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乾坤移 第一百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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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婉大喜,拉着林菲箬的手臂,一时说不出话来。

    林菲箬对这位风高傲骨的何姑娘十分投契,二人当下以姐妹相称。然后,把计划简单说了一翻,自回皇宫。

    三日后,由青平公主做内应,林菲箬以驸马府侍女的身份,如约来到何家,为何婉装扮,连何家的夫人,老爷也觉奇怪,这女子当日不知给女儿说了什么,自她走后,何婉便不在吵闹,乖乖在家待嫁了。今日,便是何婉进驸马府的日子,林菲箬以驸马府侍女的身份,来何家为何婉装扮,自然没有怀疑了,一面笑呵呵的道谢。

    当天,在一片锣鼓喧天的喜庆声中,驸马爷接人的轿子,看似成功的把何婉接入了驸马府中。驸马府中大摆酒席,一派热闹的氛围,为驸马纳妾庆贺。

    新婚之夜,因为不是正式娶妻,而只是纳妾,客人倒不是很多,因此,驸马吴元畅打发完客人,回到房中,时候倒不算太晚。

    他推开房门,便见一身红装的,头戴红巾的新娘坐在床头。低垂的红巾在风中轻轻晃动,不时见到红巾下新娘子瘦削的下巴,让人生出无尽的遐思。

    何婉虽然不是什么名门闺秀,不过,美名素著,因此,似他驸马又是尚书的身份,想娶到何婉,倒也不是难事,不过因为何婉性情刚烈,倒是着实花了他一翻苦心,方让何婉回心转意,同意嫁入驸马府中,为他做妾。

    这时,吴无畅见何婉坐在床头,红烛晃动,不禁一阵心动,坐在她身边,笑道:“美人,我终于把你娶回家了,呵呵,美人你也真是狠心,让我花了这么多心思,才把你娶回家中,现在,该让我好好亲一下了吧。”

    他一面说着,身手去抱何婉的肩膀。

    不料,何婉身手一推,力气竟然不小,吴元畅一个趔趄,坐倒在地。

    他只听红巾下,何婉不满的声音道:“真是,不就是纳个妾,怎么这么麻烦,让我在这里坐了半天,真是闷死人了。”

    她一面说着,身手掀起头上的红巾。

    吴元畅给她身手一推,坐倒在地,正想骂人,抬起头来,烛影摇红中,双眼灵秀,唇红齿白,真是美貌不可方物,虽然他听过何婉的名头,不过倒是没真正见过何婉的容貌,这时见她一身红妆,七分俏丽中透中三分洒脱,不禁心中一动,想不到一个小户人家,竟有如此的清丽脱俗的人物,他心中软了下来,笑道:“美人,你为何如此粗鲁,把我都推倒了。”

    何婉冷冷瞧了他一眼,不屑道:“驸马爷,是我推你的么,明明是你自己喝多了,自已跌倒了,怎么反而怪到我头上来了,岂不是让我伤心了。”

    吴元畅呵呵一笑,苦笑道:“是,是,我自己跌倒的了,美人你别生气。”一面说着,自地上爬起来,坐到她身边,嘻嘻笑道,“美人,我们别闹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如我们……”

    何婉横了他一眼,细细打理,其实这个吴元畅长得倒是英俊,可惜就是花心了点,冷笑道:“你急什么,我还没玩够呢,而且,我也不喜欢这么早就睡了。”

    吴元畅皱了皱眉头,不悦道:“那美人你还想做什么?”

    何婉低头一笑,立起身来,提起红装,款款起到案边,身手轻轻抓起桌上的一只酒壶,回眸一笑,道:“吴大人,来,婉儿敬你一杯如何。”

    吴元畅见她朱唇微启,禁不住心中一阵荡漾,笑道:“原来美人要陪我喝酒,来,我先一干为敬。”他一面说着,自己也倒了一杯,笑道,“来,美人喝这杯。”

    何婉见他扬起头一口干了,弯起嘴角,勾起一抹异样的笑意来,娇娇弱弱的道:“吴大人,婉儿不胜酒力,这一杯,不如代婉儿喝了吧。”

    她不等吴元畅说话,她一把捉住吴无畅的衣襟,咬牙狠狠给他灌进口中。

    吴元畅出奇不意,一大杯浓烈的酒水灌进他口中,直呛得眼泪直流,咳嗽不断,强笑道:“美人,呵呵,你……你呛死我了。”

