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尽有狂言容数子 每从高会厕诸公(2)
韦宝哈哈大笑,道:“你终于睁开眼来,瞧见我了,是老子赢了,是不是?”他自觉得胜,心下高兴,只是郡主不会话,未免有些扫兴,想去解她穴道,却又不知其法,道:“你给人点了穴道,倘若解不开,不能吃饭,岂不饿死了?我本想给你解开,不过解穴的法门,从前学过,现下可忘了。你会不会?你如不会,那就躺着做僵尸,一动也别动,要是会的,眼睛眨三下。”
他目不转睛的望着郡主,只见她眼睛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突然双眼缓缓的连眨三下。
韦宝大喜,道:“我只道沐王府中的人既然姓沐,一定个个是木头,木头木脑,什么都不会,原来你这木头还会解穴。”将她抱起,坐在椅上,道:“你瞧着,我在你身上各个部位指点,倘若指得对的,你就眨三下眼睛,指得不对,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动也不能动。我找到解穴的部位,就给你解开穴道,懂不懂?懂的就眨眼。”郡主眨了三下眼睛。
韦宝点头道:“很好!我来指点。”韦宝一伸,便指住她右边胸部,道:“是不是这里?”郡主登时满脸通红,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那敢眨上一眨?韦宝又指着她左边胸部,道:“是不是这里?”郡主脸上更加红了,眼睛睁得久了,忍不住霎了霎眼。韦宝大声道:“啊,是这里了!”郡主忙睁大眼睛,又羞又急,窘不可言。这二人都是十三四岁年纪,于男女之事似懂非懂。但女孩子早识人事,韦宝又是在妓院中长大的,平时多见嫖客和妓女的猥亵举止,虽不明其意,总之知道这类行动极不妥当。
韦宝见她发窘,得意洋洋,只觉昨日杨柳胡同中所受窘辱此刻都出了气、报了仇。他在郡主身上东指西指。郡主拚命撑住眼睛,不敢稍瞬,唯恐不心眨了眨眼睛,那就大事去矣,过了不多时,鼻尖上已有一滴滴细微汗珠渗了出来。幸好韦宝这时指指向她左腋之下,那正是解开穴道的所在,忙连眨三下眼睛,心中一宽,舒了口长气。
韦宝道:“哈哈,果然在这里,老子也不是不知,但记心不好,一时忽然忘了。”心想:“解开她穴道之后,不知她武功如何,这丫头若出打人,倒也麻烦。”转过身来,拿过两根腰带,先将她双脚牢牢绑住,又将她双反缚到椅子背后绑好。
郡主不知他要如何大加折磨,脸上不禁流露出惊恐之极的神色。韦宝笑道:“你怕了我,是不是?你既然怕了,老子就解开你穴道。”伸到她左腋下轻搔几下。
郡主奇痒难当,偏生无法动弹,一张脸胀得通红。
韦宝道:“点穴解穴,我原是拿好戏,只不过老子近来事情太忙,这种事,也没放在心上,倒有些儿忘了。是不是这样解的?”着在她腋下揉了几下。郡主又是一阵奇痒,脸上微有怒色。
韦宝道:“这是我最上乘高深的解穴法。上乘法,用在上等人身上,这才管用。你这丫头不是上等之人,第一流的法用在你身上,竟半点动静也没有。好,我用第二流的法试试。”伸指在她腋下力戳几下。
郡主又痛又痒,泪水又在眼眶中滚来滚去。
韦宝道:“咦,第二流的法也不行,难道你是第三等的丫头?没法子,只得用第三流的法了。”伸掌在她腋下拍打一阵,仍不见效。
点穴是武学中的上乘功夫。武功极有根柢之人,经明师指点,尚须数年勤学苦练,方始有成。解穴和点穴是一事之两面,会点穴方会解穴,认穴既须准确,指上又须有刚柔并济的内劲,方能封人穴道,解人穴道。韦宝既无内功,点穴解穴之法又从没练过,这么乱搞一通,又怎解得开郡主的穴道?
拍打不成,便改而为抓,抓亦不行,只得改而为扭。郡主又气又急,忍不住泪水又流了下来。韦宝这时倒不是有心折磨她,但忙了半天,解不开她穴道,自己额头出汗,不免有些老羞成怒,道:“我连第八流的法也用出来了,却仍是耗子拉王八,全不管用,难道你是第九流的丫头?老子是大有身分、大有来历之人,第九流武功是决不肯使的。看来你沐王府的人,都是他妈的烂木头,木头木脑,木知木觉。我跟你,我现在不顾自己身分,用第九流的武功,再在你这第九流的娘皮身上试试。”
当下弯起中指,用拇指扳住,用力弹出,弹在郡主腋下,道:“这是弹棉花。”唱起儿歌:“拍拍拍,弹棉花。棉花臭,炒黑豆。黑豆焦,拌胡椒。胡椒辣,起宝塔。宝塔尖,冲破天。天落雨,地滑塌,滑倒你沐家木头木脑、狗头狗脑,十八代祖宗的老阿太!”
