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绝望
宋慈在谷仓靠里侧的地上发现孔洞之后,赶快蹲下用里的树枝把旁边的稻杆都弄到旁边去,然后开始观察那个孔洞。这孔洞大概只有一寸多宽,里面还灌满着水。
禇瑛看到宋慈蹲在那个地方,明白他一定是有所发现,于是她赶快走了过去,然后也蹲下看了起来。于县尉认为宋慈是发现了什么他们之前没有搜到的东西,心里有些吃惊,于是也赶快走了过去,当看到只是一个孔洞之后,这才放心了下来。
“宋大人,这应该是某种虫蚁挖的洞吧?”于县尉道。
“不!如果是虫蚁挖的洞,边缘的土质会比较疏松,而且里面会很深,水肯定会很快流走,而这个孔洞虽然经过了洪水,但边缘还是比较硬,而且洪水已过,里面的水却几乎还是满的,所以应该是人为挖出来的。”宋慈。
“可谁会闲得没事挖这么的洞呢?”于县尉问道。
宋慈没有立刻回答,开始思考了起来,这时他发现禇瑛正准备把指探进孔洞里面,于是赶快阻止了她,然后自己又拿起了那根树枝,慢慢地探进了那个孔洞中。
树枝并没有探进去很深,似乎是碰到了什么东西,而且是能够移动的,宋慈用树枝轻轻地晃动着洞里的那个东西,确定那是一个无生命的硬物。
“里面有东西!”宋慈着便扔掉了树枝,将自己的两根指探进了孔洞中。
宋慈的指比禇瑛的粗,探进去有些吃力,不过最终还是成功了,成功地夹出了一个长东西出来,原来里面是一枚钥匙,上面粘着许多泥土。宋慈赶快将泥土擦干净,发现这钥匙上几乎没有生锈,擦净之后显得十分光亮。
宋慈看着那枚钥匙,皱起眉头思考了起来,渐渐地,他的脸色变得灰暗了,但眼神却变得炯炯有神。
“这真是奇了怪了,钥匙居然正好掉在了这孔洞里,我看这应该那傻姑的钥匙吧,或许是她焦急之时正好将钥匙掉在了这孔洞中。”于县尉有些尴尬地。
“那刘凤儿痴傻,只怕她并不会随身携带钥匙。”宋慈。
“大人,您的意思是这是凶的钥匙!”禇瑛吃惊地。
“凶将傻姑诱骗进了这谷仓之中,可他出来锁门之前却将自己的钥匙掉落在了这孔洞之中,这真是天意呀!”于县尉感叹道。
“凶的钥匙掉在这谷仓之中,肯定乃天意也!不过钥匙到了那孔洞中,而且当时肯定还用土埋了起来,还覆盖了这么多的稻杆,这就肯定不是老天所为了!”宋慈。
禇瑛和于县尉显然没有明白宋慈的话,但宋慈已经走出了谷仓,于是他们只好跟了出去。
“瑛子,你从对面何大壮家东边的第一家开始问,问问有没有人看到过在洪水来临之前,也就是傻姑死的那一天她的行踪。”宋慈突然道。
“是!”禇瑛完便立刻出发了。
之后宋慈便带着于县尉和刚才守在谷仓外面的四个衙役去往了何大壮家,他家离这谷仓和下面的田地不远,因此他们没走多远便到了。
这何大壮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魁梧,穿着在这村子里面算是比较讲究的。他一听州里又派人来调查此案,便吓得满头是汗,赶快跑到自家的大门口等候着,他的妻子和孩子也跟了过来,他妻子的里还揣着一包东西。
宋慈到了之后,并没有立刻询问案情,而是先看了看何家的房子以及院子里面的陈设。何大壮的妻子用眼神询问着何大壮,何大壮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于县尉和那四个衙役,只好冲妻子挤眉弄眼,然后轻微地摇了摇头。
宋慈从院子里走出来后,慢慢地向何大壮走去,并且眼神犀利地看着他,久久都没有话。这让何大壮心里直发毛,两条腿不停地打颤,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何大壮,你可知罪?”宋慈厉声问道。
“宋、宋大人,我、我不知道身犯何罪呀!”何大壮声音颤抖地道。
“你若不是心虚,何故怕成这个样子。”
“大人,的天生胆,所以一见了官爷您就怕得要命。”
宋慈大笑了起来,然后道:“你天生胆?本官可是调查过了,你是这村中一霸,你非但不胆,只怕胆子大得很哪!”
“大人,那都是别人对我的误解,我其实没有恶意呀!”
“那傻姑死在你的谷仓之中,分明是你将她引诱到了里面,然后突然跑出去绑紧了绳子,让她被淹死在了洪水之中!你犯了杀人重罪,之前县衙已经查明,你居然还不肯承认?”于县尉喝道。
“大人,我真的没有杀人哪!我冤枉啊!”何大壮赶快跪了下来,他想了片刻后又赶快道,“两位大人,想那刘家与我家有田产之争,两家素有仇怨,我又怎么能把那傻姑骗到谷仓里面呢?”
