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京城
“干嘛?受伤的是我好吗?你们三个哭什么?”长宁一边换上连音新拿来的衣衫,一边笑道。
“长宁,你都不知道疼的吗?刚才你竟然跟缝衣服似的把把伤口缝起来了。”寒瑾一想到方才血肉呼啦,长宁的却半点都不带抖得场面,就觉得心里五味杂陈。
“疼啊,疼死了。”长宁唇角扯过一抹牵强的笑。
这不废话吗?谁受了那么大的伤,谁不疼?
“可是三姐我们看你连眼都不带眨一下的,我我们”月织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不得不三姐简直是比江湖好汉还江湖好汉啊!不仅眼睛不带眨一下,连一声疼都不曾喊啊!
要不是她们亲眼看着三姐缝合伤口,谁敢相信受了这么重的伤,连哼一声都不带哼的。
其实长宁是习惯了,从前深入敌后卧底侦察的时候,受伤简直是家常便饭,但若是哼出声喊出来了,敌人就在附近,只怕连命都没有了。
因此长宁早就习惯了硬生生忍着,一声不吭。
反正只要扛过去了,就什么都好了。
现下不就是吗?只要熬过去了,一切的疼痛就都算不得什么了。
哭的最狠的就是连音了,一张脸生生哭花了:“姐,您您受这么重的伤,若是真有什么好歹,奴婢怎么向夫人交代啊?这么危险的时刻,您怎么就只让奴婢龟缩在马车里呢!”
一想到方才长宁受伤危在旦夕的时候,她却缩在马车之中,连音就是一阵懊恼,即便是提前有长宁的命令,连音也满是愧疚。
长宁笑了笑道:“幸亏你缩在马车里了,否则我还得保护你,到时候只怕受的伤就更多了。”
连音一听哭得更厉害了,都是她没用,护不住姐,还拖姐的后退,她她
长宁看着连音地模样,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道:“好啦,你安全无虞,才是对你家姐最大的助力,对不对?毕竟以后我还等着吃你做的好吃的呢。”
连音一听,顿时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没用,不过一颗心还是颇为愧疚,从一旁翻出了一块干粮和卤肉递到长宁边。
“那那姐你先吃点干粮,这这情况也不准许,等到京城了,奴婢再给您做好吃的。”
长宁笑了笑,又是劝又是哄,才让这三个关心自己的姑娘止了哭。
因为疼痛,长宁也没什么胃口,大概吃了些垫垫肚子,便把这寒瑾和连音赶去休息了。
而此时已是深夜,即便被今日这些山匪吓得不轻,但此时除了守卫,一众书院的学生皆是沉沉的睡着了。
长宁扫视了一眼熟睡的众人,冲月织招了招,月织当即明了的走向了值夜的侍卫,暗中冲守卫统领亮了亮中的令牌后,见那侍卫点了点头,月织便跑回了长宁身边。
“好了三姐,殿下在河边等您。”
长宁点了点头,从马车上扶着月织的下来,转头带着月织离开了驻扎地。
原本就一直暗中盯着长宁的柳辞,在看到长宁往驻扎地外走去,心生疑惑,蹑蹑脚站起身要跟上长宁。
但刚起身,就睡在柳辞身旁不远的白雨娆便迷蒙的清醒了过来。
“柳辞哥哥,你去哪儿啊。”白雨娆身拉住柳辞问道。
柳辞看着已经走出驻扎地的长宁有些心急,只道:“去如厕。”
完,挣开白雨娆的便向长宁离开的方向跟去。
白雨娆一听面色一红,缩回了。
柳辞本想快步跟上长宁的步伐,但不想还没出驻扎地,就被那名放长宁出去的守卫统领拦住了去路。
“柳将军已至深夜,这是要去哪儿?还不休息吗?”那名统领笑眯眯的问道。
“去如厕你也要管吗?”柳辞语气不善的道。
“那边的草丛后边就可以啊,柳将军干嘛舍近求远啊。”统领笑着指了指柳辞背后不远处的草丛。
此时长宁已经消失在柳辞的视野范围,柳辞颇为心急,直接道:“刚才那个女人出去,你怎么不拦,本将军如个厕你这么多话。”
“啊?刚才有人出去了?末将没看见啊,柳将军莫不是睡昏头了吧?”统领惊讶的道,仿佛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
柳辞被这人气得够呛,可这五皇子帐下的统领却接着道:“柳将军,你不会是睡迷了眼,在梦里碰到什么山野精怪了吧?”
柳辞气不打一出来,懒得再同这人废话,到底他现下出去,也不一定能寻到白长宁的踪影。
一拂袖柳辞便气鼓鼓的转身回去了。
那名统领则是玩味的笑了笑,没有半点心理负担的继续值守。
长宁带着月织一直走到距离驻扎地有一段距离的河边,就看到复阳驰和风夕已经等侯在了那里。
看到长宁过来,复阳驰的目光落到了长宁受伤的臂上,柔声道:“伤怎么样?孤听月织伤到骨头了?”
