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漏洞百出

A+A-

    纪司法他们似乎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因此宋慈来了之后,他们只好凑上去赔着笑脸,为郝家着好话,并且指责穆茕影的恶行。

    而宋慈此时正站在大堂门外,弯腰仔细地查看着门板上放着的尸体。禇瑛和陈恒并没有跟着他过来,他们今天被宋慈派出去了,禇瑛要调查常州城附近晋陵县的饥荒情况,陈恒则被派去了无锡县,要调查那里的受灾情况。

    宋慈显然对纪司法他们所的话并不感兴趣,只想知道与案子有关的事情,于是便让他把原告和被告都叫过来。因此纪司法只好将之前的证人又都叫了过来,要他们把刚才在大堂上所的话都快速地复述一遍。可冯华完之后,纪司法要让安辛民再过来讲述的时候,宋慈突然打断了他。

    “原告询问完之后,应该先听被告怎么。”

    于是纪司法只好先让穆茕影过来为自己辩解。此时,卢渊明正坐在大堂里面大门的一侧,听着外面的对话。他和娄飞宇出来迎接了宋慈之后,便又回到了大堂中,证人们被纪司法叫出去之后,他便让人搬了一把椅子到大堂门口的旁边,然后他便坐在了那里,娄飞宇则站在了他的背后。

    “通判大人,我冤枉呀!”穆茕影过来后立刻跪下道。

    “案子还没有查明,你先起来回话。郝府的管家冯华告你杀害了郝府的女使石榴,也就是你的妻子常二娘,这你可承认?”宋慈问。

    “大人,的绝对没有杀害娘子!”穆茕影。

    宋慈开始在人群中搜寻起来,但似乎并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人,他看身边的官员只有纪司法,于是便问道:“纪司法,任司理何在?”

    “任司理并没有过来。”纪司法低着头道。

    “现在要审理案件,查案之人却不来大堂,这让卢大人如何审案?去将任司理找来!”宋慈。

    “大人,此案已经调查清楚了,是下官带人前去调查的。”纪司法着将之前黄押司所记录的审案笔录递给了宋慈。

    “可是通知了任司理,而任司理有其他的案子需要调查?”宋慈接过来之后问道。

    “这并未通知任司理,只是事情紧急,下官便立刻带人过去了。”纪司法。

    “司法参军,掌议法断刑,司理参军,掌讼狱勘鞫,一般不应越俎代庖,但如若事情紧急,也可由其他官员前去验尸调查。”宋慈一边看着笔录,一边道,“让那些证人过来吧!”

    于是纪司法让那四个证人过来讲述事情的经过,每个证人讲完之后,宋慈都让穆茕影进行一番辩解。但穆茕影这个书生似乎只擅长书写,为自己辩解起来却显得拙嘴笨舌。

    “大人,这么多人都我做了坏事,我现在自己也糊涂了!”穆茕影流着眼泪道。

    宋慈刚才一直在看范二板车上的那几缕丝线,只见他此时抬头眼神犀利地看了看那几个证人,然后又看向穆茕影问道:“莫非你昨日整天都处于酒醉之中不成?”

    “大人,我家里贫寒,如今粮食都不够吃,我怎么还会喝酒呢?”

    “那你自己做没做过他们所的事情,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穆茕影这才重新平静了下来,他想了一会儿之后道:“大人,我现在不糊涂了,他们所的都是胡编乱造,我根本就没有杀过人!”

    “宋大人,他这种人巧舌如簧,千万不要听信这恶人的言语!我带人搜查过他家,已经找到了他杀人的凶器了。”纪司法着便让黄押司将之前那把带血的锤子拿过来。

    宋慈接过锤子仔细地看了起来,他发现这锤子不论是锤头还是木柄做工都十分精细,锤子的顶上还有一个细的花纹,不过宋慈重点看的还是锤头右上角的血迹,他看了之后笑了笑,然后把锤子交给了身旁的差役。

    “纪司法,你这锤子就是凶器?”宋慈问。

    “宋大人,这上面的血迹清清楚楚,这不是凶器还能是什么呢?”纪司法笑着道。

    “我看死者身上有多处伤痕,似乎像是被棍棒打伤的呀。”

    “宋大人,这穆茕影曾经多次殴打石榴,想必那些都是他之前打的吧。”

    “大人冤枉!我从来就没有打过妻子呀!”穆茕影道。

    “纪司法,可还有什么证物吗?”宋慈问。

    “宋大人,这人证物证俱全,难道证据还不够吗?”纪司法笑着道。

    宋慈冷笑了一声,然后看着他道:“这些所谓证据用来陷人入罪,当然已经够了!”

