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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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宋慈和陈恒一直在忙碌着通判廓舍里的事情,差役招募完毕后,各项日常事务都恢复了正常,连丝怡和季迎梅也把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停当了。

    这天,通判廓舍里没有什么棘的事情,宋慈便让陈恒去继续调查许胜万拐卖儿童一案,他自己则又去了衙门,不过这次他没有穿官服。

    他仍然没有找到佟廉正,于是他像在邵武军的时候一样,又来到了衙门存放案卷的府库中,查看之前的旧案卷。因为他对佟廉正十分不放心,因此他准备查看这两年来所有的案卷,并且看得格外仔细。司法参军冯雷十分配合,宋慈甚至觉得这冯雷似乎很乐意宋慈来查阅案卷。

    只看了几个案卷,宋慈便皱起了眉头,他发现其中有许多案子都没有直接的证据,有几个甚至完全是靠案犯的口供定案的。

    “冯司法,两年前耿梦明和沈月秋残害孩童一案的案卷,还在这里吗?”宋慈问。

    “这”冯雷显得十分为难,想似乎又不敢。

    宋慈看出了他的忧虑,于是道:“你放心,你的话只会我一个人知道。”

    “宋大人,上个月佟知州将有关此案的所有东西都拿走了,是要重新看一看这个案子,一直都没有还回来,下官也不敢多问。”

    宋慈点了点头,然后开始抄写他选出的几份案卷中的某些记录。

    南剑州衙门的知州佟廉正依然想要躲着宋慈,本来他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对于之前耿梦明和沈月秋的案子,他有办法对付提刑司。而宋慈毕竟是邵武军的通判,管不了他南剑州的事情,但现在不一样了,原来和他关系要好的年通判升迁了,宋慈成了南剑州的通判,而他离三年期满还有大半年的时间。这让他担心了起来,虽然该处理的人都已经处理掉了,不能处理掉的也都已经打点过了,但他还是感到害怕,却又想不出好的办法,于是就想着尽量躲着不见宋慈。尽管他明白终究是躲不过去的,但还是想着能躲一天是一天。

    不过今天有个案子需要审理,已经不能再拖了,于是他只好悄悄地从外面回来,然后到大堂开审案件。而宋慈抄写了一些案件记录之后,便趁他正审案的时候,来到了大堂门外,然后听到了里面审理案子的过程。

    和宋慈原本想的完全不一样,那穿着深黄色短衣的案犯一上来就主动招认了所有罪行,并且签字画押,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似乎案子早就已经查得明明白白了,根本就不需要审问。宋慈以为此案或许并不复杂,衙门应该是已经掌握了犯人的关键罪证,所以犯人才会一开始就招认了罪行。

    可当佟廉正宣布判处罪犯砍头死刑之后,犯人居然喊起了冤来。

    “不是这样的呀!我没杀人!大人,我冤枉啊!”案犯喊道。

    “你已经画押,居然还敢喊冤?押下去!”佟廉正喊道。

    “冤枉啊!陶大哥,陶大哥你在哪里?陶大哥!”

    于是几个皂隶过来把犯人押了下去。佟廉正退堂之后,刚走出大堂,便迎面碰见了宋慈。

    “佟大人!你我终于见面了!”宋慈拱道。

    “你莫非你是”佟廉正睁大眼睛看着对面那个没有穿官服的人。

    “不错,在下正是宋慈,这几天下官一直在找知州大人,却一直未能见到,所以就打听着大人何时会审案。”宋慈微笑着道。

    “我只是公务繁忙,一时脱不开身,所以未能前去迎接宋通判,还请宋通判见谅。”佟廉正假笑着向宋慈行礼。

    宋慈赶快还礼,然后道:“佟大人,我在这些案卷之中发现了一些问题,不知知州大人是否可以为宋某解惑?”宋慈着展开了自己上记录了某些案卷内容的纸张。

    “问题?怎么会有问题呢?要是真有什么问题,提刑词和刑部早就指出来了。”佟廉正赶紧道。

    “有好多案子都是只有证词,而并没有任何实际的物证,甚至有几个案子只有案犯自己的证词,佟大人难道不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吗?”

