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政归司马氏XINHai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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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政归司马氏

    曹爽回到家中,夫人与众多美妾及子女都来相见,哭诉一番。曹爽惊魂未定,命摆酒压惊。

    两天后见太平无事,心里安定了,对家眷安慰道:

    “我虽然罢了官职,还保有侯爵,不失雍容华贵,倒也逍遥自在,省得在朝堂上勾心斗角,担心受怕!”

    于是连日饮酒作乐,把自己灌得烂醉,借以冲淡仕途的失意。

    第4天,忽然见宅第四周都搭起了望楼,上面站有士兵居高临下,自己只要走出房屋,所有动静都在人家监控之下。

    随着自己的走动,士兵一会儿喊:

    “故大将军南行”

    一会儿又喊:

    “故大将军北往”

    “哎呀,我被软禁了!”曹爽沮丧的回到客厅坐下。

    曹府总管来报:“派出去采购食物的车辆被扣了。偌大的府第每日消耗巨大,这样下去要坐吃山空呀”

    正着,住在邻近的曹羲、曹训兄弟来了,一同诉苦:

    “宅第都被监控了,这日子还怎么过呀?我们要上大市都不让去,到处都有守兵禁行,是太傅有令:曹氏兄弟只能在居住的这条街活动。这下我们不是成了瓮中之鳖了吗?”

    “那老”

    “东西”两个字还没出口,曹爽却怕被司马懿听到似的,忙改口道:

    “太傅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没人来通报个消息,何晏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曹羲忧心忡忡地:

    “这样下去不是事,应该派人探一探虚实”

    “唔,对!我有办法。”曹爽忽然聪明起来,提笔给司马懿写了一封信:

    “贱人曹爽悲哀惶恐,因行为有失检点而遭祸,理应受戮。蒙皇恩浩荡,太傅宽大为怀,仅免官在家,不胜感激之至。现府中粮米已尽,运粮车又不得还,叩请明公垂怜,接济若干,以解饥馑。”

    “这叫投石问路。看他口风就知他态度了”曹爽忐忑不安地。

    书信交给了户外监守军将领。不出半日,两辆牛车隆隆而来,押车人送上司马懿一封书,上面寥寥数语:

    “前竟不知贵府乏粮,见信甚是不安,且奉上白米00斛,肉干、豉酱、大豆等物若干。”

    曹爽大喜:

    “我嘛,太傅毕竟为官多年,懂得人情世故,不会自食其言,把事做绝的!”

    曹羲等人也转忧为喜。性命无忧了,吃用并不愁,监视就让他监视吧,时间长了总会撤销的,不可能软禁一辈子吧?

    曹爽兴致勃勃地和曹羲评论起司马懿的书法来:

    “老太傅的字倒是写得风骨内蕴,宛如其人,的是钟繇一派内擫笔法。不像我们曹家子弟,都受太祖雄浑风格影响,开张飞扬,外拓为主呢。”

    “是呀,太傅书法也可称一大家呀。”

    曹氏兄弟关在府里苦中作乐,以酒食安逸为满足,麻痹自己,他们不知道司马懿正在令下大肆搜罗罪证,即将对他们举起屠刀。

    “杀,还是不杀?”

    这个问题,在司马懿脑子里徘徊了许久。

    杀,曹爽这种庸才活着也不构成威胁。诛之如屠猪狗,别人会讥我司马懿无容人之量。不杀,受他的腌臜气快0年了,屈辱已久,忍耐已久

    大丈夫快意恩仇,该是扬眉吐气的时候了!也让天下人知道曹氏式微,气数将尽,当由我司马氏来指点江山咯!

    “杀!还是杀之而后快!”

    司马懿终于下了决心。

    怎么个杀法却是有讲究的,草率匆忙杀之,难塞世人悠悠之口,认为我司马懿报私仇,泄私愤。那些拥兵在外的实力派就会找借口寻麻烦,不定引起国内局势动荡,给吳、蜀以可乘之

    嘿嘿,我要走法律程序,将其罪恶明正典刑,告诉天下人,不是我司马懿不能容曹爽,而是国法不容,伦理不容,公道不容!