“本官的不是杀人之事,而是顺昌县衙已经查明刘凤儿是被人谋害的,怎么后面又变成了自杀了?”宋慈。
“这”何大壮额头上的汗更多了,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了,“这、这的怎么会知道呢?”
于县尉似乎正准备解释,宋慈立刻伸阻拦了他。
“南剑州衙门的崔判官来了之后,你到底让你的家人做了什么?”宋慈又问。
“我、我什么都没做呀!是崔判官查清了事情的真相,原来那傻姑是自杀而死的,还了的清白。的心善,便不再追究刘家污了我家谷仓之事。”何大壮。
“你什么都没有做?那你让你妻子上拿着的那包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宋慈突然提高声音道。
何大壮的妻子听了宋慈的话吓得一哆嗦,把里的包裹掉在了地上,里面的一些银钱都撒了出来。
何大壮明白自己已经瞒不住了,于是赶快磕头道:“大人饶命,我也是迫不得已呀!当时于县尉认为我是凶,不容我多做辩解,崔判官私下找到我,可以给我一条生路,暗示我要给他一点好处,于是我才拿出钱来给了他。他也话算话,复检时傻姑是自己将自己锁在了谷仓之中。”
“原来是这样,我这案子怎么突然就转了向呢!”于县尉气愤地,他又转向宋慈道,“宋大人,这何大壮为了逃脱罪责居然行贿官员,他一定就是杀害傻姑的凶!”
“指认嫌疑人,必须有证据才行,万不可仅靠推测!你认为何大壮是凶,那证据何在?”宋慈问。
“这那傻姑死在何大壮的谷仓中,难道还不能证明吗?”于县尉问。
“将仇人之女杀死在自家的谷仓之中,这岂不是让自己最有嫌疑吗?这算不得证据。”
“这”于县尉挠起了头来。
这时,陈恒揪着刘石头过来了,刘老三和袁氏跟在后面。袁氏看到何大壮狼狈的样子后,便壮起胆子冲了上去,对何大壮连打带骂,何大壮却丝毫不敢还。可他的妻子看到后怒不可遏,立刻冲上去和袁氏打在了一起。于县尉赶快让两个衙役去把她们拉开,但四个衙役都没有把她们俩分开,场面一度十分尴尬,直到她们两个打累了为止。
正在她们打得最激烈的时候,禇瑛跑了回来,她向宋慈耳语了一番,告诉了宋慈她询问后的结果。
那袁氏似乎还不肯罢休,还想要冲上去继续打。陈恒看那四个衙役似乎已经筋疲力尽了,于是自己冲上去,抓住了袁氏的左臂。任凭袁氏如何扭动,却始终无法甩开陈恒。
宋慈笑了笑,对禇瑛道:“瑛子,你把她带到别处去,问她一个问题!”然后他对禇瑛耳语了一番。
禇瑛听后便走过去一边劝袁氏,一边把她拉向了何家院外的另一边。
看着坐在地上像个霜打的茄子一样的刘石头,于县尉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赶快道:“宋大人,凶不是何大壮的话,那莫非是这刘石头?”
宋慈显然有些不满,“我不是了嘛,指认凶必须要有证据!”
这时,陈恒走到宋慈身边道:“大人,这刘石头对父母口出狂言,并且对亲妹妹毫无情义,我怀疑就是他估计洪水可能会来临,而把傻姑骗到了那谷仓之中,然后故意绑住了谷仓的大门,致使傻姑被淹死在了里面!”
“对!刘家夫妇平时对妹妹更好,这刘石头便对傻姑心生不满,因而趁洪水将临,借洪水将其妹妹杀死!”
宋慈听后点了点头,“嗯,你们推测得不错,不过关键还是要找到证据!”
听了宋慈的话,何大壮一下子轻松了不少,深深地喘了几口粗气。而刘石头一听则赶快跪在了地上,然后向宋慈爬了过去,陈恒看到后立刻挡在了他的面前,迫使他又跪着往后退了两步。
“宋大人,冤枉哪!我刘石头虽然不务正业,又不算孝顺,而且对亲妹妹也不关心,但我的胆子很,是绝对不敢杀人的呀!”刘石头。
这时,禇瑛和袁氏走了回来,袁氏听了宋慈的话,赶快跪下道:“宋大人,我儿子是肯定不会杀他妹妹的呀!”
“是啊!宋大人,石头他再怎么着也不会害傻姑呀!”刘老三也跪下道。
宋慈并没有理睬他们,而是赶快用眼神向禇瑛询问结果,只见禇瑛向他点了点头。宋慈立刻闭上了眼睛,并且沉默了许久,似乎在消解心中的悲痛,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脸色已经不再那么黯然了,只见他拿出了之前他们在谷仓中找到的那把钥匙。
“调查案件,确定嫌疑人,一定要有证据,之后审判罪犯,确定其罪行,则更要有证据。而此案首先的证据就是绑住谷仓前门的那根粗绳子,根据绳子在门把上的状态,以及它能将谷仓的门紧紧地关上这一点,明这绳子当时一定是从外面绑住的,那么傻姑就不可能是自杀的,而是被凶诱骗到谷仓之中,最终被洪水淹死在了里面。”
宋慈拿起了那枚钥匙,向周围的人展示着,然后继续道:“而这把钥匙就是凶当时欺骗傻姑,让她在谷仓之中等他的时候,不心掉落在地上的,被傻姑发现之后藏了起来。”
禇瑛听了宋慈的话后,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思考之中。
于县尉一听则赶快走到何大壮面前问道:“何大壮,那把钥匙是你的吗?”
