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是凶？”牢房里的陈恒站起来冲宋慈吼道，“他绝对不可能投靠金国！你为什么要胡？”

    “杀死张俞的凶是从窗户进去的，我问你，邓忠带着人在客栈后面守着，凶是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进去的？”宋慈反问道。

    “你凭什么凶是从窗户进去的？”陈恒问。

    于是宋慈又把昨天给连净贤解释的凶如何杀死张俞的话又给他了一遍。陈恒听得云里雾里，似乎仍然不愿意相信。

    “不可能！如果他是凶，那我的刀是怎么回事？”陈恒又吼道。

    “那把刀根本就不是你的！”宋慈。

    “什么？”

    “事发之后你仔细地看过自己的刀吗？”

    “我”

    “果然没有，这恐怕也在他的计算之内。”宋慈叹息了一声，“不过幸好我看过了。虽然官府给捕快配发的腰刀相差不大，但还是会有些许区别，你的那把刀要更宽一些，长度也稍微更长。”

    陈恒回忆了起来，他想起来自己自从带着两名捕快进到莫问客栈之后，便把刀放在了一个凳子上，之后便没有去拿过，直到宋慈回来，他带着两名捕快上楼，才又拿起了刀，之后他被沾满刀身的血所震撼，并没有仔细地看过刀，回府衙的路上更没有，直到自己被关押起来。

    “那我刀上的血是怎么回事？”陈恒的声音降低了许多。

    “我早就过了，那是凶要嫁祸你故意为之的。”宋慈。

    “不可能，”陈恒瞪大双眼看着地面，似乎有些眩晕，“不可能！他是我的好兄弟，他怎么可能害我？而且而且他还救过我的命！”

    宋慈从陈恒的话中听出了犹豫，他思考了一会儿后道：“看来你也对当年的事情有所怀疑，是不是？”

    “不！我没有！”陈恒立刻否认，然后惊恐地看着宋慈，他吃惊于宋慈是如何看出他的心思的。

    “你是隐瞒不了他的。你之前告诉过我，当年你和邓忠带领着一百人去替神射军探察前方的情况，发现了金军的埋伏，然后你领着一半人回去通知大部队，让邓忠带着剩下的人留在原地待命。你走之前本来没有被金军发现，那他们是怎么被金军全歼的？你们又为何走到半路却又被金军拦截？只剩下你我两人，你们是如何能在金国的包围圈里活着回来的？这些你都没有想过吗？”

    “不要了！不要再了。”陈恒着摇摇晃晃地坐在了地上。

    “你一定也有过怀疑，而且他也一定看得出来。他害怕你也像冯南一样，知道了一些不利于他的事情，所以他早就想要置你于死地！”

    “什么？你冯南他”陈恒睁大双眼看着宋慈，浑身颤抖着。

    “不错，冯南必定是发现了蛛丝马迹，才会被他陷害！”

    “这怎么可能呢？我们我们是好兄弟呀！”陈恒低下头道。

    “他之所以要带着你从战场上活着回来，是为了让自己有一个见证人，这样他就不会被怀疑。他之所以没有对你下，一是对付你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二则更重要的是没有想出一个既可以除掉你，又能让自己没有任何嫌疑的办法，而张俞的出现，让他想到了这个一石二鸟之计。”

    “那我的刀是何时被换掉的？”陈恒抬头问道。

    “邓忠来的时候还带了三个人是不是？”宋慈问。

    “不，是两个人。”

    “两个人？”

    “没错，这一点我肯定不会看错，另外那两个捕快可以作证。”

    宋慈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道：“我明白了。你告诉过我，你们守在客栈里的时候，曾经进来过三个客人。”

    “是的。”

    “邓忠他们来的时候是不是带着包裹？”

    陈恒回忆了一会儿：“没错，他们是带了包裹。”

    “这就对了。”

    “你的意思是那几个客人是他们假扮的？”

    “不错！”

    “这怎么可能呢？装扮一下我们就能认不出来？”

    “我也是观察了瓦子里面演戏的人，并且从一个很擅长此术的女子那里受到的启发。如今会此术的人一定不少，只好穿着相差比较大，再加上假的眉毛和胡子，你们就一定认不出来。”

    “就算那两个人我不熟悉认不出来，但邓忠他无论怎么装扮，我也一定会认出他来！”

    “这倒不错，他也明白这一点，所以那三个客人是由他带来的那两个士兵装扮的。”

    “两个人扮三个人？这怎么可能？”

    “你告诉过我，第一个客人出去了一会儿之后，那第三个客人才进来的，是不是？”

    陈恒回忆了一会儿：“确实是这样，莫非是那人换了装扮，又进来了一次？”

    “是的。第三个客人和第一个客人是同一个人，只是换了穿着，粘了假眉毛和假胡子，你们便认为那是另外的人了。”