    接下来司马懿双管齐下,一是借皇帝之解除外部隐患,征调征西将军、都督雍凉两州的夏侯玄进京,担任九卿之一的大鸿胪。由雍州刺史郭淮接替征西将军之职。

    二是搜罗曹爽罪证,寻找突破口。

    太监张当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个人物,却成了太傅清算大将军的突破口。一顿毒打之后,细皮嫩肉的张当被打得奄奄一息,口里发出微弱的呻吟。

    “哎哟哟,我只不过将石英等个,在民间选的漂亮才女送给了大,哦,哦曹爽啊,那时候谁不想巴结啊,这种事太平常了我真没做过别的什么呀!”

    “哼,你想做也轮不到你这奴才,”

    主审官卢毓鄙夷地看张当一眼:

    “但你是曹爽安插在宫中的内应,是他的亲信耳目,你一定知道曹爽和他党羽们做了什么,不想骨肉受苦,就老实交代吧!”

    卢毓是汉末大儒兼重臣卢植的幼子,历侍曹氏代君主,此年已经66岁了。曹爽当政时,他的吏部尚书位置被何晏夺去,转任廷尉,长期受排挤,自然对曹爽一党深怀不满。司马懿用他行(代理)司隶校尉,成立了专案组,负责审理曹爽案。

    “我,我、我是不知呀”

    张当懂得招供意味着什么,鼓足勇气推脱着。

    “是不知,还是忘了?看来得给你清醒清醒。”卢毓冷笑一声,朝行刑人员努努嘴。

    一个彪形大汉举着一根布满铁钉的木棒,狞笑着走到被剥光衣服,成大字型绑着的张当面前。

    “老子给你背上打几十个洞,再用胶布粘上,等血迹干了再撕下来,这披麻戴孝的滋味,保证你立马清醒,而且一辈子忘不掉!”

    完,用木棒轻轻在张当的胸口拉了一下。血迹斑斑的铁钉冰冷的触及皮肤,张当像被毒蛇咬了一口,汗毛直竖,失魂落魄的大叫:

    “不要!不要!我、我招大人叫我什么我全招”

    一份详细的供状放在了司马懿的案桌上。

    “曹爽兄弟与毕轨、邓飏、何晏等人密谋反叛,先训练军队掌握兵权,然后篡位,计划定在今年5月”

    司马懿嘿嘿冷笑:

    “曹爽专权误国,骄奢淫逸嘛,罪责难逃。他造反谋逆嘛,自然是无中生有。不过这样才让天下共愤,罪无可恕呢!卢毓办得不错,不枉老夫的抬举”

    司马昭在旁以拳击掌:

    “好,这下就把他们一打尽了!父亲让我带人去抓罪犯,保证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不,先不忙,”

    司马懿笑眯眯的摆摆,

    “我有个绝妙的主意:让何妟参与调查罪证。这家伙对他们一伙知根究底;二来嘛,他多嘴多舌,口无遮拦。言多必失,有许多漏洞可抓;三来嘛,他是个纯文人,以当代玄学大师自炫,一心想发扬玄学,惠泽后世,他又是珍爱生命的人,要不然也不会首创药食养生法,热衷服食五石散,祈求快乐长生。

    “这样的人一定怕死,他以为我饶他性命,必然会不遗余力的揭发同伙,曹爽一党隐私便无可逃遁。哈哈哈哈,这个叫做以毒攻毒!”

    “父亲真是高明,哈哈哈哈”

    司马师与司马昭一阵狂笑,吓得庭院树上歇脚的几只乌鸦振翅飞起,远远逃去。

    高平陵归来,何妟在家天天提心吊胆,门外有些响动,便以为官军来捉拿自己了。料想总是凶多吉少,寝食不安,长吁短叹。短短几日,便憔悴不堪,容貌大变。一贯沉溺于顾影自怜的他,也厌恶了自己,不敢照镜子。

    他想让妻子金乡公主去求皇帝开恩。金乡公主哭了:

    “你作威作福,得罪了那么多人,妾嫁了你一天也不得安宁,日日愁苦,担惊受怕,可母亲(指何晏之母,曹操的尹夫人)却以为我吃醋,怕你被别人勾引去,才不放心现在到了这个地步,谁还肯为你话?皇帝不也是由司马懿了算的吗?”

