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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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上书先生吐沫横飞,正到关键之处,伙计倚在柜台边,半盏茶端在手里一动未动个,聚精会神的盯着台上,根本没看见门口的三人。

    临晚风拿着匕首招呼一声伙计“我有事求见你们老板,这是信物”

    伙计堪堪回神,瞧瞧匕首,将他们三人请进雅间。雅间,曲封辉临窗而坐,秦宇坐在他旁边,没一会儿雅间的门吱呀一声开。

    “是谁?六爷!曲少爷!”王二愣了片刻,惊叫道。

    “叫什么!”秦宇吓了一跳“震死六爷了”

    “王二,你开茶楼就开茶楼,怎么还上书了”曲封辉斜着眼睛看他。

    “嘿嘿··杀杀没有意思,我还是觉得书有意思”王二笑嘻嘻的坐下,看向对面没有开口的人“这位仁兄是?”

    “在下临晚风”摘下斗笠,临晚风颔首施礼。

    “原来是个姑娘!”王二震惊片刻,腾地起身“失礼失礼”

    “我不是姑娘”临晚风眉头一皱,强压着怒火。

    “不会吧,你怎么能不是姑娘?”王二傻乎乎的问。

    秦宇眉毛一抬,瞥见崽子的表情,是快要暴走的前兆,赶紧踹了一脚王二“你瞎啊,这是老子的儿子,不是姑娘”

    儿子··王二像是终于接受了现实,还没等再行礼拜见,就见儿子一掌扇出,整在他爹后脑勺。

    “哎呦!”

    “六爷你怎么有这么大的儿子”王二火上浇油。

    临晚风终于怒极,维持不住礼貌,一拍桌子本性暴露“老子不是他儿子”

    “好了”曲封辉赶紧站起来,平息纷争的“谁也不是谁儿子,大家都是兄弟,好了吧”

    “不好!”秦宇和临晚风一起开口。

    曲少爷翻了个白眼,拉着王二靠到一边,留那二位先吵一会儿。

    半个时辰后,等曲少爷将眼前这幕乱象给王二解释清楚后,那对‘父子’的战争总算告一段落。

    吵了一架气顺不少,临晚风想起了正事,看着王二“王老板,我有一事,劳您费心”

    “你”王二一拍胸脯,看着他“冲你爹的关系,大侄子的事我包了”

    “我不是··”

    “他的是马五”秦宇抱着肩膀欠揍的补了一句“这些都是你的长辈啊!”

    临晚风又是一阵气血翻涌,险些摔门离去,为什么姓白的认识的人都这么缺德,爹真是瞎了眼。

    “大侄子你有什么事?”

    “我··”临晚风强行压下怒火,回答“晋王活着,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王二一下子来了精神。

    咳咳咳··曲封辉差点把杯子扔了,白六爷反应更快,赶紧拿袖子挡住脸,免得曲少爷一激动再喷他一脸口水。

    王老板拉开架势,坐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水,一开口就是书的样子“话那晋王从崖上坠落后···”

    许久··许久之后··

    楼下已经没有了人声,窗外也已经见了暮色,王老板才放下茶杯,拍了一下桌子,收声“女子垂泪天明,然而那离人已去,又怎知她心中难言之痛”

    曲封辉和临晚风都是一脸奇怪,尤其临晚风奇怪之中又添着气愤,唯有白六爷不一样。

    “然后呢”秦宇看着王二,好奇的问“晋王和那个青楼女子在一起了吗?”

    “在一起了,只不过··”

    “好了”临晚风忍无可忍“你到底知不知道!”

    呵呵··秦宇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笑的开心,曲封辉瞧见他的表情,这子准是看见王二,所有的担心就放下了,谁不知道王二的话最不靠谱。

    “谁能知道?”王二尴尬笑笑,随即又“不过晋王确实是坠崖而死,至于尸首找没找到,就不知道了”

    “听见没有”秦宇拍拍他的肩膀接着“坠崖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你也坠崖,怎么没见你死”临晚风气不顺,嘲讽了一句。

    呵呵··美人真是一语中的,曲封辉看着也站起来劝“谁像他祸害遗千年”

    临晚风看看王二,明显也瞧出了他的不靠谱,摇摇头站起身“走吧”

