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二更】温景裕番外
康承九年。
逯山围场深处,树林密不透风,地上的落叶堪堪没过脚踝。
身穿箭袖骑装的两位少年漫无目的的走着,眉眼有几分相似,皆是俊俏模样。个高的牵着一匹马,马背上坐着一位姿容婉丽的少女,唇红齿白,虽也穿着骑装,意韵依旧柔妩。
前路漫漫,温景贤将缠在中的缰绳紧了紧,埋怨道:“真是晦气,竟然跟皇兄他们走丢了,都怪你瞎领路。”
他抽出空着的,打了旁边身形稍矮的少年。
温景裕肩膀吃痛,瘪嘴道:“五哥,是你领的路”
“还敢犟嘴?”温景贤本就有火,见他这般不识趣,松开缰绳将他按在附近的树干上,“你找揍!”
拳头还没打下去,唐蓉不耐烦的呵斥:“景贤,你省省力气好不好?吵死了!”
温景贤睃她一眼,只得悻然收,再次牵起缰绳。
温景裕拽拽凌乱的衣襟,饶是后背隔的生疼,半句怨怼都没有。十岁的少年内心明亮的很,眼下这个光景争辩也没有用,或许还会被表姐和五哥抛下。
成长在宫墙中的少男少女分不清方向,辨不出时间,走了不知多久,眼前依旧是无边无际的山坳密林。
他们寻了处避风的地方,坐在嶙峋的大石下短暂休憩。
先前觉得能找到出路的雄心褪去,唐蓉有些胆怯,抱着双臂滞涩不言。她不想死,爹娘还在长安等着她回去,娘给她绣了新的衣,还没穿上呢。
温景贤见她肩膀微抖,问道:“表姐,你冷不冷?”
唐蓉闷闷点头,这里树冠参天,不见天日,秋风比寻常更凉。
“我抱着你。”温景贤将她揽在怀里,乜向另一头的温景裕,“六郎,你靠近一些,给表姐挡一下风。”
“哦。”
温景裕听话的往表姐身边贴近,却不像五哥那般亲近,始终恪守着一线距离。
凉风吹过来,携着一股清浅的香气萦绕在鼻息间,起初他并不在意,然而这香气好似带着一尾钩子,勾着他的眼珠往来源处瞥。
表姐斜靠在五哥肩头,五官尚未长开,但侧颜的弧度甚是标致,饱满的额,纤长浓密的眼睫,巧挺翘的
鼻子,涂着嫣红口脂的唇瓣,完美的契合,好似那画上的仙女一般。
温景裕平日从不敢多看,最怕对上表姐矜高不屑的眼神,而今日她稍显萎靡,无暇顾忌他的僭越。他无所事事,便不动声色的觑着她,不知不觉就拿着她跟父皇那些所谓的美人比了比。
他抿抿唇,心觉那些宠妾都是俗物,没一个如她这般清丽妩然。
思绪发散着,他忽然好奇,这般漂亮的表姐最后会嫁给哪家郎君呢?
会是青梅竹马的五哥吗?
他微微皱眉,觉得五哥配不上她。
休整了一会,唐蓉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她羞赧的揉揉脸颊,看向温景贤,“我饿了,你那有吃的吗?”
“没有。”温景贤懊丧摇头,忽而眼睛一亮,吩咐道:“六郎,你去附近找找,有什么吃食没。”
“嗯。”
温景裕站起来,拂去身上的灰土,往东边走去。当那清香渐渐变淡时,心头忽而怅然,他闹不明怎么回事,只觉得不太舒服。
然而这种情绪很快被发现食物的喜悦替代,他在一处低洼里寻到一株桃树,上面挂着零星几个秋桃。
他忙跑回去,把五哥和表姐带来。
温景贤一脸兴奋,当他看到低洼处的烂泥时,笑容立时僵住了,“这么脏,怎么摘桃啊?”
唐蓉也蔫了,推了一下温景贤,“你去!”
