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乾坤移 第一百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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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我狠狠推开“冰山”的房门(本该用脚踹的,可腿实在是抬不起来),一手掐腰、一手指着里面眉眼不抬低头喝茶的“冰山”作茶壶状,以泼妇骂街的魄力开口就是“你!你!你……”可“你”了半天,我也“你”不出内容。我承认自己是个色女,可我绝不□,说实在的,我也就是个胆小如鼠,过眼瘾级的色女啊。本想训斥“冰山”对我的“没反应”,可我更怕他对我“有反应”啊!

    一时间口不择言,再次切身感受到了冲动是魔鬼。尴尬……窘迫……上帝啊,赐给我条地缝吧!

    就在我断断续续的“你你我我”声中,竟和“冰山”僵持了一柱香时间。我所有由冲动产生的燥热彻底被寒冰熄灭。只得可怜巴巴低着小脑袋,灰溜溜回到房间,哭丧着脸坐回床上。“他一定是面瘫,对!一定是!”我又一次淋漓尽致地使用了“阿Q精神”。

    许久,门外传来的小二送晚饭声音,把我从石化状态下唤醒。“进来吧……放桌上就行了。”我有气无力地应着,接着自己的目光呆滞。

    小二麻利的把饭菜摆好,“呦?公子,您这药还没煎呢,小的帮您拿去煎了吧。”

    “药?”我抬起头,看到桌子上两贴封好的药包。难道,难道是“冰山”……刹那间,感动、温暖、自责、懊悔……所有的情感如洪水决堤般冲刷过我干涸的心田。我呆呆地盯着那两贴药,盯着那种叫作关心的东西。

    “公子,公子?”小二小心的轻唤了我两声,我回过神儿,这才真正清醒。

    没时间伤春悲秋,我张嫣恩怨分明。该先去向“冰山”道歉,不,是道谢。道歉就算了,毕竟他刚刚看到了我的锁骨和两条玉腿。虽然以看到的内容来说,算不得什么,还不如穿比基尼露得多呢,可这里是讲究贞洁的古代,是个女人被陌生男人碰到胳膊后,都要锯掉胳膊以表清白的封建古代。我生活了小半年,难免会被同化上一点点保守的思想。

    我揉揉双腿,强站起身,深吸两口气,鼓足勇气,再次向“冰山”的客房发起挑战。

    “咚、咚、咚!”这次是我彬彬有礼的敲门声打破了房内外的寂静。

    门“吱——”的一声开了,“冰山”英气不凡的身型立于门口。见我去而复返,用那张才刚被我确诊为面瘫的俊颜,冷冷招呼着。

    直视那双暗夜般深邃无底的黑眸,平静地向他道谢,“谢谢你的药。”转身,很有“型”的离开。走到自己门口,忍不住补上一句,“拒人于千里之外,并不是好习惯。做人诚实点好,至少比较快乐。关心就是关心,担心就是担心,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或许你认为自己不需要朋友,更不屑别人的帮助。但,是人就要有感情的寄托、心灵的归宿。”再没多看一眼,径直进了房间,因为我太清楚面瘫这种病是不会有任何感情变化的。

    关上房门,心情顿时轻松,胃口也恢复了,索性坐到桌前大吃特吃起来。半个时辰后,小二送来熬好的药。喝完药,无事可做,刚吃过饭,为了身材也不敢睡觉。就从包袱里掏出李梦阳送的诗集打发时间,顺便给双腿做按摩。在张府当大小姐的日子里,我又重新认识了许多久违的汉字朋友,如今看书已不那么困难了。

    读了6、7首,看时辰差不多,便想吹灯睡下。门外突然传来“冰山”清冷如故的声音——“明日巳正起程。”

    “谢谢!”我不晓得为什么脱口而出的是道谢。或许我本身教养好,亦或许从他没有感情的声音中隐约品出了微弱的变化。不管怎么说,“冰山”是顾及到我的身体才推辞起程时间的,巳正就是上午10点整。要知道前几日我们都是寅时,夜日交替、月亮未来得及告别天空时出发的。

