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89
两条红线一深一浅。
温柠傻了眼,盯着验孕棒半晌,又抬头看表妹:“你”指向她的肚子,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徐安若点点头,攥紧了包,:“这个月例假没来,一开始我以为只是推迟几天,结果两礼拜了都没有然后这两天我感觉有点不舒服,就自己测了一下。”
“你跟你男朋友‘那什么’了?”
“嗯。”
“没戴套?!”温柠皱眉。
徐安若低下眼,有些难为情地:“戴了,但是后来他不舒服就拿掉了,而且是‘咳咳’在外面的”完,脸红成了番茄。
温柠一口气提上来卡在喉咙里险些哽死。
“他不舒服你就同意拿掉?这种自私自利的渣渣你还顺着他?你脑子呢?体外根本不靠谱你不知道啊!他就是骗你的,就是想自己爽!”
“表姐,你别骂我了,事情都发生了,唉。”
姑娘耷拉着脑袋,指紧紧绞着背包带子。
“我也不知道这样测准不准,不敢告诉我妈,她估计能气疯了。我今天请假过来的,表姐,你陪我去医院看看吧”她罢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温柠。
温柠深呼吸:“好,等我换衣服。”
她起身上楼,随意套了件短背心,高腰裤,胡乱抓了抓头发梳起来,连眉毛都懒得画,拎着车钥匙下楼。
“证件都带了吗?”
“带了。”
妇幼保健院热闹得像菜市场。
挂号处排长队,大厅和诊室门口的椅子上几乎坐满了人,有挺着大肚子的中年女人,有牵的年轻情侣,有陪着妻子的丈夫,脸上流露出焦虑、担忧甚至是绝望的表情。
温柠牵着表妹去排队,旁边有老人很大声地讲电话。
“生了哦,又是个女娃,烦的人会死。”
“我不在这里了,看到都头痛。”
老人边边往大门走。
徐安若很害怕,抱紧了温柠的胳膊,另一只不自觉放在腹上。
温柠安慰地拍了拍她的。
挂上号,去化验检查,要等两时才出结果。走廊椅子上坐满人,有的满脸期待,有的满面愁容,温柠瞅准一个人起身要走,箭步冲过去。
“妙妙,来这边坐。”
“好。”
徐安若魂不守舍地坐下,嘴唇发抖。
见她这般,温柠不忍心再责怪,抓住她两只包在掌心里,轻声安慰:“没事的,我陪着你呢。”
“嗯嗯。”
过了会儿,旁边的人也起身走了,温柠坐下来,揽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在包里震动。
温柠拿出来,是顾迟溪的电话,一接通还没开口,那边就问:“柠宝,你去哪儿了?家里没看见你。”
“你不是下午回来吗?”
“给你一个惊喜。”
“我”温柠张了张嘴,“在医院。”
顾迟溪一愣,语气顿时变得紧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哪家医院,我现在过去。”
“不是,我是陪——”温柠喉咙噎住。
这该怎么解释?
她转头看向表妹,姑娘沉默着点了点头,意思是可以。
温柠如实道:“我是陪妙妙检查,她可能怀孕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声音低沉:“我也去。”
“不用,已经检查完了,在等结果,拿到结果就回去,你刚到家也累了,先洗个澡休息一下。”温柠哪里舍得让辛苦忙碌的老婆跑来跑去。
挂掉电话,徐安若抬头问:“是嫂子吧?”
“嗯。”
“”
她又低下头,蜷靠在温柠怀里。
目光落在腕银色的镯子上,一圈钻石光泽璀璨,这是阿远送给她的礼物。
如果确诊怀孕,她倒挺想留下来的,只是有点忐忑,从来没跟阿远谈论过孩子的问题,偶然开玩笑提了一次,对方好像并不上心。
但是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看看表姐,跟嫂子结婚之后过得多好,上千万的债还就还,眼睛都不眨,而且这辈子都衣食无忧,不用累死累活,有人保护。
或许,孩子就是她的会。
赌一把。
徐安若捏紧了拳头。
时间流逝得很快,不一会儿,拿到了检查结果,与验孕棒显示一样,早孕,五周,三十七天。
温柠的心凉了半截。
才二十三岁,工作半年,带飞期结束不久,刚放单诸如种种,表妹还那么年轻,怎么养孩子?她自己都是个孩子,怎么担得起母亲的责任?
温柠在诊室外来回踱步,自己也有点慌了神,不知该不该告诉姑姑。
诊室门开了,徐安若拿着报告单出来。
“医生什么了?”
“就叮嘱我补充叶酸,多注意之类的,按期孕检。”她着着表情越来越轻松,全然没了方才的紧张。
温柠沉下脸,牵起她的往电梯走。
回到家,天还未黑。
顾迟溪正好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边下楼边擦头发,望见两人脸上神色各异,关切问:“检查怎么样了?”
