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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诺背对着他,缓缓点头。
陆郎儿拍拍腿上的尘土站起来:“我差人给你请大夫,先约好了,你不许踏出这个房间半步。”
出了杂物房,陆郎儿才觉得腿软脚软,方才壮起的胆子此刻早已用光。他猛的反应过来似乎又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只是现在这个犬戎战士对于自己的态度倒是让他始料未及。从前他只当这些蛮人各个是铜铸铁,杀人如麻的怪物,落在他们手里时也是绞尽脑汁迎合保命,倒没想过对方其实同自己一样,也是血肉之躯,也有喜怒哀乐和弱点。他忽然觉得心情很好,凭着自己的蝼蚁之力也有撼动豺狼虎豹的时候。
请来医病的大夫,陆郎儿照例使了不少银子,只对方是自己买来的奴隶。大夫收了钱也就不在多问,仔细检查后又开了些药,嘱咐陆郎儿按时给他敷了。至于眼疾,可以拿药水清洗。只要喉咙的伤比较麻烦,估计是无法恢复从前的声音了。
从后门送走大夫,陆郎儿便让顾厮去熬了些粥,嘱咐他前院人问起就自己要喝。他拿了白粥和菜给奇诺道:“这是我们中原人养伤时候的吃食。我知道你们只吃牛羊肉,不过你现在最好别沾那些油腻的东西,照我们中原人的法子调养好身体再。”
奇诺并不接那粥,只是半靠着草堆,眼神怪异的盯着他发愣。陆郎儿以为他不满意清汤寡水,便将碗放到一边:“别挑剔了。”
奇诺却突然开口,用嘶哑的声音道:“为何救我?”
陆郎儿挑眉,怔了半响:“没有为什么。我乐意!”
“哈哈哈哈!”奇诺听了突然放声大笑,只是笑了几秒后又捂住腹部的伤口龇牙咧嘴。
陆郎儿撇嘴道:“你别搞那么大动静,要知道我并不能保证没有人来。你我都是寄人篱下,是一条船的蚂蚱,你暴露我也要死!”
奇诺捂住肚子点头,陆郎儿才起身:“我不能留久,每日清半晚会来看你,如果我不方便来,也会让人将吃的和药放在门口。”罢,便起身要走。
“等等!”奇诺忽然叫住他:“你怎么不问我为何会在这种地方?”
陆郎儿莞尔一笑道:“最开始我是很好奇。不过那日发生什么我是知道的。你能逃出来必定是经历了九死一生的过程,加上再见你时候的模样,也知道这一路你肯定历经磨难。人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和想忘记,因此我也就不那么想知道了,省的哪一日你再得势时要拿我灭口。”
最后那句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得奇诺一愣,脸色沉得发黑,片刻才恢复一些,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了两个字:“谢谢!”
那之后的日子过得飞快,奇诺的伤也好了大半,蒙了白雾的双眼很快就恢复清明,身上的伤口也开始愈合长出了新肉,因为长久的挨饿病痛折磨而皮包骨头的身体也结实了一些。
也怪,武国师那夜之后便没有再来,连汝南王也一次未曾再入柳园。他仿佛被抛弃一般独自过了大半个月。不过吃穿用品还源源不断送来,表示汝南王并未将他遗忘。
陆郎儿和福伯听过,不过这老头子口风很紧,一句有用的话也套不出来。他愈发觉得有事情,便让顾厮趁着买杂物的时候去城里听,他自己则又到了杂物房中。
福伯从不踏入中院以后得地方,甚至吃饭也是自己解决。而只要他不踏出柳园,福伯也从不来干涉他在做什么。因此柳园于陆郎儿而言,算是一个半囚禁的地方。大概是太过无聊了,渐渐的他就把所有的空余时间都用在照顾奇诺身上。
第16章 满园春色关不住,娇儿难抵欲中情
奇诺恢复了七八成,狭的杂物房也快容不下他。只是陆郎儿不敢放松,白日里都让他带在屋子里,半夜无人时候才许他出来透气。奇诺一反当初在关外时候的跋扈张扬的做派,对陆郎儿的话言听计从。两个人的相处除了话不太多外,倒也愈来愈融洽。
陆郎儿开始教他汉话,否则将来离开柳园,奇诺无法在汉人的地盘生活。即便是要回到关外,会汉话也能让他一路上少了不少麻烦。奇诺也是个聪明的学生,学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吃力。两人相互交流的事情不少,唯独避而不谈的就是陆郎儿做他性奴的那一段。
陆郎儿在犬戎人那里吃了不少苦头,他不肯再去回忆,而且他也深知蛮人秉性,不想再给对方任何幻想。现在的相处方式让他觉得正好,互相平等,互相尊重。
奇诺似乎也没有此等意思,大概是养伤的缘故,除了和陆郎儿话,大多数时间都是吃饭睡觉。
陆郎儿进门的时候,奇诺正站在杂物房狭的窗口向外看什么。京城到了深冬最冷的时候,昨夜下了雪,现在屋外放眼望去洁白一片。他看得出神,连有人进来也未曾有反应。
“想家了?”陆郎儿进门后。
奇诺身体一怔,随即转头:“犬戎人没有家。”
“怎么可能?人人都有家。”陆郎儿将菜和馒头放在桌上。现在的杂物房里已经收拾一新,添了一张简陋的桌子和凳子,连原本睡觉的干草堆也换成简易的木板床。陆郎儿甚至找到了一个炭盆和火炭放在屋子里取暖。
奇诺转过身:“犬戎人七岁就离开母亲随部族狩猎仗,我们四处征战从不在一个地方停留,所以没有家。”
陆郎儿抬头看看他:“既然有母亲便是有可以安生的地方,那里就是家。”
奇诺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你有就有吧。”
陆郎儿撇开头拿了膏药:“来上最后一次药,之后就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