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明日也就该回国了
那侍卫接到纸条,就立刻低下头想要看,没想到景司怿还有吩咐,于是把纸条捏在心垂到了大腿一侧,恭敬地听着,好不容易等景司怿完,便立刻道:“是,谨遵王爷吩咐。”
这回他直看着景司怿走出去,才展开信来看,只见那张纸上,写着“靖王殿下,辛苦辛苦!”
字里行间写的很客气,也很欠揍,明明写的是最端正不过的楷书,可是却生生地让人看出了几分嘲弄的意思。
楷书端正也藏不了此人的心思,只有狂草才和此人最为相适。
景司怿回到王府厢房的时候,郝漫清正靠坐在床上,翻看着一本书。
景司怿脚步放得轻,但郝漫清却在他刚进门时就精准地看向了他,而她的眼睛也在看向他的那一刻变得温柔至极。
林知写出那封信如果是为了故意气他无功而返的话,那么林知的目的的确是达到了,景司怿的心情并不像他表面上那么平静,但在他看到郝漫清的这一刻,他好像觉得之前发生过的什么,以及之后可能要发生的什么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他走近了,想要笑她看个书也不专心,竟然这么快就发觉他回来了。
但郝漫清已经率先开口道:“你不开心?”
景司怿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疑惑地问道:“有这么明显吗?”
郝漫清摇了摇头,向他招了招,像是唤孩子,或是逗弄狗一样地示意让他过去。
景司怿半点犹豫都没有,就坐到了床边,甚至,不知道是为了配合她的身高,还是为了什么别的原因,他特意将身子前倾,一张俊脸迅速在郝漫清眼前放大,甚至,郝漫清觉得,只要她扬起下巴就能碰上他的唇。
有的美人是要远处观赏的,因为一个人的五官总会有一些或多或少,或大或的瑕疵。
比如,鼻梁不够高,皮肤不够细腻,嘴唇的轮廓不好看。
但看景司怿的时候,却永远是近看比远看要更有冲击力。
近看,就能够看到景司怿微勾的眼尾,浓密的眼睫,以及那双不是浅棕色,而是近乎黑色,此刻因为背光就更显深邃的眼睛。
这样近距离看人时,他眼尾微勾,即使不笑,也像是在笑,特别勾人,还带着一种无言的魅惑。
郝漫清此前从未想过一个男子能够将英气和魅惑这两个词集于一身,并且结合的那么融洽。
即使这样近距离看他很多次,甚至她曾经还吻过这双勾魂夺魄的眼睛,但是再次这样近距离看的时候,她的心跳还是漏了一拍,差点就忘了自己是因为什么叫景司怿过来的。
她放到被子外面而微凉的指轻轻地盖到了他的眼睛上,他浓密的眼睫划过了掌心。
被蒙上眼睛的景司怿奇异地有了一些柔软,好似待宰羔羊一般,没了那双眼睛来分散她的注意力,郝漫清突然发现,原来她和景司怿的距离并没有她之前想象的那么近,
她受到蛊惑似地在景司怿嘴唇上鸡啄米似地吻了一下,然后把移开,道:“你摸脸也没用,因为是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开心的。
那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开心一点?”
景司怿有些好笑地点了点头,笑得郝漫清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她被美色蛊惑,临时起意想要去吻景司怿的,但最后却像的是为了他一样。
“怎么了?
能和我,是因为什么才心情不好吗?”
景司怿微一迟疑,才道:“吴国怕是要和大端开战了。”
“这么快?”
郝漫清惊道,景司怿既然这样,那么吴国和大端开战便是有五成以上的概率了。
“是发现林知已经和吴国传信了,还是吴国那边已经有了什么动静?”
“都不是,虽然截到了林知传信所用的信鸽,但那只信鸽是他故意放给我看,用来激怒我的。
我原先想的是林知应该是用信鸽和吴国传信的,可是,如今林知自己主动把那只信鸽送到我里,这就摆明了,他可以不用信鸽就能把信息传到吴国,这才是让我头疼的地方。
因为,林知不能审,现在就连防,也不知道要怎么防。”
郝漫清一时也没了思路,如今虽然知道了林知可能会蓄意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可是如今还没有开战,哪怕是一个时辰没有开战,那么他林知和其他人就都是使者,贸然地处置,只会让两国之间的关系更加恶化,也会让大端失了大国颜面。
不过,除了飞鸽传书,还有什么方法能让林知在景司怿已经将四方馆围起来的条件下,将信息传递给吴国皇帝呢?