    “有犯人自己的证词,就难道不是最有力的证据吗?”

    佟廉正的话让宋慈十分吃惊,一时之间他竟不出话来,他沉默了一会儿,压抑住了自己心中的火。

    佟廉正想了一会儿,又笑着道:“刚才宋通判应该也看到了,案犯是自己招供的,这些案卷完全是遵照实情而写,并无半点差错。至于有些案子里面没有物证,是因为犯人不愿意交待出来,只是暂时没有找到。不过宋通判放心,我相信自己下人办事的能力,之后一定会将物证凑齐。”

    “佟大人,我看那案犯喊冤,会不会此案还有什么没有查清的地方?不如先不要定案,让宋某再仔细调查一下”宋慈还没有完,佟廉正便抢了他的话。

    “犯人畏惧刑罚,一般都会为自己辩护,此案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了,宋通判就不必再劳神费力了。”

    宋慈看着佟廉正,觉得自己已经明白面前的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官员了,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这时,他想起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于是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佟大人,当年耿梦明和沈月秋残害孩童一案,为什么我找不到当时的案卷了?”宋慈问。

    “找不到了?”佟廉正显出十分吃惊的样子,“哎呀!那恐怕是丢失了吧?宋通判,这案卷丢失可怪不到本州的头上呀!”

    宋慈笑了笑道:“佟大人,下官并没有案卷丢失了,只是没有找到。”

    “啊?没有丢就好,那些案卷浩如烟海,哪有那么容易找的,宋通判还是继续找找吧,兴许就找到了呢。”佟廉正笑着道。

    宋慈又笑了笑道:“这并不难找,我是按年份找的,相邻几年的案卷我都翻了,可还是没有找到。”

    “哎呀!那看来还真是丢了,这个冯雷居然弄丢了案卷,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佟大人,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拿走了那份案卷呢?”宋慈盯着他问道。

    “啊?哦,也有这种可能。”佟廉正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他赶快找了个理由,然后便离开去了三堂。

    宋慈怒视着他的背影,心里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与此同时,陈恒要去调查许胜万之前的那个案子,走在去某个证人家的路上,却正好迎面碰上了两个捕快,其中一个就是第一次到南剑州衙门时所见到的那个捕头潘贵。

    “这不是陈典吏吗?”潘贵赶快拱道。

    “原来是潘捕头,幸会了!”陈恒也拱道。

    “陈典吏这是要出去公干?”潘贵问。

    “受通判大人支派,前去调查案件。”陈恒。

    “是什么样的案子?可需要我们协助吗?”潘贵问。

    “现在还没有眉目,如果需要衙门的帮助,通判大人一定会告知的。”陈恒。

    “噢,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问了,如果陈兄需要帮助,尽管和我们!”潘贵道。

    “这位是?”陈恒指着潘贵身旁的那个捕快问道。

    “他是我的好友,也是衙门的捕快,当年我俩是一起来这南剑州衙门当差的。”潘贵。

    “在下王真,早就听潘兄过陈典吏的大名,以后还请陈兄多多指教!”那个捕快道。

    “不敢当!陈某在这南剑州初来乍到,以后有事还要请两位帮忙呢!”陈恒笑着道。

    “通判廓舍的事情,衙门理当协助。”王真。

    “陈兄以后有事,尽管开口便是!”潘贵。

    “好!那就多谢两位兄弟了!”陈恒。

    刚开始禇瑛和父亲似乎还是不太融洽,但禇瑛这几年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没有耐心了,似乎也比之前温柔了许多。慢慢地两个人的关系便好了起来,虽然禇勋还是不愿意和禇瑛对视,但显然他比以前对女儿关心多了。