    何婉大眼一瞪,怒道:“吴大人,你不是还没给我呛死呢。”话音不落,又是一杯酒水,硬生生的塞到他嘴边,灌了下去。

    吴元畅满面通红,扶着胸口,不住起伏,笑道:“我不行了,不行了。”他对这女子,此时已有了几分惧意,没想到这位出了名的何美人,虽然美貌,竟是这样粗鲁,倒是大出意料之外。

    正要发作,只听何婉低下头去,娇声笑道:“吴大人,这样一点也不好玩啊,不如我们玩点别的吧。”

    吴元畅一听,呵呵笑道:“好啊,好啊,不知美人要玩什么。”心想,只要她不再灌酒,什么都好说。

    何婉抬起头来,轻轻一笑,道:“要不,我们来划拳好了,谁要是输了,对方在在他脸上打一个耳光,然后喝酒一杯,如何?”

    吴元畅给她妩媚的笑容瞧得一阵心摇神醉,道:“好,美人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只要不灌我酒,就好了,不知美人要如何划拳。”

    何婉简单把划拳的规矩给他说了,笑道:“谁输了,在对手脸上打一个耳光,再喝一杯酒,要是不喝,便多罚三杯。”

    说好条件,两人便吆三喝门的划起拳来,第一局,何婉输了,她端起案上的一杯酒,一口喝了,大声道:“我输了,你打我一个耳光。”

    吴元畅见她容貌丽美,如何舍得动手,身手在她面颊轻轻拍了一下,道:“我怎么舍得打美人啊,呵呵,来,摸一下,算是了。”

    第二局,吴元畅输,何婉笑了一声,道:“你输了。”

    吴元畅呵呵一笑,端起酒杯一口干了,侧脸伸到她面前,笑道:“美人,来,该你打我了。”

    话音不落,啪的一声,何婉挥手一个巴掌,打得他哎哟一声,飞了出去。

    吴元畅捧着面颊,眼泪直流,心中叫苦,这个何婉,下手如何这样重了。

    他一面呻吟,忽见一条身影投在他身上,何婉微笑着缓缓走走近,窈窕的身影,此时看来,竟有些狰狞可怕了,她娇声笑道:“吴大人,好玩吧,我们再来啊。”

    吴元畅坐在地上向后退了几步,干笑两声,道:“美人,不要了吧。”

    “什么,你不玩了。”何婉秀眉倒竖,怒道,“你不玩了,我刚玩得高兴了,你不玩了,耍我么,我最怕人耍我了。”

    她一面说着,身手抓起吴元畅的衣襟向上提起,左手握拳,嘭的一声,在他面上便是一拳,怒道:“你到底玩是不玩。”

    吴元畅给她一拳头打得皮开肉绽,叫苦连天,连鼻血都流出来了,苍白着面色,哽咽着喉咙,嘶声道:“我玩,我玩,我玩啊,你别打了。”他嘶哑着嗓子,几乎就没哭了出来了。

    天啊,这就是自己的新婚之夜啊,这女人真是有严重的暴力倾向么。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平日青平公主的处处好来,不禁想还是青平公主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一时,忽然后悔娶这女子过门,纳为小妾了,如此凶法,动不动就打人,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何婉抓住吴元畅的后襟,横拖竖拽,拖回桌边,狠狠灌了几杯酒,稍有不愿,吴元畅便给何婉一顿好打,当真是叫苦不迭了。

    终于,吴元畅再也忍不住了,痛哭流涕,道:“我的何小姐,我的姑奶奶,你放我过我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放过我吧,我不纳你做妾了,还不行么。”

    何婉瞪起眼睛,怒道:“吴大人,你绞尽脑汁娶回我做妾,怎么说让我放过你啊,这话我可听不懂了,难道是嫌弃我了。”

    吴元畅吸着鼻子,吞吞吐吐的道:“姑奶奶,只要你肯放过我,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我不纳妾了,我不纳妾了。”

    何婉一听,秀眉一扬,怒道:“吴大人这意思是要休了我,让我回家了。”

    吴元畅见她面带愠色,胆战心惊道:“不,不,不,不是休了姑娘,只是……这个,我的意思是,我忽然发现,我和姑娘,真的不合适啊。”

    他只道何婉又要发怒,岂然,何婉轻轻一笑,点了点头,道:“其实,我也发现我和吴大人不合适呢,我最喜欢打人了,以吴大人的这副身子骨,一点也不经打,我一动起手来,呵呵,哈哈,我一不小心,把吴大人打断一根手臂,一条腿什么的,岂不糟糕了。”

