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千金一诺若有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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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猜测这么多,上前一看不就知晓了?!”久未发话的楚平王一摆,两位青面死士就毫不犹豫的箭射而去。才要落至点苍峰处,府门募然再起变化!!

    两边的雕浮立柱,毫无征兆的突然弯起一个巨大的弧度,上下相接仿佛是一只竖起的眼框。两扇门被挤压的微微突起,神似眼睑。银油兽面,锡环动荡。叮叮当当的敲击音,清脆的如同鸣晨磬钟。“眼睛”要被这叮当声唤醒,深黑的“眼脸”轻轻的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团浓墨,似眼角划下的哪滴纯黑的泪,静静的淌出。可在离开府门的那一瞬——喷薄而爆!如一团蘑菇云般肆意而开!

    “是界力!!”犀雄神情大变!一扯住鹂娘,抽身爆退!

    “界力!破界之力!!”平顶峰上各位几乎都是修真界的一流翘楚,居然同时变色!一瞬之间远遁二十里!!

    何谓破界之力?在修真界早已经意识到,天上这月,这日,这北斗七星,这天罡地煞一百单八星,甚至是银河之中无数看的见的看不见的微尘。其实都是一个个独立的界。而自己所存在的世界,也许也只是另一个界眼中的一颗星斗,一粒微尘。

    然而它们又是极其遥远,甚至无法用距离来计算。界与界之间,有腐蚀性的奇光,有倏忽而出倏忽而灭的碎石,却偏偏无一丝一毫的灵气。巨大无垠天然而然的屏障。修真界有大能且大毅力者,曾经也尝试过去突破这层屏障。拼着舍弃肉身,出婴神游。到达离得最近的月界时,已然油尽灯枯。在以神念传回来一段荒凉无垠的画面后,神灭道消。此修真大能几乎已到了修真者的巅峰,再近一步便是渡劫升仙!于是修真界统一了一个准则,破界之事不能以人力为之。

    可是八千年前,宁国雪河谷的界裂之渊却完完全全的打破了这一准则!

    一开始只是一条细长的空间裂缝,仅仅几日后无数界力喷涌。空间裂缝被撕扯成一条长逾百里,宽有千丈的空间通道。成千上万的异族修士从通道处涌出,与修真界疯狂大战!

    那一战,是修真界有史以来最为惨烈的一战。是修真界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全修真的家族,门派,甚至是妖族,魔族的大联合之战。战之烈,原本横跨大半个宁国的雪河山脉生生变成了一片谷地!

    八千年过去了,修真界亲历那一战的前辈几乎没剩下的了。可对于那一战,以及界之力的描述在各门各派的史记上都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平顶峰上各位都是各派翘楚又怎会不知!

    众人惊退百里,极目而望,脸上各种惊疑。就连向来城府如渊的楚平王,眉宇之间急皱成川。

    然而这座府门并没有如同雪河谷那般,界力也没有持续喷涌开府裂渊。仿佛是一只游曳空间的巨兽,惺忪朦胧的裂了一丝眼缝后,再一次沉沉睡去。

    界力消散,银油兽面锡环龟裂,府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沧漠斑驳。如同从千年流沙中浮显一般,风侵沙蚀后的凋败幽亡,再无一丝灵动。

    四下望过,犀雄鹂娘早已经退的不见踪影。公孙羊立于百里之外,仍是坐立不安:“我王,这府门诡异非常,就是退去了界力老臣也还觉心中颤颤。即没什么好处可得,且不如先退去罢。”

    楚平王有些鄙夷公孙羊的胆,可两位死士已经耗在了界力之下。少了投石问路的石子,自己似乎也没有以身犯险的必要:“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走罢!”

    公孙羊面露喜色尖声应诺,招来飞龙辇,来之浩浩去之惶惶。

    片刻之间,沧澜之地仅剩宣岩上三门的三位修士。此地虽是属地不明,可大秦极北可是人迹罕至的荒凉之地,所以能一走了之。而宣岩国凡世甚至是一些的修真门派,踞沧澜之地不过一步之遥。这里一但出现什么意外,最先受到冲击的必然是宣岩!

    “我看这诡异府门未必就是人为的破界之口,也许是空间乱流中的弃府罢了,不准只是巧之下莫名漂到此界而已。”邱无极提出了自己的猜想。

    柳飞虹敛起了轻浮模样,认真道:“我看未必。空间乱流何其暴虐,就算是仙品法宝在空间乱流中也难保周全。这府门材质也不像是什么奇珍之物,如何在乱流之中完好无损的?”

    “不论如何,此时先告知于师门,由掌门定夺!飞虹,邱掌门,还请先助我一臂之力布下结界将点沧峰封起!”

