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恒从牢狱中出来，又穿上了捕快的衣服，不过班头肯定是当不成了，而且还不知道以后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一想到这里，陈恒又习惯性地垂头丧气起来。

    “你应该振作起来了，也许你可以替那些冤死的亡魂报仇雪恨！”宋慈。

    “你想让我怎么做？去当指认邓忠的证人？”陈恒抬起头问道。

    “不，虎翼军中如今已然十分复杂，恐怕不只他一个人变节，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曾经为大宋出生入死的人不应该是你现在的这个样子！你不是笨人，只是不愿意思考，我想让你帮我查案。”

    “案子你不是已经查清了吗？还要查什么案子？”

    “王记酒铺的老板娘被人杀了，凶作案的方法我没有搞清楚，我想再去仔细地看看。”

    “好，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

    此时莫问客栈的后院，在那个少年的房间里面，掌柜把黑色的面纱戴在脸上试了试。

    “琤儿，准备好了吗？”掌柜问道。

    少年把匕首藏在了自己的衣服里面，又检查了一遍自己所带着的东西。

    “都准备好了，贞娘！”少年答道。

    “好！我们在这里等了这么长的时间，就是为了今天，记住，一定不能软了！”

    “我明白，贞娘！”

    此时一个头戴长翅官帽、身穿紫色官服的老官一脸愁容地骑在马背上，从城南出发，朝着临安城的北门走去。他便是左丞相谢洪德，早朝之后他参加了御前会议，会议的结果却让他始料未及，皇帝让他这个五十多岁的宰相去前线督军。想着马上要遭的罪，谢洪德就立刻觉得浑身难受。

    谢洪德的身旁有一个比较年轻的副官，也是一脸的愁容，垂头丧气地骑着马，因为他要陪同谢丞相一起到前线去。他们的边上还有四匹马，马上坐着四个军校，他们是要护送谢丞相到前线去的。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离北城门不远的地方了，街道上的人很多，这些人骑马慢慢地往前走着。

    在他们到来之前，有两个人早就躲在了街道两旁的背阴处了，此时他们已经悄悄地将黑色的面纱带在了脸上，然后紧紧地盯着骑在马上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谢洪德，并且慢慢地用右抓住了自己藏在身上的尖刀。

    此时，宋慈和陈恒正好走到了这里。宋慈突然看到了那个藏在街道背阴处的蒙面人，并且发现他把一把尖刀拿在了里，看样子似乎是想要掷出去，而目标很明显就是此时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那个人。

    “心！有暗器！”宋慈喊道。

    谢洪德本来在马上都快要睡着了，听到喊声后立刻吓得魂飞魄散，从马上滚落了下来。也幸好他反应快，滚了下来，就在谢洪德摔下去的那一刻，那把尖刀飞了过来，正好扎中了他的官帽，把那顶宰相的官帽钉在对面店铺的幌子杆上。

    “琤儿！”那个带着面纱的女人从街道的一边冲了出来，并且向着街道的另一边喊了一声。

    四个护送谢洪德的军校明白是有人行刺，便立刻调转马头朝那女人冲过去，女人看到后转身就走，那四个军校便追了过去。

    看到行刺的人逃跑了，谢洪德以为自己得救了，长出了一口气，这时，却突然从街道的另一边闪出了一个少年。他脸上带着黑色的面纱，拿一把匕首，站在了他的面前。

    “谢洪德！”少年吼道。

    谢洪德吓得要死，颤抖着问道：“你！你是谁？”

    “我要让你死的明白！”少年着便扯掉了自己的面纱，竟是莫问客栈的那个少年。

    谢洪德仔细地看着那张脸，同时脑子里在快速地搜寻着自己所见过的人，突然，他想起了印象中的一张脸，刹那间惊得面如死灰。

    就在那少年要将匕首捅入谢洪德的胸膛之时，一把刀却挡在了他的面前，并把他的匕首挑了起来。

    “是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陈恒看到少年的脸后惊讶地问道。

    少年收起了匕首，抽出一把尖刀，不由分举刀便向陈恒刺来，陈恒用刀一挡一推，闪身躲过，少年却因这一推而向旁边退出了好几步。少年立刻明白，自己并不是对面那人的对。

    这在两个人对峙的时候，那戴着黑色面纱的女人拐了个弯，把那四个军校引到了一处狭窄的巷子里，然后趁他们没有反应过来，女人迅速抽出了自己腰间的两把尖刀，然后转身紧接着一个纵身跳跃，便刺中了前面的两个军校。这两个军校分别摔到了两匹马的两侧，而女人则落到了两匹马的中间。

