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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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冲吗?

    ——冲。

    这段诡异的对话,成了曾贝十八年漫漫岁月里,碰到的最大一个不解之谜。

    因为不止是那天,后来连着几天,谢平宁跟刘宇岩都会对这两句暗号。对上之后,便会开车出门,一直到晚饭前,他们才会回来。

    刘宇岩跟芬姨的是,他们去镇上的海滩上沙排。

    哼,这种话也就骗骗天真无邪的芬姨,她可不信,有谁会在这么热的天,跑出去球。

    这天,谢平宁上楼又换了衣服,下来时,身上还多了一只帆布斜挎包。

    而此时,刘宇岩正蜷在沙发角落里,跟爷爷老年机上的贪食蛇游戏过不去,大有不通关不放弃的精神。

    曾贝本以为,这个下午,他都将在这个沙发上度过。

    然而,谢平宁站在门口,按响车库里的车,回身,朝里面喊了句:“冲吗?”

    刘宇岩便立即将手机扔了,跳下沙发,飞速穿好鞋子,跟上去,回道:“冲!”

    又是这段,让曾贝实在好奇。

    她回头,望了望院子里正被人倒出去的蓝色福特,暗暗做了个决定。

    她今天一定要弄明白,这两个人神神秘秘,究竟在搞什么鬼。

    等福特开出一段,她忙出门,刚巧碰上要去镇上买货的隔壁阿伯。她托他捎她一程,不用很快,只要能跟上前面那辆车。

    福特在野原近海的码头停车场停下。

    野原镇因为靠海,来的游客还有一些。加之此时又是夏天,因此沙滩上有不少穿着比基尼和泳裤,在享受日光浴的白人。

    “好了,妹,就送你到这里咯。”

    阿伯放她下车,她道了声谢,很快下车。

    到地面时,眼尖瞧见福特车上刘宇岩开门下来,她忙闪身,蹲躲在码头栈桥的路栏遮蔽处,避开刘宇岩四处乱投的视线。

    等她再度起身,想找他们两人的身影时,却已看不见了。

    有些着急,她走出一段,到沙滩上,正要迈开腿去寻时,突然两道熟悉的身影再次映入眼帘。

    不过他们都脱了上衣,裸露上半身,下面则换上了一条沙滩裤。

    刘宇岩是红色的,上面印一个动漫人物;谢平宁则是蓝色的,上面绘有椰树图案。

    而且,两人手里都抱着一块长板。曾贝看出来,是冲浪用的。

    她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人是跑来这边玩极限,大概碍于光明正大提出,芬姨必会以太危险为由,提出反对意见,所以他们才在家里玩神秘暗号。

    这两个人,心机好深啊。只可惜,机关算计,还不是被她给发现了。

    想到这,她不由地脸上露出得意的笑,然而,笑容并未长久,很快她就被灼灼烈日给逼到了更衣屋的屋檐下。

    她一面乘荫,一面倚着刷了蓝色油漆的护栏,看海上两人,跟浪花游戏。

    刘宇岩躺在长板上,慢慢滑入海中。一个浪花过来,将他的板转了个方向,令他头朝着沙滩,不好起板。

    于是他仰头,正要调整姿势,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的一道熟悉身影。

    那道身影着一件淡蓝色防晒衫,大概是疏忽了,忘记戴上帽子,而是将白色渔夫帽抓在手里,终于露出一头短发。她双手撑着栏杆,眼睛还盯着他,一眨不眨。

    他愣神,支撑板人平衡的手肘忽然一滑,重心没稳住,连人带板在海水里了个转。等他将板推到一边,从海水里探出头,去看曾贝时,发现曾贝正捂着嘴大笑。

    她的眼睛是微微发亮的,有不算深的眼皮。笑起来时,眼尾总有些上翘。他从前一直觉得,是她学昆曲的缘故,眼波留情,总带几分媚意。

    但似乎……不是这样的。

    变成短发后,她的笑容,令他想起,阳光照射下,映在水泥墙上,轻轻荡漾的水波。

    依然发光,却更为清澈了。

    他有片刻失神,被后赶来的平叔拉回来,问他:“没事吧?怎么走神了?”

    刘宇岩吐出嘴里一口好咸的海水,一边手指了指曾贝的方向,“——魔女来了。”

    谢平宁看过去的那一瞬,曾贝抬手,笑着跟他了个招呼。

    曾贝的到来,破坏了两人的冲浪计划。因为他们不可能只顾着自己取乐,而让曾贝在旁干看。

    但曾贝怕水怕晒,所以最终是,三个人聚在一起,什么也玩不成,只好道回府。

    刘宇岩和谢平宁要先去还板,让曾贝先在海边的一个饮料车棚辟出的荫凉下等。

    去器械室的路上,刘宇岩装着心事,一路上沉默了许久。

    走了好长一段,他忽然开口,跟谢平宁:“平叔,你有没有觉得……曾贝好像变好看了。”

    “嗯?”平叔挑眉看他,似乎嗅到一丝青春秘密的味道。

    刘宇岩光脚踩着细沙,低头,还要留心地上是否有玻璃残渣,一面着:“我是指她剪了短发之后。”

    “没吧。”

    谢平宁回,抱着板在右侧,走出一段,又补了一句:

    “我觉得她以前也挺好看的。”

    刘宇岩追上他的脚步,反驳:“那不一样的好吧,以前也好看,但跟现在的感觉不一样。”他再次埋下头,声音也了起来。

    “唉呀,讲不清楚啦。”

    谢平宁笑了笑,偏头问:“你这话——你喜欢她啊?”

