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看病？看什么病？你觉得我有病吗？我看起来像脑子不正常吗？”杨滛情绪更激动了,接近狂躁。

    他根本没病，为什么一个个的非得他有病？

    看到他情绪不对劲,女医生又后退一步,慌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也没有歧视你。我是，来这个山上的不是看病的，就是来看望家人的。你是不是来找人的？”

    “我我也不清楚我是来干嘛的”杨滛委屈的盯着地板：“我之前来过这儿,可是那个地方又不见了。我就好像做了一场梦，但是我自己都快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女医生语气放柔和了些：“这样，你要不要进去喝杯茶冷静一下,好好想想你是来做什么的？”

    杨滛没拒绝,点点头：“嗯。”

    他跟着女医生进了精神病医院。路过前台的时候，女医生问了他一句：“我叫蒋梅,你叫什么？”

    杨滛老实答：“杨滛。”

    女医生递给前台两个人一个眼神，两个人便心领神会的去了二楼，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但杨滛看他们的眼神就不对劲。

    好像认识他似的。

    女医生把他安排在办公室里，给他倒了一杯茶。杨滛也没拒绝，捧着茶杯就口喝了起来。女医生问：“现在冷静下来了么？”

    杨滛微微点头：“嗯。”

    “不着急，你好好想想你是来干什么的。”女医生温柔的声音很耳熟，杨滛听着听着就发起呆来，他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但是想不起来了，努力的想,可越想脑子越疼。

    “咚咚”有人敲门。

    “进来。”女医生应了一声。

    另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了进来，跟她耳语了一句什么，女医生点点头，摆：“你先去看着七号房的爷爷，别让他乱跑。”

    “好。”男医生出去了。

    女医生看了捧着茶杯发呆的杨滛一眼，本来想什么的，又把话咽回去了。现在让他冷静的方式，就是最好别搭理他。

    她拿出一个精致的香薰炉，在炉子里滴了几滴香薰，没一会儿，整个办公室都是一种浓郁的香薰味。闻到那个味道一瞬，杨滛眼睛陡然一睁。

    这个味道，他闻过。

    是在哪里？

    忍着头疼，他去努力的回忆，在某个瞬间，一个画面一闪而过，是张煜和别人结婚的画面。他又记起来了，记起那个真实到令他恐惧的梦。

    “我我知道你是谁了！”

    杨滛忽然站起。

    女医生这次却出奇的冷静，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用纤细的在空中散了散白色的烟雾。一瞬，杨滛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然后两眼一黑，直接失去了意识，倒在了沙发里。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

    黑发少年一脸着急的走了进来，见到杨滛后，那眉宇里紧张的神色这才褪了一些。

    “你来了？”蒋梅抬眼看向张煜。

    张煜应了：“嗯。”

    “怎么没看好他？”蒋梅略带责怪的质问。

    张煜走到杨滛身边，此刻的杨滛已经睡着了，身上还盖着女医生的白大褂外套。张煜心疼的捧着他的脸，上下检查了好一番，确认无事，才去回应女医生。

    “对不起，是我大意了。”

    “他现在是最脆弱的时候你知道的，可受不了任何打击。如果再刺激他，我可保不准，他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伤人的举动。”

    张煜在她面前，难得礼貌又老实：“嗯，我知道了。”

    蒋梅叹了一口气：“药呢？有没有给他吃。”

    张煜点头：“有。混在汤里，他不知道。”

    蒋梅：“嗯。他都找到这里来了，估计是妄想症又犯了。这类病人都是跟着感觉走的，他们分不清梦境跟现实，你现在不能让他待在这个他熟悉的地方。这样吧，我建议你们去旅个游，或者是去另一个地方住一段时间，这里不合适他住。”

    张煜垂下疲惫的眼眸：“我知道了。”

    “你也是。”蒋梅知道张煜的压力，真是无比心疼这两孩子，“你也需要好好放松放松，不要太着急，着急对他对你都不好。”

    张煜：“嗯。”

    蒋梅：“好好照顾你哥哥。既然来都来了，在拿一些药走吧。记得每日给他吃一点，量不要太多。”

    张煜：“嗯。”

    杨滛再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令他安心的地方，这地方不是他家里，也不是那个精神病医院，而是在他以前和温玉阮居住的出租屋里。

