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华山论剑(4)
两人上到华山山巅,但见洪七公与郭靖已在上面翘首以待。黄蓉望望天色,搀住洪七公坐下,道:“师父,你休息一会儿吧,天将破晓,待会论剑比武,用劲必多。”
洪七公笑道:“我年纪越老,好胜之心却是越强,想到即将与东邪西毒过招,心中竟然惴惴不安,来大是好笑。丫头,你爹爹近年来武功大进,你倒猜猜,待会儿比武,你爹爹和你师父两人,到底是谁强谁弱?”
一边是师父,一边是父亲,这叫黄蓉怎样偏颇,于是她笑道:“您老人家的武功和我爹爹向来难分上下,待会儿比试,若是师父赢,想来我爹爹也心服口服,若是我爹爹赢,那我烧一百样菜肴给你吃,教你赢了固然欢喜,输了却也开心。”
洪七公一听她“烧一百样菜肴”,光是想想就叫他忍不住吞了一口馋涎,笑骂道:“你这娃娃真真是个人精,嘴巴跟抹了蜜糖似的,谁也不得罪!哈,不过也只有你爹爹那么鬼精灵的老头,才生得出你这么鬼精灵的女儿。”
两人正谈笑着,忽听山后有人叫道:“好啊,他人背后短长,老叫化,你羞也不羞?”
黄蓉大叫:“爹爹!”一下跃起奔去。此时朝暾初上,阳光闪耀下一人青袍素布,于风中缓步而来,正是桃花岛主东邪黄药师。
黄蓉扑上前去,父女俩搂在一起。两人一年半都未曾见面,黄药师仔细端详女儿,见此时女儿脸上稚气大消,已长成一个亭亭玉立、风华绝代的少女,举手投足间亦见一丝成熟风韵,与亡妻更为相似,心中顿时一阵激越,五味杂陈,又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欢喜,又是“女大留不住”的伤感,各中复杂心绪,唯有为人父母方能体味。
他一转眼便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王道一,不由微微一怔。经年不见,王道一的变化更大,此时的王道一,与他印象中的那个懵懂迷糊的道士简直判若两人。
与桃花岛初次见面相比,王道一的现在身量更为精瘦了些,两年的风霜洗礼,一次次的挫折与磨难,让她的眉宇间平添一股坚毅之气,脊梁挺直,犹如一根翠竹,韧而不刚,尤其是那双眼睛最引人注意,澄净幽澹,睿智盈盈,不露锋芒却更具光华。
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就那么静静的站在一边,不言不语,永远都是一副不显山露水的样子,但那周身萦绕的气度,却叫黄药师心中震诧。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王道一的背后是滚滚滔滔的千里云海和喷薄而出的万丈朝阳,而她,就恰好在那处端端而立。
高士般谦卑清朗,宗师般深邃大气。
黄药师凝视了她许久,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经历过这种被震动的感觉了。遥想上一次,还是二十年前的时候,也是在这个地方,他第一次见到王重阳。那时的王重阳正值壮年,剑眉星目,飘逸绝伦,武功盖世,笑傲群雄,黄药师自见识过王重阳其人后便想:他此生虽眼高于顶,却只服重阳一人。
如今在这华山之巅又见王道一,黄药师再是桀骜不羁也不得不心下喟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正兀自感慨着,便听洪七公叫道:“黄老邪,我曾在桃花岛上言道:你闺女聪明伶俐,鬼计多端,只有别人上她的当,她决不能吃别人的亏,叫你不必担心。你,老叫化的话错了没有?”
这一下自然是断了他的思绪,他调开目光,冲洪七公微微一笑,拉着女儿的手,走近身去,拱手道:“七兄好久不见。”
王道一见黄药师过来,也赶忙走上前去行礼问好,对待黄药师,她总是拿出十二分的心来,心里也惴惴的,生怕又有哪里被他看不顺眼。
实话来讲,黄药师心底是看好王道一其人的,但也不知为何,一想到自家女儿一心都拴在她身上,心里就是过不去那个“坎”,哪哪都不顺气,于是只瞥她一眼,挥挥手,不作理会。
王道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惹到黄药师了,这才刚一见面,就吃了他的“冷板凳”,但越是如此,她越不敢稍微有一点逾矩,只得色愈谦,礼愈至,站在一旁。
黄蓉见自家父亲这般态度,便不乐意了,摇摇他袖子,道:“爹爹,道一向你问安呢!”
