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梅记（六）

    金之助的震惊难以形容。这是真的吗？对这话他甚至不知自己到底能相信多少。康继似乎不得不珍惜瞬息，——为了打破这恶习，纠正紊乱的藩政是现在最紧急的首要问题，第一必须谴责贪污的重臣们，但是，至今尚无能够证明贪污事实的确凿证据，白了，就是没有能够证明经营的商铺和他们这一伙之间关系的证据。所以，只能找个会将他们全部逮捕起来，送到领地去审判。大概将采取这样的措施，因此，很无奈可能会累及到泽渡家族。康继对金之助如此道：

    “父亲大人对助左的功劳也评价很高，他曾过，本藩能有今日多亏有助左的功劳，我也把你看作可以托付将来的帮之一，虽然从情理上来非常于心不忍，但为了匡正藩国政治，现在只能下定决心决然处置，这就只能请你们父子忍耐了，不是我康继，而是作为龟之助相求，——金之助，把这也当作一项工作允许我这么做吧。”

    金之助的头脑还没从混乱中清醒过来。所有的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简直就像是在噩梦之中一般。但是，当康继把话完时，他“啊”地想起一件事来。那就是父亲交给他的那个文件包，从武库拿出来藏到了自己房间的箱子最底下、那个疑团重重的文件包，——领地重臣们似乎在强迫父亲交出的那个文件包，莫非那里面就有这个问题的证据？他想到了这一点。

    “您所我听明白了，如果这是事实，自然，无论如何处置我们父子都没有关系，只是我有一个请求。”

    “吧，无需顾虑，吧。”

    “我想请您允许我回领地家中一趟，这是因为，”

    金之助将那个文件包的事了出来。包括重臣们强迫父亲的执拗，以及那些文件中可能存在的重要内容。——康继好像对此很感兴趣，他咬住嘴唇闭上了眼睛。然后，突然睁开眼睛盯住金之助，“但是现在如果你回领地去的话，会引起他们的怀疑，能否派个人去取来？”

    “父亲吩咐对家人也必须保密，而且，刚好前几天，从领地的母亲那里来了封信，告诉我父亲的病情恶化了，如您所知，我现在几乎没有什么工作，只需申请要求回去探望病危的父亲，我想应该不会受到太大的怀疑。”

    助左病危了吗？康继问又想了一下，然后，他定下了决心似的点点头。

    “好吧，不过，得尽快。”

    把自己会尽早获取归国的允许回领地，打开文件包确认后，如有相关文件会立即返回江户，和少主之间的联系将通过下公馆的村松平马，自己会秘密安排、处理好这些事等等，这些事情都与少主做过交代后，金之助在退下前，问了一下若狭太守的病情。

    “父亲大人和助左卫门是同样的病。”康继突然心情沉重地：

    “——好像当他刚发病时便全身不遂了，因为重臣们利用侍医的话拒绝，连我也只见过一次面后便没再见过，但是，听只是不停地在流泪——”

    后续的话没法再下去了。金之助不久便告辞出了茶餐馆。——在回去上公馆的路上，他终于静下心来，他清清楚楚地感到自己确实正处在风暴之中。自从父亲中风发作两次以来，他所耳闻眼见的种种可疑片段，如今好像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之前只是有些疑惑的事，无法理解其中含义的事，通过康继的一番话，被剥去了假面具。已经不再有怀疑的余地了。对将自己卷入其中的风暴含义，以及自己在其中难以转换的位置，他都有了了解，这是比他先前想象的要严重得多，早已有决定性的情况了。但金之助并没有不安或者恐惧。相反与之前任何时候相比，他都更加坚强、镇定。好久没见过他现在这么平静的表情了，他稳稳地踏在大地上，一步一步走回了上公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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