“表姐,这泥巴地,谁知道是不是沼泽。”
温景贤不想下去,唐蓉攒起眉尖,正要轮拳敲他,却听最的表弟道:“我去。”
温景裕将袍角撩起来,塞进蹀躞带里,踏着六合靴就要下泥。
“诶,等等。”唐蓉望向他瘦削的身板,“这万一真是沼泽呢,我们可不好救你。”
温景裕略一踟蹰,只道:“没事。”
低洼处踩上去很软,多年的老泥漫过他的腿弯,好在不再继续吞噬,他艰难的往前拔着腿,好不容易走到桃树前,可他个子矮,够不到上面的果子。
温景贤叹道:“废物。”
眼见就差一步,唐蓉有些心痒痒。本想让六表弟回来,驮着景贤过去摘桃,可想想又作罢,六表弟那体格怕不是要被景贤压垮。
“你回来,驮着我过去。”
进退两难的温景裕一怔,下意
识地看向五哥。
温景贤有些担心,“表姐,这能行吗?万一摔了,岂不是”
“没事,先填饱肚子再。”唐蓉走到低洼边上,朝温景裕伸,“你快过来。”
见大家都无异议,温景裕这才走过去,迟疑些许,拉住那双柔荑。这是他第一次握女孩子的,柔腻如酥,触感像羊脂一样。
他的脚步顿了顿,踅身将她背在身上。
两人的重量加在一起,温景裕的腿又往泥淖里深陷几分,宛如坠着千金秤砣,走起路来一摇一晃。
这边又酸又臭,唐蓉害怕被甩下去,不免揽紧了他的脖子。
温景裕喉结一疼,咳嗽几声,心翼翼道:“姐姐,你勒的太紧了”
唐蓉这才留意,赶紧将搭在他的肩上。
这一次,温景裕两边的肩膀像被猫爪一样。他叹口气,不再多,好不容易走到了桃树边。
唐蓉缓慢的直起身,却发现桃子都被虫虫蛀烂了。她放眼在为数不多的桃子里仔细挑,伸够了两个尚还玩好的。可他们有三个人,好需要一个桃。
她往更高处够,探起的上身将温景裕的头压得很低很低。
十二三的年纪,荷才露尖尖角。温景裕只觉那微微凸出的娇软在他后脑上来回碾压,不时碰到他的耳廓,惹得他一阵心焦气躁。
待唐蓉艰难的摘下第三个桃子,温景裕的脸早已鲜红欲滴。
“好了,回去吧。”唐蓉将桃抱在怀里,再度伏在他背上,“其他的都不能吃,太脏了,回去会生病的。”
“嗯。”
温景裕闷闷应了声,往后走的时候脖子很僵,生怕她看见自己窘迫的模样。
马上快要回到安全地带时,他体力不支,拔腿时踉跄一下,女郎便朝前扑去。
他心口一惊,“姐姐!”
好在温景贤眼疾快,将唐蓉稳稳接近怀里,才没有让她摔个脸贴地。
见人安然无恙,温景裕长吁一口气,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然而还没来得及爬上去,肩膀就重重挨了一脚。
温景贤如神祇一般站在上面,掐腰喝道:“笨死你算了!要是把表姐的脸磕花了,我看你怎么向姑母解释!”
温景裕自知理亏,揉着吃痛的肩膀,看向跪在地上的女郎,“
姐姐,对不起。”
“算了。”唐蓉自觉无事,眼下这个光景更是没空跟他计较,“你快上来吧。”
温景裕点点头。
温景贤只顾着唐蓉,无人搭把,他只能靠自己。体力消耗的差不多了,泥土的吸力坠着他,废了好大劲才爬出低洼处,满身都是酸臭的污泥。
他没有靠近两人,找了别处坐下,拿着枯叶刮着六合靴上的泥。
待到开吃的时候,唐蓉将最大的桃子意外地给了温景裕。
温景贤不满,“表姐,干嘛给他那个最好的,我也想要。”
唐蓉白他一眼,“你脸呢?大男人还嫌泥脏,你吃最的!”
温景贤不敢吱声了,瘪着嘴拿了最干巴最的桃子。
而温景裕不敢接,“姐姐吃吧,我不饿。”
“拿着吧,今天你有功。”唐蓉不想跟他多,将桃子直接塞进他里,复又坐回温景贤身边,用帕子将桃毛搓的干干净净,下口啃起来。
他们没有继续往前走,留在原地等待,这附近有个洞窟,如若天黑之前还没来人,他们准备暂且藏在里面过上一夜。
夕阳西下,林子里的光线愈发昏暗。
唐蓉越等越害怕,人又疲惫不堪,渐渐缩在温景贤身边睡着了。
温景贤和温景裕不敢懈怠,每人里都握着短刀,生怕会有野兽闯进来。
光阴一点点流逝,缓慢而漫长,不时有黄绿色的叶片随风而下,逶迤在无数残叶的尸骸上。
在天黑之际,终于有踏飒的马蹄声传来。
“找到了!”