    “唔”杨滛坐起来，晃了晃脑袋，有点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梦到回到北方的家里了。

    “醒了？”直到温玉阮出现，他才惊觉这不是个梦，他是真的回来了。

    “妈妈妈”

    杨滛一见到温玉阮鼻尖就酸得厉害。

    那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温玉阮看得好心疼，跟着鼻尖一酸，轻轻应了：“哎”

    “我我怎么回来了？”杨滛即疑惑又激动。

    “是那个崽崽送你回来的。”温玉阮端着一碗味道浓郁的中药走进来，递给他：“先把这个喝了。”

    中药的味道太难闻，杨滛闻着皱了皱眉，疑惑道：“这是什么药？”

    温玉阮心虚的低下眼：“补气血的。妈妈看你过来的时候一点血色都没有，就去药铺抓了点药，中药可比西药好使。”

    杨滛接过：“奥谢谢妈妈。”

    “谢什么？”温玉阮坐在床边，温柔的摸着他的脸颊，看到他瘦成这个样子，心疼得要死：“乖崽崽是不是爸爸对你不好？”

    杨滛抿着唇没话，也没否认。

    温玉阮一向最了解他，他这么一个懂礼貌的又懂事儿的孩子都默认了，那么杨家是真的让他寒心了。

    “不喜欢爸爸那我们就不回去了。他对我崽崽不好，我们就不要他，崽崽就跟妈妈走好不好？”

    杨滛一口闷掉了中药，扑到了温玉阮温暖又安心的怀抱里：“嗯不回去了”

    “汪汪！”

    被窝里钻出一只可爱的白团子。

    杨滛把它拎了出来，惊讶道：“包子怎么跟来了？”

    温玉阮看了一眼他里的狗娃娃，奇怪道：“包子？什么包子？”

    杨滛把狗娃娃递给她：“这个啊是我养的狗。对了你怕不怕狗？怕的话，我就找个笼子把它关起来。”

    “”温玉阮惊讶得不出话。

    仔细看看那只狗娃娃，竟还有几分渗人，干瘪干瘪又僵硬僵硬的，不像是个娃娃，倒像一具风干了狗尸体，被特意制成的娃娃。

    杨滛抱着那只没有活气“狗”，很认真的跟她：“妈妈别怕，它不咬人的，很乖。”

    “我”温玉阮眼角湿润了，她侧过脸不想让杨滛看见，就：“妈妈不怕，崽崽喜欢就留着。我去给它拿肉干吃。”

    杨滛笑了笑：“好。”

    温玉阮摸摸他的头出去了。

    杨滛抱着包子话：“你要乖一点，不可以在家里到处撒尿知道吗？别给妈妈制造麻烦，不然就不给你肉干吃了。”

    “汪！”包子摇着尾巴回应了。

    杨滛亲了它一下：“真乖。”

    温玉阮拿来一袋子肉干递给他：“崽崽，你也可以吃的。别都给它吃了。”

    杨滛点点头：“嗯。”

    温玉阮叹了一口气：“要做饭了。我去楼下喊那个崽崽和妹吃饭。”

    “那个崽崽？”杨滛笑脸一僵：“张煜跟过来了？”

    “是啊那个崽崽送你来的。”温玉阮看起来还挺喜欢张煜：“可聪明，可勤快。下午的货都是他给我搬的，还会给我算账。”

    杨滛：“”

    “妈妈下去了。你帮妈妈看着点厨房里的火，在煮东西呢。”温玉阮想走，杨滛拦住她：“等等妈妈，我去喊吧。你继续做饭就是。”

    温玉阮把在围裙上擦了擦：“也行。”

    杨滛抱着包子下去了。在他们家楼下就是他们家的超市，不大不，每天客流量挺多。还有一群喜欢在他们家门口下象棋的老人。

    杨滛进超市的时候，张煜正在前台和陆妹笑笑，陆妹在教他一些日常要盘算的东西。张煜也很认真的在学。

    看得出，陆妹是看上张煜了，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里边是藏都藏不住的悸动，偷偷摸摸观察张煜的样子，就像当初张煜看自己一样。

