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身为戏中人
邱桢听皇上已经开了口,于是应了声便随钰嫔走向了对面的戏台。
两人一前一后各怀心事地走着,直到出了阅听楼都没有一句对话。
她正疑惑间,听到钰嫔缓缓开口道:“邱姑娘不必紧张,这出戏,虽是我写下的话本,对你来想必也不会陌生的。”她语气平和,听不出什么情绪。
“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邱桢蹙眉,不解地问道。
“你看过自会知晓,这出戏当真是让我感慨,我猜楼上在座的各位看了也会不禁感到动容呢。”她天真的表情此刻收敛了去,眼中诡谲的神色仿佛与之前判若两人。
待邱桢来到戏台上,这里早已准备好了一把古琴,她深吸一口气坐了下去。
看着眼前的曲谱,她伸出双拨动了第一弦音,这出戏便正式开始了。
戏台上高挂着一串串火红的灯笼,正中的背景布上贴着喜字,这一幕似是喜结连理。
台上的男女二人随着琴音的响起,开始翩翩起舞,男子作帝王扮相,而那与他伴舞的女子着凤冠霞披,俨然就是皇后的角色。
此时琴声委婉连绵,似丝丝细流淌过心间,那二人互诉着相爱相守的誓言,一副鸾凤和鸣的恩爱模样。
邱桢轻轻拨弄着琴弦,目光落在起舞的二人身上,心里亦是无限感慨,她此生也曾与一人拜了天地,看到眼前男子将女子头上的盖头掀开,她想起萧晟睿那一天也是这样,带着无限地温柔,缓缓地揭开了她的盖头。
他:“此生此世,你就是我唯一的妻子了。”
很快,幕布撤下,转眼第二幕就是大婚后的皇上皇后在宫里的日常,仍是夫唱妇随的和谐,那女子含情脉脉地吟唱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男子上前与她相拥,眼中皆是深情,亦是回唱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忽而,台上吹起了红色的烟雾,原来是戏中一场大火翩然而至。
大火!
邱桢眼皮突然没来由的跳动了起来,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了。
随着琴谱,她此刻快速地拨动着琴弦,琴声抑扬顿挫间越发显得激昂无比,尽管此刻已经开始发抖,却被她咬紧嘴唇拼命地克制着。
戏台下的一双眼睛正带着讥笑的目光望着她,见她苍白的一张脸上,透着不安的神情,那双眼睛的主人忍不住勾起了一丝笑容。
看到这里,邱桢不禁想起在那场大火里,她闭上眼昏迷之前听到的,那无比熟悉的、曾过会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他,开口叫人救了沈贵人
她此刻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戏中人,还是戏中人是她,竟也随着台上扮演皇后的女子陷入大火中时,眼角不自觉地滑落出几滴眼泪。
她倏然想起钰嫔方才的话这出戏,就是为她而上演的!
不,这出戏,就是上演的她!
她怎么会知道?
邱桢此刻心乱如麻,抚琴的不敢停,脑中一片空白。
再看台上扮演皇上的男子,痛哭流涕,悲恸之情溢于言表,那情感之投入,仿佛亲身经历一般,用略带沙哑的嗓音低沉地唱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看到这,她还在疑惑是否自己想多了,在看完下一幕时,她已经确定了,钰嫔对她的身世已然了如指掌了。
那女子在烟雾间被一人所救,那人自称是另一国的皇子,不忍见她葬于火海之中,于是出相救,并且带回了他的国度。
他教她弹琴,教她诗词歌赋,教她如何骑马射箭,那女子仿佛为了感恩,应了他的请求,悄悄潜入敌国,只为帮他打听消息却被敌国皇帝看上,对她亦是宠爱有加。
可那女子的神情却非常落寞,她站在戏台中央,对着皎皎明月吟唱道:“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额头上浸出的汗珠,随着身体的晃动,径直滴落在了古琴之上。
一根琴弦突然在她中断开!
但好在,此时正好落幕了,随着琴声的戛然而止,霎时间,整个德和苑陷入一片死寂。
邱桢坐在那里,久久不能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心里仿佛过了一世似的,只听对面突然爆发出了喝彩声。
比起前一出戏,兴许是大家从前都没看过这样一出情节跌宕起伏,哀婉动人的戏,这一次的喝彩声更持久,掌声也更为嘹亮。
她不知怎么跌跌撞撞地走回了阅听楼,赵靖见她回来,亦是起身走到她的身边,笑着道:“你果然没让朕失望,此曲又让朕大饱了耳福!”
“陛下,这出戏可还精彩?”钰嫔的声音从她身后飘来。
“皇上您可要好好的赏赐钰嫔啊,她写的这话本当真是精彩,这样离奇的故事大概也只有她能编得出来了。”高嫔在一旁笑意盈盈地着。
“姐姐这出戏虽精彩,我却不敢邀功,这么离奇的故事我还真编不出来呢。”钰嫔柔声细语地道。
“哦?这不是你跟朕的是你写的吗?”赵靖闻言,开口问道。
众人都未曾留意,站在一旁的邱桢,此刻握紧了拳头,低头缄默着。
钰嫔的目光从她身上划过,一双澄澈的眸子看着他,道:“皇上,这可是真人真事呢,臣妾也是道听途才将它写了下来,至于具体情况嘛你得问问当事人了。”
完,太妃突然站了起来,端庄娴静的脸此刻变得端肃,她开口道:“当事人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戏中辗转流离他国的女子,在我们这里?”
钰嫔赶紧欠了欠身,回道:“回太妃娘娘的话,正是如此,不信,你们问问邱桢,邱皇后吧。”
赵靖原本带着温情的面孔上,蓦地覆上了一层寒冰一般的冷冽之色,他的眉头微蹙,神色几番转换,整个脸呈现出难以辨识的复杂之色。
众人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都没再敢开口,只有钰嫔的眼中快速的闪过一抹狡黠的神情,很快,她又换上了一副无辜而天真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