    门外仍没有脚步声,但我清楚他已离开。高手就是高手,轻功都这么棒!饶我竖起耳朵仔细听,也没能听到半点动静。既然如此,我可以放心睡个大懒觉了。伸个懒腰,重重倒回床上。

    次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的双膝,红肿未消,但比起昨天好了许多,试着挪挪,不那么疼了。我兴奋得直想跳脚,考虑到身体状况放弃了,只在心里默默高兴。

    我当然不相信红花油有如此神奇疗效,看来又是“冰山”的特效药帮的大忙。等等,怎么是“又”?对哦,我这才记起上次快死时,也是“冰山”给我口服外用了两种灵药。尤其那瓶治疗外伤的神奇祛疤药,连身上几处泛出脂肪的伤口都没留下任何痕迹。我还曾心心念念那价值连城的药方呢!

    我贪婪的笑笑,“俺迟早要把药方弄到手!然后回现代去发大财、做大款!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开跑车、泡帅哥,哦呵呵~~”

    早饭后,我让小二打来热水,为双膝做了热敷治疗,不忘擦上红花油加速痊愈。又让小二准备了点心、牛肉当干粮。打点妥当,等待和“冰山”南下,其实,我最想说的是,在济南府多停留两日,游山玩水一番,即使不去登东岳泰山,还是该去七十二泉观赏下的,但最终没有勇气开口。

    小二为我们牵过马匹,我绑好行李,在他的帮助下骑上了马,一路随“冰山”出了城。

    “等等,冰,恩人,那个大侠呀,我们不是南下吗?怎么往北走了?”我虽有身为女性方向感不强的特质,但通过太阳分辨个大致方向还没问题。

    “……”

    “恩人,方向真的有问题!”

    “……”

    “恩人,我们这是往回走,恩人要去哪?”

    “……”

    我撇嘴:“喂!说句话能死啊!大‘冰山’!”完了,一不小心把实话喊出来了,可不可以倒带?这段掐了不播。要是“冰山”生气再不理我,不让我跟着可怎么办啊?沉默的气氛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等待审判的囚犯,怀揣着渺茫的希望。

    “双腿只需借力支撑身体平衡即可。”“冰山”不着边际的飞来一句。

    我一楞,“知道了,谢谢!”偷偷松了口气,看来“冰山”不打算把我“就地正法”了。再不多言,紧紧跟在后面。其实“冰山”今日改走官道,加上前几日我通过亲身实践总结出的经验教训,骑起马来已不十分费力。

    就这样一路奔来,天黑的时候,我们折到了德州府。由于来时走的是山路,因此这是我第一次进德州城。

    德州我也知道的,素有“九达天衢”、“神京门户”之称,是华东、华北重要的交通枢纽。《大汉天子》中的平原厌次就在现代德州的管辖范围内。而电视剧中那个知晓天文地理,精通诗书典籍,善于测字算命,有远见卓识,诙谐幽默的神算子东方朔就是这里的人。

    我迷惑,莫非“冰山”是嫌我讨厌,要把我遣送回沧州才特地折返回来?不会吧,我没那么招人烦哪。再说,膝盖受伤、体力不支也不能全怪我。实在是太累了,超乎常人想象的疲惫。我个人体能是相当不错,以往学校运动会1万米都跑得下来,还破了区记录呢!可“冰山”的身体素质简直好到无敌,可以去参加奥运会,还是能拿金牌的那种。

    我和“冰山”寻了客栈住下,晚饭后(失败,还是在各自房间里自行解决的温饱问题),我憋不住去找他。

    “冰山”正坐在屋里,知道我来,头也不抬继续擦拭手中薄如蚕翼的长剑。剑体清冷带着嗜血的寒意,烛光下折射出一道道致命的光华——真是一把好剑!饶我这外行人都能一眼认得出来,就是煞气太重,狠绝了些。

    “恩人,请您不要把我送回去。您若真的讨厌人家,人家可以自己回去,以后再不会给恩人添麻烦了,呜呜……”我哽咽着声音,凄楚可怜,任谁看了这么个梨花带雨的美女都会心生不忍。我在心中偷偷得意,就冲这演技,得“奥斯卡”不行,混个“金鸡百花”是不成问题了。哼,我就不信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打动不了你个大“冰山”。这是我在严峻的心里斗争后得出的结果——孤注一掷总比坐以待毙强!