    陈恒回想起了之后那些人的样子，但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也想不出来。

    “你们都不想一想，虽然你们换上了便服，但你们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坐在门口，也不点菜，只顾盯着别人看，正常吃饭的客人谁还会进去？那两个人进到店里面就是为了吸引你们的注意力，同时也是为了观察你们的样子。凶在外面知道你们喝了酒之后，就让第一个客人进到店里面。你们这时怀疑他会不会是凶，所以一定会时刻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但过了许久你们发现这个人只是吃饭而已，而且似乎也没有随身带什么可疑的东西，你们也就放松了警惕。但就在你们刚想要放松警惕的时候，第二个客人也进到了店里，而且他肯定随身带了刀。”

    陈恒回忆着，这一次他很快便想起来了，确实如宋慈所，第二个客人是一个刀客，他把刀竖着放在自己的桌子旁边。当时他们十分警惕，上面交待过他们要等到凶出才能行动，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当时便只是看着他。

    宋慈继续道：“你们又一次高度紧张起来，可又等了许久，你们发现这个人也只是吃饭而已，你们就又放松了警惕。但毕竟他带着刀，所以你们一边喝酒，一边还是注意着他。

    “这时第一个客人结账走出了客栈，他之所以要出去当然是为了换一身行头，好扮演第三个客人，但其实更重要的是要告诉凶你们的状况，你们那时一定已经喝光了酒。而凶看到第一个客人回来，便知道是该点暹罗香的时候了。

    “第一个客人的再次出现，当然他是以第三个客人的模样出现的，这会是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那‘第三个客人’在走到客店门口的时候，一定会给第二个客人一个提醒。”

    陈恒再一次回想了起来，他想起了第三个客人在门外的咳嗽声，正是那咳嗽声，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第二个客人在得到提醒之后便立即要求结账，这时你们也松了一口气，这第二个客人终于要走了，而且你们此时的注意力一定都在这刚进来的第三个客人身上，而这第三个客人好像什么都没有带。经过了几次紧张和几次放松之后，你们的警惕性已经不可避免地松懈了下来。

    “而正是这个此时已经不被你们注意的第二个客人，在走过你放刀的凳子的时候，趁你们正注意着第三个客人的时，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你们的视线，迅速用自己的刀换掉了你放在门口凳子上的那把刀。”

    “那把刀？是府衙那个被杀的值班衙役的！”陈恒突然道。

    “没错！当时我问都丢了哪些东西，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却没有告诉我。”宋慈。

    “但是，他怎么就能肯定我的刀会在那里的？”

    “我想你自从那次活着从战场回来之后，便有了一个习惯，就是无论去哪里都会带把刀在身边，但你又是一个浑浑噩噩的人，所以你经常会把刀随便放在身边不远的地方。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你的习惯！”宋慈。

    陈恒瘫坐在地上，似乎完全泄了气。

    宋慈看了看他，继续道：“当看到第二个客人回来的时候，凶便知道该行动了。他换了衣服，然后爬上墙挑开窗栓，进到了房间里面，杀死了晕睡着的张俞，并把他的尸体放在了床下，然后又用毯子盖住了地上的血迹。正在他清理窗户旁边的痕迹时，听到了你上楼的声音，而这正是他在等待的。于是他跳上床，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身体，让你以为当时张俞还活着。”

    “他就不怕我走过去查看吗？”陈恒低着头问道。

    “他知道你一定不会。他了解你，他知道你如今饱食终日，早就没有了责任心！喝了酒之后便更是如此！”宋慈有些生气地道。

    陈恒听着宋慈的话，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哭出了声。

    “现在事情紧急，我才不得不来找你，你要赶快把你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知府大人，来印证我所的话。”宋慈。

    “让我自己静一静吧，请你了。”陈恒失落地。

    宋慈看着陈恒的样子，明白自己的要求不可能实现了，于是便离开了府衙，回了莫问客栈。

    此时真德秀来到了广武军的军营，把宋慈拜托自己的事情告诉了都指挥使陈韡。

    “什么？难道他怀疑”听了真德秀的话后，陈韡有些震惊。

    他想到虎翼军左右两军共有五千人，而广武军却只有不到三千，即使加上诸班直也只有五千人，如果虎翼军怀有异心，必须早做打算。

    “是啊，我也不太相信，不过心使得万年船，所以我觉得还是赶紧抽空来告诉你一声为好。”真德秀。

    “多谢真大人！战争之事，直接关系到社稷安危，不可有任何闪失，我也觉得还是心为妙。枢密院已经下令让广武军也开赴前线了，但前方还未开战，我这就上书奏请皇上让广武军暂时留守临安。”

    “我马上就要进宫为皇上准备殿试的事情，事情就都拜托陈将军了，希望这些猜测都是子虚乌有吧。”

    “真大人放心！我也希望如此！”

    注：

    诸班直：宋朝皇帝随身的卫兵。五代时，已出现皇帝身边的近卫班直。宋承周制，有所因革，最初诸班有：殿前指挥使、内殿直、散员、散指挥、散都头、散祗候、金枪班、东西班、招箭班、散直、钧容直等。诸直有：御龙直、御龙骨朵子直、御龙弓箭直、御龙弩直等。各班诸直总称诸班直，统属殿前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