    回来的这段时间,禇瑛并没有闲着,经常陪着父亲一起练习刀剑。禇勋之前经常练武,但从十多年前来到绍兴后,他便不再练武了,人也越来越颓废,如今他又重拾旧好,慢慢地精气神也比之前好多了。

    由于禇瑛不想父亲再酗酒了,所以一有空她还会过来给父亲泡茶,然后陪着父亲一起喝茶,这样禇勋喝酒的会就少多了。

    “爹,您以后别再喝酒了,好不好?”禇瑛。

    “那怎么行,男人喝酒,胆气才会足!”禇勋。

    “靠酒壮起来的胆量,并不是真正的胆量。”

    禇勋看着禇瑛,笑了笑道:“你是也是啊!那好,我以后就少喝一点。”

    “只怕你管不住自己,一喝就又会喝醉。”

    “那怎么办?”

    “您以后想要喝酒,就来找我,我陪着您喝,我喝不了了,您就不能再喝了。”

    “好!一言为定!”禇勋笑着道。

    在禇勋夫人的房中,禇瑛的三姨娘正在和夫人话。

    “这野丫头离家两年了,这次又跑回来干什么?”夫人有些生气地道。

    “还能为了什么,肯定是大了想男人了,想让老爷给她置办嫁妆,这才又跑了回来!”

    “咱们家凭什么给这野丫头置办嫁妆?唉!真是气人!老爷又不听我的。”

    “姐姐,咱们可不能让这野种好过了!”

    “莫非你想到了什么主意?”

    三姨娘捂着嘴笑了一会儿,道:“您就等着看笑话吧。”

    几天之后,禇瑛从仆人们所住的院子经过时,听到了两个丫鬟的对话。

    “听前段时间回来的那个瑛姑娘是想要嫁人了才回来的。”

    “我也听了,而且我还听这瑛姑娘可不简单了呢。”

    “怎么个不简单法?”

    “你还没听呀?听这两年她在外面给人家当侍妾,而且还不止一家呢!”

    “啊?这么大的家业,不在家里面呆着,去给别人当侍妾,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是啊!听是因为她这人高傲得很,看不上自己家里的人。”

    “这么放荡,干脆去当娼妓得了,还做什么侍妾呀?”

    禇瑛站在墙边听着,听到这里实在听不下去了,于是走出来站在了那两个丫鬟的面前。

    这两个丫鬟大概都只有十五六岁,是大约一年前才进到府里的,所以禇瑛并不认得她们,但这些日子她们已经认得了禇瑛,所以她们看到禇瑛后都有些害怕。

    “你们胡什么?”禇瑛质问道。

    两个丫鬟往一起靠了靠,都没有回答。

    禇瑛叹了口气道:“不了解,就不要随便胡,我这两年是在官府做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两个丫鬟显然觉得禇瑛是在撒谎,她们本来就有些看不起禇瑛,现在她们的表情更加不屑了,这让禇瑛更加生气。

    “再让我听见你们胡八道,我就撕烂你们的嘴,听见了没有?”禇瑛喝道。

    两个丫鬟虽然有些害怕,但禇瑛毕竟是刚回到了这个家,而且她们觉得主子会给她们撑腰,所以并不是十分担心。

    “又不是光我们这样,其他人都这么过。”一个丫鬟声道。

    “是谁?是谁这样诬蔑我的?”禇瑛生气地问道。

    “是刘大婶这样的。”那丫鬟声道。

    禇瑛立即去找到了刘大婶,然后又找到了彭大妈,被告知是禇瑛的三姨娘告诉她的。禇瑛的时候,这三姨娘一直把她当作出气筒,但其实三姨娘恨的是四姨娘,因为四姨娘把老爷从她身边抢走了,让她失了宠,但她又不敢去禇勋那里闹,四姨娘那里她倒是闹过一回,但四姨娘可不是好惹的,她去闹了一回之后就没敢再去第二回了。而禇瑛从没娘,自然就成了她发泄的对象,而且还到处她是野种。