    “冰山”仍没看我一眼,我有些失望,他不说话,我也不走。我知道这是一场忍耐力之战,谁先放弃谁就输了。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咬紧牙关硬挺着,终于,“冰山”有了反应,他把长剑归入剑鞘,倒:“明日寻船南下。”

    “啊?!”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冰山”是为了改走水路,取道京航大运河才特意折回德州的。这真是个出乎意料的结果,早知如此,我何必演得那么辛苦?

    本想再说几句,奈何“冰山”摆明一张送客的臭脸,只好知情识趣的离开。末了,似乎联想起了什么,下意思回头看了一眼幽深凝重的长剑,不过终因太过激动而没在意心底一闪而过的异样。

    回到房间,一想到明日将和“冰山”坐船南下,我就兴奋得睡不着觉。转念一想,上了船恐怕十天半个月下不来,赶忙叫来小二备好笔墨,给张峦写了一封报平安的信,以免他真让全府出动来寻找我的下落。封好信,又让他帮我送到民信局找巡城马送到沧州府的张府别院。因多打赏了,小二满口应下了。我本意想直接把信寄到兴济镇的张府大宅,可叹明代通信业实在不发达,只有大中城市和交通枢纽级才设有民信局,里面的巡城马就相当于我们现代的邮差,是负责为客人送信的。因而,只能把信送到沧州府去,好在张峦平日都在那里办公理政,效果一样。

    站在船头,向远处眺望,水天一色,茫茫无边,清冷寒凉,别有一番萧索空寂的超脱感。美的淳朴、美的孤傲。

    “小张兄弟,天冷别在外面吹北风了,进仓喝点酒暖暖吧!”

    回头看去,说话的正是此船的总管沈伯。便笑着点点头,随他回到仓里。接过暖好的酒,也不多客气,缓缓饮下。这是我几天来总结出的经验,沈伯是个豪爽的生意人,最讨厌人扭扭捏捏的。我若是在他面前拿腔作态,他是一万个不乐意。我本也喜欢直来直去,倒省了假模假样的繁琐。

    我不喜饮酒,觉得怪苦怪辣,不如果汁甜美香醇。但不得不承认,喝酒确实能祛寒暖身,闲来无事就与沈伯边饮边聊。

    我对沈伯的印象很好,当日能搭上这艘船全赖他鼎立相助。

    正月里,沧州以南的水域全部开航。可我和“冰山”有马匹跟着,一般的民船、客船无法承载。加上正直新春佳节,运河上的船只少得可怜。我在码头上晃了半天,也没遇到合适的。正失望的往回走,偶然朝码头西望去,那里刚泊进一艘20多米长,两层楼高的大船。我眼睛一亮,赶紧奔过去与人搭讪。

    结果船夫说这船是人家的私船,只运货不载商客。一句话把我了“撅”回来。我不甘心,发挥“唐僧精神”死缠烂打。最后把船夫吵得直想跳船自杀,只好帮我引见了沈伯。

    虽被称为沈伯,可年龄也就30岁冒头。后来问人一打听,才知道沈总管全名沈亚钧,为人处事颇有长者风范、公平得体,又沉稳睿智、内敛锋芒,故此被众人尊称为“沈伯”的。沈伯听明白我的来意,哪怕我愿意出10倍的船价,仍是面露难色。这个我也理解,即便贵为总管,终究不是船主、不是老板。用现代的话讲,也是给人打工的。

