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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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贝腿上的淤青不算太严重,才在腿上留下第二天,就让人瞧见有好转迹象。到第三天,曾贝便已完全察觉不到疼痛感了,只有淡淡的一抹乌黑色,留在脚踝骨下的位置。

    扭伤逐渐痊愈,刘宇岩为了填补自己对曾贝的愧疚感,在计划和谢平宁去野原冲浪的某天上午,执意要拉上曾贝一起去野原玩冲浪板。

    曾贝表面上装出不情不愿的表情,手上动作却很诚实,乖乖从衣柜里翻出自己一次都还未穿过的连体泳衣,一面回着喋喋不休的刘宇岩:

    “我跟去干嘛?我又不会,要是我被淹死了怎么办?你拿命赔噢。”

    刘宇岩接上话:“不会的啦,我就带你在浅水区玩,而且平叔不是也在吗?他玩板很厉害的。”

    被提到的谢平宁刚好收拾完毕,提着斜挎包,出现在曾贝房间门口,问里面两人:“你们俩好了吗?”

    “马上了!”刘宇岩回。

    不能是不想辜负刘宇岩一番好意,同意跟两个男的出发,去海滩边晒太阳仅仅是因为,她也想去体验一次刺激冲浪。

    防晒霜忘记涂,被平叔唠叨太阳太大会晒伤,她都顾及不上,匆忙换上一身红白格纹连体泳衣,兴致冲冲赶往浅滩——那里有一块粉红色的刘宇岩特地为她租来的冲浪板在等她。

    刘宇岩难得如此耐心,教她上板,看她失败一次又一次,都没嘲讽她,而是:“……对,你上的时候,双脚之间相隔的距离,一定跟肩同宽,平衡,平衡是最重要的,明白吗?”

    “大概明白吧。”她有些不确定,脚踩着板,身体还不住超前仰。

    失败次数,几乎要赶上爱迪生发明灯泡时的两千多次,她终于被败在,八月的炎炎烈日下。

    她下了冲浪板,满脸颓丧地对刘宇岩喊:“油盐,我好累啊,我能不能不学了啊。”

    “我觉得还是适合到那个树荫下面看你们俩玩。”

    刘宇岩不肯轻易放过她,仍作挽留,“别啊,来都来了,我肯定要包你学会啊。”

    他看了看四周,斟酌片刻,最终还是做出让步,“这样吧,我们俩到一个太阳没那么大的地方去。”

    着,他拉起板,拖住一头,赤脚往前走。

    才走出没几步,他在前边突然大叫了一声。

    曾贝没跟上去,还在背后磨蹭,听见他声音,懒懒问了句:“你又怎么了啊?”

    然后,就见刘宇岩扔了冲浪板,坐在了沙滩上。

    “我去,谁在这里扔了颗钉子啊!”他嚎叫出声。

    曾贝这才跑上前去,发现他脚掌侧边的肉里,有颗短钉嵌在其中。

    她尖叫了声,忙去叫也在浅海区域,还没等来浪头的平叔。

    谢平宁闻声很快过来,皱着眉头对刘宇岩的伤口进行了一番检查,后立即:“我们得去医院。”

    因为铁钉在沙堆里被发现,并非崭新,上面还爬有锈迹。担心刘宇岩会因此破伤风,平叔忙让曾贝去换衣服,三人匆匆忙忙往市里去。

    到医院,护士姐先帮忙洗了伤口,再上药,包扎上一层薄薄的夏日特制绷带,三人才放下心来。

    平叔去缴费的间隙,曾贝坐在病房外的走廊上,等刘宇岩注射完破伤风针剂出来。

    没让她等太久,病房房门从内开,护士先走出,再是正用棉签抵住胳膊上一道口子,脸上表情十分夸张的刘宇岩。

    他顺势便在曾贝身边的位置上坐下,扭脸,手拿开棉签,一边着:“明天我就回北京了,没想到走之前,还得再受一次伤,真是倒霉啊。”

    曾贝想起这个暑假,发生在刘宇岩身上大大的祸事,不由地生出几分同情,点点头:“唔,确实挺倒霉的。”

    两人无言了会儿,但到底刘宇岩话多,指着自己的伤口,嘴里咝咝吸着气,“这个破伤风针,扎得真的有点疼。”

    “矫情。”曾贝无语地瞥他一眼。

    “没你矫情噢。”他反击回去,完又低头想了想,啧了声,忽然,“曾贝,其实吧,虽然你比我大,但是——”

    她顺着他的语意,以为他要出令她愉悦的话,然而,谁知他“但是”后接的是:“但是——你真的很幼稚。”

    曾贝很快反应,伸手去掐他胳膊。

    刘宇岩动作灵敏,先躲开,“喂,你心一点,碰到我刚扎针的地方咋办!你还是不是女人啊,怎么一天天就知道动手动脚?”

