有空间，有世界还不行，这样的东西存在，明得有生物，有文明吧。”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前方，陷入了沉默。

    左天沿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了一个规模略的圆形水晶台，瞬间如遭雷击，好一会才缓过来。

    那石台和记忆中的差得很远，没有那么令人想要俯首膜拜的神圣感，也没有那么精致和壮观，更没有水晶座椅和水晶棱柱。

    刚要踏过去，他的脚就绷住了，像是被什么拖拽住，变得很沉。

    “怎么了？”她问。

    “杀神领域。”这种原本只能在卡魂世界历史资料上出现的死亡领域，他短短几天内就遇到了两个，“世界上，会有人可以同时制造多个杀神领域么？”

    “你前面的这个？”她歪头，脸上蔓开几分笑意，像冰天雪地绽放的一朵冷梅，七分清冷，三分娇艳。

    接着便在他诧异的目光下抬脚踏进了那个领域，闭上眼睛，领域的形状逐渐现形，那是由红色光线和黑色光线交织而成的球状区域，将水晶台完全包裹其中，那些传递着卡魂力量的光线状物在她踏入后也并未有任何的反应，根本察觉不到入侵者，反而光芒越来越弱，直至完全消失。

    杀神领域，在她踏进去后不到半分钟，竟然自动瓦解了。

    “所谓杀神领域，是以杀戮之神的力量，对入侵者下达立即死亡的命令，而我刚好，能对领域本身下达死亡的命令。”她自己，就是最完美的杀神领域。

    左天的脑袋嗡嗡直响，仿佛回荡着来自远古的钟声，每撞一下，脑子就更疼几分。

    他早该料到的，从那天亲眼见她解决了那个狂暴状态的人的时候，他就应该料到了的，不会有谁可以拥有和她匹敌的杀伐力量，也不会有谁在将毁灭一座城的炮击全部承受下来了之后还可以活着，杀戮这方面，她是至高无上的强者。

    时间与记忆之神，空间与感知之神，杀戮与死亡之神，生命与快乐之神，卡皇万神之神目标出现得，比他想象中要快。

    而且现在，全部都聚集在了一起。

    “对领域下达死亡的命令，这种事情，怎么能做到？”

    “那可能只是比较帅气的法。我跟你过吧，我被他们选择的原因，就是我自己和卡魂世界的兼容性，实在是太强了。我基本上没见过魂灵卡守护者，无需通过守护者就能签订卡魂契约，因为兼容性很强，似乎我就是力量的一部分，所以任何领域对我来都没用，你想想人们可以用水枪攻击人，却不能用水枪攻击水本身对吧领域对我没用，而杀神领域是强势得非要在瞬间决定生死的魂灵卡，我没死，所以它就必须死了。”

    “为什么会这样？”

    “就相当于下达不了死亡的命令，所以最终反噬吧。”

    “噢。”左天强压下心里头大片大片的疑问和震撼，先向水晶台中间走过去。

    水晶在日光下散着光泽，透过一片耀眼的光，他看到了水晶下的某些东西。

    那是一张魂灵卡。

    散着幽幽的光，尽管被封在厚重的水晶层下，似乎也在发挥着作用。

    “就是这张魂灵卡，吸食了隔离区的人的悲伤和绝望吧。”看到它的瞬间他就明白了，这就是自己要找的秘密所在，“传十大创世神，生命和快乐之神所拥有的，创世魂灵卡。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攻击作用，却可以轻易地控制情绪，吸食悲伤，让人只剩下快乐和积极向上的乐观情绪，这是可以控制人的心的魂灵卡。”也是因此，感染者们进入病毒隔离区后，心态和情绪转变特别快。他们在刚进来时，都被要求进行定期的洗礼仪式，在不知不觉中，先前的悲伤和绝望已经全部被吸食殆尽，他们看不到黑暗，便更加期待着明天的色彩。

    “悲伤，绝望，愤恨，埋怨没有了那些负面情绪，心还能称作是心么？”她倒是笑了，笑得有几分枫斗的味道，很讽刺。

    “是啊，那不过是缺失罢了。”极为病态的缺失，却让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就像他刚才曾经过的，因为不这样，就活下不去。

    “你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她注意到他眼睛里有别样的深意。

    “你把这个破坏掉了的话，施放杀神领域的人会知道么？”

    “会的。一直源源不断供应力量的出口突然遭到了堵塞，会意识到的。”

    “他们会来么？”

    “这得看你判断，不过，我也没见过，组织里可以释放杀神领域的人，若是见到，肯定在见面的那个瞬间，就想把他杀掉。”为了不给他过多的压力，她并未看他，凝视着别处认真回答他的问题。

    “如果把这张魂灵卡撤掉的话，大概就会出现了吧。”

    这么一，其实已经有了决定。

    “你倒是不怕死，明明是个普通人的身体。”

    “不一定要正面接触。我只是想知道，这里是否有，我一直寻找的故人。”那些萦绕了他无数个噩梦的不详身影，是否在这座城的某处，等待着某个时刻的来临。

    完便抬脚，继续走向面前的水晶宫殿，“这个还不急。”

    这个人的思路很难跟上。

    脑子中冒出这样想法后，她跟了上去，左天却突然转身，她没停住，额头差点撞到他鼻子。

    从上压下来的目光，散着低气压，声音却很温柔，“想跟你声，你能帮忙，我真的很高兴。还有就是，以后，不用刻意回避我的眼睛来话了。”

    “那样你会不舒服吧。”没人能挡得住她仿佛要吸食灵魂般的视线，也因此，她从未看进别人的眼里，也看不到别人的心里，更无法理解，人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请人家帮忙，要是连正常对话的尊重都给不了，那不是很失败。”着便迎上她转回来的目光。

    “那行。”她抬撤下眼睛中的美瞳，异色的双眸直直地盯着他，他眸子颤了一下，没有避开。

    那副明明承受不了，却死命承受的样子，挺好玩的，她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