    吴元畅一听,倒抽一口凉气,暗道,妈啊,这女人也太厉害了吧,望着何婉,一时说不出话来。

    何婉见他面上发白,心中笑了一声,不失时机的在身上拿出一张纸来,笑道:“既然我们不合适,不如吴大人便休了我吧,要不然,日后,一不小心,真把大人打得口吐鲜血,卧床不起,我可就过意不去了。”

    吴元畅一见她主动提出休书之事,如朦大赦,连声道:“好,好,我马上就写休书,然后立时送何姑娘回家。”

    他拿过纸笔,提起笑来,动手要写,忽听何婉叹了口气,道:“等等。”

    吴元畅吓了一跳,只道她忽然后悔了,道:“姑娘,还有什么事。”

    何婉瞧着他轻轻一笑,缓缓道:“我忽然想起,吴大人新婚之夜,便休书让我回家,日后,我可怎么嫁人呢。”

    吴元畅吞了口唾沫,一狠心道:“这样,只要姑娘不反悔,我吴元畅写下休书,立时便认姑娘为义妹,同时送一千两银子做为姑娘的嫁妆,这样,便不怕别人说闲话了。”

    他一面说话,一面观察她面上神情,见她面带微笑,一颗悬着的心方落了下来。

    何婉一笑,双手一拍,道:“好,就这样说定了,日后,吴大人便是我何婉的兄长,如果还对我有什么非份之想,那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了。”

    吴元畅一心想休了何婉,送这野蛮的女子回家,想也不想,道:“这自然了,要是日后我吴元畅再打婉妹的主意,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何婉点了点头,瞧着他把休书写好,收了起来,笑道:“既然如此,那便不陪了,我先告辞了。”

    吴元畅呼了口气,总算把这灾星送走了,大喜道:“兄长这便派人送小妹回家。”

    一面吩咐家人,送何婉回家。

    这时,青平公主闻讯匆匆赶来,不解道:“驸马为何刚刚成婚纳妾,便要送何姑娘回家了。”忽然见他鼻青面肿,大惊道,“驸马这是怎么了?”

    吴元畅一见公主,想起公主的种种好处来,终于,禁不住一把抱住她,放声痛哭,碍于何婉在场,又不敢把刚才在新房中的遭遇说出来,只道:“我已经认这位何姑娘为义妹了,所以,不能纳她为妾,因此要送她回家。”

    青平公主向何婉瞧去,何婉向她点头一笑。

    青平公主笑道:“既然现在何姑娘是驸马的义妹,自然也是我青平的义妹了,小妹要走,做姐姐的自然要送她一送。”

    吴元畅叹了口气,道:“好,好,公主快快把我这位义妹送走,越快越好。”

    青平公主一笑,拉着何婉的手来到花园,轻轻一笑,道:“萌妹妹,真是难为你了。”

    原来,这个大闹洞房的新娘不是何婉,而是林菲箬,她借着给何婉妆扮的机会,假冒何婉,然后演出了这初大闹洞房,痛打新郎,硬是逼着吴元畅把到手的小妾变成了义妹的好戏。

    林菲箬呵呵一笑,道:“刚才,我用了这初苦肉计,把驸马打得鼻青面肿,还骗了姐姐家的一千两银子,姐姐别怪才是了。”

    青平公主轻轻一笑,拉着林菲箬的手笑道:“妹妹让驸马不纳小妾,我感谢还来不及,又如何会生气了。”

    林菲箬和青平公主相对一笑,林菲箬道:“好了,时候不早我,我先走了,随便把一千两银子送到何家,这一千两银子,原是驸马认何姑娘为义妹,送给她的嫁妆呢,我可不能要了。”

    她一面说,一面想起刚才在新房中痛打驸马的事情,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想,现在,何姑娘可是吴大人的义妹了,吴大人的义妹,怎么说也比吴大人小妾风光多了,她父母日后总不能再逼她做人小妾了吧。

    这一招一箭双雕,一举两得。

    林菲箬自觉做了一件好事,不禁心中飘飘然起来,向青平公主道别,送过一千两银子给何家,然后回宫,然后捂头大睡,一夜好梦。第二天,林菲箬在御花园中散步,无意中听到吴元畅和朱佑樘在一大片花木后议事,心想,昨夜里大闹洞房,假冒新娘,把吴元畅给打了,可别给他见到了,露出了马脚,转身欲走,又不禁好奇起来,这个花心驸马在和朱佑樘说什么,不禁藏在一株山茶花后偷听二人谈话。

    朱佑樘端起一杯清茶,见吴元畅鼻青面肿,不解道:“吴爱卿,你这是怎么了?”