他一句,弹一下,连弹十几下,唱到“太”字时,郡主突然“噢”的一声,哭了出来。
韦宝大喜,纵身跃起,跳上跳下,笑道:“我呢,原来沐王府的丫头果然是第九流的,非用第九流武功对付不可。”
郡主哭道:“你你才是第第第第九流。”声音清脆娇嫩,带着柔软的云南口音,当真不出的好听。韦宝逼紧了喉咙,学她话:“你你才是第第第第九流。”着哈哈大笑。
原来他伸指乱弹,都弹在郡主腋下“渊腋穴”上。渊腋穴属足少阳胆经,在腋下三寸之处。头部诸穴如丝竹空、阳白、临泣等均属此经脉。他在渊腋穴上又抓又扭,又打又弹,劲虽然不足,但搞得久了,郡主头部诸穴齐活,话便无窒滞。
韦宝见居然能解开郡主的穴道,不胜欢喜,对沐王府的仇恨之心登时消去了大半,道:“我肚子饿了,想来你也不饱,我先给你些东西吃。”他原是馋嘴之人,既为尚膳监的头儿,属下众监拍他马屁,每日吩咐厨房送来各种各样的新鲜细点。他每天在街上闲游,街市中诸般饼饵糖食,也是见到就买,因此上屋里瓶儿、罐儿、盒儿、竹篓儿不计其数,装的都是零星食物。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头有几十万两银子,生来又是个胡乱花钱之人,岂有不大买零食之理?
他将糕点拿了出来,道:“这玫瑰绿豆糕,你吃一块试试。”郡主摇了摇头。
韦宝拿起另一只盒子,打开盒盖,道:“这是北京城里出名的点心豌豆黄,你们云南一定没有的,吃一块罢!”郡主又摇了摇头。韦宝要卖弄家当,将诸般糕饼糖果堆满在桌上,道:“你瞧,我好吃的东西多不多?就算你是王府郡主,多半也从来没吃过这么多点心。你如不爱吃甜食,就试试我们厨房的葱油薄脆,又香又脆,世上少有。连皇上都爱吃,你试了一块,包你爱吃。”
郡主又摇了摇头。韦宝接连拿了最好的七八种糕饵出来,郡主总是摇头。这一来韦宝可气往上冲,骂道:“臭花娘,你嘴巴这样刁,这个不吃,那个不吃,到底要吃什么?”郡主道:“我我什么都不吃”只了这句话,抽抽噎噎的又哭了起来。韦宝给她一哭,心肠倒有些软了,道:“你不吃东西,岂不饿死了?”郡主道:“我我宁可饿死。”韦宝道:“我才不信你宁可饿死。”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轻轻敲门。韦宝知道是太监送饭来,生怕郡主叫喊起来,惊动了旁人,取出一块毛巾,绑住了她嘴,这才去开门,吩咐太监:“我今日想吃些云南菜,你吩咐厨房即刻做了送来。”太监应了自去。
韦宝将饭菜端到房中,将郡主嘴上的毛巾解开了,坐在她对面,笑道:“你不吃,我可要吃了。嗯,这是酱爆牛肉,这是糟溜鱼片,这是蒜泥白切肉,还有镇江肴肉,清炒虾仁,这一碗口蘑鸡脚汤,当真鲜美无比。鲜啊,鲜啊!”他舀汤来喝,故意嗒嗒有声,偷眼去看郡主时,只见她泪水一滴滴的流下,没半分馋意。
这一来韦宝可有些意兴索然,幸幸然的道:“原来第九流的丫头只爱吃第九流的臭鱼、臭肉、臭鸭蛋,我这些好菜好点心,原是第一流上等人吃的。待会我叫人去拿些臭鱼、臭肉、臭鸭蛋、臭豆腐来给你吃。”郡主道:“我不吃臭鸭蛋、臭豆腐。”
韦宝点头道:“嗯,原来你只吃臭鱼、臭肉。”郡主道:“你就爱瞎。我也不吃臭鱼、臭肉。”
韦宝吃了几筷虾仁,吃了一块肴肉,大赞:“味道真好!”见郡主始终无动于衷,便放下筷子,盘算如何才能令她向自己讨吃。
过了好一会,太监又送饭菜过来,道:“桂公公,厨子叫人禀告公公,这过桥米线的汤极烫,看来没一丝热气,其实是挺热的。这宣威火腿是用蜜饯莲子煮的,煮得急了,或许不很软,请公公包涵。这是云南的黑色大头菜。这一碟是大理洱海的工鱼乾,虽不是鲜鱼,仍十分名贵,用云南红花油炒的。壶里泡的是云南普洱茶。厨子,云南的名菜汽锅鸡要两个多时辰才煮得好,只好晚上再给桂公公你老人家送来。”韦宝点点头,待太监去后,将菜肴搬入房中。