    后面的两个军校看到后，立即举枪朝她刺了过来，女人向后一跳躲过了攻击，然后按着前面两匹马的脖子让它们向中间聚拢。后面的两个军校正好骑着马向前冲，便撞到了前面的马上，也摔了下来。

    女人没空理会他们，从巷子里拐出来，又朝谢洪德冲了过去。陈恒突然发觉身后有人冲自己过来，于是赶快转身和那女人打在了一起。少年正准备举刀刺过去，宋慈却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从他的背后一把抓住了少年拿刀的右，用力一捏他的腕，刀便掉在了地上，少年又想用左去掏匕首，却又被宋慈抓住了左，动弹不得。宋慈把少年扭转过来，认出是那莫问客栈的少年，十分地吃惊，他明白那个和陈恒打在一起的女人一定就是莫问客栈的掌柜了。

    那女人与四个军校对战已经用了一些力气，又与陈恒过招，十几个回合下来顿觉吃力。这时两人挥刀又是一个错身，掌柜突然感觉右臂疼痛，右拿着的刀也掉到了地上，她往自己右臂上一看，发现自己的右上臂被划了一道口子。这一刀如果再稍用力，这条胳膊就要废掉了，要是再往上些，恐怕命就难保了。

    这里靠近城门口，把守北城门的兵士们已经得到了消息，此时都纷纷向这边赶来。宋慈和少年此时都看到了那些兵士，也看到了掌柜受了伤，那少年情急之下奋力摔开了宋慈的，跑到了掌柜的身边，扶起她便走，然后拐进了街巷之中。陈恒心里有其他的事情，本就无心恋战，看着那两个人逃走了，便没有追赶，而是走到了谢洪德的旁边。

    谢洪德和那副官之前躲在宋慈和陈恒的身后，这个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宋慈看到他们狼狈的样子，默默地站到了一边。陈恒之前便认得左丞相谢洪德，虽然在牢中，但他和狱卒的关系很不错，所以陈恒出狱之前便已经听他们起谢洪德要去前线督军的事情。

    陈恒看了看谢洪德，跪下道：“谢丞相受惊了！”

    “多谢壮士相救，你是衙差？”谢洪德问。

    “我现在是府衙的一名捕快，不过我曾经是军中的都头，如果朝廷需要，我还可以再上战场杀敌！”陈恒重新振作起了精神，在他的心底，还是想要有一番作为的。

    “好，我会褒奖于你，你起来吧。”

    谢洪德给副官使了一个眼色，副官心领神会，走过去把一叠会子给了陈恒，然后便搀起谢洪德一起向着来时候的方向走去。陈恒看了看那些会子，大约有二十贯钱，他看了看向远处走去的左丞相谢洪德，无奈地收起了那些钱。

    副官搀扶着谢洪德走了一段路之后问道：“大人，那个人你准备怎么奖赏他？”

    “奖赏？不是已经奖赏过了？”谢洪德。

    “大人，恕在下冒昧，我知道您对人一向是十分优待的呀，怎么这回”

    “你还是太年轻了，如何对待要分人，对你有用的，就要优待，如果只是一介武夫，没什么大用，就不要太当回事。”

    副官点点头，搀扶着谢洪德继续往前走。

    “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副官又问道。

    “当然是回去了，”谢洪德用指着前面道，“回去以后，我就告诉史大人和皇上咱们今天遇到的事情，让他们知道老夫身上受了伤，不能去前线督战了。”