“不是!我们家没有那样的钥匙!”何大壮胆战心惊地道。
这时,陈恒走到宋慈跟前道:“大人,让我拿钥匙去何大壮家的所有门锁上试一试吧!”
宋慈摇了摇头道:“没有这个必要了。”
禇瑛刚才已经想了一会儿,此时她抬头问道:“大人,傻姑她为什么要把这把钥匙藏起来呢?难道她是在”禇瑛的脸上逐渐显出了哀伤的表情,她此时终于明白宋慈为什么要让自己去问那个问题了。
“不错!傻姑虽然有些痴呆,但却一点都不傻。凶,也就是那个之前疼爱她的人,将谷仓的前门紧紧绑住的时候,她或许还不明白凶的意图,甚至还以为他是在为自己的安全着想,但当洪水来临之时,当她喊叫了许久都无果之后,她肯定已经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宋慈又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继续道:“她知道就是那个平时最疼爱她的人想要她去死,她也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就在这时她发现凶将钥匙掉在了谷仓之中,应该是之前把她带进来的时候掉下来的。她不想让别人知道想要她死的凶是谁,因此她就在地上挖了洞,将钥匙藏在了里面,并且埋上了土,又盖上了草。也就是,她在自己临死之前,还在为凶开脱!”
此时的禇瑛已经泪流满面,她咬着牙,除了悲伤,她的脸上还写满了愤怒和不解。
刘老三终于忍受不住了,他痛哭着跪了下来,然后不断地扇自己的脸。宋慈赶快挥了挥,陈恒立即走过去阻止了刘老三的自残。
“你为了省下钱来给你那不孝的儿子娶媳妇,居然害死了自己孝顺的闺女,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宋慈盯着刘老三道。
而刘老三却不断地着“我不是人”,并不回答宋慈的问题,他似乎又想要打自己,但立刻被陈恒阻止了。
“什么?原来是你?这两天你总是忘了带钥匙,原来是害死女儿的时候丢了!我跟你拼了!”袁氏着扑到刘老三的身上打他。
禇瑛看到后赶快过来拉住了袁氏,然后和她一起哭了起来。
“我让瑛子去问了路边的人家,其中好几户人都洪水即将来临的那天是你带着傻姑,而且是走向了何大壮家的方向,可案卷文书上却没有何大壮与你见面的记录,明你那天并没有去他家,而只是去了下面离他家不太远的谷仓那里。”宋慈又道。
“洪水来的时候,我已经后悔了,可当时所有人都已经上了房顶,什么都已经晚了。我看我的这个儿子,他也不会孝顺我,我现在只求一死,就让我去陪我的好女儿吧。”刘老三哭着道。
“你将自己的女儿淹死在与自己有仇怨的何大壮的谷仓之中,一是为了减少一个吃饭的人,二是为了从何大壮这个富户的里讹诈一笔钱财。虽然你的罪行是长亲杀害幼子,会减轻刑罚,但也免不了刺配之刑了!你为了一个不孝父母,好吃懒做的儿子,杀害了自己既孝顺又勤劳的女儿,那就让你在后悔之中过完这一生吧!”宋慈完便离开了,留下于县尉处理余下的事情。
第二天,宋慈一大早便起来了,然后在旅店之中又看了一遍自己昨晚重新写好的复检文书,正在他整理好了东西,准备继续上路的时候,禇瑛却来到了他的房间。宋慈看到她的脸上还有泪痕,便明白她还没有从昨天的事情中走出来。
“我们身为执法之人,难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以后咱们恐怕还会遇到更残酷的事情,你既然要跟着我办案,一定要坚强才行。”宋慈。
“大人,我还是想不通那刘老三为什么要杀害自己孝顺的女儿,为了自己的后半辈子,就算他一定要杀一个人,那也应该杀他那个不孝的儿子呀!”禇瑛。
宋慈叹息了一声道:“这比较偏远的乡村与那城中及城池周边的地方不太一样,毕竟只有儿子才能够传宗接代,城里面人家的女儿虽然不能传宗接代,但可以做的事情很多,而在这偏远乡村则只能嫁到别人家里操持家务,而且还要为她准备像样的嫁妆,所以这些地方就不像城里面那样喜欢生女儿了,更何况傻姑还是有些痴呆的人。”
禇瑛点了点头,虽然情感上似乎还是过不去,但至少她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这时,陈恒在外面敲门,所有人都准备好起程了。于是禇瑛赶快帮着宋慈又检查了一遍行李,然后他们才走出了房门,之后宋慈便带着一行人回剑浦县州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