    禇瑛问到这里就知道准是三姨娘搞的鬼,她想起了自己时候所受的委屈,感觉背上的伤又开始疼了。她本想忍下来,但想到宋慈之前过对恶人的隐忍,只会助长她们的气焰,让她们更加肆无忌惮地作恶,她便决定去当面质问她,于是她立即冲到了三姨娘所住的房子门外。

    “三姨娘,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问你!”禇瑛在门口喊道。

    三姨娘听到禇瑛的声音有些吃惊,因为在禇瑛的时候,无论是打她骂她,她也最多只是一声不吭,撅着嘴不服气,从来不敢反抗,没想到她居然会找上门来。

    “哎哟!是瑛子呀,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三姨娘走出来笑着道。

    “你明知故问!我问你,是不是你传的那些谣言?”禇瑛怒视着她道。

    “传谣言?我从来都是只实话,我传了什么谣言?”

    此时有不少仆人听到了吵架的声音,于是都站在了圆门口,想要看看是怎么回事。

    “我告诉你,我这两年是在南边的官府做事,跟着宋大人洗冤禁暴,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胡八道!”禇瑛大声道。

    “哎哟!听听,宋大人的时候声音都温柔起来了呢!”三姨娘着笑了起来。

    “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你再编造谣言,恶语中伤,我就不客气了!”

    “哎呀!我好害怕呀!”三姨娘着就变了脸色,带着满脸嘲讽的表情道,“我听你这娼妓变孝顺了,难道你连老爷也想勾引?”

    禇瑛实在忍受不了,立刻冲上去狠狠地扇了她一把掌,疼得她摔倒在地,她涂满脂粉的脸上也印上了五个清晰的指印。

    三姨娘在地上愣了一会儿之后,便哭天喊地起来,很快他的儿子,也就是禇瑛的三哥便从旁边的屋子出来了。

    “啊?娘,您怎么了?”三哥蹲下来扶住他娘。

    “这贱人竟敢打我!”三姨娘指着禇瑛喊道。

    “这还了得?”三哥起来指着禇瑛的鼻子问道,“你反了天了你?”

    “我又听到她骂我了,我要是再听到她骂我一句,我就不用巴掌了,我会用鞭子抽她!”禇瑛缓缓地道。

    三姨娘显然害怕了起来,双互相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你还真是反了!”三哥着就伸出拳头要打禇瑛,却被禇瑛轻易地躲过了。

    禇瑛抬腿朝他的腰上蹬了一脚,并没有怎么发力,他便跌出去了好远,于是两个人都倒在地上哭喊了起来。

    这时,禇勋终于过来了。三哥看到父亲来了,赶快起身冲到了禇勋的面前。

    “爹,瑛子反了天了,她居然打我!”三哥。

    禇勋瞅了他一眼道:“废物!的时候你就打不过你妹妹,没想到大了还是不顶用!回去读你的书去吧!”

    三哥只好灰溜溜地回屋去了,这时,三姨娘也爬起来告起了状。

    “老爷,我被这贱”三姨娘扭头害怕地看了禇瑛一眼,“我被瑛子给打了,你看!”完她指着自己的左脸。

    禇勋有些厌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问禇瑛是怎么回事,于是禇瑛便把三姨娘所编造的谣言了出来。

    禇勋一听立刻也伸打了她一把掌,打得她转了好几圈,愣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始哭喊了起来。

    “都欺负我?我不活了!我干脆吊死得了!”三姨娘哭喊着跑到屋里去了。

    禇瑛似乎有些担心,往前迈了一步,似乎想要进屋看看,但禇勋伸阻拦了她。

    “她要是真上吊就好了,可惜谁都有可能想不开吊死,就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