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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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国安阳

    “王爷,赵军尽在京畿,庐城已失,赵国南端空虚,安子期等辈皆虎视眈眈,万一有变,基业断送”邶正卿仰头看着大殿之上的赵王,语气诚恳。

    “左相”杜雪堂浅浅一笑,瞥见赵王一变不变的神色笑着“此言未免危言耸听,安子期占领庐城后一动未动,可见他并不敢轻易进军,为何?”

    “那是他在等机会,西边尚有赵军,安子期不想纠缠,一旦赵军全部北上,安子期必然有变”邶正卿回答。

    “安子期年少气盛,虎将一名,将士十余万,若是真不想纠缠,为何不兵出平阳,反而劳师争庐城”杜雪堂摇摇头“安子期真正顾虑的正是平阳江成文,还有北面王儒和安乡王,怕一但进军,江成文会袭其后,到时王儒等人岂会放过他”

    “江成文乃晋国旧将,与安子期私交甚好,岂会攻伐”

    “谬论,人死如灯灭,晋王不在,众将岂会念及当同袍之泽,若是念及旧情,为何不与安子期呼应共伐庐城,为何不呼应新阳安乡王号召”

    殿内寂静一片,赵王看着御阶下的众人,点点头,眼中显现疑惑之色。

    “王爷”邶正卿看出赵王松动,急切的“江成文放任安子期绝不是在等待机会,不止如此,俞义已被逼出建邺,勉守平遥一线,岌岌可危,明月随时会越过颍水,进入颍州,长驱赵国之南,不在话下”

    “没错,安子期犹有对策,明月却势不可挡”赵王慎重的。

    邶正卿刚刚松了一口气,眼角瞥到薛右相站到殿中,深施一礼。

    “王爷,即便左相所言尽皆成真又会如何?”

    “爱卿所言”赵王疑惑的看着他“是何意?”

    “就算安子期占领胶州,赵国已占静州,天顺关乃至京畿,三郡之地换一郡之地,熟多数少?”杜雪堂看着赵王,的掷地有声。

    “这··”赵王迟疑片刻。

    杜雪堂没等赵王完“此乃地利,再言大势,温候祸国,天下无不期盼有人能铲除温候一党,重整朝纲,我王此时正当拾起此旗帜,号令天下,难道此等功勋要让予北境王赵等辈”

    “巧言令色,王爷,此事··”邶正卿还要话,被赵王抬手断。

    “诚如爱卿所言”赵王眼中光亮一闪而逝,看向杜雪堂“若赵国匡扶社稷,反遭各方攻击,如何是好?”

    “天下之乱在于朝廷势弱,若赵国铲除奸佞,朝廷为之一振,再以天子之名号令天下,何人不从,雍西晋国旧臣一盘散沙有何可惧,区区俞义岂敢忤逆,北境王赵二人岂能逆势而为”

    杜雪堂跪倒叩拜,然后看着赵王“以天子之名,安子期可招抚,举国一心,吴地明月又岂能阻挡,王爷大可趁势灭明月,成就自□□以来无人比拟的功勋”

    他着心底忽然一阵悲凉,其实这条路有一个人已经走过,走的更好,却怎么会···

    □□··赵王看着前方心里越来越热,杜雪堂看着他眼底冒出的野心,明白赵王一去不回了。

    赵王刚要答应,猛地想起一事,迟疑片刻“此事本王已明,散朝吧”

    偏殿

    赵王看着站在前方的薛复,他很庆幸此人投于赵国门下,他甚至想若是此人早进入赵国,恐怕之前那些年赵国会是另一番景象。

    相对于邶正卿,赵王有时更为喜欢薛复,因为此人更加懂得自己的心思,而不像邶先生总是心怀太多大义和抱负,束手束脚。

    “爱卿”赵王开口,看向他“你之言本王已明,只是如今有传闻,晋王未死,本王担忧···”

    “王爷”杜雪堂躬身行礼,语重心长的“坊间传闻从来无稽,况且晋王若是真的活着,为何潜藏市井,不肯露面,就算是晋王活着,此一时彼一时,大权在握的旧将谁会再忠于晋王,恐怕第一个对晋王有杀心的便是他们”

    “有先生此言,本王疑虑尽去,不日便举师北上”

    “王爷英明”

    马车上,杜雪堂看着街道上往来不绝的人,一阵惆怅茫然。晋王活着的消息必然是有人故意传出,杜雪堂几乎确定就是赵志平。

    “我讨厌能识破真相的自己,因为它提醒我··您真的死了”

    马车停下,杜雪堂掀开车帘,看着府邸大门片刻,又放下车帘“告诉夫人,官署有事,我不回来了”

    只有晋王能让天下太平,除了他,南宫玉良、少帝还有严士君,都不配,如果你们保护不了晋王,那就不要想着用这个流言拦住我的脚步。

    晋王死了,然后又活了,这样的流言连百姓都不当一回事,顶多算事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罢了。可有心之人太多,毕竟四方山上太多人目睹了真相,像赵王,像严世君,自然还有从崖上落下的白六爷。

    唉···秦宇靠在前边铺子的门口,长吁短叹,没精采。

    “怎么了?”临晚风正好从后面进门。

    “嗯?”秦宇转身,看见他“你怎么出来了?”

    临晚风奇怪的看看他,回答“我已经没有事了,整日窝在院子里干嘛?”