    陆妹就是太单纯，什么事儿都写在脸上，不过这点傻乎乎的样子还是挺招人喜欢，至少张煜不排斥她的，很愿意跟她交流。

    杨滛走过去，表情不太好：“妹，上去吃饭。”

    陆妹见到杨滛，一排白牙闪闪发亮，飞奔着扑过来：“老板你回来了！哎我想死你了！”

    杨滛：“”“别闹，上去吃饭。”

    陆妹哈哈一笑，很爷们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都不想我吗？”

    杨滛被打得背上抽疼，一瞬在怀疑，她到底是个男的还是女的，“我想你偷吃了我半个店的东西？”

    “”陆妹这下语塞了。

    杨滛好笑的瞧了她一眼：“等会就跟你算账。”

    “唉别我就吃了一点点”她比了个势，来证明她的一点点。杨滛把她的打开：“上去吃饭去，这里我看着。”

    “好吧。”

    陆妹耸耸肩准备走，目光无意识瞧到了杨滛怀里的包子，眉头一皱，指着包子就准备问什么：“老板你为什么”

    张煜那边忽然响起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妹，上去。”

    陆妹一愣，“哦”了一声，绷着身子就出去了。这么听话的野姑娘居然这么听张煜的话，杨滛也是惊了。平常撒起泼来，连他这个老板都不放在眼里的。

    “哥哥，感觉好一点吗？”张煜向他走来。

    杨滛心跳漏了半拍，虽然心里恨张煜，可他还是忍不住自己心里的悸动，“好很多。”

    张煜打开怀抱：“过来，我看看。”

    杨滛犹豫了两秒，还是忍不住走向了他的怀抱。张煜轻轻拥着他，在他耳边低语：“嗯看起来是有力气了些”

    “你为什么”杨滛闷闷嘀咕：“为什么送我到这里来了？”

    张煜：“你不是想回来么？那就回来呀，没有为什么。”

    杨滛沉吟一阵，：“可是我之前不是在南山医院么？为什么会忽然在这里？你找到我了？”

    张煜漂亮的眼眸暗了暗：“医院？什么医院？”

    杨滛板直身子与他对视：“南山精神病医院。”

    张煜笑笑：“奇怪，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杨滛：“嗯？”

    张煜伸刮了刮他的鼻尖，宠溺地笑着：“哪里来的精神病医院？南山不是一座坟场么？”

    “坟”杨滛张口结舌：“坟场？”

    “是啊”张煜低声：“是一座坟场，那里埋的都是死人，哪里来的什么医院。”

    “不会啊”杨滛摸向他的口袋，“把给我。”

    张煜任着他拿走了：“密码知道吧。”

    杨滛下意识回答：“知道，我爱你。”

    张煜失笑：“我也爱你。”

    杨滛：“”

    他打开了电子地图，去搜索南山那个地方，这一搜，令他整个人迷茫，果然是南山坟场，没有其他什么地名了。那所他之前还看到的精神病医院好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张煜：“现在信了么？”

    “那我”杨滛疑惑的打开了实景地图，因为坟场原因，只能看到外围，不能看到里面，不过的确没了那所精神病医院的建筑物。

    “你？你看完舞台剧就晕过去了，梦里一直喊妈妈，我怕我照顾不好你，就把你带到这里来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比家里好么？”

    杨滛点头：“嗯。”

    “那就住这，你要住多久都行，我陪你。”张煜低下头想吻他，却被他红着脸躲开了：“不给亲了？”

    “该该吃饭了”杨滛心跳得很快，下意识想退后，张煜霸道的扣着他的腰不让他走：“可我想吃你怎么办？”

    “有”杨滛低着头指了指摄像头：“别人看得到”

    张煜失笑一声，拉着他就去了摄像四角里，狠狠的欺负着他柔软的唇。

    “唔”杨滛被欺负得喘息连连，双无助的攀爬着他的双肩：“你亲就亲可不可以不要乱摸我等会会来人的”

    张煜不甘的松开他：“好吧来日方长。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去吃饭，下面我可以帮你看着。”

    杨滛摇摇头：“不用。你去吧，我来看着。”

    “你去。”张煜拍拍他的背：“你不饿包子还饿了。”语调一低，醋意浓浓：“你不是喜欢它比喜欢我还多？”