    吴元畅叹了一口气,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道:“哎,真是一言难尽,说出来,只怕皇上也不会相信。”

    朱佑樘见他一脸无精打彩的样子,呵呵笑道:“听说吴爱卿昨日刚纳了一位年轻美貌的女子为妾,艳福不浅啊,应该高兴才是啊,怎么今日反而这样无精打彩了。”

    吴元畅摇了摇头,苦笑道:“说出来,只怕连皇上也不相信,我昨日纳的那位姓何的女子,虽然美貌,但压根就是一只母老虎,竟然在成亲当夜,在洞房中把我一顿好打,哎,幸好我脑子转得快,把她给休回家去了,否则,这日后跟这女子在一起,只怕真要给她打得缺胳膊少腿了,迟早给她打死了。”吴元畅一面唉声叹气,一面把昨晚的事情说了。

    朱佑樘听完,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竟然有这样的事情,这位……这位姓何的女子,哈哈,真是太有趣了。”

    吴元畅叹了口气,苦笑,道:“她有趣倒是有趣,就是一般男人只怕都吃她不消。”

    朱佑樘微微一笑,心想,这位姓何的女子,性格作风,怎么和嫣儿如此相似,想不到,除了嫣儿,天下还有另一位性情如烈火的女子,不禁在想,不知这位姓何的女子厉害,还是嫣儿厉害,想来自然是嫣儿更厉害了,连他这个皇帝都不放在眼里,若是吴元畅见了,只怕要张大嘴,半天说不出话了。

    他想起林菲箬平时的娇蛮来,不禁轻轻笑出声来。

    吴元畅见他发笑,道:“皇上,你就别笑话我了。”

    朱佑樘微笑摇头,道:“吴爱卿多虑了,朕不在笑话你,朕是想起另外一个和这位姓何的女子性子十分相似的女子来了。”

    吴元畅心中不解,心想,这样娇蛮的女子,有什么好想的,却见朱佑樘一脸笑意,满面都是陶醉的神情,似乎其乐自在其中的样子,更是不解了。

    林菲箬听他二人的谈话,记起昨晚痛打吴元畅的事情,禁不住低头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她一笑出声来,忙身手按住嘴唇,暗叫不好,可别让吴元畅看见了,事情败露,就大大不妙了。

    她转身欲走,岂知,早让朱佑樘看见了,忙背过身去。

    朱佑樘一见林菲箬,大喜道:“嫣儿,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出来,啊,我知道了,你是想躲在花后吓我一跳,是不是啊,呵呵,你总是这样,是不是怪我这几天没时间陪你,我这几天,真是有事在身,抽不出时间来。”一面说着,早从她伸后一把抓住她手掌。

    林菲箬怕吴元畅看见她脸,皱了皱眉头,向朱佑樘看了一眼,道:“快放手,我……我还有事,我要走了。”

    岂知,朱佑樘见她神色有异,惊道:“嫣儿,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林菲箬一跺足,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没事,我真的没事,快放手啊。”

    话音不落,只听吴元畅在身后道:“皇上,这位姑娘是谁,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倒像是在哪里见过。”

    朱佑樘一笑,道:“她是太师张秀之女,张嫣,吴爱卿身为驸马,见过也说不定呢。”

    吴元畅吓了一跳,道:“哦,原来是张姑娘,皇上选定的皇后,可是……可是看她背影,竟有些……”

    林菲箬一阵心虚,暗叫不好,转过身去,始终用后背面对着他,不敢以真面目相见。

    朱佑樘呵呵一笑,道:“是啊,她就是我选定的皇后了,呵呵,嫣儿,你来见见这位吴元畅,吴大人,他是我皇姐的驸马,说来和朕也是一家人了,你过来见见。”一面着说,握着林菲箬的肩膀,把她转过身来。

    林菲箬皱起眉头,暗中骂道,朱佑樘,这回真让你害死了。

    她和吴元畅一照面,吴元畅面发苍白,啊的一声叫了几来,惊道:“何……何婉,你怎么会在皇宫。”

    朱佑樘不解,笑道:“什么何婉,我早说过了,她是我未来的皇你,张嫣。”

    吴元畅大惊失色,指着林菲箬,颤声道:“你是张嫣,你不何婉,昨晚,那是怎么回事了?”

    林菲箬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暗道,完了,这下真的是完了,忽然心中一硬,发现了就发现了,他还敢把我怎么样了,难道我还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