    有这么大的船人,肯定富得流油,利诱自然是不好用了。好在我聪明,迅速调整“作战策略”,改用对付“冰山”那招,装得要多惨有多惨,说着自己千里寻亲的“凄惨身世”。那副恶心的嘴脸,再次帮我取得了“阶段性”胜利——沈伯应允我和“冰山”上船,路费分文不取。只是为了回家后方便向主人交代,让我们在船上当帮工。我也没多想,解决眼前上船问题是关键,就千恩万谢的应下了。

    初始,我真有些担心,生怕“冰山”不肯干活。那么个冷俊的大侠,拿刀拿剑行,要是拿着抹布、扫把不是有辱形象吗?可上船后,并没人指挥我们干活,我的一颗小心肝啊,才算彻底放下。

    沈伯见我是个弱不禁风、命运多舛的“小伙子”,时常与我闲谈,对我异常照顾。我从不介意发挥自己的语言天赋成为“陪聊”,加上船上的生活单调乏味,也就高兴的陪他谈天说地。沈伯见我开朗健谈,对我越发体贴。

    船上的时间实在是太充裕了,我有了N多机会与“冰山”沟通。当然,每次都是无功而返,“冰山”依旧不搭理我,不过我还是很不要脸的乐在其中。哎,不吱声就不吱声吧,我权当在欣赏一尊绝美的艺术冰雕好了。于是顺势发展下去,我虽然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也不多话了,只是笑吟吟的花痴般盯着他瞧,沉醉于无声的美妙。

    唉,谁叫你生得这么完美呢!和韵婷有一拼了,属于造物奇迹,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甚至越看越自卑。可惜俺脸皮厚到机枪打不透,根本没时间自卑。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我在船上的最后一夜。明日这艘商船将抵达它的终点——杭州。船夫、随从都很高兴,大家全是年前出发跟着沈伯去京城做买卖的,没能赶在十五前回家,就算是新年后返回,心中多多少少有着遗憾。大家向沈伯提议,在船上好好热闹一番,过个上元佳节。

    沈伯本也不是个老古板,加上今年生意特别好,就乐呵的应允了。不忘提醒众人不可贪杯误事,要是真醉了,迷迷糊糊的下船不好向主人交代。

    还主动邀请我和“冰山”同往。我欣然接受,一时找不到“冰山”,自做主帮他应下了。见众人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我去通知“冰山”晚上的庆祝活动,哎,“冰山”最近也学聪明了,把“对敌政策”改为眼不见为静,平日连仓房都不回,生怕被我逮到。简直把我当鬼一样躲,害我寻他这个费劲。

    好在这船不像泰坦尼克号那么大,要不我真累到吐血也找不到他。我在船舱里转悠了两圈,又蹓跶到甲板上,最后在船尾找到了他。我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把来意说了一遍,“冰山”如我想象一般毫无反应。

    我索性道:“我不管了!刚才找不到你人,我就替你答应了,你必须出席!我们免费搭的顺风船,便宜占够了,眼看到了地方,总不能不给人家面子吧。再说,沈总管人不错……”

    话未说完,“冰山”就有了反应——完全无视我的反应,直接越过我走了。我无语,早知道说也白说,“冰山”要是融化了,那就不是“冰山”了,怕是会升级为“火山”吧。

    晚上,“冰山”自然没有出席,我满嘴跑火车为他找编造各种理由。沈伯是个明白人,淡淡一笑并不去戳穿我单薄的谎言,仍热情地把我招呼到他的那桌。

    沈伯这桌坐的全是船上有头脸的人物,就我一个“外人”,倒另我不自在了,只得频频向众人示好,缓解尴尬。心说,好在以前在现代,有过陪妈妈应酬公司客户和政府官员的经历,这场面上的事多少懂些,“公关”工作勉强应付得来。

    可一不小心就被灌了10多杯,脸开始发烫,心中暗叫不妙,“轻敌”了。这群商人走南闯北的,中国人自古以来又有在酒桌上谈生意的习惯,他们的酒量岂是我个自作聪明的小丫头能比的?只好借口方便,溜出了宴席。

    我头重脚轻,又不敢回舱房被人抓回去灌酒。只好披了件厚实的披风到甲板上吹冷风,让自己尽快清醒过来。下意思抚上“凤启”,“朱佑樘,我明日就到杭州了,转眼分开半年了,我还好,你呢?过得好吗?”

