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赵承昀睨了赵承熹一眼,不觉站直了身子,“如今国内宁定,边疆安靖。但除了京师卫戍之外,边境和各州府仍屯兵几十万。如今养兵之费,在天下据十之六七。而同时致农耕之民锐减,此消彼长,自然是大害。”
梁毓点头微笑,“那若要解此危困,则意欲何为?”
赵承昀刚要作答,被赵承熹一把揽过脖子,“好啦好啦,承昀你被先生考校上瘾了怎地?课上回答得还不够,堂下还不放过。”
他拉着赵承昀往外走,“今日御林军那边围场秋狩,沈修文他们还在等着咱们呢。快走快走。”
又回头对梁毓道,“先生,今晚等着我选几样好的兔子獐子送到您府上。”
梁毓唯有摇头苦笑。
----这样的承熹,热情尚武,与军队打得火热,怎么会对变法动了念头?
若是赵承昀登基,梁毓毫不怀疑,他定会积极推进变法,但也不会选择如今这个时,天无时、地不利、人不和,更不会以如此迫切激进的方式。
然而,偏偏是赵承熹,偏偏是这个对变法满不在乎,对国事敷衍应对的赵承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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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毓揉了揉胀痛的额角,对顾云谦的问题避重就轻地笑言,“凭什么啊,也许是先帝对我信任有加,又也许是我当年的学子都尊师重道?”
他脸色一肃,“然而不管怎样,按宁惠帝此时的做派,推行新法已如箭在弦,不得不发。因此我这颗棋子,也不得不动了。”
顾云谦在心底又骂了一声娘,这人满身文人做派,果然是巧舌善辩,为了服个人,还要开题立论,终篇结题,中间用上起承转合,偏偏对切身要害的内容提都不提。
他忍不住冷笑一声:“是棋子又如何!你当自己还是当年那意气风发的太傅首辅?难道你忘记了当年你如何九死一生才逃离那名利是非地,赵承熹那混蛋心黑辣,你在那里被整的五劳七伤,到如今也只剩半条命,你还有什么资本进那染缸里折腾!”
唉,这人又开始话痨,看来是真的怒了。
梁毓在心底一叹,放软声音,安抚道:“我不是要回朝廷,只是想通过程硕关注一下动向。毕竟以前里还握着几根线,若是能用得上,也算不负当年先帝的寄托。”
“哼,你想得美,赵承熹正满世界找你。你一旦搭上了程硕,还逃得了吗?跟回朝廷有什么分别!”
“赵承熹在找我?”梁毓一愣。
顾云谦情急之下口不择言,一出口立刻后悔——连那个消息也没能瞒住。他撇了撇嘴,索性道:“程硕他早已派人暗访寻了你两年,当年跟你有关的人都得了暗谕,搜集你的消息。”
他猛地醒悟过来,气得一掌拍上药架,差点打翻了上面晾着的药材,“他娘的那子阴我!他正是要借我的口把这消息传给你!”
梁毓揪着心口发怔,眼神空洞洞地不知落在何处,脸色变得煞白。
顾云谦忍了忍气,道:“归远你别傻了,当年‘怡恪之争’你们闹成那样,以那人阴郁狠绝的性子,哪里还容得下你,他不过是咽不下那口气,非要拿捏你罢了。”
梁毓似乎才反应过来,他缓缓转过头来,轻声道,“即便如此,我也只有回去。他他不会对我怎样的。”
顾云谦勃然变色,冷冷笑道:“你梁大人是宰相,宽宏大量,肚里能撑船。我顾云谦可没有这么好气量。赵承熹杀我父亲、破我家园的仇,我今生都不会忘!这辈子我若踏入皇城半步,除非是我要对那狗皇帝投毒暗杀!”
梁毓神色一黯,起身走到顾云谦身旁,扶上他的胳膊,温声道:“之寒,你无需跟我回京。人各有志,我绝不会逼你面对那些不堪苦痛。你一身本事,也自有一片广阔天地。起来,把你圉在这荒野孤村,是我拖累了你。”
顾云谦蓦然大怒,气得眼眶都红了,嘶声道:“好,好得很!京城里国医圣云集,纵使梁大人有个头疼脑热,受伤呕血的,太医院里谁人不是上赶着伺候,哪里还轮得到在下针灸汤药地瞎操心!”
他狠狠甩开梁毓的,大步走出了院子。
“之寒!”梁毓急伸去拉顾云谦,秋风冷飒的气流穿过指间,什么也没能抓住。他追出院门,只看到顾云谦头也不回地急走而去。
梁毓怔怔地抬起,慢慢蜷起指,又空握了一掌凉风。他苦涩自嘲,他这辈子活得何其失败,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离他而去,到头来除了一的凄凉,自己什么也抓不住。
他靠在门扉上,细细地咳了起来,咳得肩膀直抖,声音却隐忍压抑,久久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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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毓确实没有力气走出村子,但走到村长家的力气还是有的。
傍晚时分,他从村长家里出来,抬头看到西天红到极致的火烧云,农人牵牛荷锄地悠然回家,各家伙房的炊烟正袅袅升起,远处传出鸡鸣犬吠,一派恬静安然。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闷气,他明白过不了几日,这派田园悠然就跟自己无缘了。
三日之后,早起去学堂的孩童们发现,他们换了先生,原来那个神仙人物般的梁先生已然不知去向。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54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