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浪遏飞舟
王、黄二人同乘一骑,到得午时已奔出百余里之遥。
两人在路旁一个饭铺中尖,黄蓉浑身剧痛难忍,气息微弱,只能喝半碗汤。王道一用勺慢慢给她喂了粥,自己也吃了一碗,向二一问,知道当地已属桃源县管辖,忙取出白布囊,拉断缝线,里面是一张地图,图旁注着两行字道:“依图中所示路径而行,路尽处系一大瀑布,旁有茅舍。到达时拆红色布囊。”
王道一片刻也不耽搁,上马而行,依着地图所示奔出七八十里,道路愈来愈窄,再行□□里,道路两旁山峰壁立,中间一条羊肠径,仅容一人勉强过去,马匹却已前行不得。
王道一只得留马在山边啃食野草,负起黄蓉迈开大步径行入山。循着陡路上岭,约莫走了一个时辰,道路更窄,有些地方王道一须得将黄蓉横抱了,两人侧着身子方能过去。
这时正当七月盛暑,赤日炎炎,流火铄金,王道一浑身汗水涔涔,黄蓉却依旧通体冰凉,气息时断时续,急的王道一顾不得休憩,但凡有力便全速赶路。
又行了一阵,忽听远处传来隐隐水声,当即加快脚步。空山寂寂,那水声在山谷间激荡回响,轰轰汹汹,愈走水声愈大,待得走上岭顶,只见一道白龙似的大瀑布从对面山峰之间奔腾而下,声势甚是惊人。从岭上望下去,瀑布旁果有一间草屋。
王道一赶紧又取出红色布囊拆开,黄蓉勉力坐起,倚在王道一身上,和她同看纸上之字,见囊内白纸上写道:
“此女之伤,当世唯段皇爷能救。彼多行不义,避祸桃源,外人万难得见,若言求医,更犯大忌,未登其堂,已先遭渔樵耕读之毒手矣。故须假言奉师尊洪七公之命,求见皇爷禀报要讯,待见南帝亲面,以黄色布囊中之图交出。一线生机,尽悬于斯。”
黄蓉一看“段皇爷”这几个字,微微有些吃惊,这纸上语句,着实让人费解。王道一却是不费解的,但当下这节骨眼也不必对蓉儿详,免得又劳她心神,反正以后也会知道的。她将布囊揣好,伸手抱起黄蓉,道:“咱们过去瞧瞧。”
凝目远眺,只见瀑布旁柳树下坐着一人,头戴斗笠,隔得远了,那人在干什么却瞧不清楚。不多时王道一已背着黄蓉快步走近瀑布,只见柳树下那人身披蓑衣,坐在一块石上,正自垂钓。
这瀑布水势湍急异常,一泻如注,水中哪里可能有鱼?纵然有鱼,又哪有余暇吞饵?看那人时,见他约莫四十来岁年纪,一张黑漆漆的锅底脸,虬髯满腮,根根如铁,长相煞是吓人,眼睛一动不动的凝视水中。
王道一量他片刻,心想:“这恐怕就是渔樵耕读中的‘渔’了。”见他全神贯注的钓鱼,也不敢扰,扶黄蓉倚在柳树上休息,自己过去瞧。
她来到瀑布边,也向水中看去,等了良久,忽见水中金光闪闪,那渔人脸现喜色,猛然间钓杆直弯下去,只见水底下一条尺来长的东西咬着钓丝,只见那物非鱼非蛇,全身金色,模样甚是奇特。
王道一大感诧异,这种金色的生物她活了两辈子也没见过,想回忆出书中有关情节,但这种细枝末节早已忘却,哪里想得起来?
