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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娆抓着容渟的衣襟,须臾后眼睛合上,渐渐入睡。

    容渟等她入睡后,轻掀被角,坐起身来,看了她一会儿,披衣起身。

    他缓缓走到屋中央,拂灭了燃烧至一半的蜡烛。

    他将烛台里的蜡烛换成了新的,重新点亮后,悄声踏出门去。

    高空悬挂着一轮残缺的上弦月,月辉在树底投下浓荫。

    十七皇子府邸。

    饶谷山下发生了什么,十七皇子业已知晓。

    他坐在书房里的圈椅上,正对着空空如也的博古架,拳头紧紧握了起来,眼睛红得像是滴血。

    千算万算,没能算到,容渟早在姜娆身边安排了暗卫。

    他神情灰悒,不堪而恼怒,经过这回,想要接近姜娆肯定比之前更难,想把她抓到里拿来做人质,肯定难上加难。

    他像个没头苍蝇一样,站起来在书房中乱转,满脑子都在想要如何入宫见到自己母后,或者去徐府见自己外公,想找信得过的长辈,给他出出主意。

    今日夜已深了,宵禁都已经开始,他买通的那些杀好了不会把他与外公的名字透露出去,容渟一时不会联想到是他,不会这么快就找到他的头上。

    他得想想办法,让姜行川心甘情愿替他的罪。

    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却使十七皇子忽然停住了乱转的脚步。

    一道喊声冲入耳膜,“殿下,殿下,有人硬闯!”

    他神情一冷,往外看去,门在这时被人一脚踹开。

    寒冷的夜风瞬间灌入书房,吹得几案上摆放的书页呼呼乱响。

    十七皇子看清来人,便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

    十几个带着佩刀的官员站在书房门外。

    为首之人,赫然就是容渟。

    容渟负持剑,眼神与语气俱是冷冰冰的,十七皇子看着他沉默站在那里,便打了个冷颤,装模作样鼓起些许底气,绷紧身子站在原地喊道:“半夜私闯宅邸,九哥如此乱来,不怕父皇问罪吗?”

    就算他想抓他,也得先得了父皇准肯才是!

    容渟半句闲话不,拔了剑直对十七皇子的喉间,他看着十七皇子的眼神与看郊外那些黑巾遮面的杀看地上的蝼蚁并无区别,冷漠绝情,“买凶害人,意图谋害王妃,押入诏狱,即夜审问。”

    姜娆次日醒来,床榻边空空如也。

    她揉了揉额心,拂开榻上的床幔走了下去。

    外面天光透亮,房屋中央的蜡烛业已燃尽。

    烛台上只剩了蜡烛燃尽以后、被风吹干的烛泪,姜娆蹲在地上盯着那几个烛台看了一会儿,捧着腮不知在想什么。

    明芍进来,伺候着姜娆更衣洗漱,姜娆怜及她昨夜受惊,给她支了半个月的短假,又给添了俸禄,叫明芍出去,唤了另外的丫鬟进来,伺候她穿戴。

    丫鬟帮她梳着头的时候,姜娆问她,“殿下此刻在何处?”

    丫鬟答:“殿下今日出去得早,是不用早膳了。”

    姜娆心里大概猜出容渟是做什么去了。

    徐兰若与他儿子三番两次想取她性命,是该清算清算了。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兴许是缓过一夜来,惊惧的情绪渐渐散去,她想明白了一些事。

    十七皇子买凶害她,她若是出了事,这事就是一场灾祸;可她没出事,要是能趁这个会打压十七皇子,这事反倒成了他们里的一个会。

    天赐的良。

    姜娆高兴起来,拿了点碎银子交给丫鬟,“你到街上去打听打听,看有多少人知道我在饶谷山下遇到流匪的事。”

    要是街上还没有什么传言,她就想办法把这事压下去,免得让她父亲母亲那边知道了,徒增担心。

    要是街上传闻已经流传开了,她还得回娘家一趟。

    结果最后姜娆还是坐上马车,回宁安伯府去了。

    十七皇子自以为计划万无一失,早早安排好人在街上散步谣言,姜娆在饶谷山下遇到流匪,以混淆视听,满街都是议论这事的人,姜娆从丫鬟那里得知街上的人都在议论她遇上流匪的事后,顿时头疼得不行。

    这消息传到她父母耳里,以她父亲一贯的作风,估计要掀起来个天翻地覆。

    她在卯时左右回到宁安伯府,姜行舟果然已经是一副要到齐王府看女儿的架势,马车都已经备好了,见女儿自己回来了,看她没事才放下心来,转眼又忙活了起来,亲自煮水泡茶,又叮嘱厨房那里做了姜娆爱吃的糕饵与蒸肉,才安顿下来。

    他往姜娆身后扫了两眼,带着些微的不满,“齐王怎么没与你一道回来?”