    “谁让你我。”她作势还要掐他,他索性挪开一段距离。

    坐的不再那样近,安全距离,让人生出些许带着紧张感的尴尬。

    刘宇岩轻声咳嗽,弯着腰,手撑着大腿,低头,目光停在两腿之下的光滑地面。

    忽而,他:“我真的。”

    “什么啊?”曾贝没听明白。

    “我其实一直拿你当我妹妹看待的。”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有点像学长抑或前辈拒绝告白时的必备台词。

    曾贝皱了皱鼻子。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刘宇岩还在,他换了个坐姿,身体靠在椅背上,看向曾贝,“所以呢,你要好好听你爸妈的话,别动不动就跟他们发脾气。”

    提到她父母,令她无端沉默。或许有端,但不能给身边的刘宇岩听。

    但刘宇岩显然不是迟钝到一点觉察力都不具备的人,他摸了摸下巴,:“可能你跟叔叔他们也有些我不知道的矛盾吧,但你真的用不着生气,大人的事嘛,让他们大人去想啦,我们就吃喝玩乐就行啦。”

    “呵,米虫。”曾贝用故作鄙夷的声音回他,鼻子却忽然有些酸。

    刘宇岩没再回击回去,而是笑了。他:“快乐一点,开心一点,不要老是生气。生气会变丑的,你还是笑的时候,可爱一些。”

    “哦。”

    “曾贝壳,”

    “你又要什么?”

    “我们啊,”他声音忽然拉长,手枕在后脑勺上,身体微微后仰,偏头对她一笑,“——下个夏天见咯。”

    在医院没耽搁多久,他们驱车回了野原。

    爷爷在隔壁下完棋回到家,便先注意到,刘宇岩搭在茶几上的一条缠着白色绷带的腿。

    曾贝坐在他对面,拿着手机,时不时抬头看刘宇岩一眼,两人都没讲话。

    芬姨端着水果从厨房走出,嘴里唠叨叮嘱刘宇岩,晚上洗澡要如何心,建议里,最好是希望他在这个大热天,不要洗澡。

    爷爷往客厅走来,第一句话便问:“宇这又是怎么了?”

    “下午跑到海边,被钉子划了。”芬姨。

    爷爷看了看刘宇岩那条腿,又注意到腿主人脸上没事人的表情,不由地感慨:“最近家里伤兵怎么这么多啊。”

    腿上扭伤才好不久的伤兵曾,以及新添一道伤口的伤兵刘,老房子快成伤兵连。

    芬姨无奈叹了口气,走到刘宇岩沙发背后,手掌对着他后脑勺轻轻拍了一下,恨铁不成钢道:“这个伤兵都要开学了,还不收心呢!”

    着,趁着刘宇岩不注意,她顺手夺走了他手里的游戏机,换来刘宇岩一声哀怨。

    没了游戏机,刘宇岩忿忿抬头,刚好和对面放下手机,分出注意力关注客厅几人的曾贝视线相撞。

    刘宇岩有一秒的愣住,大约想起下午,在医院走廊上,他对她的那段话。

    曾贝也没反应过来,两人错愕对视几秒。

    后是刘宇岩咧嘴先笑出声,曾贝才低头,也笑了。

    似乎是,夏天没有争吵,便是不完整的。

    因为天气太热太闷,因为夏日的午后,太安静,因为他跟她争的一盒冰激凌……所以,才会时常吵架。

    如果平叔对于她而言,是寻找无数次,才从角落里,找到的那片遗失的拼图。

    那么刘宇岩,一定是,最早在拼图里完整拼好,却是在最后,才发现的,它的位置稍有偏差的,一枚纯色色块。

    她抬手,将这块的位置,轻易纠正。

    夏天,终于完整了呢。

    作者有话要:

    三千瓦电灯泡终于领盒饭走人了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