    “城门已经关了”王二拦住他们“你们就在这里歇息吧”

    王老板着拉上曲封辉和白六爷,边向外走边“不如就在这里多住几天,老子现在也发达了,带你们···”

    临晚风看着勾肩搭背的白六爷,暗自皱眉,真不明白红姐那么靠谱的人,怎么会认识这么一帮乱七八糟的人。

    吉安从温候府出来,没有按着吩咐返回皇宫,隐在夜色下向另一边走去。

    “是我”吉安贴在王太师府邸的后门,声音压低。

    无人应答,门吱的一声被拉开,王谦和亲自站在门内,冲他示意一下,带着他走向书房。

    “太师”

    “无需多礼”王谦和摆摆手“陛下和太后如何?”

    “安然无恙,只不过严士君逼迫日甚,人听闻”吉安着又压低嗓音贴到他耳边“王光启已经谋划让严士君篡位”

    王谦和脸色一变,花白的眉头聚在一起,沉声“太后有什么吩咐?”

    “太后,严士君越如此,人心离散越快,凤林军与何迢将军的京军,不是真心归顺,太师或可拉拢”

    王谦和点点头,此心与他不谋而合“只是若真的刀兵相对,恐陛下有危险”

    “太后京城还有一人可用”

    “何人?”

    “淮王”吉安看着他继续“淮王一向恭谨,建平军在外防卫赵国,淮军也可秘密勤王,适时皇叔之尊也许能通皇城禁军”

    “老臣明白”王谦和颔首。

    吉安又悄然离去,星光下长信殿一片漆黑,连一丝光亮都没有,黑黢黢的宫殿显得瘆人。

    吉安拉拉披风竟觉出一丝寒冷,加快脚步进入大殿“太后”

    “怎么样?”

    黑暗里一道声音,吓了吉安一跳,他寻着方向快步走了过去“王太师已经知晓太后意图,淮王之事必会全力而为”

    “严士君那边呢?”南宫玉良站在前方,微弱的光亮描绘不出他的身形,只是袍子宽大许多。

    “温候那边”吉安看着他心里有些不忍“严士君有篡位之心,王光启建议先称王”

    “称王?”南宫玉良语带疑惑,沉吟了一会儿,冷笑出声“吉安,告诉王谦和,王光启对严士君必有异心”

    “是”吉安答应悄悄退去。

    南宫玉良消瘦的身影动了一下,站到窗口,迎着微弱的光亮轻轻闭上眼睛,睫毛抖动着,似是祈祷祈盼什么。

    安阳

    赵王宫寝殿内,赵王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额头沾满冷汗。

    “来人,让邶先生进宫”

    “是”

    邶正卿很快就来了,赵国出兵京畿,他已经尽可能去防备安子期和明月了,可尽管如此仍让他夜不能寐。

    “王爷”

    “正卿”赵王穿着便服,转身快步走向他“必须确定晋王是否活着”

    “晋王?”邶正卿愣了片刻,对他“王爷为何突然提起此事,之前薛相不是··”虽然他觉得薛复心怀叵测,但也赞同他对这传闻的推测。

    “不”赵王断他,负手看着窗外“本王做了一个梦,梦里··总之必须确定,若活着,带给本王”

    邶正卿还想劝,转念一想又放弃了这个想法,此事他不做恐怕薛复也会去做,到时恐怕更得赵王之心,赵国就更危险了。

    “微臣领命”

    “去吧”赵王点点头,补了一句“必须确定”

    云茶楼

    秦宇和曲封辉坐在雅间内,看着楼下吐沫横飞的王二,一边吃着花生一边“他这书··还真的挺有意思的”

    “当年跟兄弟混在客驿真是委屈他了”曲封辉应和着。

    楼下一阵喝彩,曲封辉翻了个白眼,碰了一下白六爷“他这么造谣,你不想剁了这孙子吗?”