难道有地道,让他可以从四方馆里出去,然后和吴国安插在大端的细作接头,由那细作将信息传过去?
郝漫清很快就打消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四方馆里,除了玉凤公主的房间外,其他的房间都是随分配的,而且这些人到四方馆的时间太短,应该不能挖出一条地道来。
这个林知,还真是不容觑,难怪在重武轻文的吴国,他武功并不是很出彩,却还能被吴国皇帝重视,年纪轻轻地就让他出使大端。
郝漫清早在看见景司怿回来的时候就把里的书给丢开了,此刻和景司怿一起思考着林知会用什么方法和吴国传信。
“哎?”
郝漫清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大端民间流传着的一个传,但毕竟是民间传,她“哎”了一声又有些不确定要不要,所以就没了下文。
但景司怿刚才也听到了,便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郝漫清只得将自己之前想到的内容如实出来:“我刚才是想到了公冶长的故事。
“公冶长,公冶长,南山死了一只羊,拿回羊,开肚膛,你吃肉来我吃肠。”
郝漫清学着传里向公冶长报信的麻雀所的话,她清脆脆的声音慢慢地这样的句子时,就像是孩子唱童谣一样。
大端传里,有一个叫作公冶长的孝子,能听懂百鸟之言,因为一场杀人案而入狱,但是因为他证明了自己能够听懂鸟语,之所以出现在死尸旁边不过是受了麻雀的捉弄,所以让县太爷不仅放了他,还招他为衙役,帮着自己破了不少案子,也为当地的百姓做了不少的好事。
名声远扬,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后被皇帝调到京城里作了大官。
当地的百姓为了感谢他,在他死后还为他修了坟。
这个传,在景司怿时候流传得分外广,他也是听过的,甚至他曾经还希望自己能够像公冶长一样知其他人所不能知,这可比按照父皇的要求背什么孙子兵法神气多了,但是等到长大后,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之前在思考的时候,更是想都没有往这方面想,毕竟能够听懂百鸟之言实在是一件太过荒谬的事情。
但是如今被郝漫清提起,景司怿就不得不重视起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吴国人训马训兽是出了名的,他们似乎天生就对这些牲灵有一种独特的理解。
万一,他林知就是第二个公冶长呢?
景司怿一方面觉得荒谬,怎么可能?
如果一个人有这样的天赋,那他早就应该名扬天下才是,怎么还会待在吴国,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六品的定远将军,就连这个正六品的定远将军,似乎也是受了父母的荫蔽才得来的,而且只他一个人能听懂鸟语还是不够的,他还要会鸟语,而且吴国皇宫里必须要有一个能够听懂鸟语的人才行。
但另一方面,景司怿的心里有一种没来由的恐慌在叫嚣着,幽灵一样的声音回荡着,也许呢,万一呢,万一吴国真的有人能够听懂并且能鸟语,而林知就是其中一个呢。
此时仍是亥时。
四方馆里,其他的使臣在听了林知的话后,很早就回去睡了,虽然他们并没有睡意。
他们中或许有一个在走出房门时注意到了,林知将玉凤公主抱回的是他自己的房间,林知对玉凤公主的态度也有些奇怪,可却没有一个人问出来。
玉凤公主虽然是他们的主子,但她已经死了,而林知还活着。
虽然他们都知道林知今日故意将信鸽送到景司怿里的这件事,但却没有一个人质疑,甚至是在他背后也没有人敢质疑。
他们都清楚,那只信鸽不过是玉凤公主传信时所要用到的,林知传信自有别的法子,所以不出意料的话,林知午后对他们的那些话今日就会传到他们陛下的口中,那么明日,陛下也就该做决定了。
如果陛下决定发兵攻打大端,那么他们身为吴国人,自然是要成为大端的俘虏,成为阶下囚的。
如果陛下仍旧是打算和大端交好的话。
那么玉凤公主死,和亲之事不成,他们明日也就该回国了。
是回归故乡,还是被囚他国,也就是明日的事了。
而这两件事中的哪一件,都是让他们只要想想就难以入眠的,他们一个个干瞪着眼睛,透过窗子里漏下的一丝月光,想到了故国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