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乾坤移 第一百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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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天地茫茫,一时之间,竟不知去向何处。忽然,他见南面升起一缕缕袅袅炊烟,心想,既有炊烟,定有人家,先找一个地方,让她好好休自自己,再想法找大夫为她治伤。

    朱佑樘向她苍白的面容看了一眼,心中一阵怜惜,终于,咬了咬牙,抱起她,一步步向坚难的南面走去。

    朱佑樘抱着林菲箬,穿过一片林子,眼前豁然开朗起来,炊烟生起的地方,竟是一个小镇。

    小镇不大,但是,人来人往,竟是十分繁华。

    朱佑樘心中大喜,这样繁华的小镇,定然不难找到医馆,忙抱了林菲箬,穿过一街道,几前走去。

    他目光在街上搜寻,终于,前面便是一家医馆了,朱佑樘抱着林菲箬,正要进去,忽见几名官差闯了进去,其中一名官差身手抓住一名医馆伙计的胸襟,拿出一幅画像来,凶神恶煞的道:“可见过画上之人。”

    朱佑樘远远瞧见,只吓得向后一缩,这几名男子,身上虽然穿着官服,但是,明明便是和太师夫人一路的反贼,他曾在天牢中见过几人和施明风走在一起,因此认得。他们手中拿着的,正是他和林菲箬二人的画相。

    朱佑樘嘘了一口气,没想到,他们动作这样快,竟然找到这个小镇上来了。

    他咬了咬牙,抱着林菲箬,转身便走。

    忽听身后一名官兵大声道:“什么人,给我站住。”自身后追来。

    朱佑樘大惊失色,那敢耽搁,加快脚步,向前奔去。

    他的身后,咸声四起,几名官兵,已然追近。

    朱佑樘抱着林菲箬,一路飞奔,撞倒几名行人,一条条汗水自额上流了下来,终于,穿过一条小巷,向四周一张,但见左边一间花铺,铺中放满各么花木,枝叶葳蕤。

    朱佑樘见官兵追近,不急多想,迈步踏进花铺中,低头藏身在一大丛花木后面,心中怦怦乱跳,听怕让对方瞧见了,好不容易活着逃出来,现在,自己身上有伤,林菲箬又晕迷不醒,要给他们发现,若想逃了,只怕不能了。

    他从花木的枝叶间向外瞧去,但见几名追兵自门外的街道上徘徊一阵,奔了过去。

    朱佑樘呼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忽然,一个清亮的女声在身后响起,道:“你们……是什么人?”

    朱佑樘吓了一跳,一惊回头,只见身后一名红衣女子,正捧着一大把鲜花站在他身后,望着自己,依稀有些眼熟,一时又记不在起什么地方见过,他怕追兵听到,忙竖起手指,嘘了一声,示意她禁声。

    岂知,那女子向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翻,终于,啊的一声,道:“你是……你是朱公子。”这时,她瞧见朱佑樘怀中晕迷不醒的林菲箬,又是一声惊呼,道:“张姑娘。”

    朱佑樘听她说出自己的姓氏,惊道:“你……你是?”

    红衣女子一笑,含泪笑道:“朱公子,我是红泪啊,你和张姑娘从满庭芳救出来的红泪啊。”

    朱佑樘一愣,仔细打理,见她布衣荆钗,衣着朴素,但是,容貉惊人,分明便是当日那个名动吴县的花魁红泪。

    朱佑樘大喜,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喜道:“红姑娘,原来是你。”

    红泪笑着点头,喜道:“是我,是我,当日,如不是朱公子和张姑娘仗义相救,只怕红泪早死了。”

    忽然,她注意到朱佑樘怀中的林菲箬面色苍白,肩头一支羽箭,伤外正向外流血,啊的一声,大惊道:“张姑娘……张姑娘这是怎么了?”