    抬头望月,明月浑圆如盘、皎洁如碧,悠悠散发着鬼魅般的光芒。突然想到月宫中的嫦娥仙子,不知她是否也在享受“人圆己缺”的清苦。

    “‘常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你至少是偷了灵药,理应为自己的行为承受不爽的报应,可我到底造了什么孽?”

    我苦笑,眼风无意扫到“冰山”孤寂的身影坐在船舱上面。四下寻找,根本没见攀爬工具。不禁感慨:高手啊!小二层楼的设计,轻松稳当的坐到上面,还不算高手吗?

    同是天涯沦落人——我虽不了解“冰山”,直觉告诉我这句诗很符合我们俩的现状。于是,我从后舱寻了把长梯,小心翼翼地爬到船舱上面。好在我身体灵活,估计一般女孩真没这个胆呢。

    厚颜无耻的紧贴“冰山”坐下,借着酒劲,也不恩人长恩人短的叫他了,“‘冰山’,我告诉你哦,下面的菜不错,不去很吃亏的。汤圆嘛,五仁馅的,那酒就更带劲了!呃——”说着我还应景地打了个酒嗝。

    “冰山”瞅也不瞅我一眼,举目远眺。许多日来我也习惯了自言自语,倒不介意他的冷漠,接着说:“沈伯人不错,就是身边的人太混了,死命的灌我。你说我和他们又不熟,光是客气犯得着这样吗?饶我还能喝上几杯,要不早被当场撂倒了!”

    转眼瞥见“冰山”另一侧放着两只小酒坛,伸手抢过一坛,“呦~‘冰山’,挺会享受的嘛!吹着冷风喝着小酒,呵呵,咦?怎么空了?你怎么这么能喝?能喝不下去‘陪酒’!”我伸手又去够另一坛酒,试着在手里掂量一下,还剩一点,也不管不顾,抬起来一仰脖。嗯,和下面的是一种酒,挺烈挺辣的。

    酒喝得太急,我不自觉咳了几声,缓解咽喉灼热。猛然想到“冰山”刚才也是这么直接捧坛喝的,那不就是~~嘻嘻,我偷笑,把头低向酒坛上,“间接Kiss!”还是憋不住说了出来。转而不觉羞愧,反而嚣张的大笑出来,原来“酒壮熊人胆”是真的。

    “喂!‘冰山’你不用给我‘反应’啊!我知道你不会有反应的。”我头也不抬,又补了一口酒,既然已经这德行了,不怕真醉上一场。今天就放肆一次,挥霍一次吧!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缠着你吗?当然要报恩了,但更重要的是,呃——”我努力睁睁随时可能合上的双眼,“你实在太帅了,像高大英俊、风流潇洒、玉树临风、气宇轩昂什么的都不足以形容你。然后,然后你太有魅力了,是鬼魅的那种,神秘得像夜空一样,明明星光灿烂,却深不见底。哈哈,你是我见过的最有sense的男人!哈哈……”我想发酒疯不过如此,就是把想说的、不敢说的一股脑全说出来。末了,还拍拍他的肩膀,勉强克制笑意,“不过,你放心,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你们古人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嘛,我又不是古人!哈哈,本小姐想得开的,贞洁虽重,小命更重!无非是被你看到了漂亮的锁骨和白皙的大腿嘛!哦对了,还被你‘摸过’几下。不过,算了,本小姐大人大量,权当被狗咬了!哈哈……”我早已不知所言。

    我抱起“冰山”的胳膊,“我想唱歌!‘冰山’,我给你唱歌吧。告诉你哦,我很会唱歌,以前就想参加‘超女’,可我妈说啥不让我参加‘选秀’,要不兴许早成大明星了!”说完也不看“冰山”,哼哼唧唧唱了起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意识随着歌声逐渐飘远,隐约记得最后坐都坐不稳了。索性倒在“冰山”的大腿上,“喂,‘冰山’,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我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