“砍的是深了些,但已经缝上了,不碍事,就是失血有些多,可能得养一阵子了。”长宁抬起左轻轻摸了摸包扎好得伤口,即便洒了麻药,还是能感觉到丝丝疼意。
复阳驰目光一沉,失血有些多看来这伤还是有些重的。
“对了,叫我出来,可是今天那些山匪查出点什么了?那些是不是根本不是什么山匪。”沉默了片刻,长宁想起正事问道。
风夕在一旁看着长宁,眼中有些惊讶之色,道:“三姐你怎么知道那些不是山匪的?”
“那些人围攻我时,那些人刀刀都直冲我要害之处而来,还我能逃得过第一次,能逃过第二次吗?今日一定要我死。
若是普通山匪,他们的目标应该是钱财等值钱的东西,可我一无钱财,二也没挡了他们的道儿,为何一上来就非要我命不可?”
风夕一听,豁然开朗,轻轻点了点头。
复阳驰早在看到那些人的进攻侧重点和对长宁下之狠,就已经看出了点什么。
因此在安顿好众人后,便让风夕和风染去细细翻查了那些山匪的身份,这么一查,这些人果然不是普通的山匪这么简单。
“所以,这些都是什么人?”长宁沉声问道。
“是江湖上一个叫什么黑岩帮的杀组织,所有人的肩上都刻有刺青,应该是有人收买了他们。”复阳驰淡淡的道。
原本复阳驰以为这些人会是冲着他来的,可他的车架周围没有任何人靠近,待查出是黑岩帮后,复阳驰就确定了这些人断然不是冲着他来的。
毕竟冲着他来的,所派出的定然都是死士,拼上一条性命也要冲到他近前的那种。
复阳驰看向长宁,究竟是谁会对这丫头下这种黑,虽比不上他,可收买江湖杀已然很过分了。
“可有头绪,知道谁要杀你吗?”复阳驰问道。
一提起这个,长宁便想起临走时盛丽香那嫉恨的眼神,如今能跟自己结仇至此的,想来也就只有她了。
“我父亲曾经的妾室,如今的续弦,盛丽香。”长宁冷声道。
“我猜也是白府的人,月织日日跟着你,除了幻音坊那日,你并不曾与谁结仇。”
“不是还有个柳辞吗?他难道就不可能吗?上来就派出了他。”长宁好笑的看着复阳驰道。
复阳驰抬眼有些不满的扫了长宁一眼,不屑道:“他若是有那个胆子,就不至于还需要靠女人上位了。”
“靠女人上位?”长宁不解。
若柳辞是靠白雨娆上位,可白雨娆似乎是在柳辞即将升任洵城主将时才跟他搞上的。
按理柳辞也算是自己拼搏上来的啊,这靠女人上位难道是此次调任京城吗?
复阳驰见长宁似乎想明白了不少,缓缓道:“你父亲那个妾室,是盛家旁系的庶女,你可知道吧?”
“知道,盛家不是在七大家之中吗?难不成柳辞是借着盛丽香攀上了盛家?”长宁问道。
“可以这么,那个盛丽香虽是旁系庶女,但这些年同京城本家联系不少,本家对她似乎也重视了许多,此次到京城了,你多当心些盛家。”
复阳驰富有磁性的声音传入长宁的耳中,出乎意料的,竟然让长宁觉得颇为舒心,甚至有些想睡。
但现下还在正事儿,长宁只能按捺下心中的心思,尽量让自己不去看复阳驰。
“盛家吗?我知道了。”长宁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什么,又道:“对了复阳驰,你可以让人帮我查查我娘亲当年离世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吗?”
复阳驰愣了一下微微点头道:“查是可以查,但你这般直呼孤的名字,太没规矩了。”
“没规矩?”长宁挑眉;“那我该叫你什么?复阳?阿驰?还是”
一旁的风夕见着这位三姐越发的没规矩,忍不住低声道:“三姐,该称呼五皇子殿下。”
长宁轻笑了一声道:“我不习惯,我觉得叫你复阳驰挺好的啊,不行吗?若是不行那以后没人了我叫你阿驰?”
复阳驰听着长宁这话,原本是想的整一整这丫头,但看来这丫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倒是自己被他那一声声阿驰撩拨得心猿意马。
这世上还从未有哪个女子唤过自己阿驰,复阳驰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无奈,最终轻笑道:“行了行了,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随你就是。”
长宁笑了笑,看着复阳驰脸上的笑容只觉得便是复阳驰如今半张脸被面具遮挡,也依旧好看。
“那没别的事儿,我就先回去了?”长宁完,冲复阳驰和风夕挥了挥,转身要走。
可刚走两步,长宁却与突然退了回来,认真的盯着复阳驰道:“复阳驰,你笑起来其实特好看,以后记得多笑笑啊。”
撂下这句话,长宁心情极好的带着月织往驻扎地而去。
复阳驰则是生生被钉在了那里,半响都回不过神。
风夕整个人也风中凌乱。
这三姐这算是调戏他们五殿下吗?
他还是头一次看到一个女子这么大胆,竟敢调戏他们殿下的!
等等殿下怎么还笑得更开心了?殿下真的对三姐动心了?