    朱佑樘叹了口气,忽听门外脚步杂踏,几个追兵,不知为何,竟又转了回来,隐隐听得几名男子说话。

    “妈的,前面是条死胡同,我看,那两人定然躲在这里的什么地方了。”

    “对,咱们仔细找找,就不信找他二人不到。”

    朱佑樘一阵惊慌,面上变色,向红泪看了一眼。

    红泪看他神情,虽然不知道内情,不过,已然猜到八九分,微微皱眉,向一名妇人道:“明姐,你先在这里看着,我去去便来。”

    她向朱佑樘挥了挥手,低声道:“朱公子,请随我来。”

    朱佑樘点了点头,以示谢意,抱着林菲箬,跟着她快步走进内堂中。

    几人来到一间暖阁中,红泪让朱佑樘把林菲箬放在一张软榻上,她见林菲箬伤势严重,惊道:“天啊,张姑娘她流这么多血,朱公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朱佑樘叹了一口气,道:“一言难尽,不知红姑娘可否为在下找一位大夫,她肩上的箭伤太重了,我怕……我怕……”

    红泪点了点头,道:“对,张姑娘伤得这样重,我得去找一名大夫来为张姑娘止血,朱佑樘,你在这里等着,你去去便来。”

    她正要出门,为林菲箬去请大夫,远远听见花铺中,那中年妇人的声音急道:“喂,你们什么人,你不能进去,这是我家小姐的内室。”

    “我们在官府的官差,正在追几名逃犯,我们见倒你们门外有血迹留下,便进来看看,如果让我们知道,你们竟然大胆窝藏逃犯,看官爷饶你不饶了,快点让开。”

    几名反贼假扮的官差,硬向后堂闯了进来。

    朱佑樘和红泪对望一眼,相顾自失色。

    忽然,红泪向朱佑樘挥了挥手,让他和林菲箬躲在衣橱中,身手在案上拿起一把修剪花木的刀,在手上划出一道口子来,登时,鲜血淋漓,向外走去。

    她推开房门,向外走去,只见几名官兵正和明姐争执着,忽然,一名官兵身手在明姐身前一推,硬闯过来。

    红泪皱了皱眉头,道:“发生什么事了?”

    明姐奔到她身边,道:“小姐,这几位官爷,硬是说咱们门口有血迹,是咱们窝藏了逃犯,要进来搜查。”

    红泪的目光在几名兵差的身上一转,笑道:“我想,几位官爷是弄错了,门口的血迹,是我刚才修箭花木时,不小心划破了手指,咱们都是循规蹈矩的好人家,如何会窝藏逃犯,官爷给我十胆子,小女也不敢啊。”

    其中一名假冒官差的男子道:“有没有,进去搜搜不就知道了,少在这里发废话。”说着,更往前闯。

    红泪面色一沉,拦住几人,道:“官爷,这里可是小女子的私人卧室,官爷几个大男子,闯百小女子的房间,这成何体统了。”

    几名官差给他的气势慑住,一时,竟然止住脚步。

    红泪瞧着向人,她本是青楼中的一代名媛,见过不少事情,见几人给她的气势慑住,冷笑一声,道:“就算是官府,也得有个法王才是啊,如果几位官爷硬是要进去,小女子也无话可说。”她向旁边一让,冷笑道,“不过,如果几位官爷进去,却搜不出人来,哼,可别怪小女子无理,到衙门里去讨公道了。”

    几名官差见她太度强硬,理直气壮的样子,只怕果然没有窝藏他们要走的人,他几人本是假冒的官差,不愿把事情闹大,向她狠狠瞪了几眼,道:“臭丫头,给我记住了。”竟然走了。

    红泪见几人走远,长长呼了一口气,绷紧的全身松懈下来,向明姐道:“明姐,你去帮我请一名大夫来,一定要快。”

    明姐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红泪推门回到房中,只见朱佑樘向她投来感谢的目光,道:“多谢红姑娘相救之恩。”

    红泪一笑,道:“朱公子见外了,当日,若非朱公子和张姑娘,只怕也没有今日的红泪了。”忽然,她啊的一声,道,“张姑娘醒了。”

    她奔到床边,但见林菲箬呻吟几声,缓缓睁睛。

    朱佑樘大喜道:“菲箬,菲箬,你醒了。”

    林菲箬睁开眼睛,一眼见到红泪,疲惫的的目光亮了一亮,虚弱道:“你是……你是红姑娘?”

