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琉璃宫到栖霞宫的距离并不是十分远，但是两人缓慢地行走着，足足花了近一个时辰才走回去。

    南宫御烨始终没有话，坐在窗前的软座上，抬头望着外面的夜色。

    如水夜色，就跟他此刻的心一样，苍茫而冰凉。莫颜安骗了他，整整十一年，他向来自诩能看透人心，可是在莫颜安这事上面，他却变成了傻子，被人耍得团团转。他痛恨自己，也痛恨莫颜安。

    可是更加令他迷惘、痛心的是，既然莫颜安不是当年的救自己的那个女孩，那么真正的女孩是谁？她又去了哪里？

    沈阿氿看了看他落寞的背影，也没有去扰，迳自先去洗漱了。

    等到出来的时候，南宫御烨已经靠在软榻上睡过去了。沈阿氿拿了一件披风过来，给他盖上。半蹲下来，伸手轻轻抚摸着南宫御烨的脸，浓眉微蹙，眉间满是倦怠，满是忧愁。她的心隐隐揪着痛。

    她就知道，这件事情会给他带来很大的冲击。

    不一会儿，沈阿氿收回手，起身欲走，忽然手被抓住，南宫御烨的声音传来：“阿氿别走，陪朕一会儿。”

    沈阿氿回过身，在南宫御烨的旁边坐下，笑道：“还以为你睡着了呢。很累了吧？要不然先去洗漱，上床去睡。”

    南宫御烨却摇了摇头，只是紧紧抱着沈阿氿，努力想汲取温暖。

    沈阿氿也不再劝，便陪着他靠在软榻上。直到有些许睡意袭来，南宫御烨忽然问：“阿氿，你怎么知道莫颜安骗朕的？”

    根据今晚的种种，他可以肯定沈阿氿是早就知情的，她今夜特意带着他去琉璃宫，就是为了向他揭穿莫颜安的谎言。

    沈阿氿缓缓睁眼，坐起身来，一笑，却是没有回答。微微侧身背对着南宫御烨，脱下外层的红色纱衣，雪白的背上，露出一只红色的凤凰。凤凰好像在展翅飞翔，栩栩如生。

    南宫御烨的心狠狠一颤，凤眸越睁越大，一时间呼吸都停滞了，脑袋嗡地一声，再装不下任何东西。伸手触摸这只火一般的凤凰，这样真实，这样好看。

    心在颤抖着，嘴张着，但不出话来。

    半晌，才勉强出声：“原、原来，你才是她。”一直以来，他追忆的，他思念的那个印象中的女孩，就在自己身边，而他以前还为了别的女人，那样伤害她。

    刹那间，震惊、后悔、愧疚、庆幸等多种情绪纷涌而来。为什么他没有认出来？为什么他一直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沈阿氿把衣裳穿回去，道：“我也是前两天才敢确定的，之前因为不敢确定，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就一直遮住了这个胎记。”

    南宫御烨怔怔地看着沈阿氿，仍是不出话来，他太过震惊了，同时也太过庆幸了，还好，还好她还在。

    “南宫御烨，我……”沈阿氿本想解释，但话刚出口，整个人就被南宫御烨抱进了怀里，抱得越来越紧，仿佛要将她揉入骨子里，沈阿氿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

    南宫御烨嘴里呢喃着：“阿氿，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认出你来，还几乎将你弄丢了。回想起过去种种，回想起昔日自己对她的恶劣，他后悔得要死了。多少次，他差点杀了她，又有多少次，他为了拿所谓的救命恩人狠狠伤害她，殊不知，她才是自己一直放不下的那个女孩。此刻，南宫御烨真的很恨自己。

    沈阿氿伸手抱住南宫御烨，轻轻地道：“都过去了。”

    她不是没有痛恨过南宫御烨，在恶人谷学医的三年间，她几乎每天都在想着回来找南宫御烨报仇，可是等真正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发现，她心底里，还是爱多一些。她选择回到他的身边的那一刻，就已经将过去的一切放下了。

    南宫御烨本就对沈阿氿怀有深深的愧疚和深切的爱意，知道真相之后，这两种感情都陡然翻倍，令他不知所措。

    为了活络活络气氛，沈阿氿半开玩笑道：“过去的就不要再管了，你只要以后对我更好就好了。”

    南宫御烨很认真地点头，脸上也有了些许笑意：“好。”

    夜渐渐深了，南宫御烨松开沈阿氿，低头看着她的脸，好像一直都看不腻似的。沈阿氿被看得不太自在，推了推他，道：“快去沐浴吧，该歇息了，明日还有早朝呢。”

    南宫御烨这才点点头，慢慢吞吞地去沐浴了。

    沈阿氿上床靠着，本想等南宫御烨出来再睡，但是坐着坐着就眼皮架，不知不觉靠在床头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后背有点痒痒的，半睁开眼，昏黄的灯火摇曳在眼前，转头一看，原来南宫御烨正看着她的背上的胎记出神呢。

    揉揉眼睛，口齿含混地问道：“怎么还不睡？心明天起不来，耽误早朝。”

    南宫御烨低低道：“明天休沐，不用早朝。”

    沈阿氿眨眨眼，努力回忆，似乎不对，“大前天不是才刚休沐么？明天又休沐？”

    南宫御烨亲了沈阿氿的唇一下，道：“明天罢朝，朕请假一天。”

    “啊？”沈阿氿有点震惊，南宫御烨是典型的事业型男人，听除了休沐，登基两年多以来，从来没有不上早朝的时候，明天居然要罢朝？“罢朝不好吧？大臣们会不会什么？”

    “不会，朕偶尔懒惰一下而已，有什么好的？”南宫御烨一边着，一边伸手灵巧地解开了沈阿氿身上的纱衣，轻柔地含住她的唇畔，含糊呢喃：“阿氿，谢谢你回到我身边。我再也不会让你走了。”

    沈阿氿心里甜滋滋的，她也不会再走了。

    第二天，沈阿氿还是推着南宫御烨去上朝了，她想着，如果大臣们知道，君王不早朝是因为她，肯定又要扬言废后了，为了保住自己的后位，她也不能让南宫御烨做个昏君不是。

    沈阿氿和南宫御烨的感情，在弄清楚身份之后，变得更加深厚，南宫御烨的心结终于解

    开，不用再顾忌莫颜安，于是处理起事情来，一点也没有留情。

    南宫御烨派出的暗卫陆续回来，将收集到的证据呈交上来，这些证据证明莫丞相勾结耀国，通敌卖国，足以判他满门抄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