便在这时,水中又钻出一条同样的金色怪鱼咬住钓丝,那渔人更是喜欢,用力握住钓杆不动。只见那钓杆愈来愈弯,眼见要支持不住,突然“拍”的一声,杆身断为两截。两条怪鱼吐出钓丝,在水中得意洋洋的游了几转,瀑布虽急,却冲之不动,转眼之间,钻进了水底岩石之下,再也不出来了。
那渔人把钓鱼竿往地下一掼,显然是有些气急败坏,见王道一悄默声的站在一边,便瞪着眼,迁怒道:“哪里来的道士,惊了我的鱼?老子辛辛苦苦的等了半天,偏生你一来就给惊走了!”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上前两步就要动武,但貌似是忽地想起了师父的训诫,终于强自克制住,只将双手捏得骨节格格直响,满脸怒容瞪视她。
王道一心里好生奇怪:“我只静静的站着,怎么就惊了你的鱼呢?明明是你自己的钓竿吃不住力才叫它溜走的。”但此时她有求于人,也不好开口辩驳,只得拱手作揖,客气的搭讪道:“大叔且息怒,却不知那是什么品种的鱼?”
那渔人也当真是个暴脾气,破口大骂道:“你眼睛瞎啦?这是鱼吗?啊?这是金娃娃!”
王道一本就心境温沉,被骂了也不生气,而是在脑海里努力想着:“金娃娃是个什么品种?不是鱼?那为什么生活在水里?前世的生物书里也没记载有这种名称的物种啊?看这那样子应该是属于淡水生物,那就是鲤科?不像。慈鲷科?不像。攀鲈科?也不像……”
王同学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又好学的问道:“请问大叔,什么是金娃娃?”
那渔人显然没有为人师表谆谆教导的耐性,听王道一又追问一句更是暴跳如雷,喝道:“金娃娃就是金娃娃,你这女娃啰唆什么?!”
王道一本就要算恳他指点去见一灯大师的路径,哪敢在这种问题上轻易得罪他,见他不耐,也不再问了,深深作了个揖赔不是:“抱歉,是我愚钝,失言了。”
旁边黄蓉见王道一如此被数,王道一不气,她可气得不行,终是忍不住了,插口道:“金娃娃就是金色的娃娃鱼。我家里便养着几对,有什么稀罕?”
黄蓉这么一,王道一霎时明白过来,想:“哦,原来是娃娃鱼啊?那就是两栖类的,搁一千年后还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呢。”
那渔人听黄蓉出“金娃娃”的来历,微感惊讶,愣了愣,又骂道:“哼,吹得好大的气,家里养着几对!我问你,金娃娃干什么用的?”
黄蓉闲闲道:“那能有什么用啊?我见它生得好看,叫起来呀呀呀的,好像孩儿一般,就养着玩儿。”
王道一走回去将黄蓉扶稳坐好,一边不禁默默想着:“私自圈养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还一养养好几对儿,岛主家的千金果然财大气粗……”
那渔人听黄蓉得不错,脸色登时和缓,道:“女娃儿,你家里若是真养得有,那你就须赔我一对。”
黄蓉道:“我干吗要赔你?”
渔人指着王道一道:“这道士方才给我惊走了一条。这金娃娃聪明得紧,吃过了一次苦头,第二次休想再钓得着。不叫你赔叫谁赔?”
这也太不讲理了吧?王道一正待分辩,黄蓉却笑道:“就算钓着,你也只有一条。你钓到了一条,第二条难道还肯上钩?”
渔人无言可对,搔搔头道:“那么赔我一条也是好的。”
黄蓉又闲闲道:“若是把一对金娃娃生生拆散,过不了三天,雌雄两条都会死的。”
那渔人见她如此了解金娃娃的习性,更无怀疑,忽地向她与王道一连作三揖,叫道:“好啦,算我的不是,求你送我一对成不成?”
黄蓉微笑道:“你先得对我,你要金娃娃何用?”
那渔人迟疑了一阵,道:“好,就给你听。我师叔是天竺国人,前几日来探访我师父,在道上捉得了一对金娃娃,十分欢喜,叫我喂养几日,待他与我师父完话下山,再交给他带回天竺去繁殖,哪知道……”
黄蓉接口道:“哪知道你一个不心,让金娃娃逃入了这瀑布之中。”
那渔人奇道:“咦,你怎知道?”
黄蓉嘴一撇,道:“那还不易猜。这金娃娃本就难养,我先前共有五对,后来给逃走了两对。”
那渔人双眼发亮,脸有喜色,道:“好姑娘,给我一对,你还剩两对哪。否则师叔怪罪起来,我可担当不起。”
黄蓉笑道:“送你一对,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你先前干吗这么凶啊?”