风夕就在这样凌乱的头脑中推着复阳驰绕过寒山书院的那些夫子,悄无声息的回到了马车边。
长宁回去时,那名给她放行的守卫统领,跟没看到她进出一般,眼睛微微一动,便继续老老实实守自己的夜。
倒是柳辞听到长宁回来,立刻睁开了眼睛,长宁知道柳辞看见了自己,也毫不避讳,不带一丝情感的眼睛不过瞟了柳辞一眼,便钻进了马车之中。
次日重新上路之前,柳辞本想去找长宁问询一番,可白雨娆却一直缠着他,甚至直接将柳辞拽上了自己的马车。
而长宁则是一直窝在自己的马车之中补觉,但麻药的药效退却后,伤口的疼痛便疼得长宁再睡不着。
之后到京城的路皆是一路顺遂,别拦路的山贼了,就连一只挡刀二的老鼠都没有。
期间柳辞一直想找会同长宁话,但不是无法从白雨娆处抽身,便是长宁躲在自己的马车之中别人避而不见。
连音不分日夜的守在长宁身边,寒瑾更是把长宁这马车看得牢牢的,俨然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
白雨娆想要过来探一探长宁的虚实,都被寒瑾一个眼神吓回去了。
若是寒瑾以前最崇拜的人是穆咏溪,那现在这个名单上就加了一个白长宁。
因着复阳驰听闻长宁失血过多,每每经过城镇落脚时,复阳驰都会吩咐风夕,告诉殿下备下一个炒肝尖儿,一个阿胶红枣米糕。
结果一路的炒肝尖儿、阿胶红枣糕吃到京城,险些都快把长宁吃吐了。
如果不吃月织还会告诉她这是补血的,每每月织这么一,连音和寒瑾就是生逼硬喂也要给长宁塞进去。
好不容易到了京城,长宁巴不得赶紧跟复阳驰分道扬镳,因为长宁觉得复阳驰这简直是在报复她。
连日的赶路,大家在看到京城高高的城墙上,挂着的“上京”二字时皆是忍不住兴奋起来。
就连长宁也忍不住撩起车帘遥遥望着京城的城楼。
这京城的城楼明显比洵城的还要高出不少,老远就能看到城楼上站岗守城和巡逻的侍卫,而且周边进出京城的商队行人也不少,好不热闹。
原本以为复阳驰的护卫会一路护送他们到城郊的寒山书院,可在距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复阳驰的护卫还有柳辞便同书院的车列分道扬镳。
长宁他们的车列往西边书院的所在而去,撩着车帘往外看的长宁,遥遥便看到城门口一队明晃晃的仪仗似乎正在等着复阳驰的车架。
“月织,那些仪仗是做什么的?”长宁指了指城门口候着的人问道。
月织神色不大好看的道:“是皇上派来迎五皇子殿下进宫的仪仗队。”
“刚回来就直接进宫?不让人休息一下?”长宁不解,按理复阳驰是皇子,如今已经成年应该在宫外有自己的府邸,此时不应该先回他自己的府里吗?
月织轻叹一声道:“是,皇上急于知晓北疆的情况,是不会在意殿下的身体的。”
听到这话,长宁忽然就想到了曾经听到的百姓议论复阳驰的话。
“五殿下不得陛下宠爱,曾经威名赫赫,如今却是落得不能行走,容颜具毁得下场”
曾经得复阳驰应该也是个天之骄子,可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复阳驰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长宁疑惑着,车列却已经一点点驶离了城门口,不多时穿过一片丛林,便进了寒山书院的山门。
山门口虽然来往学子不少,但四处皆是有重兵把守,能看得出皇家对寒山书院的重视。
马车入了山门便停下了,剩下的路就需要学生们自己走了。
随行的夫子已经领了对新生安排的卷轴,将所有人聚在一起,宣告了大家的住所,让诸学子先去安置行李。
长宁兴许是跟寒瑾有缘,分住所也分到了同一个房间,因着行李也不多,长宁和寒瑾便相约一块往住所而去。
因着马车不能继续往书院深入,这可就苦了白雨娆,她带的几大箱行李,就要靠她和自己的贴身侍女自己搬过去。
白雨娆在白府何曾受过这样的苦,当即险些就哭了出来。
最终似乎是几个家中多带了几名侍女的少女,见白雨娆可怜,将自己的侍女借给白雨娆使唤,白雨娆这才勉勉强强将自己的几大箱行李搬进了住所之处。
不得不,寒山书院不愧是紫宸国最大最出色的书院,这住所之处便是修建得颇有特色。
分成了一个个的院子,每个院子中又分了东西南北四间屋子,每个屋子住两人,既不显拥挤,又充分合理的利用了空间。
长宁和寒瑾就被分到了院的南屋,待得她们到时,剩余的三间屋子都已经住了人了,一名年长的管教嬷嬷正等在院中。
待得看到长宁和寒瑾安顿下来后,那名管教嬷嬷便走了进来,唇角带着些许笑意道:“两位姑娘既住下了,那我也就与你们咱们书院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