    红泪轻轻点头,道:“是啊,我是红泪,张姑娘还没忘记我。”

    林菲箬张了张嘴,似要说话,忽然一阵轻轻咳嗽。红泪忙身手按住她胸口,道:“张姑娘有伤在身,不要说话,先休息一下,大夫来了,便好了。”

    林菲箬轻轻点头,一时,大夫来了,为她止血治伤,眼中颇有忧色。

    朱佑樘忙道:“大夫,怎么样。”

    大夫轻轻叹了口气,道:“那支箭伤到她筋骨,又失血太多,这位姑娘气息微弱,只怕得好好调理一阵子了。”

    一时,他开了药方,红泪让明姐熬好,给她喝下一剂,见她睡去,呼吸平缓,朱佑樘这才放心。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和红泪一起出门。

    红泪道:“朱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姑娘为何会受这样重的伤了。”

    朱佑樘摇头苦笑,除了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外,把一路上的惊险一一说来。

    红泪也把自己这些日子的遭遇说来,原来,当日林菲箬在水中救她起来,她决定离开京城那个伤心地,于是,带着林菲箬送给她的银子,来到这个小镇上,开了一家花铺,她容貌极美,镇上的人都爱到他的花铺来买花,这些日子,和镇上居民相处溶融洽,渐渐找回了自信,竟似变了一个子般,不似往日忧郁了。

    朱佑樘瞧着红泪,道:“红姑娘,你可否为在下办一件事情。”

    红泪一笑,道:“红泪的命是朱公子和张姑娘救的,朱公子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了。”

    朱佑樘点点了头,道:“谢谢。”他要了纸笔,写一封信,用信封封好,交给红泪,道,“事关要紧,请姑娘一定要把这封信送到刑部主事王大人的手中,他见了这信,自然什么都白白了。”

    红泪自认识朱佑樘和林菲箬二人以来,虽然,不知道他二人真实身份,然而,度其言行,早已猜到,这二人并不一般,这时,见他神情严肃,也没多问,收了信件,向明姐吩咐了几句,便匆匆上路,找刑部主事王大人去了。

    朱佑樘见她离开,回到房中,只见林菲箬虽然面色苍白,睡梦中似感到痛楚,微微皱眉,朱佑樘坐在她身边,只恨自己不能为她分担伤痛,瞧着沉睡的女子,又是爱怜又是心痛。

    他曾经发誓,不要再伤害这个他深爱的女子,岂知,事于愿违,竟给她带来这么多苦难,不禁双眼发酸,险些流下泪来。

    现在,不知道京中如何了,只希望王守仁早日收到红泪送去的信,及早到来,送林菲箬回到皇宫,让太医开些药物,让她好好调理。

    他坐在林菲箬身边,终于,倦极而眠,伏在床沿上,沉沉睡去。睡梦中,仍然有太多的忧心,太多的烦恼,竟是愁眉不展。他年轻英俊的面上,一时,竟是苍老了许多。

    睡到半夜,忽听门外一阵喧哗声,朱佑樘一惊而醒,见林菲箬已然醒来,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道:“你醒了。”

    林菲箬向他轻轻摆了摆手,轻声道:“别说话,外面有人。”

    朱佑点了点头,道:“我去看看。”

    他推开房门,轻手轻脚向走去。来到院中,见明姐匆匆忙忙的向这边奔来,神情慌乱,朱佑樘惊道:“明姐,发生什么事了?”

    明姐神色慌张,结结巴巴的道:“朱公子,不知何故,白天来的几外官差,竟然带着大批人,到这巷子里家家户户的搜查来了,马上就要到这边来了,我看,朱佑樘还是快走吧,迟了,只怕就晚了。”

    朱佑樘吓了一跳,道:“好,我这就走。”他走了几步,回头向明姐道,“明姐,你自己小心了。”

    明姐一笑,道:“朱公子真是好心,放心好了,我一个妇人,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朱公子还是快些走吧,红泪小姐让我小小照顾两位,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朱佑樘点了点头,道:“保重。”

    他回到房中,林菲箬见他神色慌张,惊道:“怎么样?”