那渔人又是笑又是急,忙向王道一连连躬作揖赔不是,又对黄蓉道:“唉!是我莽撞,脾气不好,当真要好好改才是。好姑娘,你府上在哪里?我跟你去取,好不好?这里去不远吧?”
黄蓉轻轻叹了口气道:“近不近,远不远,三四千里路是有的。”
那渔人吃了一惊,根根虬髯一下竖了起来,喝道:“丫头,原来是在消遣老爷!”提起醋钵大的拳头,就要往黄蓉头上捶将下去,只是见她年幼柔弱,这一拳怕死了她,拳在空中,迟迟不落。王道一早已抢在旁边,只待他拳劲一发,便立时格挡他手腕。
黄蓉好似没看见那虎虎的大拳头一般,轻笑道:“你急什么?我早想好了主意。只需向我爹爹飞鸽传书一封,不几日就送来了。”
此言一出,渔人和王道一均是诧异,她不禁又默默想着:“嗯,很好,黄岛主家的私人快递业务也是很纯熟的。”她转头看向黄蓉,瞧了片刻,再想想颇为落魄的自己,顿时有一种自己是“倒插门”的诡异感觉。
那渔人叫道:“胡!三四千里的路,哪有几日就能送回来的?”
黄蓉也不看他,只笑道:“你爱信不信。”
那渔人想了想,也实在是没别的法子了,便道:“那也好,你来写信吧。”着进屋去拿了纸笔出来。
黄蓉此时已经没甚气力了,手提着那笔杆都止不住的发抖,但这信必得是她亲笔黄药师才会信,旁人替代不得,便咬牙写了一行:“爹爹:我要一对金娃娃。女蓉叩上。”
端的是简洁明了,直击重点。
那渔人收好信,又问:“你府上在哪?”
黄蓉刚才虽只写了几个字,却已耗了她极大精力,靠在树上闭眼缓神,眼皮抬也不抬,道:“送去桃花岛便可。”
那渔人惊得张大了口合不拢来,喃喃的道:“桃花岛,桃花岛?黄药师黄老先生是你什么人?”
黄蓉傲然道:“是我爹爹,怎么啦?”
那渔人“啊!”的惊叫一声,接不上话来。
黄蓉道:“只消你把信传到,数日之间,我爹爹会差最快的马把金娃娃带来,不太迟吧?”
那渔人道:“但愿如此。”望着王、黄二人上下量,眼中却渐渐有怀疑神色,问道:“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王道一拱手道:“晚辈有事求见段皇爷。”
那渔人听了这话后,厉声道:“段皇爷早已不在尘世了!你们趁早走吧!”
王、黄二人吃了一惊,黄蓉道:“死了?”王道一思量一瞬霎时反应过来,抬头道:“段皇爷既已不在尘世,那我们求见一灯大师。”
黄蓉不知那南帝已出家为僧的事,疑惑道:“一灯大师又是何人?”
那渔人更是惊诧,道:“你怎知我师父就是一灯大师?你又是何人?”