    杨滛护着包子转身：“嗯差不多。”

    “差不多？”张煜眉尾不悦的跳了跳：“我就该把它煮了的。”

    杨滛不客气的蹬回去：“你敢煮试试。”

    张煜一秒怂了：“不敢。我宝贝喜欢的东西，我怎么敢动。”

    杨滛轻蔑的笑了一下：“你动的还少么。”

    张煜：“”

    杨滛抱着包子往外走：“吃饭去了。等会陆妹会来接你的班。”

    张煜：“那你呢？”

    杨滛：“我不管你。”

    张煜：“”“行，那我去找你。”

    杨滛上去了，上边的饭菜香喷喷的，在楼道都能闻到。他要进门，正好碰到出门的陆妹，陆妹里还端着一篮子清淡淡的饭菜。

    杨滛：“要给张煜送饭？”

    “是啊。”陆妹笑得开心：“我要去刷帅哥的好感度了。”

    杨滛伸：“给我。”

    陆妹护着饭篮子：“干什么？”

    杨滛不悦：“他不配吃饭。”

    陆妹：“”“老板你在什么”

    杨滛轻哼一声：“我要吃这个，不给他吃。”

    陆妹一脸尴尬：“可是，屋子里有菜，而且这个是阿姨特意做给张煜吃的。老板你就吃了不太好吧？阿姨又得重做。”

    “我了。”杨滛夺过篮子：“他不配吃饭。”

    陆妹：“”

    杨滛抓着篮子回去了，顺也把陆妹抓了回去：“你吃饭去。”

    陆妹：“我吃完了都。”

    杨滛：“再吃一遍。”

    陆妹：“可我要去接班打卡。”

    杨滛：“不用，吃完你就下班了。”

    陆妹一惊：“啊？”幸福来得太突然。

    “有我在。”顿了顿，语气里满满地不悦：“索性你明天也放假吧，别来了。”

    陆妹耸耸肩：“休班又没钱，我不想休班。还不如看帅哥来得自在。”一顿，露出八卦的眼神：“老板，你弟弟可长得真帅，跟电视里的明星一样，你可不知道隔壁学校那些妹妹，一下午来了多少。”

    杨滛脸色越来越不好：“带薪休假。”

    “我靠？你疯了？”陆妹以为自己幻听了，还掏了掏耳朵：“简直不可置信，是我抠门扣到心眼的老板出来的话。”

    杨滛目光带刀的瞪了她一眼，陆妹缩缩脖子，收敛起了大大咧咧的举止行为：“好嘛好嘛，我带薪休假就是了，你看你怎么凶巴巴的”

    杨滛没搭理她，抱着包子进屋了。

    屋子里开了暖气，暖呼呼的。

    杨滛把包子放在地上，对它：“乖乖呆在这里，别乱跑，别在地板上到处撒尿知道么。”

    包子摇摇尾巴：“汪！”

    门口站着的陆妹看得一头雾水，在她的眼里，杨滛就跟疯了一样，对着一只狗娃娃在那里自言自语的，要是晚上给她看到，不得吓死。

    然而更奇怪的事情来了。

    温玉阮也疯疯癫癫的，居然拿了两块肉干去喂那只狗娃娃，还对它话：“狗狗吃肉干，多吃点长胖点。”

    陆妹站在门口怀疑人生。

    杨滛看了过来：“你是回去还是进来？外面冷风都吹进来了。”

    陆妹干笑两声：“我我回去吧趁着天还没黑。”

    “嗯。”杨滛点点头：“路上骑电动车注意一下安全。”

    陆妹点点头：“好。”

    她下楼了，一头雾水下楼的，路过的超市的时候，正好看到张煜在倒垃圾。她满腹疑惑的走了过去，“张煜你等等”

    张煜停了下来：“怎么了？”

    陆妹挠挠后脑勺，“嘶”了一声，声问他：“你有没有觉得老板很奇怪？”

    张煜：“奇怪什么？”

    “就”陆妹露出一个不解的表情：“他怎么老是跟一只娃娃话？还有阿姨也是她也跟那只娃娃话，他们都那只娃娃是一只狗？”

    张煜嘴角一勾：“对，是狗啊”

    陆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