    朱佑樘叹了口气,道:“太师夫人手下的人,又来搜查了,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他身手扶起林菲箬,道:“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林菲箬忍住疼痛,勉强一笑,道:“已经好多了。”

    朱佑樘点了点头,扶起她从后门出去。刚刚出门,花铺门外便是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接着便是一阵吆喝,追兵已然闯进花铺中了。

    朱佑樘和林菲箬两人对望一眼,加快脚步,避开追兵,惊险万分的向小镇外面的一片树林走去。

    朱佑樘扶着林菲箬,一刻也不敢停留,向前逃去。朱佑樘忽然觉得林菲箬的身体轻轻颤抖起来,低头一看,月光朦胧,透过繁密的枝叶,洒在林菲箬身上,朱佑樘瞧清林菲箬肩上的伤口,只吓得魂飞天外。

    林菲箬肩上的伤口裂开,已然染红大片衣襟。

    朱佑樘停下脚步,大惊道:“菲箬,你没事吧。”

    林菲箬摇了摇头,咬牙道:“我……我……”蓦的倒地。

    朱佑樘大惊失色,道:“菲箬,菲箬。”

    话音不落,但听风声劲疾,一支长矛,黑暗中破空刺来,向朱佑樘背心袭到。

    林菲箬惊道:“小心。”

    她咬牙坐起,身手一把推开朱佑樘,手腕翻动,身手一把捉往矛头,本等将长矛夺了过来,岂料,肩上一阵剧能,她用力过大,撕裂了伤口。

    朱佑樘一声惊呼,惊道:“菲箬。”

    回身纵臂,反手击在身后那人胸口上,探手夺过他手中长矛,倒转过来,啪的一声,矛击在那人脑袋上,那人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朱佑樘正想抱起林菲箬离开,忽然,脚步杂踏,又是几人奔了过来,喝道:“什么人?”挺起长矛,几步抢上,把二人团团住。

    朱佑樘向林菲箬看了一眼,见她面色苍白,咬牙道:“菲箬,你别动,让我来。”

    话音不东,纵身而起,双足起外,已然踢倒两人。

    他轻身落地,挥动拳头,不顾一支刺到的长矛,向一人的面上击去。

    哧的一声,夜色中,一股血气弥漫开来。

    林菲箬一声惊呼,道:“朱佑樘。”

    朱佑樘按住腰上的伤口,回头向她看了一眼,道:“我……我没事。”

    五指收紧,抓住刺到腰上的长矛,屈臂力折,啪的一声,对方手中的长矛断成两断。

    不知是谁骂了一句,道:“混蛋,抢了我们的山寨,还敢到这里来洒野,真是不想活了。”

    黑暗中,青光闪动,一柄刀锋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弧形,向他斩到。

    朱佑樘身手一把抓住刀锋,回头向林菲箬看了一眼,四目相对,竟是凄然欲绝,没想到,最后关头,还是没能把自己心爱的女子救出去。

    持刀之人狠狠骂了一句,挥刀向他头上砍去,眼见刀锋便要落在他头上,忽然,一只手修长的手捉住他手臂道:“朱佑樘,刚才,谁在叫这外名字。”

    那人的目光在朱佑樘的身上落下,忽然,一声惊呼,道:“天,这不是……这不是皇上么?”

    朱佑樘听这声音有些熟息,抬起头来,只见黑暗中,缓缓走出一名年轻男子,啊的一声,大喜道:“柳青崖。”

    柳青崖点了点头,道:“是我啊,皇上,你不在宫中,在这里干什么呢,哎,张姑娘,你也在这里呢,你怎么了,受伤了么。”

    话没说话,见到他二人身上的伤口,怒道:“是谁大胆不要命了,竟然连皇上也敢伤了。”回手一掌,啪的一声,打在身后那人面上。

    那人扶着面颊,愣愣道:“二当家,这三更半夜,手下见有人闯进树林,只道是夺了咱们山寨的坏人呢,哪里知道是什么皇上了。”