    姜娆道:“总得快些查清遇到的流匪是怎么一回事。”

    街上传言里她是遇到了流匪,姜娆便没提十七皇子的名字。

    一来怕父母担心,二来,担心打草惊蛇。

    她最怕自己父亲把她遇袭的事怨到容渟身上,添了一句,“若非殿下及时赶来,恐怕我已经落到贼人上了,他为这事操劳许多,这趟没跟回来,怨不得他的。”

    姜行舟听到那句差点就落到贼人上,脸色就沉了下来。

    正这时,姜谨行大刀阔斧地走进来,脚步急匆匆的,像是身后有人在追他一样。

    姜娆看到他这样急匆匆,眉头微微蹙起,“今日又不是休沐日,怎么没到书院里去?”

    姜谨行轻轻“哼”了一声,坐到她对侧,拿起茶盏一饮而尽,姜娆看他渴成这样,“怎么赶成这样?”

    他身边的厮对姜娆道:“少爷在书院里听姑娘昨日上巳节去饶谷山那儿,遇到了流匪,便知会了燕先生一声,在书院那里请了一日假回来了,原本是打算到齐王府去的,听姑娘您回了伯府这儿,又改道回来了。”

    姜娆闻言笑了笑,伸揉了揉姜谨行的脑袋,想着这混蛋这回做的事还有点做弟弟该有的样子,一时心软,有点想送他几把金叶子。

    她的一碰过来,姜谨行的脑袋立马往一旁偏了偏,等躲开以后,目光有些责怪一般,皱着眉看了姜娆一眼。

    姜娆:“”

    她立刻打消了送他金叶子的念头,强硬把伸过去揉了下他的脑袋,才把缩回来。

    姜谨行气哼哼的,坐在那里瘪高嘴,虽生着气,但就是不走,什么话都不,只是闷头在那儿,支着耳朵听屋里旁人在聊天,灌了一肚子他不怎么爱喝的清茶。

    姜娆时不时看姜谨行两眼,他这些年抽条拔节似的疯长着,身形脸庞都消瘦许多,模样和时候比起来天差地别,可爱劲儿也没了,唯独那股别扭劲儿还在。

    不仅还在,甚至变本加厉了。

    打闹可以,想揉下他脑袋他炸起来一身的毛。

    等父母离开正厅这里到后厨那边去,姜娆敲了敲桌面示意姜谨行看她,“问你一事?”

    姜谨行皱紧眉头看着她,“你绣工不学,厨艺不通,为何要管我学业?”

    姜娆:“”她有自己想问他学业了吗?

    心平气和,看在他从书院里请假出来看她的份上,心平气和。

    姜娆缓声道:“我可不是想问你学业,想问别的。”

    自讨没趣的事,她才不当着他的面做,就算想知道他在书院里学成什么样,去问燕伯父都比直接问他好。

    姜谨行在胸前环起胳膊,挑眉看了姜娆一眼,示意姜娆继续往下。

    他脸上的表情看上去莫名高傲,姜娆继续在心里劝着自己心平气和。

    “你方才在想什么?”

    “在想有些人真是活腻了。”姜谨行拍了下桌子,“都欺负到宁安伯府头上来了,明年上巳节的临水宴,你别去了,不然就让我跟着。”

    姜娆正感动,姜谨行骂骂咧咧着,继续道:“你要是出了事,丢的是我的脸,肯定都觉得我没本事。”

    姜娆彻底放弃和他聊心事的念头,叹了一口气,正正经经地问道:“先前在栖柳镇那里,客栈失火走水的时候,你看到了有黑影窜出来,后来又从未提起来这事,那黑影到底是谁?”

    客栈起火,弟弟跑到她屋里来时,提到过他看到了窜出去的黑影。

    姜娆那时并未将姜谨行随口一提之事放在心上,总归纵火之人是谁,已经水落石出,她便没有多想。

    如今突然提起只是因为她忽忆起在栖柳镇那里,容渟出现得很快。

    昨日他能在饶谷山下出现得这么快,是因为那些青衣暗卫,那栖柳镇那回呢?

    有些事情姜娆不是想不明白,只是她性子散漫,一贯不愿多想。

    就算多想,她也不愿过多猜测,总觉得心中思虑太多,太过多疑,活得太累。

    姜谨行沉默了起来。

    姜娆见他沉默了太久,目光有些怜爱,“不记得了?”

    姜谨行又恼怒起来,露出了他平时骂骂咧咧时才有的表情,“记得。”

    “那你怎么不?”

    “我还是不知道那道黑影是谁。”

    “客栈老板与店二身上都没工夫,但那道黑影是凌空出去的,分明是有功夫的,故而那不是客栈老板,也不是店二。而且”

    姜谨行停顿了一下,姜娆追问,“而且?”

    姜谨行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没有继续往下,反倒看向姜娆,“阿姐为何会问起这件事?”

    姜娆不想把自己担心的那些事和他讲得太清楚,更何况,她也讲不清楚,她含糊道:“只是突然想起,觉得蹊跷,所以才问一问。”

    姜谨行屈指敲了自己额头两下,一副头疼得不行的样子,犹豫再三,最终道:“那时姐夫身边有个暗卫,我见到他的第一眼便觉得与那道黑影身形相仿,但我又不敢认。”

    月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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