御厨房在顷刻之间,便办了四样道地的云南菜,也算得功力到家了。原来吴三桂在云南做平西王,虽然跋扈,但逢年过节,对皇室的进贡、对诸王公大臣的节敬却丰厚无比,远胜他省十倍,因此朝廷里帮他好话的人着实不少。吴三桂进贡给皇帝的,除了金银珠宝、象牙犀角等等珍贵物品外,云南的诸般土产也应有尽有。正因如此,御厨房要在顷刻之间煮几味云南菜,并不为难。
郡主本就饿了,见到这几味道地的家乡菜,忍不住心动,只是她给韦宝实在欺侮得狠了,不愿就此屈服,拿定了主意:“不管这恶人如何诱我,我总是不吃。”
韦宝用筷子夹了一片鲜红喷香的宣威火腿,凑到郡主口边,笑道:“张开嘴来!”郡主牙齿咬实,紧紧闭嘴。韦宝将火腿在她嘴唇上擦来擦去,擦得满嘴都是油,笑道:“你乖乖吃了这片火腿,我就解开你上穴道。”郡主闭着嘴摇了摇头。韦宝放下火腿,端起那碗热汤,恶狠狠的道:“这碗汤烫得要命,你如肯喝,我就等汤冷了些,一匙一匙的慢慢喂你。你不喝呢?哼,哼!”左伸出,揑住她鼻子。
郡主气为之窒,只得张开口来。韦宝右拿起一只匙羹,塞在她口里,道:“这碗热汤我就这样倒将下来,把你的肚肠也烫得熟了!”让郡主喘了几口气,才将匙羹从她嘴里取出,放开左。
郡主知道过桥米线的汤一半倒是油,比寻常的羹汤热过数倍,如此倒入咽喉,只怕真的给他烫死了,哭道:“你划花了我的脸,我我不要活了,这样丑怪”
韦宝心道:“原来你以为我真的在你脸上刻了一只乌龟。”微笑道:“你的脸虽然划花了,但这只乌龟画得挺美,你走到街上,担保人人喝采叫好!”郡主哭道:“难看死了,我我宁可死了。”韦宝道:“唉,这样漂亮的乌龟,你居然不要,早知如此,我也不必花那么多心思,在你脸上雕花了。”
郡主道:“雕什么花?我我又不是木头。”韦宝道:“你明明姓沐,怎么不是木头?”郡主道:“我家这沐字,是三点水的沐,又不是木头的木。”韦宝也分不出沐木二字有何不同,道:“木头浸在水里,不过是一块烂木头罢了。”郡主又哭了起来。
韦宝道:“那又用得着哭个不休的?你叫我三声‘好哥哥’,我就把你脸蛋儿补好,把乌龟刮去,一点痕迹不留。”郡主脸上一红,道:“怎么刮得去?再这么一刮,我的脸还成什么模样?”韦宝道:“我有灵丹妙药,第一流的英雄好汉,那是难修补些。你是第九流的丫头,修补你的脸蛋儿,可真容易不过了。”郡主道:“我不信。你就是爱话损人。”韦宝道:“你叫不叫?”郡主红着脸摇摇头。
韦宝见她娇羞的模样,不禁有些心动,道:“乌龟新刻不久,修补是很容易的。时间挨得久了,再要修补,如留下一条乌龟尾巴修不去,只怕你将来懊悔。”郡主虽将信将疑,总是企盼一试,倘若真如他所,将来脸上留下一条乌龟尾巴,那仍然难看之极,当下胀红了脸,嗫嚅道:“你你可不是骗我?”韦宝道:“我骗你干什么?你越叫得早,我越早动,你的脸蛋儿越修补得好,乖乖的快叫罢!”
郡主道:“倘若我我叫了之后,你补得不好呢?”韦宝道:“那我加倍赔还,连叫你六声‘好妹妹’!”郡主又红晕满脸,道:“你这人很坏,我不来!”
韦宝道:“好啦!你既然不放心,咱们分开来叫。你先叫我一声‘好哥哥’,待我补好之后,你叫第二声。我用镜子给你照过,果然一点疤痕也没有,你十分满意了,再叫第三声。不定你开心得很,一连叫上十声。”郡主急道:“不,不,你叫三声,怎么又加?”韦宝微笑道:“好,三声就是三声,那你快叫罢!”郡主嘴唇动了几下,总是叫不出口。
韦宝道:“叫一句‘好哥哥’,有什么了不起?又不是要你叫‘好老公’,叫‘亲亲老公’。你再不叫,我的价钱也可越开越高啦。”郡主倒真怕他逼自己叫什么老公、老公的,结结巴巴的道:“我先叫一个字,等你真的治好了,我再叫下面下面两个字。”韦宝叹了一口气,道:“唉,你真会讨价还价,先给钱后给钱都是一样。那你叫罢!”
郡主闭上眼睛,轻轻叫道:“好”这个“好”字,当真细若蚊鸣,耳音稍稍差着半点,可再也听不出来,饶是如此,她脸上已羞得通红。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