    纪司法被宋慈的话吓了一跳,赶快问道:“宋、宋通判此话,何意呀?”

    宋慈没有回答他,而是转向了另一个人。

    “范二!”他喝道。

    范二立刻颤抖着跪了下去,连头也不敢抬。

    “你你板车上的丝线是死者躺在上面的时候挂上去的?”宋慈问。

    “正、正是!”范二。

    “可你之前穆茕影将死者常二娘放在你的板车上时,是用被子包得严严实实的,那这样的话,挂上去的就应该是那被子上的丝线才对,怎么会是死者衣服上的丝线呢?”宋慈盯着他问道。

    范二此时额头上冷汗直流,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于是赶快看向了冯华,而冯华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看向了纪司法。

    宋慈让差役将死者的衣服展开放在范二的板车上,然后指着道:“你看看!死者衣服背后破损的地方偏左,而你板车上的钉子却偏向右边,就算没有被子,一个死人所穿的衣服又该如何挂成那个样子呢?”

    此时范二已经跪不直了,开始瘫倒在地上。

    “再者,那钉子的位置并不靠边,死者如果曾经躺在上面,身上相应的位置必然会有痕迹,而且人死去之后痕迹还不容易消除,可我刚才看了死者身上,相应的位置并无被顶破的痕迹。明这范二完全是在撒谎,穆茕影和死者根本就没有坐过他的驴车!”宋慈又道。

    此时大堂门外的几个证人和纪司法等三个官吏都冷汗直冒,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来啊!这范二居然敢在大堂上公然做伪证,先押下去杖一百,再追究他陷害他人之罪!”宋慈喝道。

    于是四个皂隶便走过来,把范二押到墙边行刑。

    “大人,我是受人指使呀!我是迫不得已呀!“范二在被押走的过程中不断地叫喊道。

    但宋慈并不理会他,而是看向了其他几个证人,道:“如今已经入秋,天气已然渐寒,而常二娘的肤色却已经起了变化,并且嘴唇翻起,上面还长了疱疹,并且已经开始发臭了,她至少已经死了三天以上了!”

    此时那两个丫鬟先站不住了,不约而同地跪了下来,然后争先恐后地着话,但这反而让人听不清楚了。

    “好了!你先吧!”宋慈着指向了左边的一个丫鬟。

    “大人饶命!我并没有看到这位公子来过府里。”那丫鬟指着穆茕影哭着道。

    “是的,大人,我也没看到他打过石榴!”另一个丫鬟找准空隙赶快道。

    “到底是何人指使你们在大堂上作伪证的?”宋慈厉声问道。

    “大人饶命!之前的话都不是我们自己愿意的,是是冯管家让我们那么的呀!”

    宋慈扭头看向冯华,只见那冯华满头是汗,摇摇晃晃地跪了下来,可还没等他开口,那老者安辛民便已经跪下开始话了。

    “大人,我老汉一时糊涂,收了这冯管家的钱,都在这里了,老汉我一文钱都没敢花!请大人开恩,饶了我这一把老骨头吧!”安辛民跪下道。

    “冯华,这常二娘到底是怎么死的?莫非你就是凶!”宋慈喝道。

    “大人,我怎么敢杀人哪?况且我与那石榴无冤无仇,打死她的其实是其实是我家夫人呀!”冯华声音颤抖着道。

    “冯华,你!”纪司法指着冯华,似乎想要破口大骂,却看到了宋慈怒视着自己的眼神,便不敢再言语了。

    “你赶快如实来!”宋慈对冯华道。

    “大人,是我家夫人嫌石榴总是不能把事情做好,于是便经常打骂于她,三天前夫人用棍子教训石榴,不心打在了她的头上,没想到这一下子就把她给打死了。”冯华。

    “这些所谓的证人,都是谁找来的?”宋慈又问。

    “是是我,不过是我家老爷教我这么做的呀!并不是我出的主意。”冯华。

    “鲍捕头,你现在即刻带人去郝府,将郝员外及其夫人拘传到大堂来!”宋慈喊道。

    鲍捕头正准备走,却被纪司法拦了下来,然后纪司法凑到宋慈身边道:“宋大人,郝员外的兄长可是兵部尚书啊!”