领头的少年率先发现他们,勒紧缰绳,迅疾下马,阔步来到三人身边,“殿下,可有受伤?”
温景裕沉默,答话的是温景贤,“没,你是谁?”
少年不过十七八岁,仪表堂堂,谦逊有礼:“臣是镇国公世子,贺韬,刚随父回长安,殿下想必看着眼生。”
“哦。”温景贤无暇与他寒暄,想抱着沉睡的唐蓉起来,力气却不太够。
“臣来吧。”
得到允准,贺韬轻而易举的将娇娘抱进怀里,垂眸睇了一眼。而唐蓉太累了,眼皮只是抬了一下,不争气的又阖上。
贺韬一挑眉,思忖着这丫头还真能睡,心倒是挺大。
回到逯山行宫后,浑浑噩噩
的唐蓉直接就被送回寝殿休息了。
康承帝温绪在福延宫等着其余人,大喜道:“好,你们平安无事太好了。”他赞赏的看向贺韬,“不愧是将门之后,封赏贺韬黄金千两。”
镇国公贺廉盛携贺韬一起叩谢皇恩。
温绪拍拍温景贤的肩膀,关切问道:“五郎,没吓到吧?”
温景贤笑着摇头,“没有,儿臣勇敢的很呢。”
“好,好!”温绪瞥向角落,蔼然的面孔多出几分厌恶,“六郎,怎么就你弄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还不滚去洗洗!”
当着臣子的面,康承帝的呵斥不留任何情面。
温景裕习以为常,垂头道:“是,儿臣这就去。”
离开福延宫,外面零星几颗星子,秋夜冷而寂寥。高晋自己候在外面,见他出来,赶紧将氅衣披在他身上。
见他一身烂泥,高晋心疼不已,却没有多一个字。其他两位都全毛全翅的回来了,不用问,定是又受了委屈。
温景裕对他的叹气声置若未闻,搓搓臂膀,往自己的寝殿走。
路过唐蓉的住处时,他短暂流连,担忧的看向紧闭的门扉。睡了一路,连个盖的东西都没有,也不知表姐会不会得风寒。
沐浴过后,他只着中衣坐在榻上。
旁边两宫俱是声乐袅袅,隐约传来男女的调笑声,唯有他这里死一般静谧。
他拿出没舍得扔掉的桃核,剃掉上面的残肉,用刻刀在上面雕琢。他技艺不佳,雕出来的蝴蝶丑的出奇,可他依旧想拿给表姐看看。
翌日,几位同辈皇亲聚在凉亭里喝茶,温景裕自然是端茶倒水的份。
借着旁人不注意的空档,他将雕好的桃核放在唐蓉身前,端着茶壶斟了一圈,悄无声息的坐在边缘地带。
没多久,唐蓉就发现了端倪,捏着那桃核看了一眼。
不知表姐会如何评价呢?温景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然而很快就坠回了肚子里,摔的稀烂。
唐蓉只字未,将桃核扔在地上,转头又跟明山起话。
这天,温景裕忙活的腕疼。
待旁人都散了,他躬身捡起那枚桃核,失神许久,将它扔出凉亭。
的确太丑了,怪不得表姐会扔掉。
-
康承十三年,昭庆宫。
容
貌俊秀的少年站在大殿内,一双凤眼无甚焦距,腕上的猩红蜿蜒刺目,一滴一滴落在毡毯上。
高晋端茶进来时,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抖,茶盅掉在地上,摔得支离破碎。
“祖宗!你这是做什么!”他上前夺过匕首,又跑去找来白纱和药,迅疾包扎起来,“郡主大喜,你做什么傻事?她又能知道吗?”
温景裕失魂落魄,声音都变得乏力:“你别管我了,身上疼了,心就觉不到疼了。”
“行了,您就别折腾自己了。”高晋系好白纱,将他领到香榻前,扶他坐下,语重心长的开解:“您还尚,到了议亲的年纪,您也会有王妃的。盛朝尽是美人,何必苦恋一人呢?”
温景裕眼眶微红,薄唇紧紧抿着,半天才道:“我就是喜欢她。”
见劝不动,高晋只能行别的法子,“要不,老奴替您安排个婢子,过来为您晓事?”
俗话得好,见得女人多了,自然也就不稀罕了。照着旁的皇子,这个年纪早该有个丫头了,可惜祖宗无母妃照拂,在陛下那里又不得宠,自然无人惦记着为他启蒙床笫之事。
殊不知他这话惹恼了温景裕。
少年猛拍榻上矮几,厉声道:“不许再提此事!滚出去!”