    “我,喜欢,她??!”刘宇岩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曾贝在的大概方向,一脸惊恐,“平叔,别开这种玩笑,很减寿命的。”

    这话得模棱两可的,不知道是减他的寿命,还是减平叔的。

    为了防止芬姨发现,他们的泳裤也不能带回去。

    回来时,只有刘宇岩一人,让曾贝有点奇怪,她看了看他身后,问:“平叔呢?”

    “存泳裤去了。”刘宇岩走近,看她不知何时又把帽子给戴上了,一时玩笑心大发,走到她身边,将她帽子给揭了。

    曾贝从他手里抢回帽子,竖眼横他:“不准碰我帽子!”

    刘宇岩悻悻收回手,但顽性不改,过了会儿,又开始轻轻扯她的头发。

    曾贝手重重拍在他不安分的那只爪子上,手贴上去那一刻,她注意到,两人的肤色反差实在很大,让她得了机会,取笑他一句:“黑猴,别碰我,你会把黑病传染给我的。”

    刘宇岩嗤她,“就你白。”着,又将她刚戴好的帽子给摘下来了。

    曾贝翻了个白眼,实在不想跟他玩这种无聊的把戏了,干脆走到远离他的一侧,靠着饮料车前放置的一块广告牌而立。

    她观察到,广告牌上有一行荧光字,是:

    【今日供應檸檬汽水每瓶10塊】

    她往那道彩色上看一眼,移开视线,扭头,跟刘宇岩对上,问道:“油盐,你有钱吗?”

    刘宇岩摸了摸口袋,回她:“有啊,你要干嘛?抢劫噢?”

    曾贝不想搭理他,指了指广告牌上那一行字,告诉他:“我想喝这个。”

    “哦。”他无动于衷,仿佛是真不明白她的意思。

    害她走到他跟前,指着他,斥他道:“喂,你怎么这么气啊!”

    “的好像你又很大方。”

    “比你大方!”

    曾贝气得又走开了,手环在胸前,脸色很臭。

    刘宇岩靠过去,笑了笑,又有逗她的想法,:“行,你想喝也可以,但你必须先在这里大喊一句‘刘宇岩全世界第一帅’,”着,他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怎么样,来不来?”

    曾贝瞪他一眼,负气道:“那我不喝了。”

    谢平宁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两人都没发觉。直到,他递给饮料车哥一枚十圆硬币,曾贝才注意到他。

    “麻烦,一瓶柠檬水。”

    话音落下,一瓶柠檬汽水落入他手掌里。

    他拿着,送到曾贝面前,等她接过。

    但曾贝还有些愣,没反应过来,手足无措的,只盯着他看,好半天。

    “接着啊。”他,一边示意他身上还有东西要提,汽水不能代她拿太久。

    她看,是他来时,背的那个黑色斜挎帆布包,上面有个白色五角星图案。

    她后才接过,轻轻了声:“谢谢。”

    刘宇岩在后头嚷嚷:“平叔,我也要!”

    谢平宁一掌拍开他,“有钱自己不会买啊?”

    “我的钱要留着机的嘛,怎么能花在这种家子气的地方。”他理直气壮地解释,完,又追回到曾贝身边,被曾贝躲开,跑到谢平宁前边去了。

    他不放弃地追上去,嘴里哀求着:“曾贝,你给我喝一口嘛,我快要渴死了,就一口,就一口啦!”

    曾贝笑着,逃开他的追捕,扬了扬自己手里的透明玻璃瓶子,:“平叔给我买的,不给!”

    完,她顿了会儿,转身看向刘宇岩,:“——除非你在这里大声喊一句,‘曾贝全宇宙第一可爱’,我就——考虑考虑。”

    刘宇岩不疑有他,立即高声喊:

    “曾贝全宇宙第一可爱!”

    曾贝大笑,又跑开一段,忽地回头,见谢平宁背着帆布包,跟着两人身后,脸上挂着很浅的笑。

    而他在看她,眼睛倒映着的,是她的影子,和周围的海。

    哲学里,运动是绝对的。

    但她却忽然觉得,有那么一刻,世界是为他静止的。

    作者有话要:

    我要帮平叔喊一个:

    谢平宁全银河系第一...呃,好像词都用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