王道一作了一揖,自报家门:“晚辈全真教重阳门下八弟子王道一。”
其实论起辈分来,王道一与这渔人应是平辈,但王道一想这渔人比自己年长了好几十岁,怎敢与他平辈论交,便以晚辈自称。
那渔人又是一惊,他虽与师父一起隐居在此处,但江湖上的大事还是多少听到过一些,因此知道有这么一号人,但这种话怎可轻信?他量王道一半晌,似是不大相信的样子。
王道一知他不信,也不话,向旁走了几步,真气凝于指尖,向远处遥遥一点,只见前方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应声炸裂。
那渔人见她这一下子,更是惊得瞠目结舌,道:“你怎的会……家师的一阳指?莫非你……真是重阳真人的亲传弟子?”他见王道一使出了一阳指,便已信了,一则震惊于王道一深湛的功力,二则惊奇于江湖上传言的那个继承了《九阴真经》的王重阳嫡传弟子竟会是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姑娘。
一灯大师当年曾传王重阳“一阳指”,除此之外当今之世会这门功夫的人只有大理段氏,王道一既能使出“一阳指”,那她的身份必然确信无疑了。
王道一拱手道:“还请前辈放我二人前去求见一灯大师。”
那渔人好生为难,他知道师父生平最敬服的就是重阳真人,与重阳真人可以是过命之交,现在重阳真人的嫡传弟子要来面见他老人家,原应不加阻拦才是,但他见黄蓉容颜憔悴,气息时断时续,心知她们八成是来看病的,如此便又不愿放她们上山。
一灯大师的这几个徒弟,一个比一个“孝顺”,知道家师给人治病的严重后果,便死也不放看病的人上山。
那渔人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最后心一横,叫道:“还是不行!见我师父,求他看病,休想!我拼着受师父责骂,也不会放你们上山,你们的那什么金娃娃、银娃娃我也不要啦,快快下山去吧!”
这几句话得斩钉截铁,绝无丝毫转圜余地,只把王道一听得怔在原地,过了半晌,才又争取道:“一灯大师宅心仁厚,必定不会见死不救,大叔你作为他的弟子,所作所为真是大师他想看到的吗?”
那渔人听她此言,似有些心虚,把头偏过一边,却不搭话。
王道一扶着黄蓉继续道:“这位受伤求治的是桃花岛黄岛主的爱女,现下是丐帮的帮主,务求大叔瞧着黄岛主与洪帮主两位金面,指点一条明路,引我们拜见一灯大师。”
那渔人也辩解不来,想到无论是重阳真人还是洪七公都与家师是至交,这人情也不好拒绝,但一想到家师给人看病要付出的代价和危险,心肠又复刚硬,仍是坚决道:“不行!就算我不忠不敬好了,你们绝不可上山。死我也不行!”
王道一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们都怕那五年恢复期中有仇家找南帝寻仇罢了。但王道一此时也是苦于不能言明,她总不能空口白牙的给他:“我知道《九阴真经》里有一门厉害的奇诡内功可以助你师父将五年的恢复期缩减到三个月,虽然我看不懂那些梵文汉译字的意思,也不知道这门功夫到底是什么,但我偏偏就是知道有这回事吧?”
江湖人疑心最是重,她若这么无凭无据的,谁会信?莫这渔人了,三岁孩儿都不信吧?
王道一见自己搬出先师的交情都不能动这渔人,一时间也没了办法,站在原地。
黄蓉此时从她二人对话中也已大致听明白了那一灯大师就是段皇爷了,虽不知各中原由,但也知道现下再跟这渔人硬耗下去也没什么用了,她思索片刻,心中已有算计,向渔人道:“大叔,你既不肯放我们上山,那也罢了,但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你若不,我可是死不瞑目。”
渔人道:“什么事?”
黄蓉道:“这山峰光滑如镜,无路可上,你若肯送我们上山,却又有什么法子?”
那渔人心想:“若不是我携带,她们两个女娃娃终究难以上山,这一节也无妨。”于是道:“难是难,易却也容易得紧。从右首转过山角,已非瀑布,乃是一道急流,我坐在这铁舟之中,扳动铁桨,在急湍中逆流而上,一次送一人,两次就送两人上去。”
黄蓉笑道:“啊,原来如此。告辞了!”扶着王道一转身就走。
王道一不知她要干什么,但还是按着她的意愿扶她离开了,那渔人见二人下山,叹了口气,转身回了茅舍。
黄蓉走到山腰处停了下来,问道:“道一,你为什么他不让咱们见段皇爷?段皇爷又怎么是一灯大师了?”