饶是不放心,高晋也只得退出殿外,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殿内烛火亮堂,温景裕的眸子却黯然一片。他看过那些书,并非不懂男女之事,但那种事要跟心爱之人做才能得到乐趣吧?
若是随便来个女人,他想想都觉得难受。
温景裕长吁一口气,侧目凝望漆黑的轩窗。
这个时候,表姐大概已经入洞房了吧?
心缩成一团,又开始疼起来,他咬着牙,逮住伤口又揉又捏,白纱登时血红一片。
萎靡不振的度过了五天,温景裕来到紫宸殿,跪地道:“父皇,儿臣自请就藩。”
意兴大发的温绪正在题字,一眼都未曾瞧他,“去吧,历练一下也好。”
“是。”
出来的时候,温景裕恰巧遇到了进宫找明山玩耍的唐蓉。
唐蓉挽着贺韬的胳膊,看到他时,两人略微一怔。
唐蓉客套地朝他点点头,面上冷漠寡淡,贺韬则恭顺有礼,揖道:“臣见
过越王殿下。”
“嗯。”温景裕对他颔首,想跟唐蓉道别,还没开口,他们携离开。
“韬郎,我今晚想喝鱼汤。”
“这还不简单,一会我亲自去买一条,让我娘熬给你喝。”
“不,我想吃你钓的,你现在就去太液池钓一条来。”
“好好好,我就是呆坐一下午,也一定给钓上一条!”
两人新婚燕尔,有有笑,最后传来女郎悦耳的笑声,脆生生的,好听极了。
温景裕一路目送,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这才踅身,步履沉坠的往外走。
翌日,越王就藩。
大队人马出了宫,无人相送,亦无人惦念。
离开长安城,他挑开窗幔回望巍峨壮观的明德门,脑中萦绕着女郎绰约多姿的身影。
此去一别,怕再难相见了。
崇山峻岭,道路不畅,足足走了两个多月,温景裕才到达封地王府。
封地税赋稀少,商贾百姓俱是贫穷,王府的条件自是比不上长安。他吃惯了苦,倒也不在意,图个自在逍遥罢了。
白日里他会与地方官员商议如何改善现状,推行了几道新法令,不停让自己忙活起来。只是到了深夜时分,他还是会想念身在长安的那个女郎。
殊不知他的到来叨扰了旁人的财路,不过半年,封地内辖的垚族部落发起叛变,一时间民不聊生。
温景裕震惊不已,派人八百里加急向长安送信求救,然而却石沉大海。
万般无奈,他亲自去求节度使调兵,然而对方却以上峰无令的借口推脱了。
王府护军不过千人,难以抵挡垚族的进攻,很快就被围堵在王府里。这些反贼的目的只有一个,俘虏越王。
这年温景裕刚满十四,从未上过战场,面对外面疯狂的擂鼓叫嚣,躲在王府里不知所措。
夜幕漆黑,护军副统领被垚族收买,想要杀他与无形。
危难之间,是高晋替他挡了一刀。
忠心的护军迅疾将副统领诛杀,徒留高晋满身是血,颤声道:“祖宗,你快跑吧”
大将军孙藐也跟着迎合:“若无援军,此战难胜,王爷先行一步吧!您放心,臣绝对战到最后一刻!不会丢越王府的脸面!”
温景裕捂着高晋的伤,惊惧
过后,满目赤红。
此地崇山峻岭,他又能往哪里跑?何况主帅不在,护军们又有何心劲奋战?
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他的脑海,除了这群王府的人,再无一人在乎他的生死,甚至连他的父皇都抛弃了他。
就是这样,他更不能死!
他要活,他活着要回到长安,将那些毫不在意他的人碾压在脚下,将那些丑恶嘴脸,一张张撕下来!
曼妙的身影一晃而过,温景裕拾起地上的刀,缓缓站起来,“来人,把高晋带下去疗伤。”
高晋见他一脸忿然,脸上溢满哀伤:“祖宗,你要做什么?求你快走吧!”
温景裕不回他,率着孙藐诸人来到正院,透过门缝看到了熊熊的火光,还有一张张看不清晰的黑黝面孔。
有人开始越墙,皆被护军锋利的长戈刺-杀。
夜幕之下,温景裕眸中浸满寒霜,气势坚毅如山,高举利刃,喝道:“开府门!宁肯战死,绝不苟活!”