    “噢,原来如此!”宋慈笑了笑,然后又问道,“这与本案有何关系?”

    “宋大人,您既然知道了,就应该给郝员外一个面子呀,这死的只不过是一个婢女”

    纪司法的话还没有完,宋慈便将他推到了一边,差点把他推倒在地。

    “面子?”宋慈疑惑地看着纪司法,“一条人命!难道还没有面子重要?”

    “宋通判,您不能弄得太难看呀!”纪司法着急道。

    “本官行使的是大宋的律法,从来不讲什么面子!”宋慈。

    他将差役上的锤子拿了过来,然后指着死者头部的伤痕道:“死者头上的伤痕分明也是被棍棒打出来的,常二娘若是被这锤子砸死的,那她头上的伤根本就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样子,而且锤子上面也肯定要粘有死者的皮肉,而这锤子上只有一些粘稠的血迹,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染上去的!你选的这锤子恐怕是从郝家随便拿的吧,这上面的花纹肯定不是随意刻的,一定和家族有关。哼!做假都做得这么不用心,可想而知你平日里处理公事是什么样的!”

    “啊?宋大人,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纪司法睁着惊恐的双眼问道。

    宋慈并没有回答他,他将锤子又交给了之前的那名差役,然后对他道:“你拿着这把锤子到郝家附近的铁匠铺查问一番,看看到底是谁打造的这把锤子!”

    “是!”那差役完便拿着锤子走了。

    “纪司法,你身为官员,居然为凶制造伪证,并且学企图陷人死因,这实在罪无可恕!先将他杖刑一百,待本官上奏朝廷,再行处置!”

    纪司法、黄押司和祝孔目都吓得直哆嗦,但周围的衙役却并没有动。于是宋慈走过去从两名皂隶的中夺过了两根官杖,交给了自己带过来的两个差役,然后他自己拉着纪司法走到了墙边。那纪司法似乎吓蒙了,瞪着惊恐的双眼,跟着宋慈走到了墙边。

    宋慈带来的六个差役都是刚刚从百姓中招募来的年轻人,胆子都比较大,他们看宋慈把纪司法拉到了刚才对范二行刑的墙边,便都走了过去,其中两个拿着刑杖的差役已经把棍子对准了纪司法的屁股了。

    黄押司和祝孔目看到后,都慢慢向衙役们身后躲去。就在差役举起了刑杖之时,卢渊明突然从大堂里冲了出来,跑到了宋慈的跟前。

    “哎呀!宋大人,使不得呀!虽然纪司法一时糊涂,但他毕竟为常州出了不少力,如今他三年任期将满,宋大人,你就饶了他这一回吧。”卢渊明哀求道。

    “是啊,宋大人,您就饶了我吧!”纪司法着流出了眼泪。

    “卢大人,纪延年不仅包庇真凶,而且还制造伪证,企图陷人死罪,如此恶行如何能饶?”宋慈怒道。

    “唉!宋大人的也是,但纪司法毕竟是官员,而且身子骨单薄,就请免了他的杖刑吧!”卢渊明。

    “纪延年的行为着实可恶,不打不能震慑于人,看在卢知州的份上,那就杖六十吧!”宋慈。

    “好吧,宋大人虽为通判,实为常州的代知州,此案就全交给你处置了,老夫实在不忍心看纪司法受刑,就先走一步了!”卢渊明着向宋慈鞠了一躬。

    “卢知州言重了!”宋慈赶快扶起了卢渊明,“卢大人放心,宋慈一定秉持公正,替大人分忧!”

    此时娄飞宇也过来扶卢渊明,宋慈便让他将卢渊明扶回二堂休息。他们走到拐角处的时候,卢渊明扭头看向了正在被杖打的纪司法和被吓破了胆的黄押司和祝孔目,脸上露出了冷笑,然后他直起身子,迈步向前走去。

    注:

    入秋后尸体变化的状态根据洗冤集录卷二之十四时变动篇。

    2宋代特别是南宋,进入了第三个冰河期,各地气温普遍要比现在低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