    朱佑樘身手扶着腰上的伤口,好在入肉不深,虽然痛得厉害,却不致命,他向四周手持兵哭的几名男子看了一眼,道:“这些人,都是你的手下。”

    朱佑樘呼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掉了下来,好在是柳青崖的手下,不是太师夫人派来的追兵,他向林菲箬瞧去,两人四目相对,眼中都是劫后余生的神情,总算是虚惊一场,捡回一条性命了,只是不知道,柳青崖什么时候从龙虎寨跑这里来了。

    柳青崖见他和林菲箬身上伤口正在流血,惊道:“伤得不轻,我先带二位去治伤,其他的事情,咱们慢慢再说。”

    朱佑樘点了点头。柳青崖抱起林菲箬,让两名手下扶起朱佑樘,来到一间石室中。

    柳青崖一面命人去取药物,一面让人去请翼辉。

    外理好伤口,忽听门外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道:“二弟,什么事这么急,我听几个兄弟说,有人三更半夜闯时树林来,是不是姓施的派来的,如要是了,呵呵,先给我砍了。”

    他一踏进石室中,一见林菲箬和朱佑樘二人,先是一愣,随即大喜,道:“哎哟,这不是皇上和张姑娘,什么时候来了。”

    话音不落,蓦见二人身上的累累伤口,一时,大怒道:“这……这是谁干的,不想活了。”

    柳青崖叹了一口气,道:“大哥,你安静一下吧。”

    翼辉一愣,见林菲箬微笑看他,嘿嘿一笑,道:“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是张姑娘说吧。”

    林菲箬伤口裂开,这时,敷过柳青崖拿来的药物,也不知道是什么,但见伤口凉丝丝的,果然不似先前痛了,见这个曾经和自己不打不相识的大当家来了,抿嘴一笑,道:“大当家,好久不见了。”

    朱佑樘腰上受伤,只受了皮肉,也无大碍。

    朱佑樘见到二人,久别重逢,难勉早兴。翼辉和柳青崖二人,本是草莽出身,虽然,知道朱佑樘的真实身份,也不多理,大谈起来。

    朱佑樘道:“二位是不是在龙虎寨么,如何到这里来了。”

    柳青崖叹了一口气,道:“皇上,你不知道,当日,带了官兵来攻打咱们袭虎寨的那姓明的小子,自二位走了不久,他便和一个姓施的,竟然带人来攻打咱们了,咱们兄弟两人,出奇不意,兄弟们那是死伤无数,给他们攻下龙虎寨,咱们兄弟二人走投走路,只得带着剩下的兄弟们到这片树林里安营扎寨了。”

    林菲箬和朱佑樘对望一眼,已然清楚,他说的姓明和姓施的二人,定是太师夫人的两名手下,明昊天和施明风无疑了。

    林菲箬想起明昊天惨死,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怅然若失。

    柳青崖见她眼中透出伤痛的神情,道:“林姑娘的伤可又痛起来了。”

    朱佑樘明白林菲箬的心思,摇了摇头,道:“柳兄,不用。”

    他叹了一口气,把这些日子来的遭遇一一说来。

    柳青崖和翼辉二人听完,不禁拍案大怒,道:“这个姓施的,真他妈的不是东西,夺了咱们的山寨不说,竟然连皇上也想杀了,真是不是人。”

    柳青崖道:“这个姓明的虽然不似好人,总算临死前做了一件好事。”

    林菲箬叹了一口气,道:“明昊天本性不坏,只能说是形势所逼,我们也不能怪他,而且,若非昊天,只怕我和朱佑樘早给施明风害了。”

    朱佑樘点了点头,道:“菲箬这话说得不错,上回到昊县去,本想回到皇宫,便给明大人平冤洗雪,岂知,事情太多,这事便一直耽搁下来了,这次回官,我定然要把这事办了。”

    他一想到回宫,现在,不知宫中形势如何了,不禁满面愁容。

    他金蝉脱窍,避过王守仁设下的守兵,逃出皇宫,去救林菲箬,走前留下一封书信,让王守仁派兵到城西树林中设下埋伏,待反贼到树林中去取玉玺,便可一网打尽,这是朱佑樘事先便计划好了。只是,事情已然过去这么多天了,京中却没有一点消息,难勉担心。

