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炮灰的未婚妻(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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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毅侯对荣姝颇有食髓知味之感,时不时就跑过来,荣姝有时就拿美酒招待他,有时就索性不理他。
今日,荣姝得了一个铜质得蒸馏烧锅,体量大,制作却精巧,比一般蒸黄米蒸馒头的大锅更加精密,她烧了几次,发现在这样的容器里,液体加热以后,热气就向上翻涌,但是遇到了上面装着冷水的锅子,那热气就重新变成了水,水珠顺着锅的内壁流下来,再顺着沟槽细嘴被收集在一起。经过这道工序处理过的酒,更醇更美,也更容易喝醉。
她蹲在那里集中精力观察,就仿佛童年时期,孩观察地上的蚂蚁。他们往往一看就是一个下午,大人看不出有什么乐子,他们却自有一分世界。勇毅侯就在她的身后,她却视而不见,勇毅侯初始还觉得无聊,后来,很神奇的,内心浮躁感降下去,渐渐平静下来,反而觉得天地安稳,人心踏实,喧嚣荣辱都远去了。
等荣姝回眸一笑,他才惊觉自己白坐了两个时辰,这对他来非常不可思议,原本他生命中的每一刻都被权势斗争酒色财气充满了。
“侯爷”荣姝弓腰行礼,一如既往的美艳秀雅,但勇毅侯发现自己并没有太多非非之想,只觉得她在自己身边呆着,忙她自己的就好了。世俗工巧,见惯了投取巧走捷径的,这样老老实实踏踏实实下苦干的,倒是个稀罕人,连勇毅侯都觉得她另类的可爱。
荣姝却没忘又拿一杯酒出来:“侯爷看,前端时间我读到黄帝内经素问篇有云,皇帝曾与岐王谈论酿酒,把动物的乳汁做成甜酒,取名为醴酪,我找到方子之后,又参考北方的羊奶酒进行了调整,侯爷尝尝。”
勇毅侯低头一看,这酒与平常所饮用的不同,呈现出细细的白色,瞧着也绵软,他本是不爱北方传来的饮食,总觉得有腥膻之气,但荣姝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这酒洁白清新,仔细嗅,也没有奶腥味儿。本不感兴趣的他轻轻一尝,便觉口感绵柔轻盈,毫无滞涩之感,这竟不是奶酒,而是磨碎了天上的云。
看着他轻啜慢品喝下大半碗奶酒,荣姝轻轻勾了勾嘴角。
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去做他本不喜欢做的事,这收服的路,已走出了第一步。
自那以后,勇毅侯便在荣姝的引导下,尝试了不少自己原本没喝过,没吃过,没玩过的东西,荣姝这里就像是个充满奇幻色彩的仙女洞,每次来,都能让他有些不一样的感受。勇毅侯女人本多,他也是东家睡西家眠没有定性的,这一个月倒有一半时间都在外面流连,于是侯府后宅的其他女人便起了疑心。
侯夫人心里也有点不舒坦。后宅的女人争风吃醋,若与爱或不爱相关,倒也未必,只是侯爷的宠爱意味着金钱,财货,意味着体面和尊贵罢了。勇毅侯虽然对女人大方,却也是有区别的,对自己宠爱的,那是珊瑚珍珠玛瑙串儿,不拘什么看到就赏,若是不稀罕的,那就无声息死在后院也没人管。
她本就是个没娘家没子女的续弦,夫人地位摇摇晃晃,这荣姝如此得侯爷青眼,还是把她放到眼皮下安心。
“侯爷既然如此喜爱那个女子,为何不给她一个名分,把她安置在后院?”