黄药师一听女儿这话,顿时一股气就冲上来,斜眼对王道一道:“哦,你也是来论剑的?厉害的很嘛。”
王道一忙道:“不,晚辈怎敢与各位前辈争长短。晚辈此来,是为寻蓉儿,还有……”
洪七公看看王道一,插口对黄药师道:“行了黄老邪,咱也别浪费时辰了,我见了你女儿,肚里的蛔虫就乱钻乱跳,馋涎水直流。咱们爽爽快快的马上动手,是你天下第一也好,是我第一也好,还是老毒物天下第一也好,我只等吃蓉儿烧的好菜。”
黄药师却摇头道:“老叫化,你受伤之后耽误了两年用功,只怕现下已不是我的对手。武林中人最忌趁人之危,我不能和你比。”
洪七公道:“你不和我必,那来这干嘛?”
黄药师道:“不是还有南帝和老毒物?”
洪七公哈哈大笑,道:“南帝现下早已不是南帝啦。人家已经出家成了南僧啦,不愿再比武啦。老毒物我昨天也见了,不知又在练什么邪功,看样子怕是已经走火入魔了,你,他俩一个遁世,一个疯魔,你不和我比,还能和谁比?”
黄药师一愣,他想不到原来事情已至如此,但思量再三,还是道:“不行!我不能和你比。义非侠不立,侠非义不成,你是为救我女儿才受的伤,耽误了两年练功,如今我若趁人之危,就算赢了,也不光彩,岂不叫武林同辈耻笑?既然南帝和老毒物都事出有因,那这天下第一的名头,我黄老邪送与七兄便是。”
洪七公跳将起来,叫道:“天下第一的名号,自是真刀真枪的比过才见分晓,你平白送我,那还有什么意思?”着已不耐烦再跟他磨嘴皮,上前就要动手。
黄药师却坐在一块石上,不去睬他。
这真叫洪七公抓耳挠腮,但无论他如何劝激将,黄药师都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坚决不与他动手,好好一场华山论剑,莫不是要变成唇枪舌战的义理之争的“辩论会”了?
王道一见两人争执难决,实在不像话,欲想个法子来化解,转眼看到洪七公身边的郭靖,脑中灵光一闪,已有计较。她先将这法子对黄蓉了,问她的意见,待黄蓉点头称好,又给她补充了几点,她才对洪七公与黄药师道:“七公,黄岛主,晚辈倒有个法子在此。叫你俩既可立时比武,黄岛主又不占便宜。”
洪七公与黄药师齐道:“什么法儿?”
王道一道:“你们两位是多年好友,不论谁胜谁败,总是伤了和气。可是今日华山论剑,却又势必得分出胜败,是不是?”
洪、黄二人本就想到此事,华山论剑乃武林第一大会,总要有人脱颖而出才是,这么不尴不尬的僵在这里,着实不像话。这时听她言语,似乎倒有一个妙法竟可三全其美,既能立时动手,又可不让黄药师占便宜,而且还能使两家不伤和气,便齐问:“你有什么好主意?”
王道一将郭靖也请到跟前来,道:“是这样:黄岛主先跟郭少侠过招,瞧在第几招上败了他,然后七公再与郭少侠过招。若是黄岛主用九十九招取胜,而七公却用了一百招,那就是黄岛主胜了。倘若七公只用九十八招,那就是师父胜了。”
洪七公首先笑道:“妙极,妙极!”
王道一道:“郭少侠先和黄岛主比,两人都是精力充沛,待与七公再比时,两人都是功力不足的状态,这岂不是就公平了吗?”
王道一这法子,白了就是把郭靖当作了一个“空白对照组”,以他的功力为参考线,从而间接评定黄药师与洪七公的武功高低。
黄药师点头赞同道:“这法儿不错。”他也是个利索之人,马上就转身对郭靖道:“子,来吧,你用不用兵刃?”
郭靖也乐意为他们分忧,道:“不用!黄岛主请!”正要上前,王道一又道:“且慢且慢,还有一事须得言明。”
黄药师道:“又有何事?”