    何晏更加惶惶不可终日。

    上年年底的一天,何晏曾做了个梦,有几十只青蝇齐集鼻子上,轰也轰不走。

    他醒来有些忐忑,便去找洛阳神卜管辂,求解梦。

    管辂占起一卦后,直言不讳:

    “鼻处人脸的最高位,苍蝇逐臭,聚于阁下之鼻,乃是位高者颠覆,奢豪者败亡之兆呀!”

    何晏听了很不痛快,怏怏而回。

    管辂的舅舅怪外甥话不知轻重,得罪了权贵就麻烦了。管辂轻蔑的一撇嘴:

    “与一个将死之人话,有何惧哉?”

    一日,洛阳西北沙尘暴骤起,飞沙走石,家家都闭门掩户。管辂又预言:

    “此乃天警,不出半月便见分晓。”

    舅舅惶惑不定,叫他慎言。谁知高平陵事件之后,这个梦竟应验了。

    何晏正在一筹莫展,突然卢毓亲自登门,把何晏请去做助。

    这下何晏感戴莫名,将一颗忠诚曹爽之心抛去,换成了报答司马懿的满腔热忱。

    揭发别人的罪行越多,保全自己的会就越大,何晏深信这一点,于是不辞辛苦,穷究猛挖,卖力程度远远超过了卢毓,几天功夫就掬得厚厚一叠罪状书,高高兴兴的拿着去见司马懿。

    “太傅,此案总算了结了。下官夜以继日关,将有关罪犯的恶行全部记录在兹。请明公过目。”

    因为他吏部尚书职责并没有被撤销,所以他自称下官。

    “哦,何平叔辛苦了。共揪出哪些罪人啊?”司马懿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问。

    “哦,有邓飏、丁谧、毕轨、李胜、桓范、张当哦,当然还有曹爽兄弟。”何晏扳着指一一道来:

    “一共是七姓十人。”

    “七姓?可老夫与圣上拟定的有个姓啊。何平叔你是个聪明人,怎么也会有疏忽呢?”

    何妟脸上一直挂着的谄笑渐渐消失,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看到司马懿两道阴狠的目光,像毒蛇的信子射向自己,他不可遏制的打了个寒噤:

    “太,太傅莫非还有我、我家吗?”

    “正是。何平叔总算还有自知之明。”

    司马懿冷冷的一笑,闭起眼睛朝垫着虎皮的座椅上一倒,再不理睬目瞪口呆的何晏。

    洛水北岸,桓范初见司马懿时,愧惧交加,一句话不,只顾跪倒磕头。

    司马懿却微微一笑:

    “桓大夫何必如此客气?”

    亲将他扶起。

    第二日,皇诏来了,令桓范官复原职。桓范喜出望外,前去谢恩,不料宫前拥出一群禁军,七八脚来捆绑他。

    桓范知道不能幸免,反而从容了,对领头的将领道:

    “轻一点缚我,我也是个义士!”

    到了狱中,才知道是他的学生司蕃自首。揭发:

    “是他污蔑太傅叛逆的。”

    司马懿大怒:

    “诬人造反,按律当治何罪?”

    卢毓答道:“应该反坐而治其罪。”

    桓范闭上眼睛,心里流血狂叫:

    “我枉称智囊,不识贤愚,怎会将身家性命寄托到曹爽这个蠢猪身上?!儿啊,你劝我逆司马而帮曹爽,是害了我也害了你自己啊!”