    柳青崖皱眉道:“如此说来,若让反贼得大势,只怕事情便大大不妙了。”

    朱佑樘神情黯然,点了点头,道:“是。”他叹了口气,道,“唯今之计,只有我尽早回宫,方是上策。”

    他话音不落,翼辉和柳青崖二人拍案而起,道:“这个好办,让我兄弟二人护送皇上回宫好了。”

    朱佑樘摇头叹息道:“太师夫人是蒙古后裔,一心谋反,已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她定然派人千方百计阻止我回到皇宫,一路之下,不知设人多少伏手,阻止我二人回宫,现在,我和王守仁也已经失去联系,我们单枪匹马,只怕不是对手。”

    柳青崖咬牙道:“那好说,大不了,咱们龙虎寨几百兄,和他们拼命了,一定要把皇上安全送回皇宫,姓施的夺了咱们龙虎寨,我们兄弟两人,早想和他一较高底了。”

    朱佑樘摇了摇头,道:“这怎么行,反贼势力宠大,如此一来,岂不如同让龙虎寨几百兄去送死。”

    翼辉大声道:“皇上,做咱们这一行当的,哪一天不是把脑袋放在刀口上过日子,要有谁怕死,就不是咱兄弟。”

    柳青崖点头道:“是啊,大哥说得不错,当日,若非皇上和林姑娘相救,只怕我们兄弟二人早没命了,为朋友两胁插刀,这才是咱们江湖朋友的义气。”

    朱佑樘还要再说,柳青崖兄弟二人道:“好了,皇上,你不用说了,事关重大,顾不得许多了,只等二位点头,咱们便可动身,要是皇上不同意,哪真是没把我们兄弟两当朋友了。”

    朱佑樘向林菲箬看了一眼,心道,自己的命运,和她息息相关,事到如今,若果让权力落中反贼的手中,后果只怕不堪设想了。

    终于,朱佑樘无奈,只得点头答应,起起来身,向柳青央求兄弟二人深深一揖,道:“多谢二位当家了。”

    翼辉哈哈一笑,拍着朱佑樘的肩膀,道:“皇上,什么谢不谢的,岂不是见外了。”

    柳青崖笑道:“是啊,这不是见外了。”他微微沉吟了一声,道,“不过,皇上觉得什么时候动身最好了。”

    朱佑樘沉吟道:“这个……这个自然是越快越好,不过……”

    他转头向林菲箬看去,见她失血过多,面色苍白的吓人,眼中透出一阵爱怜,轻轻叹了一口气。

    林菲箬知道他不愿自己冒险,轻轻一笑,道:“朱佑樘,事关重大,最好及早动身,我没事的。”

    朱佑樘皱眉道:“不行。”他身手握住林菲箬的手臂,正色道,“菲箬,不行,我不能再让你去冒险了,我和大当家一起回京,你便在这里安心养伤。”

    “我……”林菲箬本来想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在一起,她抬起头来,见到朱佑樘几近肯求的眼睛,禁不住心中一阵难过,点了点头,呜咽道,“朱佑樘,你一定要回来,我等你。”

    朱佑樘身手轻轻扶着他的秀发,揽她入怀,深情的道:“菲箬,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平安回来,你安心养伤,我一定会回来的。”

    林菲箬含泪点头,伏在他怀中,只想大哭一场,不过,终究还是不愿让他为自己难过,终于还是忍住了。

    朱佑樘一笑,回头向翼辉和柳青崖二人道:“大当你,便麻烦你和我一起回京了,二当家,我把菲箬留在这里,请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柳青崖点了点头,道:“皇上,放心好了,这不用皇上吩咐,我会的。”

    朱佑樘一笑,道:“多谢二位了。”

