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一辈子就只守着一个女子
相比之下,林知并没有他们那样紧张,因为陛下发兵攻打大端,在他今日到冷宫,故意激怒正始帝时,就是一件几乎已经确定了的事情。
因为已经知道了明日的事情,所以他自然是不紧张的。
玉凤公主躺在床上已经将近有四个时辰了,因为血液不再流动,她的肤色已经变得有些发青了,胳膊上还出现了指痕,好像生前被人虐待了一样。
那些使臣已经走了,但他仍旧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玉凤公主,玉凤公主的五官并不能算精致,她眉骨高挑,眼睛又大,未免生的有些英气。
她只有生气或是得意时,一双眉毛高高挑起,一双大眼睛波光流转才是好看的,活脱脱给人一种女儿家明艳动人的感觉。
不过她此刻没法挑眉,一双眼睛紧闭着,脸色又发青,实在是好看不起来,可林知却看得很认真,堪称温柔。
他倾下了身子,鼻尖蹭着玉凤公主的鼻尖,似乎是想要一亲芳泽,但最终还是坐直了身子,有些无奈地:“虽然很想吻你,但我知道你不愿意,所以不敢强求。”
林知的搓着玉凤公主冰凉僵硬的,似乎是想要为她暖热,他一边为她搓,一边对着玉凤公主道:“你知道吗?
我今日在宫里的时候,听见有一只麻雀,你好美,要是你能听到的话,你的孔雀尾巴估计又该翘上天了。”
“我知道,你讨厌陛下,你也不想做这个吴国公主,我现在终于可以为你达成你的心愿了。
无论是害你的景然祯,还是吴国、陛下,他们都会受到惩罚的。
你可以放心了。”
明月当空,万籁俱静,京城的梆子声梆梆梆地响了三下,打更的是一个七旬老汉,他扯着已经嘶哑的嗓子喊道:“天干物燥,心火烛。”
梆子每敲三下,他就这样喊一嗓子。
虽然官府每年在这个时节都会让他打更,提醒着。
可他真不觉得这样能有什么用,他喊一嗓子,这京城里就真的能不走水了?
打更的在心里腹诽着,就眼见着前边有一个红点,他再眯起眼看看,这一看就是一惊,我哩个娘哎,那不是四方馆的方向吗?
这是四方馆走水了?
他佝偻着身子,往前跑了几步,就看见一匹马从自己身边快速的窜了过去,在和自己交错的那一瞬间,他看到那上面的人有点像是靖王府的那位?
景司怿之前虽然跟守在四方馆的人吩咐了,一只鸟都不许飞出四方馆,但几乎每个人,连他自己在内,都以为这鸟指的是信鸽。
可方才被郝漫清那么一,景司怿才惊觉,能传信的可能真的不止是鸽子。
虽然,林知不按时回信会让吴国皇帝怀疑,可要真是让他把信给传出去了,那就真的酿成大错了。
他这样想着,就看见四方馆的方向有火光,他心里一紧,双腿夹紧马腹,加快了速度。
越靠近四方馆,火光就越是微弱,等他翻身下马,把马交给门子看着,自己进去的时候,火已经彻底灭了。
着火的地方就是从四方馆刚进门的那一块空地上,地上还留着棺材大的灰烬,空气中残存着烟火气和烤肉的味道。
这是他们夜里吃烤肉不心走水了?
景司怿在灰烬前止步,扭头问从他进门起就像影子一样跟在后面的侍卫道:“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走水了?”
侍卫眼神闪躲,最后落在从房里出来,里拿着一个瓶子的林知身上。
林知拿着坛子走近,将地上的灰烬用给撮进了坛子里。
景司怿顿时明白自家侍卫之前为什么支支吾吾了。
原来,真的是烤肉,不过烤的是人肉!
和大端的土葬不同,吴国大部分地方推行的是火葬,但景司怿没想到,林知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将玉凤公主火化了。
可是一细想,似乎又很合情理,这样一来,不但能够趁乱传递消息,而且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他将玉凤公主的骨灰带在身边也方便。
林知看到他来,只抬了一下眼皮,就又把注意力放回到地上的骨灰,他懒洋洋道:“靖王殿下怎么这样挂念我?