王道一道:“郭少侠功力自是与两位前辈没法相提并论,但也算个中翘楚,若是黄岛主与他斗,过个千把招,久久才分出胜负,到时郭少侠已精疲力竭,哪有精力再去与七公一场?这又是对黄岛主的不公了。”
洪七公点头道:“对极。那依你怎么办才好?”
王道一伸出两根手指,道:“咱们以两百招为界。到第两百招,若是郭少侠还没被黄岛主败,就换七公再来,如何?”
洪、黄二人觉得此法可行,若是两人都能在两百招内败郭靖,那自然按照招数多少论胜负,若是黄药师两百招后没败郭靖,而洪七公却在两百招内赢了郭靖,那就是洪七公胜,若是黄药师在两百招内赢郭靖,洪七公却两百招后没败郭靖,那就是黄药师胜,若是两人在两百招内都没有击败郭靖,这种情况……概率太,先不做考虑。想这郭靖虽武功不弱,但哪里就能禁得住当世两位绝顶高手累加起来的四百招攻击呢?洪、黄二人想想都觉不大可能。
规则商议已定,两人便快速了起来,黄药师率先左掌翻起,向郭靖肩头斜劈下去,叫道:“第一招!”
郭靖也立即凝神接战。王道一和黄蓉则在场外数他二人出招数目。
其实王道一想出此法是有两层考虑的,其一,她也是想旁观一下目前黄药师和洪七公的功力到底是个什么程度,从而在心底给自己的功力深浅做个评定,之前讲过,她虽知自己目下武功大进,却还不至具体如何。也是基于这一点,她自己是绝对不能代替郭靖去与洪、黄二人比试的,且不她首先无心与他二人争长短,就拿实际来,如若上场的是她,那万一她“一不心”败了黄药师或者洪七公,到时叫他们两位前辈的颜面往哪里搁?
就算洪、黄二人气量非凡,能包容晚辈,不介意将天下第一的名号给她,但王道一却是绝不想如此惹人注目,还为声名所累的。她心里想的只是,此次论剑,只要赢家不是西毒和裘千仞就行,其他什么人都好,至于她自己,则根本无意这些,不仅无意,反而视之为洪水猛兽。
这世间,最累人的便是一个人人皆知的名声。而她只想和蓉儿安安静静的过完下半生,再不想卷进江湖的漩涡。
至于她考虑到的第二点,那就是顺水推舟,捎带脚为郭靖算了,郭靖若真能接下洪、黄二人累计的四百招还都不落败,那日后必定在江湖中声名鹊起,到时他若是想做什么保家卫国之事,也能一呼百应,有人支持。
王道一的这番盘算得还算自以为不错,此时她只需在一边看着,默默数招数就成了。
她和黄蓉在一旁乐得轻松,场上二人却是的如火如荼。数十招一过,黄药师渐渐收起了觑之心,不禁惊异:“这傻子看着人傻,的武功却怎么竟练到了这个地步?老叫化果然慧眼识珠,收得如此贤徒。”
黄药师初时出手只用了七分劲,哪知百招过去都不见赢面。他心中一急,忙展开落英神剑掌法,身形飘忽,力争先着。可是郭靖的功夫到底根基扎实,又每日勤学苦练,黄药师连变十余种拳法,始终难以胜他。待拆到近两百招,黄药师越发焦躁:“老叫化出手刚猛,若是他在两百招内败了这子,我这张脸往哪里搁去?”他倏施诡招,掌影飘飘,出手快捷无伦。
这一来,郭靖登处下风,只感呼吸急促,有似一座大山重重压向身来,眼前金星乱冒,堪堪抵挡不住。黄药师出手加快,攻势大盛,郭靖唇干舌燥,手足酸软,越来越是难挡,只是凭着一股坚毅之气硬挺下来,正危急间,两百招便到了,黄药师也不恋战,坦坦荡荡向后跃开,转而对洪七公道:“老叫化,我是不成的了,天下第一的称号是你的啦。”
洪七公笑道:“药兄此言尚早,我也未必能成。”又道:“你的铁箫借给我徒儿吧。”黄药师的玉箫已然折断,腰带里插着一根铁萧,当下□□递给郭靖。
黄蓉待要把自己腰间的那根狗棒抽出来给师父,却见他摆手不接,对郭靖道:“你用兵刃,我空手跟你过招。”
郭靖一愕,道:“这个……不好吧。”
洪七公道:“你掌法是我教的,我对你知根知底,拳脚有什么比头?上罢!”左手五指如钩,向郭靖抓去,郭靖躲过,王道一开始报数:“一招!”
