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分(三),(四)
野分(三)
开始,确实是寒碜的酒席,但是慢慢地老人一点一点地开始聊了起来。简单地就是自身经历,没有过多修饰地话,巧妙的省略,不会让人觉得厌烦,而且还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事,又三郎被吸引住了。老人的一生很平凡,哪里都有,就是汗水和贫困,泪水和失意所组成的人生,其实从他被独子夫妻先逝,得和孙女两人一起干活赚钱的生活也能猜到大概,但又三郎还是在其中深有感触,善良,勤劳而谦虚,总是能够知足,只收取可以获得的,在人世间低姿态生活的人中,越是贫穷越是诚实,他们将重情重义的人情世故视作唯一至宝,依托其中生活,在又三郎看来,那是让他羡慕的充实生活,实实在在的人生。
“我也想过像老爷子这般的生活啊。”他叹息道,
“这世上怎么过都有艰辛,那么至少想过自己所想的人生,安稳快乐和荣华富贵并非是最有价值的东西呀。”
“像公子如此高贵的身份,有时也会看好别人的生活吗?”
“老爷子你是没法理解的,我那生活那就是”话一半,又三郎闭上了嘴,在这位老人的面前自己的生活,那就是一个笑话。
那天待了一个时就回去了,没过五天又去了一次。这次纹也在,是有些感冒从昨天开始在家休息,但看见他来露出酒窝高兴地笑了。
“上次明明过来了,怎么不等到我回家呢?太不讲交情了吧。”
“要是等到纹回来,那怕是要被赶出公馆,马上就得流浪街头了。”
“那就太好了,就来这里吧,就公子一个人”
“下面的话可不能,”藤七在一旁阻止,“那是成熟女人才能的话,你还是先给我去趟三河屋和鱼政,刚才看见有挺新鲜的活鲻鱼,就来一个鲻鱼的醋味增,再要个什么烧烤弄碗汤,怎么样?”
“好的,不过公子差不多都不怎么对料理动筷,好没劲的。”
纹披上外套了一声失陪了,就急忙出去了。来了酒菜,纹烫好了酒在一旁斟酒,无所顾忌的酒席其乐融融。老人和纹配合默契的招待,所作所为的每一处都有着,带着两人的深情厚意,让人舒适惬意的细心照料。这能让简朴的酒席变得无比丰盛温馨,能比任何奢侈的酒席都让人感觉更加快乐开心。看到又三郎十分欢快的样子纹也很高兴。
“公子来店里的时候总是一张可怕的脸,却又只是寂寞地呆在那里,今天好像心情很好呢。”
“每次都能像这样喝酒的话,那自然高兴了。”又三郎很是感概地,“干一天活赚钱流一身汗,清清爽爽洗个澡之后,就这样悠闲地坐着,和老爷子,纹一起这样轻松喝酒,真想过这样的日子啊。”
“开玩笑,每天这样过日子的话,还有饭吃吗,就算正当壮年有好艺的匠人,能够每天喝酒的,整个大江户都没几个吧,匠人可比旁人看到的,是有极大差距的,根本没那么轻松。”
然后藤七老人介绍了匠人的收入能有多少,得过多节约的生活。从老人的话里,让又三郎印象深刻的不是他们困难的生活,而是在困难生活中的生存意义,还有在克服困难中产生的紧迫感和顽强力量。在武士完全只是消费的生活中,遵循严格的规矩,束束脚,最终会习惯于无聊,随波逐流的日子,确实生活会有保障,但却缺少奋斗,毫无梦想,理想可言。又三郎已经二十四岁了,他过去的人生就是在一条单调灰暗而笔直的道路上平淡地伸延过来而已,而且这条路今后也还会将继续持续下去,绝对没有夸张,他确实见过知道许多这样的人生。
“我并不是每天都像这样喝酒。”他面向老人像在控诉般,“我想自己赚钱过活,靠自己的力量生活,不管有多辛苦多困难,想用自己的能力养活妻子生活,简单来就是想真正活一次的意思了。”
“这不好像有点得陇望蜀吧。”
“不错,可能老爷子你不能明白,我们的世界差距太大了呀。”又三郎着,感觉到突然袭来的醉意他垂下了脑袋。
“但是,我要去做,只有一次的人生,哪怕担土做苦力也比现在的生活要有劲,我要活。”像似在呻吟般着我要活,又三郎在那里睡倒下来。
野分(四)