勇毅侯此刻精神正好,便道:“倒也不必,荣姝不与凡俗女子等同,就让她留在酒庄就是。”
侯夫人回头看着姬妾们一笑,听听,你们都是凡俗,荣姝不是。
这后院的女人空着,守着,就容易出问题,勇毅侯照旧记挂荣姝,反而责令侯夫人对其他女子严加管束。
其他姬妾心中颇有不平,要去找荣姝闹一闹,但转眼年关到了,趋奉侯爷的人从大门到二门挤得满满当当,府苑里堆着的,是各处争相讨好上贡的礼物,满山满谷,迤逦不断,看得人眼花缭乱。这个时候,侯爷心情正好,只要大家安安静静的,乐乐呵呵的,他随一赏,大家就能吃两年,而可怜荣姝在外面是一点都掏摸不到的,连侯爷忙起来也顾不上到酒庄去了。因此大家猜测,荣姝是没钱,没人,空房独守,好不凄凉。
这样一比较,竟然没人再提把荣姝接进来的事,更没人去找荣姝闹了。毕竟依着侯爷对她的喜爱,她进来了,肯定要得头份赏,闹一闹,惹恼了侯爷,那更是得不偿失。
这段时间,荣姝乐得清静,专心研制自己新做得果子酒,她正在酒窖里忙碌,忽然听到外头的脚步声,放下袖子,打起帘子来看,却是一个熟人。
李玉泽穿着雪白锦绣长缎袍,裹着风毛出的极好的氅衣,头上戴着金珠玉片圆顶长毛帽,看上去极富贵。他面目还是一如既往的俊美,只是少了些斯文俊秀,多了些官威。他有点诧异的看着荣姝,荣姝淡淡的回视过去,两人都不话,一时间只有风吹草低。
他着实没想到回在这里见到荣姝,更未想到勇毅侯极为喜爱的酒娘就是她。
勇毅侯提携了他,他自然是要来谢恩的,但想走勇毅侯路子的,没有一万也有一千,勇毅侯哪里还记得他?他精心筹备的礼物,在其他人送的各种奇珍异宝中也并不显得出彩,更愁着无法见勇毅侯一面,忽听这侯爷最近爱酒,犹爱街酒娘的佳酿所以特来寻访,不成想竟然见到故人。
“很惊喜么?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啊。”半晌,倒是荣姝先开了口,她如同招待一般客人那样,把布幔撩开,露出一排大大的坛子来。
她不是死了吗?李玉泽双拳头不由的攥紧。
荣姝衣衫简单,竹青色的窄袖袄,紧锁的袖口露出一截子雪白腕,上有茧子,发髻也很简单,但眉目清秀,神采焕然,仿佛一支月下的桃花。她跟以前一样美,不,比以前还美,荣姝的身上多了一股从前没有的自信和洒落。
李玉泽瞧她还活着,还活得这样好,心里初开始是惊喜的。毕竟一条人命的代价还是太大的,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官途上滴着荣姝的血。
“你想喝点什么?”荣姝倒酒,金黄色的液体琥珀似的流泻。
此语终了,李玉泽却忽然又怒了。
这女人,终究还是没守住——当初摆出那般三贞九烈的模样,寻死觅活的,但结果还不是攀了高枝,当了勇毅侯的金笼莺?
李玉泽再扭头看看,那屋里陈设虽然朴素,却也有金银摆件,无不精致华美,显然是勇毅侯赏赐她的,当即忍不住嘲讽道:“跟了侯爷,到底是不一样,往日的村姑也辉煌起来了。”
荣姝也不闹,她淡淡一笑,反唇相讥:“你这跟侯爷磕了头的,倒是更不一样,往日处处打躬作揖的穷举人,现在也是作威作福的大老爷了。”她咚的一下,把酒杯一放:“怎么,李公子今日到此,不为喝酒?还是你又想攀哪个高枝,把我再送一次人呢?”
李玉泽被刺激到了。当日之事,他作为一个男人,把自己的未婚妻送给别的男人去享用,他蒙受了多大的屈辱?只觉得自己的尊严都被扒在地上踩毁了。事后,自然也对荣姝有愧疚,有心疼,但心底却想着,她若真死了,倒也是个清清白白,从一而终的节烈女子,着实可叹,可佩,可敬,纵然死了,他也会在心里,为她留存一个专属角落,供养,朝拜。
可她如今服顺了,倒向了荣华富贵,李玉泽竟然有种异样的气愤
荣姝看他只是愣神,不话,有些气恼:“不喝酒不是客人,不是客人,我就不接待了,你走吧!”
荣姝拂袖走人,耳边两个鸡血石的红坠子,红灯笼似的,一摇一晃,盈盈发亮,这样精致华丽的东西显然也是勇毅侯给她买的。李玉泽心中忽被刺痛,正要开口,却见荣姝回头轻轻一啐,呸了一声,“没用的男人!”
李玉泽终于被激怒,紧走两步,伸要拉扯荣姝,荣姝害怕,哎呀一声,闪着身子躲,李玉泽又来拦,荣姝便跑,不提防摔了一跤,一排的酒坛酒瓮,瓶瓶罐罐都掉下来,哗啦啦摔个粉碎,各种酒液流淌一地,潺潺的,像条河。
荣姝坐在满地酒器酒水之间,拍腿大哭,李玉泽吓了一跳,从未见到荣姝这种不顾形象,的“泼妇”模样,他一时无法跟过于那个柔顺又要强的姑娘联系在一起,竟不知如何应对,撒腿去也。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54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