    朱佑樘不愿打草惊蛇,惊动了乱党,他乔装打扮一翻,在下巴上沾上胡子。翼辉让数十名青轻力壮手下,扮成渔人樵夫,护送朱佑樘入京。

    他向林菲箬深情道别一翻,匆匆上路了。

    一路上,总算是有惊无险。

    终于,来到离京城不远的一个小镇上。

    烈日当空,一行人酷暑难奈,只得在一家小茶坊中稍加休息。

    朱佑樘和翼辉坐在一个靠窗的坐位上,一面喝茶,忽听左边桌上两名男子低声说话。

    “哎,真是可惜,皇上励精图治,整治朝刚,真是一个难得的明君,想不到,想不到竟这样没了,真是可惜。”

    “是啊,听人说,皇上驾崩前,留下愦召,让兴王继位,兴王年幼,只怕朝廷又要陷入混乱中了。”

    翼辉和朱佑樘对望一眼,翼辉沉不住气,身手在案上重重一拍,便要质问这二人,皇帝明明活得好好的,为何竟说皇上驾崩了。

    朱佑樘身手一把抓住他手,轻轻摇了摇头,起身走到两人桌前,坐了下来,笑道:“听刚才二说,当今的皇上竟然驾崩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何在下竟没听说有这么一回事了。”

    两名男子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过面去,假装没看见,只管喝酒,不再说话。

    朱佑樘心思一转,身手在身上掏出一锭银子,轻轻一笑,放在桌上,道:“在下不才,这锭银子,权当在下请二位喝酒好了。”

    两名见桌上的一锭银子,足有十两,对望一眼,其中一名年纪较长的男子呵呵一笑,漫不经心的把银子放进怀中,在朱佑樘耳边低声道:“咱们兄弟两人也是刚听说事了,说给兄台听听,倒也没什么要紧。”

    朱佑樘微微皱眉,道:“刚才,无意中听二位说,当今皇上竟然已经驾崩,这么大的事,朝中定然要向天下公布了,如何在下连一点消息也没有听到过了。”

    年长的男子喝了两口酒,叹气道:“难怪这位仁兄没听过了,这事,也是今天早上从宫中传出来的,我二人本是京中的商人,刚刚从京中到这镇上,早兄台一步听到这事,也是有的。”

    朱佑樘微微皱眉,明明自己没事,怎么说自己已经死了,难道宫中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还是太师夫人已经得手,面色一变,沉吟道:“二位可曾听说,当今皇上是如何驾崩。”

    那轻青的男子哦了一声,道:“听人说,皇上身染重病,连宫中太医也无力回天,因此……”

    朱佑樘更回疑惑不定了,又问了他二人几句,见他二人也不知内情,向翼辉使了个眼色,匆匆忙忙出了茶坊。

    一行人刚走出茶坊的大门,两名男子向坐在墙角喝茶的几人,不经意的使了个眼色,起身悄悄跟了出去。

    朱佑樘和翼辉来到一片荒地中,朱佑樘皱眉道:“奇怪,我明明没事,为何宫中有消息传出,说我已经驾崩了,真当怪事。”

    翼辉怒道:“我看,就是他二人胡说八道,要不是皇上拦着,我上去给他二人一人一刀,看他二人胡说不胡说了。”

    朱佑樘微微皱眉,道:“我看事情不这么简单,只怕……只怕宫中出了什么大事,我得尽快回宫才好。”

    翼辉点了点头,道:“我也不明白这朝中的事情,既然,皇上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一行人正要迈步向京中的方向走去,忽然,哧的一声,长草中蓦然间飞蹿出一支羽箭,破空向朱佑樘背心射到。

    翼辉大惊失色,向前踏出一步,道:“皇上,小心。”

    铮的一声,翼辉身手拨出腰间刚刀,刀锋力斩,破空向箭头削去,腾的一声,刀锋击在箭头上,羽箭斜斜的向一旁飞去,插入地下乱草中。

    同时,几支羽箭自乱草中飞射出来,啊啊几声,龙虎寨几名兄弟相继中箭。

    朱佑樘大惊失色,放眼望去,但见乱草中人头攒动,喊声大作,一时,也不知多少乱兵冲了出来。

    翼辉向死去的几个兄弟看了一眼,青筋暴跳,吩咐道:“先带皇上离开,我非杀光这些臭王八蛋不可。”

    一面大骂,向敌阵中冲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