就这样又三郎开始经常来访德右卫门町了。一般都是在下午到黄昏这段时间,所以纹不在的时候比较多,不过老人好像和他相当意气相投,或是腿上的痛风犯病了,或是腰疼总会找个理由休息在家,期待着又三郎的到来。哪天没来就会变得一副好笑的可怜样,甚至连晚饭都不吃就睡下。
“怎么又收下了这么多啊,爷爷。”看见自己不在时又三郎留下的钱,纹经常生气地,“前天收下的,还有之前收下的,都还没动用呢,得拒绝不收啊。”
“你什么也别,我有我的打算。”
“不去干活,在家和公子喝酒的打算吧。”
“哪能呢,是为公子打算啊。”藤七有一次这么道,“依我看,公子将来总是要离开公馆的,那么厌恶的话肯定没法干得下去,最近好像流行武士厌恶武士的生活,公子那程度可不是嘴上的,好像是有很深的理由,想来不久的将来一定会离开公馆出走,那时会用得上,所以我什么也不给他留着呢。”
“要是这是真的话”纹心情激动,她忽然感觉到胸口在心跳。如果公子离开公馆,和自己一样在平民区生活,常常来访的又三郎的存在已经在纹的心中觉醒了一种感情,那是她的年龄让她梦想,朦胧的感情,而因为有着“身份的差距”这个无法跨越的障碍,只能不过是一个渺茫的向往,却如同新雪一般轻柔清静地填满着她的胸膛。但是现在,当听又三郎将会抛弃武士的身份时,她像似能够感觉到那朦胧的感情突然露出了明显的形状。
“我也辞掉店里的工作吗?”纹想了一会有些不确定地道,
“哎,爷爷,我想去学做针线活,还想去学一点假名注:假名文字的读写。”
“嗯,也是,什么时候也和公子商量吧。”
就这样下一次又三郎过来的时候,纹辞去茑万店里工作的事被确定了下来。在纹的心中滋生出爱情一样,又三郎的心也被纹所吸引,但那并非是什么特殊的情况,只不过是因为他二十四岁的梦想和他的年青以及现实的发展,极其自然产生的爱情。但是后来他才知道,烈火易灭,而未曾熄灭的炭火却很难冷却这一事实。
“今天是三号,”那天回家前,又三郎像似下定了决心那样对藤七,“后天三点左右,能麻烦你来一趟茑万吗?就两个人我有事想谈,最好能在三点左右。”
着“是”的同时藤七疑惑地看向他,不过大概是明白了什么,他马上回答明白,到时会去茑万。
又三郎走出弄,心中有了盼头他浑身是劲地走在竖河岸边。夜幕刚落不久,家家户户差不多都关上了门,透过印着图案的油纸拉窗亮着灯火的,不是酒馆就是简易食堂之类,醉汉含糊不清的歌声在冷清的河岸路萧然回荡。停泊在河边的船上点着照明的灯火,摇摆不定的灯火闪烁着暗淡的焰光,如此气氛让初冬渗入人心的寒冷变得更盛,而此时的又三郎却从中感受到了一种令人怀念,如果可能的话想要加入其中的诱惑。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丢弃大双刀,离开公馆出走,进入平民的生活。前方会如何并不清楚,会流落何处生活,以什么维持生计,都完全无法预测,但是总之得先从离开公馆出走开始。光是出走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得和户泽家族断绝关系,必须做到再无半点纠葛的状态,而这则需要在他自己的心中定下极大的启航决心,那是因为,在他体内流淌不息的家族血液有着悠久的历史和传统的传承,而这些所拥有的强大力量将使得他,单单只改换生活环境是成不了任何事的。所以如果他不是能登太守的庶子,或者没有被卷入选定世子的纠纷,也许也不可能让他定下如此决心。
“只要再忍耐一下,马上就能脱去包括内衣的一切,净身出走重新开始新的人生,那样我就自由了,可以过上虽然俭朴但正直,能活出人样,实实在在的生活”
正在自语的他,身子一紧停下了脚步。从后方快速赶来的三个黑色人影越过了他,突然挡在了他的路途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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