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浑号叫什么？”赵承风盯着钱睿丰的眼睛问。

    “兰若伏狐大将军！就这名字有点仙气儿，所以就叫着玩了，嘿嘿！哦，雪岭探梅大将军是张嘉豪，桃源寻胜大将军是史昱泽，北里降雉大铁将军是洪洋。”

    “就这件案子还有什么要的吗？”

    钱睿丰想了想，摇了摇头：“能想到的重要内容都了，细节方面难以保证，因为我自己确实想不起来还有什么。”

    “你确实很冷静，也很聪明！我们不会对你妄加惩罚。不过”赵承风笑着停顿了一下，“既然是梦境审讯，而你又有特殊的梦境能力，还是应该让你更好地见识一下梦境的精彩之处。”

    “不不，还是不用了吧！”钱睿丰连连摆。

    赵承风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慢悠悠地讲解：“梦境可以用于丰富多彩的娱乐体验活动，可以帮助人们学习、锻炼、治疗心理疾病，这些你应该都知道或者已经真正接触过的。至于梦境用于打击违法犯罪、惩戒不法之徒的用途，你可能听过，但没有见识过吧？”

    “我我不想见识”钱睿丰眼中堆满了恐惧。

    “不想见识？”赵承风笑容和熙，“难不成你想体验？”

    对于传闻中的未知危险，人通常总是下意识地放大它们的威胁，钱睿丰真的慌了，紧张地不出话来：“我我”

    “你应该是个乖孩子啊！为什么要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呢？”赵承风语重心长地感慨，“看你的资料童年经历很坎坷，应该受过不少苦吧？那你曾经都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怕野狗？怕黑暗？怕溺水？怕风雨？”

    没等钱睿丰再什么，他贫瘠的梦境迅速变得丰富起来，环境变成了荒郊野外，到处是枯树残碑，四周漆黑一片，凄厉的冷风吹过，浮动着浓重的腐臭气息。

    接着响起一阵凶猛地咆哮，一群奇形怪状的恶狗瞪着血红的眼睛从黑暗中冲出来，围着四人不停地狂叫。

    连滚带爬地向梦警们身边凑过来，钱睿丰抬头却看到了东方闻莺冷冷地目光，耳边适时地响起了赵承风的声音：“还记得梦战决赛时的飞僵吗？”

    东方闻莺神态根本没变，钱睿丰眼前却似乎看到了恐怖的僵尸形象，惊叫一声向远方滚去，还没起身就感到有冰凉的液体滴到脸上，抬眼一看，几只滴着馋涎、呲牙咧嘴的狗头已逼到了脸边，于是又伴随一声惨嚎滚回到东方闻莺身前。

    “只是梦境幻象而已！你怕什么呢？荒郊野外，兰若狐妖，你不是喜欢仙气吗？”赵承风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声音也变得好像在四周飘荡回响。

    东方闻莺冷笑着看过来，钱睿丰惊慌后退，刚蹭到欧阳晓鹰身边，就听到一声炸雷响起，抬头一望，赫然发现刚才还乌云翻滚的天空竟然成了幽暗的深渊，涌动的黑水就在头顶不远处，里面有巨大的黑影游动着，似乎正择人而噬！

    在猝不及防的无边恐怖感压迫之下，钱睿丰哭喊着抱住了欧阳晓鹰地腿抖作一团，却被她一声怒骂甩到了野狗群中，在清晰的剧痛感和撕咬声中传来了一声叹息：“这只是初级噩梦啊！”

    钱睿丰感觉到自己已经死了，一会儿是自己的模样，一会儿又似乎变成了绿幽幽的鬼火，被孤独、悲哀、恐惧等各类负面情感萦绕着，身体轻飘飘地在荒林乱坟间游荡。

    很快又有几道黑影飘过来，明明没有什么声音和动作，钱睿丰却能清楚感觉到那是来抓自己的，而且似乎知道要去的是可怕的地方，但又没有逃走勇气和力气。

    放眼望去，远处无数火球明明灭灭在冷风中游移，翻涌的黑雾中传来阵阵凄惨的哭喊声，前面是什么地方？猛然醒悟过来，那不就是传中的阴间吗？

    念头一转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阴间只是神话传而已，不可能真的见到！

    但这越来越强烈的恐惧感是怎么回事？还是不管了，跑吧！想着就向另一个方向快速跑去，很快就发现身后追来了许多黑乎乎看不分明的东西，而自己怎么跑都摆脱不掉。

    惊惶无撒之际，又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向四周一看，根本没有什么鬼怪之类，但自己好像回到了童年时代，而面前出现的却是曾经经历过的最可怕的场景。