王道一想了想,道:“段皇爷十几年前出家为僧,法号便叫做一灯大师。至于他的弟子为何阻拦我们上山,那是因为若要救治你,须得用一阳指再加上先天功通奇经八脉各大穴道,方能疗伤救命。
……自从师父仙去,当今世上唯有一灯大师和我身兼一阳指与先天功两大神功。但可惜我功力不足,不足以为你医治,才百般求了那瑛姑,望她或许能指点咱们来拜见一灯大师的。
但是,用这功夫为人疗伤,本人却是要元气大伤的,五年之内武功全失。是以一灯大师一旦救治了你,他自己便会武功全失,五年方得恢复。”
黄蓉“啊”了一声,惊道:“五年没有功夫?”又想到:“道一怎么会这么清楚这些事情?……是了,她师父重阳真人是南帝的生死至交,重阳真人还曾亲赴大理拜访过段皇爷,重阳真人肯定知道这些事情,那么定是他告诉道一的。”
即使黄蓉再绝顶聪明,也万万推想不到王道一是投胎转世到一本书里这件离奇之极的事的。
王道一道:“正是。这五年中若是有仇家来寻仇,那一灯大师便会有性命之忧了。”
黄蓉若有所思道:“怪不得他的弟子如此紧张这件事。”又道:“如此来,段皇爷若真救了我,那可真是一份天大的恩情了。”
王道一点点头道:“的确。不过我还是要去求他救你才成。倘若真要五年才能恢复功力,那咱们便一刻不离的拼死守他五年便是,我二人功夫都不弱,再加上他渔樵耕读四个徒弟,任是哪个仇家寻来,也定能护得了他。眼下,咱们还是想法儿上山的好。”
黄蓉想了想,道:“法子倒是有一个。”
王道一喜道:“是什么?”
黄蓉道:“咱们抢那铁舟铁桨,转过山角下水。”
王道一一怔,道:“你是……偷东西?”
黄蓉瞧着她神情,便笑道:“好,你爱做君子,那就做君子吧。”着便要举步向上而行。
王道一忽然道:“没有。”
黄蓉头一次没反应过来王道一的意思,停下来,问道:“什么没有?”
王道一道:“我是,我方才没有在想做君子不做君子的事,我是在想:这么简单的法子,我怎生就没想到呢?还跟那渔人费那许多口舌。”
这下轮到黄蓉怔愣在原地了。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王道一!
王道一张望一眼,见那渔人已进了茅舍,此时正是机不可失,她右手一把抱起还愣在原地没回过神来的黄蓉,一手飞速抢过铁舟,急奔转过山角,用力掷入瀑布的上游。
铁舟一经掷出,她立即抢起铁桨,只见铁舟已顺着水流冲到跟前,同时听到耳后暗器声响,当即低头让过暗器,抱着黄蓉纵身一跃,双双落入舟中。又有一枚暗器飞来,中黄蓉背心,给软猬甲弹开。
这时水声轰轰,只听得那渔人高声叫骂,已分辨不出他叫些什么,眼见铁舟随着瀑布即将流至山石边缘,她凝气用力,左手铁桨急忙用力一扳,铁舟登时逆行数尺,右手放下黄蓉,铁桨再是一扳,那舟又向上逆行了数尺。
她抢舟、掷舟、拿桨、入舟、驶离,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几乎是在瞬间完成,待那渔人奔到岸边时,她已划桨驶出数丈了。
正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更何况是激流勇进,王道一运起全身功力全神贯注的用力扳舟,挥桨与激流相抗。
那铁舟翘起了头鼓浪逆行。此处水流虽不如瀑布般猛冲而下,却也极是急促,把她划得面红气促,好几次险些给水冲得倒退下去,到后来水势略缓,她又悟到了些用桨之法,以双手左右互搏之术,分使二桨,灌足内力,以桨为剑,运力直透桨端,她内功深湛,直把这铁舟推得宛似顺水而行一般。
黄蓉赞道:“就是让那渔人来划,也未必能有这么快!”想来那渔人是万万也料想不到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姑娘竟有这等本事。
又行一阵,划过两个急滩,一转弯,面前景象骤然一变。
只见眼前景色如画,清溪潺潺,水流平稳之极。那溪水宽约丈许,两旁垂柳拂水,绿柳之间夹植着无数桃树,若在春日桃花盛开之时,想见定是一片锦绣,繁华耀眼。这时虽无桃花,但水边生满一丛丛白色花,芳香馥郁。王、黄二人置身其间,心旷神怡,料想不到这高山之巅竟然别有一番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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