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称我一声王嫂比较好
郝漫清在偏殿玩了一会儿刚收到的清忆匕首,就跟素玉姑姑打了声招呼,是要去太医院。
丽妃虽然有些孩儿心性,但她并不是蠢笨之人,心思也细腻。
刚才太后派来的是寿康宫的掌事姑姑,而不是一个没什么品级的宫女,这就足以看出太后对她的维护了。
而且,经过景嘉定和素玉姑姑的那一打岔,也足以让她心生警惕,不敢再对自己下了。
所以,郝漫清这才放心地出了寿康宫的大门,素玉姑姑听了她要出去而没有阻拦,也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
女子的第六感作祟,郝漫清直觉,太后将景司怿叫去是为了未央宫的事情。
她不明白,明明前世和自己交好的丽妃怎么会在这辈子对素未谋面的她起了杀心。
终究是变了的,她重生过来后,改写了自己的命运,改写了景司怿的命运,而其他人的命运,比如丽妃,比如景嘉定,也都在不知不觉中地偏离了前世的轨道。
无论前世丽妃和她关系如何,但今生丽妃想要杀她,那么她自然不可能因为前世的事情就要心软放过丽妃。
她之所以躲出来,只是因为觉得有些愧对景嘉定。
除了那家伙最开始嘴欠,非要在大婚之日激着景司怿行射礼之外,他倒也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靖王府的事情。
甚至,在未央宫,他还特意赶来要救自己。
丽妃若是被处置,那算是她罪有应得,可景嘉定是无辜的。
她不愿意继续待在寿康宫,是因为她知道,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景司怿和太后所的每一句话都会决定丽妃的命运,而丽妃是景嘉定的生母,无论丽妃的命运如何,景嘉定都会因此而受到牵连,一想到这里,她就有些同情景嘉定。
但是,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她居然在太医院碰到了景嘉定,她刚走进去的时候,景嘉定正在里面大大咧咧地坐着,一旁的医官们竭力想要把这位爷当成空气,但却一个比一个生硬,就连翻动物品时的声音都放的极轻。
众医官看见她进来时明显放松了一下,随即八卦的心思也燃烧了起来。
她刚进来,景嘉定就站了起来,明显是在这里等她。
她这几日无事的时候总会往太医院跑,所以,景嘉定知道她在这里倒也不奇怪。
景嘉定把她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确定她没有什么变化才暗暗放松,庆幸他昨日赶去的比较及时。
景嘉定的担心太过直白,郝漫清很容易就能看穿,但她却没有戳穿,她似乎明白景嘉定的反常是因为什么了。
但是,无论现在景嘉定对自己怀着怎样的心思,未央宫的事情被捅出来后,景嘉定终会和自己一样,成为这件事里的受害者,最终重归陌路。
那些医官们,以学医时都不及此刻浓重的求知心理探长了耳朵,想要听听这位靖王妃会和秦王殿下些什么。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和郝漫清待的时间长了些,都误以为郝漫清的性子好,所以才大起了胆子。
但其实,不过是因为景司怿不在,她兴致缺缺罢了。
景嘉定粗心,并没有意识到这些医官已经将目光由中的药材、医书移向了他们两个,郝漫清却是一扬眉:“里的事情都做完了?
伤寒杂病论也都记住了?”