    桓范想不到的是:20多年后,他的后代桓温,将司马懿的子孙东晋皇帝玩弄于鼓掌之上,废一帝立一帝,但在即将夺取司马氏江山篡立时暴病而死。

    他的弟弟桓玄代晋建立桓楚国,掀开了南北朝十六国的序幕。追尊桓温为太祖。真可谓天道好还,一报还一报。

    正月初十,曹爽等八姓以谋反罪被夷灭三族。户人家共上千人,一起绑缚东市刑场。老弱妇孺哭声直上云霄,当事十个人都已昏昏沉沉,与死人相差无几。

    寒风凛冽中,一片刀光血影,人头滚滚。刽子砍得软,围观者看得胆战心惊,蒙上了眼睛。天空阴沉,大地晦暗,似已不忍见此人间惨剧!

    在这场大屠杀中,也有几位幸存者。

    一位就是何晏的夫人金乡公主。禁军来抓她时,金乡公主正躲在尹夫人那里,尹夫人一紧紧抱着俊美一如何晏的孙子,一抽着自己耳光,哭喊道:

    “全怪我造孽,养出了这样的儿子,求求你们饶过这无辜的孩子吧!”

    心肠狠毒的司马懿得报,竟也动了恻隐之心:

    “金乡公主本分可怜,从来不是何晏一路人。况且他的哥哥沛王曹林和我关系不错,几次在朝中为我话,看在曹林母子面上就饶了她吧。”

    突城报信的司马鲁芝,劝阻不降的主簿杨综,欲行未果的参军辛敞,下狱后始终凛然不阿,司马懿反而很欣赏他们,赞叹:

    “各为其主,应当如是!”

    于是都赦免了这几位,继续留朝做官。当然是收在了自己麾下。

    “功臣”当中,太尉蒋济居然没有一点胜利的喜悦,反而沉入了极端的愤怒和深深的自责之中。

    他实在想不通:世间居然有如此歹毒无耻、翻云覆雨之人!身为太傅,出尔反尔,装病装死,赢得毫无光彩可言而后又杀人如麻,殃及无辜,绝非正人君子所为!

    “我反对曹爽,是因为恨他下胡乱变革,扰乱朝政,出于一个四朝元老的义愤而已,并不是要他性命。可是实际上就是我的一份保证书送了曹爽他们的命

    “天哪,是我骗了曹爽,可我又被司马懿骗了,间接害死了上千条性命,害死了一大群曹氏宗族。我这个所谓的'骨骾之臣',有何脸面去见地下几位君主?有何脸面去见贾诩、程昱、郭嘉那一班与我并称奇士的谋臣?

    “哎呀,还有一次司马懿问我王凌此人如何?我他文武兼备,当世无双,他的几个儿子才武过人,更超乃父,我我多什么嘴呀?恐怕又要害人家灭门之祸了”

    蒋济越想越愧疚,越想越气愤,固辞都乡侯的封赏。未获批准,便告病回家。

    5月日就郁闷而死,终年62岁。

    还有一些算不上是曹爽亲信,只是他故吏的官员也遭到株连免职。

    其中有个司空王昶之侄叫王沈,因善写文章,任为中书门下侍郎,贬回家后,他特地招来了朋友羊祜,很佩服的对他:

    “我常常记得你以前所的话,没想到今天果然应验了,羊叔子真有先见之明啊!”

    羊祜谦虚的摇摇头:

    “我也没想到曹大将军会有如此下场啊!”

    原来羊祜是蔡邕的外孙、夏侯霸的女婿,他姐姐又是司马师之妻。和王沈一样,擅文长辩,博学多才,而且长得秀美潇洒,难得的是,却又睿智恭谨,颇有远见,多次拒绝官府征辟官位,不肯坠落党争之中。

    他和王沈同时被曹爽征召,王沈竭力劝他同去,羊祜却清醒地判断,曹爽终究斗不过司马懿,委婉地推脱道:

    “豁出身家性命去侍奉别人,不是容易的事啊!我还做不到这点”

    王沈因为这次遭遇,吸取了教训,意识到司马氏力量的强大。后来曹髦继位,他又逐步升官,紧要关头却做出了临危卖主的劣举,受到舆论的一致谴责。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