    “老子想开了”秦宇摇摇头,指着王二“这孙子的才不是我,他早晚遭报应”

    “报应··”曲封辉一边眉毛高抬,瞅着王二“书里你儿子都一串了,到底谁报应啊”

    真他娘··秦宇翻着白眼冲楼下骂了一句“早晚遭报应”

    “风呢?”曲封辉扫了一圈,才发现美人又没影了,已经连续好几日了。

    “出去了”秦宇随意的回答“还不死心的琢磨晋王死没死呢?”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不担心”将手里的花生皮扔掉,白六爷倚着栏杆“这京城要是有准确的消息,还轮得到他知道,这里是最安全的”

    果然消磨一日后,临晚风一无所获的归来,茶楼的人群散去,王二正在楼上和白六爷聚在一起,吵吵闹闹的不知在什么。

    “咱们久别重逢,该喝一杯庆祝”

    “姓白的”临晚风正好推门进来,脸色一沉“喝酒?”

    “没有”秦宇摆摆手,冲王二“六爷不喝酒了”

    “为什么?”王二奇怪的问。

    没等秦宇回答,曲封辉插嘴“因为他是个娘们”

    “姓曲的!”

    白六爷腾地站起来,一把捏住曲封辉的脖子,掐的曲少爷脸色涨红,旁边王二像是没看见似的,兀自嘟囔“红姐也是饮酒的,还比我们都豪爽”

    “对啊”曲封辉艰难的“老子是夸你”

    “老子掐死你”

    临晚风看着闹吵吵的三人,眉心一皱,心里一阵烦躁,懒得搭理,转身砰的关上门走了。

    过了一会儿,不知道谁率先熄了战火,三人坐在椅子上休息,王二环看了一圈,狡黠一笑,贼兮兮的“正好大侄子不在,我知道个好去处”

    “哪里?”秦宇随口问。

    “风月之地”

    曲封辉瞬间来了精神,立刻“这个好”

    二人看向白六爷,秦宇迟疑一下,青楼··也好久没去过了。白六爷摩挲着下巴,忽然也来了兴致,扬扬眉冲那二人递了个了然的眼神。

    一阵笑声后,三人一脸得意,相携离去。

    低低的琴声从房间内隐隐约约的传来,屋内鹅黄秀裙的美人坐在凳子上,纤细的手指拨弄着怀里的琵琶,随着琴声合唱。

    温软细柔的嗓子,唱出的曲调也分外让人迷醉,环绕在不大的雅间内,配着淡淡的馨香,让人忘了时日。

    白六爷靠在长椅上,倚着旁边的美人,半眯上眼睛,迷迷糊糊的要睡着的样子。

    曲封辉坐在前边不远,怀里的美人不知听见他了什么,满脸娇红,王二早就不知道拉着人躲到哪里去了。

    “爷儿”倌低低的叫了一声“可要歇息?”

    “白六爷要歇了?”曲封辉闻言抬头。

    呵呵··秦宇闭着眼睛,笑着不回答,拉着旁边倌的手“你累了?”

    一声软软的埋怨,美人红着脸没有出声,曲封辉一扬眉牵着身边人的手离开。

    门声响起,秦宇睁开眼睛看着身旁人,柳黛细长,朱唇红颜,容貌秀丽,是个惹人疼爱的样子。

    站起身,秦宇量一下房间,不得不王二寻得这处风月场所很好,没有达官显贵,他的旧相识,又没有落了俗套,显得低贱。

    “美人”他负手站在窗边“你是哪里人?”

    倌看着他疑惑片刻,不过还是温顺的回答“平阳郡”

    “平阳”秦宇嘟囔一句,目光闪了一瞬,又问“云灵山顶的瀑布飞流直下,堪称天下一大奇景,你见过吗?”

    “没有”倌摇摇头,也有愿意谈些风花雪月的客人,只是这位更为奇怪,不过总归相貌英俊,倒不让人反感。

    “呵呵··我一直想去看看”秦宇笑着转身拉起他的手“你不是歇息吗?”

    “是”

    倌低眉顺眼站到床边,刚要去解他的衣衫,手被攥住。秦宇拥着他直接躺下,声音和顺的“就这么歇息吧”

    倌没有出声,这人的语气太奇怪,笃定的不容置疑,他本能的放下了其他想法。

    胭脂的香气传到鼻间,和着熏香,软绵沉醉,秦宇闭着眼睛想起,多年前,自己就这么窝在晋王府后园,日复一日的厮混和沉迷。

    如今想来还有些怀念,若一直下去未尝不好,自己是什么时候就正经了,将所谓的天下万民装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