这下,医官们才老实下来,不再乱瞄,但郝漫清却还没有放过他们,笑道:“春秋之际易感伤寒,为免宫中再有人感了伤寒却无人可医,甚至医官们连伤寒是什么都不清楚的事情再次发生,我觉得不如你们去将伤寒杂病论各抄一份。”
在场的医官:“”
他们之前怎么是瞎了眼,觉得这位靖王妃性子好的?不过是八卦了一下,就要被罚抄书,偏偏人家还的比较在理,让他们无力反驳。
于是,至此,医官们一点八卦的心思也不敢有了,一个个地走了出去。
最后一个出去的医官自作聪明,想要为他们把门给带上,被郝漫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后,吓得一抖,也没去管门,乖乖地跟在其他同僚的身后走了。
景嘉定看着被郝漫清找理由故意整治的医官们蔫头耷脑的样子觉得好笑。
郝漫清很少做无理的事情,但就是因为她做的事情太多都是有理的,有理的让人根本没法反驳,所以才会令人恨得牙痒痒。
就像当时自己被郝漫清射的那一箭一样,每次想起那一箭射过去后,心脏几乎都要跳出喉咙的恐惧感,他就恨不得把郝漫清活剐三千刀,但是他敢,若是真要和郝漫清在皇帝面前对质的话,即使她是差点就要谋杀了他这个皇子,但到最后有理的一定是她,毕竟当时是他先挑起的事端。
至于以后,是什么时候想起郝漫清时,想起的不再是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瞬间心悸,而是她每一次从自己这里扳回一城,或是捉弄自己成功后,那眯眼浅笑,带着得意的脸庞,他这样的粗人就不得而知了。
郝漫清看着这些医官们一个个乖乖地去抄书,便觉得之前在寿康宫中夜里和他们对峙争锋时的怨气和怒气,在此时终于一次性地出了个彻底。
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像是看着自己的猎物在一个个自觉地往油锅里蹦一样的满足和得意,又像是猫儿在吃饱了肚子后的餍足模样。
等她欣赏了一会儿这些医官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后,才有些无可避免地转过身,将视线回转到了景嘉定这里。
在这转身的动作里,她能够感觉到腰间悬挂着的一件硬邦邦的东西,不是清忆,而是清刚。
她的右只能执一把匕首,一把也就够了。
如今这两把名匕首都安静地躺在她里,既然这剩下的一把在她这里注定无用,还不如就此归还。
她将清刚配在身上,也不过是想寻个时归还给景嘉定罢了。
其实她有想过,等回到王府后,再让下人将这把匕首给送到秦王府去,但等到那个时候,恐怕已是物是人非,尘埃落定。
而如今,自己在寿康宫,虽然太后对自己不错,但总不好使唤太后的人替自己跑腿,所以她才决定亲自归还。
如今,虽然没有料到会在这里和景嘉定碰见,但这也算一个时不是?
不过,她虽然无辜,却有景司怿和太后愿意为她不平,为她伸出援。
而景司怿呢,他也无辜,但却不会有人顾念他。
思及此,郝漫清决定在将匕首归还给他前,先铺垫一下,于是,明知故问道:“秦王殿下是在这里等我?”
难得郝漫清跟他话时没有冷嘲热讽,也没有不耐烦,这让景嘉定有些受宠若惊,他觉得此刻自己的心脏仿佛漂浮在云端,但郝漫清不愧是郝漫清,下一秒就让他重重落回地狱。
“刚好,我也有事要找殿下。”
郝漫清将那把清刚匕首解下,推到了景嘉定的面前:“好将殿下送的匕首归还。”
她的这个铺垫不但没有起到她期望的效果,反而还起了副作用。
景嘉定木着脸,自以为镇定,实则在郝漫清眼里是强忍着怒气道:“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比起这句话,他更想问的是:这把匕首你不是很喜欢吗,既然很喜欢为什么要还我?
但是他没有问,喜欢上郝漫清,这对他来是难以启齿的秘密,可如果问出了那句话,就会显得他似乎太过于关注郝漫清了。
郝漫清几乎已经窥见到了他未来的命运,又隐约窥见了景嘉定对自己的心意,对景嘉定是一种掺杂着些许怜悯又有些不愿意面对的复杂心思,因此,即使他这句话的语气很恶劣,有些没事找事的挑衅,但她还是耐心地回答了:“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最近又得了一把更好的匕首,这个在我里用不上,未免有些浪费。”
“更好的匕首?”景嘉定心里泛酸,又有些不服气的道:“名匕首虽多,但是适合女子所用的也不过三把。
一是这把清刚匕首,二是聂隐娘的羊角匕首,还有,就是靳柯刺秦时以百金取之的徐夫人匕首。
聂隐娘的羊角匕首如今在宫里放着,徐夫人匕首则是不知去向。
不知靖王妃得的是哪一把,不妨让本王也见识一下。”
原来,景司怿为自己取得是徐夫人匕首,靳柯刺秦,这个典可真不好,也难怪景司怿要改了,清忆匕首听起来的确是要好些。
郝漫清平静道:“清忆匕首。”
景嘉定哼了一声:“本王却是从未听过,只怕这把匕首倒也没有靖王妃的那样好。”
“匕首好不好用是其次,主要看是否趁。
殿下先前送的那把清刚匕首虽然很好,匕首锋利,寒意逼人,但是拿在里许久却仍是觉得生分。”
这句话的让景嘉定无力反驳。
她又将那把匕首推得离景嘉定更近了一些,状似无意地道:“秦王殿下总是直呼我为靖王妃,未免生分,以后,还是按照辈分称我一声王嫂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