这一战,温景裕第一次体会到杀-戮的滋味。
仇恨,怨怼,希冀,混成一缕缕力量,蓬勃燃烧在他的心口。
将士们全都杀红了眼,脚下的尸身越堆越多,饶是如此,他们依旧浴血奋战,誓要将这些反贼诛杀殆尽。
天光乍现的时候,凭借着更胜一筹的武器和视死如归的心,垚族残部落荒而逃。
温景裕没有让人继续追杀,责令休养生息。
接下来的半个月,他散尽王府家财,从外道招兵买马,又弄来猛虎猎犬,一鼓作气杀进了垚族山寨。
经过上次一战,山寨里的男人死了大半,还有一群老弱妇孺。
猛虎扑食,恶犬撕咬,温景裕望着仓皇逃窜的人,唇边掬着狂肆不羁的笑意:“杀,一个活口不许留!”
整整七天七夜,地狱般的屠-戮才堪堪收尾。
温景裕在垚族首领的地窖中掠走了大量的金银财宝,借此东风,开始往长安渗透。收买不来的,一律捏短威逼,如此还不行,那只有死路一条。
不能为他推波助澜的人,便是他的绊脚石。
-
康承十六年,初冬。
大雪首次飘零之际,康承帝温绪突然卧病不起,朝野翻起诡谲暗涌。太-子党和宁王党开始明争,拥护各自的主子登上皇位
。
远在封地的温景裕接到镇国大将军的密函,率铁骑,猛兽,沿着暗地臣服的各道一路北上。
不过这次,他是逆臣贼子。
三年,长安的达官显贵早已将这位最不得宠的皇子忘得一干二净。当温景裕率着铁骑杀进大明宫时,所有的官员都慌神了。
“清君侧!斩杀太子逆党!”
铁骑山呼口号,上长刀斩人如同削泥。
灰色的天,白虹贯日。
镇国大将军与温景裕里应外合,禁军形同虚设,很快就缴械投降。
而温景裕一身甲胄骑在战马上,中弓箭大张,二话不,当即射杀了想要逃窜的太子温景瑞,其尸-身被猛虎分食。
太-子党的中流砥柱逐一被铁骑诛杀。
大明宫一时间血光冲天,诸人瑟瑟发抖,皆面色如土。
身在太和殿的康承帝听到朝野乱象,当即吐出一口黑血,颤着想起身,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甘不愿地跌回龙榻上。
不多时,只听外面传来刀剑相交的铿锵声,一道欣长挺拔的身影从殿外昂扬而入。
少年明光铠披身,满身是血,项盾下是一张俊美绝艳的脸,然而却冷意森森,整个人像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恶罗刹。
见势不妙,康承帝身边的大监上来阻拦,怒喝一声:“反贼!不得——”
话没完,他颈上就开了口子,噗通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温景裕抹了一把脸上的腥热,走到龙榻前,恭顺的跪在地上:“父皇,儿臣救驾来迟。”
康承帝气得目眦欲裂,哆哆嗦嗦地指着他,“你你”
温景裕轻佻的笑起来,眸底徐徐生出一抹嘲讽,“儿臣已经将温景瑞等逆臣斩杀,父皇,放心殡天便是。”
半个时辰后,温景裕携着易储诏书出来,来到紫宸殿,由高晋向百官宣旨——
越王温景裕继为太子。
有刚毅的言官当场站出来,叱道:“乱臣温景裕!你不守朝纲,逼宫篡——”
话没完,被温景裕一箭射杀。
“还有谁?继续!”他打了个响指,铁骑即刻放出双眸赤红的恶犬,撕咬着那位言官。
直到日落时分,一群凶兽各个餍足,余下众人早不知尿了几回。
风袭来,腥气让人作呕。
有
人禁不住这般光景,终是屈下了膝:“臣参见太子殿下!”
一个,两个,三个
一片。
“臣参见太子殿下——”
山呼声起来,坐在紫檀雕螭椅上的少年这才露出极尽痛快的笑意。
他揉揉身侧的虎头,自袖襕掏出一枚琉璃纸包裹的琥珀饧,攥在掌心珍爱的摩挲着。
远处的晚霞映红了深邃的眼眸,他释然喟叹,望向这片雄伟高耸的宫阙,心头酝酿着席天卷地的汹涌欲-念。
长安。
姐姐,我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鲸鱼:往事不堪回首,朕其实是被迫营业。
唐蓉:嘤嘤,老公你好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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