    钱睿丰看到他的酒鬼爸爸醉醺醺站在身前，一拿着酒瓶，一拿着拖鞋，正含糊不清地骂着什么，是考试成绩太差？是和别的孩子打驾？或者又是单纯地因为他心情不好想揍人？

    还没等他听清或想到是什么理由，拖鞋底已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钱睿丰只能习惯性地抱头痛哭。

    正在绝望地哭喊着，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钱睿丰抬起头来，发现周围的场景又变了，自己仍坐在地上，而面前三个梦警正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你怎么啦？”

    “我怎么啦？”钱睿丰还没完全从悲痛恐惧中清醒过来，惊恐地四处远望。

    “我们想通过梦境体验警示一下你，没想到你自己很快迷失在深度梦境幻象中去了，嗯，刚才你哭喊得像个一百多斤的孩子！”赵承风眼中有惊奇也有同情。

    钱睿丰迷糊了好大一会儿，才抽噎着开口：“我还在梦中吧？审讯结束了吗？”

    “是的，马上就结束了！”

    梦中醒过来的钱睿丰仍然惊魂未定，望着审讯室里的天花板半天不语，直到治安警们催促才起身：“谢谢，现在我醒了吗？”

    “早就醒了！你分不清梦和现实吗？走吧！”

    在被押回监房的路上，钱睿丰不停地用力掐自己的胳膊。

    监控室里，司天语仍在翻看着审讯解析影像，表情非常严峻，赵承风走进来她都没有抬头：“这些混蛋竟然互相算计到了如此地步？竟然如此难以对付？”

    “是挺会算计的，但还是被我们识破了嘛！”赵承风似乎不太在意。

    司天语横了他一眼：“别得意了，你不也是差点被骗过去了，该重视的问题还是要认真对待的！”

    “知道啦！姐姐！该认真总结的绝对不会掉以轻心的。”赵承风明显也有心事，但还是故意地以轻松的语气回答，“历代开国的帝王多非高贵出身，但基本上都是有为明君；历代亡国的帝王多是从培养的凤子龙孙，却绝大多数是昏庸之辈！没有任何人可以轻易忽视，也没有任何人值得绝对崇拜！再了，世界充满了各种可能性，两个女孩打架就可能引发灭国之战，偶然的一场审讯又怎能简单地判断成败对错呢！”

    司天语皱着眉头听他完：“处女争桑的典故我知道，就别讲古了！你这一通文学修辞法真的很磨练人的脾气！好了，我不问了，你们总结好咱们再讨论！不过，今天的审讯显示你有潜意识地暴力倾向啊！”

    “咳咳”赵承风假咳了两声，仔细斟酌了一下措辞才开口，“天语姐，你有没有觉得一个令人忧虑的事实，就是现在很多人已经混淆了梦境和现实，把人生当做了另一种梦境体验，而把人生当成了虚拟游戏？”

    “混淆梦和现实的情况一直存在，梦毒和现实迷失都是其中的极端情形，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啊！你的意思不是原来那种自我的体验和感知，而是有目的地误导或诱惑别人混淆梦境和现实？或者你认为以前偶发的认知错乱现在已经可能成了常态化的违法犯罪段？”

    “是啊！就如同今天的案子一样，可能是自发的个体行为，也可能是互相利用的群体行为。现实中的应对段很有限，但现实危害却极大，因为他们把现实人生视为可以反复重启的游戏，缺乏对人生应有的敬畏！”赵承风显然在担忧。

    “世界变化日新月异，存在各种可能性。我们在本职工作上也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司天语举揉了揉脸，试图从长时间的紧张和劳累中缓解一下。

    “我今天的作为确实有因担心和愤怒而引发的报复因素，但那种影响真的很微弱。”赵承风很认真地，“施行高烈度梦境惩戒的主要目的，一方面是为了直接惩罚教育，让他们为自己的错误付出能留下深刻记忆的代价，从而对生命产生足够的敬畏之心；另一方面，也是想利用有限的会探索一下应对新型涉梦案件的段和方法。”

    “最后那场景是怎么回事？”司天语出了另一个疑惑。

    “我们最初只是想变幻梦境恐吓一下那个姓钱的，但中间他个人意识出了点问题，风哥他可能被无意中诱导陷入了深度噩梦。”回答的是欧阳晓鹰，站在自从进来就一直深思不语地东方闻莺身边，很有点担心地看着她。

    “应该是陷入了深梦！那人没什么控梦能力，在高强度梦境变幻的影响下，很容易就会被打入了深层梦境，而且很可能是非常恐惧的那种。”东方闻莺闻声抬起头来，立即接上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