徐安若心虚地避开目光。
“差不多一个月。”温柠叹气道,拉着表妹坐到沙发上。
西瓜汁仍放在那,杯底边缘积着一滩水,她端到自己面前,一口气喝了大半,给表妹重新倒白开水,把空调温度打高。
顾迟溪愣住,心底有根神经刺了一下。
未婚先孕
不知怎么想起了杨仪。
是她太敏感了。
她跟过去,挨着温柠坐下,担忧地望着表妹:“男方知道吗?”
徐安若声:“路上我给他发消息了,还没回。”她瞄了眼顾迟溪,又挪开视线。
话音才落,震了震。
“阿远”的消息。
她迫不及待点进去一看,表情渐渐凝固了,屏幕光照得她脸色灰白。
温柠皱眉,觉出不对劲,一把夺过凑到眼前。
[不是吧,这都能中奖?]
[我暂时不想当爸,明天陪你去做掉。]
“”
空调呲呲地吹出凉阴阴的风。
四周针落有声。
温柠脸色黑如锅底,咬着牙把扔回她怀里,冷声道:“行,去打胎。”
“不要,”徐安若慌张摇头,“我想留下来。”
“这男的明显不想跟你结婚养孩子,留下来你一个人养吗?你还这么年轻,养活自己都才刚好,拿什么养孩子?”
“他得给抚养费啊。”
“”
姑娘理直气壮地:“我有权利决定生还是不生,就算他不想要,也不能强迫我,有孩子,他就不能不管。”
“如果他不给呢?或者没钱给呢?一个月几百块能干什么?”
“他富二代怎么没钱了。”
温柠气得不出话,身子往后一仰,闭上眼。
顾迟溪皱起眉,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看着表妹:“妙妙,我们知道你在那个圈子认识了很多人,想融入他们,但是他们当中有很多人只是玩玩而已,不会认真,他们”
“你就是执迷不悟想嫁进豪门是吧?”温柠睁开眼,恼火地瞪着表妹。
“哪有那么多所谓的豪门,家里有点钱就能把你骗得团团转,二代怎么了?二代有好有坏你能分辨几个?人家跟你玩玩,你还当真,就算是真豪门,那么容易给你进的?你配得上吗?”
这些话堆积在心里许久,如今怀孕不过是导火索,彻底将其引爆。
不顾面子里子直接撕破那层遮羞布。
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自责,表妹是在她眼皮子底下一步步坠入深渊的,她无论如何都有责任,要怎么向姑姑交代?
徐安若被最后一句话刺痛,情绪上来,也失去了理智:“我配不上,那你呢?你不就跟嫂子结婚了吗?”
完,瞥了眼顾迟溪。
顾迟溪僵住。
“关你嫂子什么事?你呢,别东扯西扯。”温柠下意识将她护在身侧。
徐安若:“她难道不是豪门?”
“”
顾迟溪恍然大悟。
心底那根敏感神经又刺了一下,有股熟悉的感觉涌上来,脑海里接连闪过记忆碎片,全是母亲的脸。
太像了。
简直一模一样。
那种浓郁的厌恶感让她生理性反胃。
她攥紧拳头,神色渐渐变冷:“我不是什么豪门,我是我自己,我和你表姐结婚也不是为了利益,你不要搞错了,不要拿你脑子里肮脏的思想来揣测我们。”
“可顾家是啊。”
“我跟顾家没有关系。”她一字一句完,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怎么知道她和顾家的情况?
温柠侧身将顾迟溪搂进怀里,安慰地亲了亲,声:“这孩子脑袋有问题,不理她了,乖。”
“你才脑子有问题。”徐安若呛道。
温柠安抚完老婆,转头一记眼刀劈过去:“行了,我知道了,你就是想当阔太太,不花心思提高自身能力水平,想用孩子捆绑渣男,对不对?或者就算他不跟你结婚,你也能利用孩子源源不断从他那里拿钱,对吧?”