    “哎大人，您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那副官笑着道。

    谢洪德停了下来，一脸怒气地瞪着副官。副官知道自己失言了，于是低着头等待着训斥。

    “我腿疼走不动了，你去给我找个轿子来。”谢洪德。

    他在路边坐了下来，这时几个军校赶过来围在了他的身边，副官看了看这些人，然后就准备离开去找轿子。

    “还有，你顺便去给参知政事徐大人带个信儿，告诉他我之后要去找他，有紧急的事情要和他商量。”谢洪德又道。

    在临安城外北边的一片坟地里，由于要复检，所以杜婷萱的尸体暂时被埋在了那里，旁边有人在看守着。在不远处的一棵树的旁边，禇瑛扶着树跪在地上，看着那隆起的土丘，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

    “婷萱姐，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不是神佛会保佑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吗？”禇瑛的心里不免痛恨了起来，突然她想到了杀死杜婷萱的窃贼，“婷萱姐，你能告诉我是谁害了你吗？”

    禇瑛又跪了许久，却没有等来回应，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她无奈地站了起来。这时，一只蝴蝶在她的身边飞舞，禇瑛伸出想接住它，蝴蝶受到惊吓，向远处飞去，禇瑛便跟着蝴蝶朝着一片树林走去。

    少年扶着掌柜从街巷中绕了一圈，跑到了北城门口，他们发现由于刚才守门的兵士们也是匆匆忙忙，这里居然没有留下人来看守，两个人就这样顺利地从城门口逃了出去。但是追兵已经看到了他们，在后面紧追不舍。

    两个人跑到城外北边的一片树林里，来到了一个叉路口，这时他们看到了一个女子，正低着头坐在路口右边的石头上，那少年仔细一看，发现那女子居然是禇瑛。

    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见到禇瑛之后，少年就感觉她特别地亲切。禇瑛此时也看到了他们，弄不清是什么原因，自从见到那少年，禇瑛就对他特别有好感。

    禇瑛此时已经注意到了掌柜胳膊上的刀伤，她一边让他们过来，一边开始撕扯自己衣服的边缘，禇瑛快速地用撕下来的布条帮掌柜包扎了胳膊上的伤口。这时，他们都听到了后面追兵的声音。

    禇瑛让他们从左边那条离自己站的地方比较远的路上走，少年扶着掌柜走上了那条路，走之前他回头看禇瑛。

    掌柜拉了一下少年，道：“快走！以后还会有会再见的。”

    禇瑛看见他们走了以后，往后退到了最右边，靠到了路边一棵树的树干上。很快追兵就赶到了，一个领头的兵士问禇瑛：“你看见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跑过来吗？”

    “是不是女的比较年长，男的比较年少，女人的胳膊上还受了伤？”禇瑛问。

    “对对对，一点也没错！”

    禇瑛指着地上滴落的血迹，道：“他们从这条路上跑了。”

    领头的追兵看了看地上的血迹，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后面的兵士们跑上了禇瑛旁边的这条路。

    注：

    左丞相：宋孝宗乾道八年，诏尚书左、右仆射可依汉制改为左、右丞相。详定敕令所言：“近承诏旨，改左、右仆射为左、右丞相，令删去侍中、中书、尚书令，以左、右丞相充。缘旧左、右仆射非三高官官，故为从一品。今左、右丞相系充侍中、中书、尚书令之位，即合为正一品。”此后左、右丞相成为三高官官，佐天子，总百官，平庶政，事无不统。

    2参知政事：中国古官职名。原是临时差遣名目，唐太宗贞观十三年（639）十一月，以刘洎为黄门侍郎、参知政事，参知政事始正式作为宰相官名。到宋代，设中书门下（习称政事堂），此后参知政事则演变成一个常设官职，作为副宰相，其根本目的是为了削弱相权，增大皇权。

    3轿子：因为轿子用的是人力，而将人当作牲畜来抬自己是非常不符合宋代士大夫的理念的，所以当时的官员出行大多是骑马，只有一些老迈到不行的才会去坐轿子。有些宰相晚年告老还乡是骑着驴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