高手比武,手上有无兵刃相差其实不多,洪七公将降龙十八掌使将开来,掌风扫到一丈开外,郭靖虽有铁箫,又哪能近身还击?只得紧守门户,做防御状,情形和与黄药师比试时差不了多少。
洪七公见他门户守得极是紧密,心下甚喜,暗道:“这孩子极有长进,也不枉了我教导一场。”当下渐渐加劲,疾风呼呼,掌影已将郭靖全身裹住。
两人酣斗近一个时辰,两百招后,郭靖仍旧没输。这样的结果,大大出乎洪、黄二人预料,王道一则在一旁暗暗点了点头,郭靖果然是勤学苦练之人。
这下算黄药师与洪七公平局,还是没分出胜负来,正当他们不知怎么办才好时,忽听山崖后一人大叫三声,三个筋斗翻将出来,正是西毒欧阳锋。
只见欧阳锋全身衣服破烂,满脸血痕斑斑,状如疯魔,大叫:“我《九阴真经》已然练成,我的武功天下第一!谁敢来战?!”举起蛇杖,向洪、黄二人横扫过来。
欧阳锋一现身,王道一整个神经都绷了起来。看他现下这般半疯半醒的样子,又不知要出什么幺蛾子。
洪七公拾起狗棒,抢上去将他蛇杖架开,数招一过,四人无不骇然。欧阳锋的招术本就奇特,此时更如怪异无伦,忽尔伸手在自己脸上猛抓一把,忽尔反足在自己臀上狠踢一脚,每一杖将出来,中途方向必变,实不知他将何处。洪七公惊奇万分,只得使开狗棒法紧守门户,那敢贸然进招?
斗到深处,欧阳锋忽然反手拍拍拍连自己三个耳光,大喊一声,双手据地,颠倒过来。洪七公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心想:“我这棒法狗最为擅长,你忽作狗形,岂非自投罗网?”
竹棒伸处,向他腰间挑去。哪知欲阳锋忽地翻身一滚,将竹棒半截压在身下,随即顺势滚去,洪七公拿捏不定,竹棒脱手。欧阳锋骤然间飞身跃起,双足连环猛踢。洪七公大惊,向后急退。
这时黄蓉早已拾起地下铁箫,还给父亲。华山论剑的第一规矩便是要求“单独斗”,此时见洪七公下阵,黄药师才挺萧斜刺而出。
欧阳锋叫道:“黄老邪,我不怕你!”着纵身扑上。黄药师见了他的举止,也看不出他是真疯还是假疯。饶是他智慧过人,却也想不明白其中道理,怎知欧阳锋苦读王道一默写的那些假经文,本已给缠得头昏脑胀,黄蓉更处处引他走入歧路,他盲练瞎闯,兼之急欲取胜,贪图速成,用功更为莽撞,只是他武功本强,虽然走了错道,但错有错着,竟叫全身经脉逆转,出手恢诞,竟教洪、黄两大宗师差愕难解。
数十招一过,黄药师也败下阵来,不由暗道:“老毒物今日来势汹汹,难不成这天下第一要被他夺去了?”