“”
“你的孩子真可怜,生下来就被亲妈当成工具,哦,也有可能随时变成拖油瓶,孩子得不到你的爱,还会被你嫌弃”
她冷笑着,嘴里吐出冰冷的字句。
顾迟溪皱起眉,指抠住了睡衣边角,这些字句犹如锋利的刀子刺穿她的心,绞开血肉,把她撕碎。
强烈的痛楚涌上来,她咬住嘴唇,深呼吸,眼圈逼得通红。
突然她起身,逃似的跑上楼。
——嘭
门重重关上。
温柠脑子里也“嘭”一下子,仿佛炸开。
她猛然反应过来。
自己的,不就是顾迟溪吗?可怜的孩,生下来就被母亲当做工具,得不到爱,没有期盼,在被欺凌的痛苦中长大,不断自我怀疑
温柠心口一抽,起身冲上楼,门没锁,她转动把打开门。
房间里铺满金红色的晚霞,顾迟溪站在窗边,纤瘦的影子被霞光笼罩,肩膀微微抖动。
抽气声压得很低。
温柠揪着心,往前走了一步,停下,她感觉自己是刀,越靠近就越会给顾迟溪带来二次伤害,可她还是迈开了步伐,慢慢走过去。
“姐姐”
那人抬起,飞快地抹了两下脸。
温柠心翼翼从后面抱住她,“我错了,不该那种话。”
嘴唇贴住她的耳朵。
“没有”顾迟溪嗓音低哑,窗玻璃上清楚地映着她含泪的眼,她转过来,“不怪你,是我自己太敏感了。”
她双勾住温柠的脖子,垂下眼。
眼睛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鼻头也红红的,像稀释过的水粉颜料染在白纸上。
温柠低头吻她的眼睛。
暖热的呼吸尽数扑在眼皮上,有些痒,她渐渐停止抽气,仰起脖子,享受这般温柔的爱抚,情绪也稳定下来。
“溪宝。”
“不许”
“溪宝已经长大了,”温柠轻声打断,“在你面前有一个很爱很爱你的人,很的时候你就偷走了她的心,她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顾迟溪注视着她,眼中泪光浮动。
两人将额头抵在一起。
静默片刻,顾迟溪埋脸在温柠肩上,闭起眼:“她怎样揣测我都好,但就是不可以侮辱我们的感情和关系。”
“她昏了头了,这件事我来跟她沟通,你别理她。”温柠抚弄着她湿漉漉的头发。
“柠宝”
“嗯?”
“我好心疼孩子,都还没成形,命运就被注定了,简直是造孽。为什么不爱还要生下来?如果孩子能选,就不会选她做母亲明明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需求而生孩子,将来却要孩子感恩,这不是创造生命,这是制造工具,是驯养奴隶。”
顾迟溪有些激动,着着声音越来越大,呼吸变得急促。
温柠拍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慰:“不会让她生下来的。”
——嘀
楼下传来一声车笛响。
两人愣住。
顾迟溪转过身,温柠推开了玻璃门,朝外张望。
院门外停着一辆白色阿斯顿马丁,年轻男孩从车里出来,环顾四周,脸上露出略微嫌弃的表情,他按下旁边的门铃,响了一遍。
“妙妙——”
男孩反戴着棒球棒,穿件普普通通的白t恤,浅蓝马裤,一双花里胡哨的运动鞋,腿肌肉粗实。
顾迟溪瞳孔骤缩,浑身血液涌到了头顶。
“他怎么”
“谁啊?”温柠皱眉,听见他喊表妹的名,隐约猜到了几分。
顾迟溪喃喃道:“王丽雅的儿子”
“?!”
客厅大门打开了,温柠一个激灵,转头冲出了房间,一步跨两个台阶飞奔下楼,“妙妙!”
追上了已经打开院门的表妹。
“这位是?”温柠拉住她的,看向那男孩,明知故问。
姑娘心里正委屈,抬了抬下巴,轻飘道:“男朋友,我让他来接我。”
温柠:“”
眼角余光瞥向楼上阳台。
她脑子里嗡嗡响。
“我表姐。”徐安若冲男友傻傻地笑。
男孩打量温柠一番,热情打招呼:“表姐好,我叫顾飞远,你可以喊我阿远。”他眼珠一转,视线往里探了探,“既然来了,我想在表姐家喝口茶”
“不是走吗?”徐安若嘟囔着打断。
温柠也正要拒绝,顾飞远又笑着:“我知道,妙妙怀孕了,这事儿肯定我全责,不如我们坐下来商量商量?”
“不用商量,已经决定打胎了。”温柠语气冷淡。
徐安若急道:“谁的?”
顾飞远依旧笑呵呵,看起来就是个阳光暖男:“表姐,你看,有分歧,正好明需要商量,毕竟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们是一家人嘛。”
温柠:“?”
徐安若一惊,眼底涌上喜色,当即改变主意把他拉进来,“是啊,坐下。”
两人快步穿过院子,踏进客厅大门。
“哎——”
温柠才反应过来,追上去。
迟了。
人已进了客厅。
“表姐,你一个人在家吗?姐夫呢?”顾飞远四处打量,眉心隆起微不可察的褶皱。
一道人影缓慢走下楼梯。
他抬眼。
顾迟溪迎上他的目光,平静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