    柳飞虹,邱无极同时点头,三大元婴修士拔身而起!扣指结印,推掌摆阵间,点沧峰从浓到淡,从有到无。整座山峰连带着诡异府门,渐渐的隐没消失在结界之中。

    日西斜,夕阳染血。

    结界中的点沧峰,杂乱的灵气流被包裹着束缚着。呜呜咽咽的罡风,如坟头缭绕的丧号,述着一种无法发泄的闷痛。

    募然!从枯黄的草木间露出一颗花白的头颅!紧接着是一身素色儒裳,七玄门长老云常在,心翼翼地探出身来。

    云常在撇了一眼身后的封印结界,抬拭去了口角的一丝血渍。先前界力薄发,云常在稍稍犹豫了一瞬,退的不够坚决,被界之力微微扫到稍许。可就那么一丝半缕的界力,却让体内金丹连连震颤,灵气逆行之下已然伤了几分内腹。

    “若自己不是金丹大圆满境界,恐怕现在已经同大秦的两个死士一般无二了吧。”云常在看地上的两个死士,身体仍然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口角满溢的鲜血和黯淡且没有焦距的双瞳,不必细看便知了无生。

    “真不知这算是心血来潮,还是鬼迷心窍了。”云常在一番苦笑,迈开步子往点沧峰峰顶府门处走去。

    内附受伤不能调动灵气,修真界的各种段都是以灵力为基础。失了根本,云常在只能单纯的靠着脚力一步步的往点沧峰靠近。这才明白凡世所的望山跑死马是个什么意思,不过十来里地却是生生走了大半个时辰,这才到了点沧峰脚下。

    “啊呜呜。。。呵呵。。。呜”

    “什么声音?风在笑?”云常在侧耳倾听。

    “呜。。。嘻嘻,呵呵。。。呜。”

    “这夹在风里的,是!是笑声!”这界力横扫草木皆枯的点沧峰,何处传来笑声?!而且,而且听这声音似乎还十分稚嫩!

    云常在背脊里的毫毛根根立起,有一种转身就走的冲动,可是。。。可是心血里越发澎湃的潮汐定住了他的脚步。云常在双反复握拳舒展踌躇半响,终于还是一咬牙寻着笑声往点沧峰背阴处绕去。

    一个不大的山洞,却是很深。洞底的岩面有人工开凿的迹象,有一泓深潭。潭底的水在这沧澜极峰,早已化做一面坚冰,冻住了潭面的一串浮石。洞顶如同利剑凿开般的平滑,没有倒笋钟乳,只有一个螺旋上升的破口,似乎直通顶峰。破口正下,有一个两三岁大的孩童,身无寸缕。当云常在提着雪拂尘走进山洞时,这孩童正扑闪着清澈的大眼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你。。。。你是谁?!”云常在拂尘一指,强做凶恶的喝道。

    吸允着指的幼童,几分迷茫几分无辜。当看到扬起飞丝的雪拂尘时,突然就开心起来。咿咿呀呀地站起了身子,蹒跚地冲着云常在走了过去。

    “站。。。站着!别!别过来。。。嗳?。。。嗳。。。”幼童蹒跚着步子眼看就要摔倒之时,云常在终是抛掉了拂尘,一把将幼童搂入怀中扶正。“谁家孩子这是,两三岁了吧?怎么还走不稳当!还瘦的跟猴儿似的!”

    一辈子苦于修行,连女伴都从未有过的云常在。楼着这的身躯,看着那双纯洁无暇的双眼,又斜眼偷瞄了肚脐下的丁丁,一瞬间,心都化了。

    “哎。。。”一声轻叹在山洞里回旋响起。

    “谁?!”云常在想都没想,本能般地将幼童护在身后,雪拂尘斜斜指地。

    几缕轻烟从洞顶的破口飘入,牵牵绕绕间勾勒出一位女子的模样。

    “是个善人。。。你。。。叫什么?”女子的声音平淡而温婉。

    云常在毫无理由放下了戒备:“我姓云,名常在。”

    “你姓云?!呵呵。。。姓云。。。嘻嘻,好姓!好姓!”轻烟兴奋地飘荡起来,只是寥寥几缕,没有五官没有四肢,却偏偏给人一种妩媚妖娆之感。“若是真人在此,恐怕有着绝世姿容罢?!”云常在脑中没来由地闪过这般念想。

    “他也姓云。”轻烟飘荡间,掠过了云常在,绕在了幼童身上。每一丝,每一缕都轻轻地拂过幼童的脸颊。每一丝,每一缕都绕着无尽的怜惜和不舍。

    一滴泪,一滴如泪般的彩色奇石落在了云常在的心:“不要告诉他我的存在,等孩子长大了,把这个交给他吧,我。。。时间不多了。”

    轻烟震颤着,忽聚忽散,仿佛是一位耸肩抽泣的少女。每一丝,每一缕都是悲伤。

    “孩子叫什么?”

    “云诺。。。”

    “叫什么?”声音已经极轻,云常在没能听清。

    “云诺。。。”

    轻烟,消散。

    “这。。。”云常在捏着中的泪石,再也看不到一缕轻烟。

    “好吧,他叫云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