洪七公见黄药师败了,便抢上去再与他缠斗,斗得数招,眼见洪七公即可取胜,欧阳锋却忽然张嘴,一口唾沫往洪七公脸上吐去。
洪七公忙侧身避开,欧阳锋竟然料敌机先,发掌击向他趋避的方位,同时又是一口浓痰吐将过来。洪七公处境窘迫,欲待不避,可是那口痰势挟劲风,若是中眼珠,就算不致受伤,定也十分疼痛,而敌人必乘机猛攻,那就难以抵挡,百忙中伸右手将痰抄在掌中,左手还了一招。战不数合,欧阳锋又是一口唾沫急吐,他竟将痰涎唾沫也当作了攻敌利器,夹在拳招之中使用,令人眼花缭乱,心意烦躁。
王道一始终紧盯着战局,琢磨西毒这匪夷所思的邪功,看了数十招后,方看出了些门道。
洪七公见他显然轻辱于己,不由得怒气勃发,同时右手握着一口浓痰,滑腻腻的极不好受,又不想抹在自己身上,斗到分际,他突然张开右掌,叫声:“着!”疾往欧阳锋脸上抹去。这一招明里是用痰去抹他的脸,暗中却另藏厉害杀招。
欧阳锋神智癫狂,耳目四肢却比平时更为灵敏,眼见洪七公手掌抹到,立即侧脸微避。洪七公手掌翻转,直戳过去,欧阳锋斗然张口急咬。这招看来似乎滑稽,但因他张口快捷,教人难以躲闪,幸得洪七公提防及时,否则“九指神丐”今日便要成了“八指神丐”了。
高手比武,若是双方武功都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往往对战竟日,仍是难分上下,唯一取胜之机端在对方偶犯错,此刻欧阳锋一口没咬中,洪七公哪能放过?立即一招伸指已戳在他嘴角的“地仓穴”上。
旁观三人见洪七公得手,正待张口叫好,不料一个“好”字还未出口,洪七公已是一个筋斗倒翻出去。欧阳锋踉踉跄跄的倒退几步,有如醉酒,但终于站稳身子,仰天大笑。
原来他经脉倒转,洪七公这一指虽戳中他“足阳明胃经”的大穴,他只是全身微微一麻,立即如常,却乘机一掌击在洪七公的肩头。幸得这一掌的力道已不如何凌厉,洪七公顺着来势倒翻筋斗,将他掌力消去大半,百忙中还回了一招“见龙在田”,也将欧阳锋得倒退几步。
洪七公幸而消解得快,未受重伤,但半身酸麻,一时之间已无法再上。他是大宗师身分,若不认输那就迹近无赖,同时心中确也佩服西毒武功了得,抱拳道:“欧阳兄,老叫化服了你啦,你是武功天下第一!”
欧阳锋向黄药师一指,道:“你呢?服不服?”
黄药师脸色阴沉,过得半晌,才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洪、黄二人其实心中都颇有不忿,均暗想:“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号,竟教老毒物得了去。重阳真人在天之灵若是能看到,怕是也要心寒了。”但又知若上前再斗,自忖却又难以取胜,只得勉强承认了。
欧阳锋见他也点头认输,仰天长笑,大叫:“哈哈,我是天下第一!我是天下第一!我是天下第一!”
正在此时,却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未必!”
欧阳锋一凝,转头望去,但见话那人正是方才一直未曾出手的王道一。
王道一踏上前一步,看向他,神色平淡,一如他们第一次在重阳宫大殿前交锋时的样子,她知道,这将是她与他之间的最后一场战争。
为了先师交给她的使命,为了那份托付,也为了武林公道,她都必须要站出来。方才她旁观了许久,但是,面对此时的西毒,她其实还是没有万全的把握。
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的,即使你没有完全的把握,你也必须要站出来。
华山论剑有华山论剑严苛的规矩,黄药师和洪七公都不会上来帮她,这场战争,注定是一场生死之战。
“我过的吧。”她缓缓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生平最渴求的,无非是两样,一样是《九阴真经》,一样是武功天下第一的位子……”她一面一面抽出了自己背后的玄铁重剑,握在手中,盯向欧阳锋的目光冰冷彻骨,继续淡淡吐字道:“但你这两般愿望,我都必不会让你如愿!”
欧阳锋心下一惊,原本混乱的神志霎时醒了三分,这是她曾在船上对他过的话,他当然还记得。欧阳锋定定的看着此时的王道一,被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惊得有些不可思议。
身为高手,他太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气场了,不仅他清楚,一旁的黄药师与洪七公也万分清楚,他们都有些诧异的看向王道一,不由暗想:“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竟能到如此境地。”
高手较量,往往凭气场便能大致判断对手功力深浅。
而王道一现在的气场,让他们清晰的认识到,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稚嫩的少女了,她已然成长为一名成熟的江湖中人了,因为她,已经学会习惯用自己的剑来话了。
“欧阳锋,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作者有话要:
二更……
深夜码文,真的要快猝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