大半夜地还专程跑过来。”
景司怿不理会林知的玩笑,林知此人在他眼里是既可怜又可恨,他看着林知心虔诚地将玉凤公主的骨灰收进了瓶子里,也不知道该对林知些什么,因为他知道,林知是个不可觑的疯子。
最终,他什么也没,只是将驻守在四方馆的人给撤回了。
这一晚上,景司怿难得的失眠了,他梦见了一只鸟,一只会话的鸟,那只鸟最后化成了林知的样子。
第二日上早朝的时候,虽然正始帝还没有到,但朝臣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三两人聚做一堆,而是早早地就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了,景司怿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庆幸还是什么。
他想起来今日洗漱后,他在穿朝服,郝漫清懒散地躺在床上,歪着头看他,他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他突然很怕郝漫清会离他而去,很怕有一日像昨日那样晚回来的时候,厢房里没有亮着灯,而床上也是空荡荡,冷冰冰的。
他正围着腰带的时候,感到腰带上空无一物时,他心中一动,道:“清儿,你把那个香囊做好,等今日我早朝回来后为我戴上好不好?”
郝漫清之前就已经把药材晒干切碎,香囊也缝制一半了,在他下朝之前缝完是来得及的。
郝漫清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又突然想起了那个没有缝完的香囊,但还是答应道:“好啊!
香囊上面的丝线,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和你的那个一样颜色就好。”
“嗯,那你早些时候回来,我等你。”
景司怿在听到郝漫清这句话时,才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发觉,原来自己要什么香囊不过只是为了想听郝漫清这样一句“我等你”,想要回府的时候就看到郝漫清,看她歪着头笑,像是逗弄孩儿一样地冲他招,让他过去,然后:“我给你戴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司怿仍旧是在金銮殿,他跟着百官一同拿着笏板,向着高座上的正始帝躬身行礼,山呼万岁。
他的思绪也随着这声音从靖王府里那个有着一双灵动杏眼的女子身上移了回来。
今日并不是像往常一样由六部官员依次汇报,而是正始帝阴沉着脸率先了一个坏消息:吴国皇帝以大端蓄意谋害玉凤公主,挑衅在先为由,已经将十万兵士调往边境,预计明日就能抵达,众位爱卿有何看法?
正始帝嘴上问的是文武百官,但眼睛却是谁也没看,单单望向了站在最前的景司怿,眼中神色晦暗难明。
其他大臣也是同样,老臣们看着他,因为他是大端战神,并且在他得恶疾之前,和吴军对战,仅有的几次胜利都是在景司怿做主将的前提下才获得的,最大的那场胜利,也就是景司怿打得最后一仗,他不仅将吴军打回了吴国边境线,而且还将其打退了近百里地,这才换来了大端几年的安生日子。
至于一些刚在官场打拼的呢,则知道玉凤公主原本似乎是要嫁给靖王的,但好像是被靖王妃吃醋给捅死了。
景司怿向前走出一步,朗声道:“儿臣愿领兵出战,击退吴军,使他们再不敢犯我大端。”
殿里的一部分人听到他这句话后顿时舒了一口气,不过等看到高座上正始帝似笑非笑的样子后,那一口气就又哽在了喉间,提不起咽不下的。
正始帝似笑非笑地看着景司怿,景司怿低着头,里拿着的笏板又挡住了他的大半目光,让他看不清正始帝的脸色,但这并不妨碍景司怿能感觉到高座上的低气压。
果然,正始帝接下来劈头就是一句:“靖王愿出兵吴国,可是,还有陈国在我大端背后虎视眈眈,靖王觉得又该如何?”
他们父子俩因为陈国若云公主的事情也是将近几年没有见面,因此,父子感情也是生疏了许多,所以自景司怿班师回朝后,他们就都很有默契地不提这件事,但是如今正始帝在朝堂之上又重提旧事,显然是心情十分不好。
其实正始帝倒不是真的想要把陈年烂谷子的事拿来重提,他只是因为之前几次劝景司怿娶玉凤公主为平妻,景司怿都含糊过去,以致给了吴国挑起战争的由头而恼火。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能理解景司怿整天在想些什么,能够娥皇女英兼得,别人求都不一定能求来的福分,若是他真的喜爱郝漫清,大不了多去郝漫清那就是了,就当是王府里多一个人而已。
男子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难道他的儿子,大端的王爷这一辈子就只守着一个女子?
这听起来实在是荒谬!
景司怿就当没有明白正始帝话里的意思是什么,他毫不费力地就在这一堆人里找到了站在金銮殿还有些昏昏欲睡的柳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