    “呃··还是多休养的好”他着推着临晚风的肩膀,一边往回走一边“你看外面日头这么大,心中暑,等凉爽一些我陪你出去”

    “那是什么时候?”临晚风莫名其妙的被推回来。

    “三更天吧”秦宇顿了一下“那时最好,我陪你出来”

    三更天··临晚风皱眉,那个时候乌漆墨黑的出去干什么,没等再问,姓白的又走了,是到前边帮他照应铺子。

    “唉···”白六爷倚在原来的地方又是一声长叹。

    晚上曲公子在外面闲逛回来,看着院子里的炊烟,笑眯眯的进屋,钻进厨房,站到灶台旁边。

    “美人你的病终于好了?”

    “滚”临晚风手肘一撞“再管不住你的嘴,你就给我搬出去”

    多好看的孩子啊,怎么学的和云六这个孙子一样缺德。曲封辉慨叹着,惋惜着,自己拿了碗筷坐到桌边。

    饭桌上,曲封辉埋头吃饭,一人吃了白六爷和临晚风两人份,秦宇看着皱皱眉,从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

    “你饿狼转世吗?”

    嗝··曲少爷了个饱嗝,靠在椅子上端起茶杯“管不着”

    白六爷摇摇头,决定不再理会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夏日天热,三人围坐在院子里,对着杯盘狼藉的桌面,欣赏落日余晖。

    “姓白的”临晚风看着天边问“京城有家云茶楼,你知道吗?”

    “不知道”秦宇摇摇头随意的“怎么了?”

    “红姐有事可以到那去”

    “你有什么事?”

    临晚风看向他,平淡的“听晋王活着,我想确定”

    噗···曲封辉一口茶水全部喷到白六爷脸上,见另两人望向他的眼中都带着怒意,尴尬的笑笑。

    “··风”曲公子强行改过来,对他“你听谁的?”

    “伙计啊”

    千防万防也没有防住,白六爷也真是白费心思,曲封辉心里暗自嘟囔,偷眼去瞧对面的人,白六爷倒是很淡定。

    “你确定他干什么,市井传言,无稽之谈”秦宇对他。

    “无风不起浪,我必须知道,否则心不安”临晚风摇摇头。

    皱皱眉,秦宇心里有一丝烦躁,冲着他“你怎么确定?找谁确定?那个什么茶楼又怎么会知道消息?”

    姓白的口气一冲,临晚风心里顿时不高兴,口气更冲的“一点可能,我也要确定”

    “你有病啊!”秦宇一拍桌子,瞪着眼睛“人都死了,你还不甘心,你这么折腾是为了谁,吴王知道吗?对得起马五吗?”

    临晚风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激动,又不是不清楚,瞪了回去,也不善的“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忘恩负义吗?”

    忘恩负义··呵呵··秦宇轻笑两声,半低下头,垂下眉眼,淡淡的“我就是晋王”

    嗝··曲封辉吓的了一个嗝,眼睛瞪大,紧张的看向白六爷,随时准备救白六爷于危难。

    “你认贼作父”秦宇瞥了眼曲封辉,继续“算不算忘恩负义!”

    咚···秦宇眼前一花,鼻子酸痛,被临晚风从椅子上落。

    “姓白的,你他娘的就是欠揍”临晚风收起拳头,摇摇头暗骂自己真是白痴,怎么会觉得姓白的正经了,还挺迷人的。

    临晚风负气离去,曲封辉跑到白六爷身边,蹲下问“你怎么样?”

    “辉”秦宇捂着酸痛的鼻子,声音呜呜的“我准备走了”

    “去哪?”

    “不知道,但不能在这儿了”

    曲封辉垂头沉默半晌,压低声音“你不是传闻无稽吗?”

    “那是对你们来”秦宇摇摇头,放下手看着他“对于那群有病的人而言,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疑惑”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曲封辉又沉默半晌“什么时候?”

    “再过两日,等崽子把那个什么茶楼的事情折腾完了再”秦宇着起身离开。

    “都造的什么孽!”曲封辉原地伫立一会儿,一跺脚也离开了。

    建平五年六月,温候乱政之后不久,赵军举义旗北伐,京畿南部失守,建平军退守京城附近,安郡与朝廷隔开,赵国兵锋逼近,仅离西镇一步之遥。

    晋王活着的传闻越来越盛,许是温候实在太过天怒人怨,天下也太过混乱,人们期望那个奸诈的晋王真能活过来,平息这一切,让世人能继续喝着茶,饮着酒,谈论着那些或真或假的谣言。

    宣武门

    临晚风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城头悬挂的人头早已不成模样,秦宇跟在他后面,仰头看着烈日下的骷髅,失笑一下,进入城门。

    也许老子想多了,这京城内似乎没有人认识自己,抬头远眺,青石板路笔直延伸着,尽头便是皇宫。

    皇宫··秦宇想着传闻里少帝和南宫玉良的境遇,终究还是犹豫一下。

    “看什么,这边”临晚风回身找不见他,喊了一声。

    秦宇点点头,跟在他身后,心里的犹豫一下就散了,算了吧,这城池我真的是厌倦了。

    “来了”

    云茶楼在京城西,茶楼很,完全没有名字那般大气,不过客似云来,虽然没有城中大茶楼那般总有达官贵人到访,生意却也异常火爆。

    茶楼老板年纪轻轻,犹爱风花雪月的豪门韵事,时间长了聚集了一批喜爱散播谣言的顾客,也算是与众同乐。

    门外,曲封辉和秦宇对视一眼,跟着临晚风进门,门口的伙计拄着下巴,看向另一边,完全没有看见他们三人,正听书听的入神。

    秦宇和曲封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同时愣在了原地。

    “辉,那个是··”

    “王二”曲封辉接着他的话“老子早就觉得,这子有书的潜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