    等我醒来,已经日上三竿。我揉着疼痛眩晕的脑袋,只觉口干舌燥,嘴唇含腥。费力睁开调整不好焦距的双眼,感受着所谓的宿醉后遗症。勉强支着身体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回到了舱房,身上还盖着厚实的棉被。

    我开始“地毯式”搜索混沌的记忆,只记得有一个冷峻的声音说过“子夜”。“谁说的?‘子夜’是什么?”总不会是茅盾先生创作的长篇吧,就是原名为《夕阳》的那部,太离谱了。

    “难道是……不会吧?!呵呵……”我自嘲的笑笑,想象力越来越丰富了,这要是回现代去非改行当个家不可。

    “咕噜——”小胃的抗议让我彻底清醒过来。怎么这么饿?为了避免空腹喝酒伤身,我昨晚吃了不少东西啊,难道酒精有促进食物消化的作用?枉我在现代活了十几年也没听说过。要真这样,以后得多喝点,兴许有助于减肥呢。

    我饿得心慌,顾不上胡思乱想,爬起身去桌上倒了杯隔夜凉茶润润喉,转身到外面“觅食”。可惜睡过了头,过了饭点,好不容易在厨房里找到了两个凉馒头。见四下无人,顾不得形象,直接动手抓起馒头大口啃起来。

    “哈哈……”

    我一惊,回头看去,沈伯正捋着胡子轻笑。

    “沈,咳、咳……”本想说话,倒霉被馒头渣卡住了嗓子眼,一时憋红了脸、急促的咳嗽起来。沈伯好心为我捶背,我才顺过气来。腼腆冲他笑笑,“那个,那个,我也不知自己怎么这么饿,又误了早饭,只好来厨房寻点东西垫垫。”

    “哈哈,”沈伯笑笑,“不碍的。那酒本是今次北上京城,从关外朋友那里贩进来的。酒性烈得很,昨夜你喝得多、喝得急了些,我料定你会多睡几个时辰,才特意嘱咐小厮别去打扰的,却疏忽忘记为你留饭。小张兄弟不会怪我吧?”

    我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子,“没事,没事,本就是我贪杯误事。沈伯您对我照顾有加,我感谢还来不及,怎会不知好歹地怪您呢?”

    “小张兄弟该去好好谢谢你的同伴。”

    “啊?”我嘴一裂,去谢“冰山”,为什么?

    沈伯见我一脸的不解,耐心地说:“我见你久去不归,便派人去寻。可他们在船上转了几圈也没找见,后来,还是你那个同伴把你送回了房的。”话说到这儿,沈伯似想起了什么,大笑出来,“你还吐了他一身呢!”

    我满脸黑线,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不会吧?!”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冰山”那张臭脸肯定更冰、更冷、更吓人了,简直就是南极点上的终年冻土,永不融化;转而明白自己为何饿得要死,没来得及消化就全吐了,空着肚子睡了一夜能不饿嘛。

    “哈哈,是啊!你那同伴昨夜可被你折腾得够狼狈。我们寻到你时,正见你醉在他怀里。哎,醉成那样了也不老实,先是又闹又打的说些旁人听不懂的,之后就吐了他一身。”沈伯笑意浓厚的讲述着昨夜所见。我越听越觉得头皮发麻,额角渐渐渗出了冷汗。

    我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想我张嫣一世英明竟毁在了酒上,我是真没料到自己酒品居然那么差,以后可不能再醉了。哎,前提是“冰山”不杀我灭口,还有以后的话。

    沈伯笑着安慰我,“放心吧,小张兄弟,我只带了蔻子,没别人看到!”

    沈伯显然会错了我的意,比起形象,当然是小命更重要。我再没胃口,放下凉馒头,朝沈伯一施礼出去了。

    我鼓起勇气,决定直接向“冰山”认罪。不是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吗,加上我认罪态度良好,应该有一线生机。轻轻敲开舱门,满脸堆笑地看着“冰山”,本想柔声道歉。没等开口,“冰山”已然说了话,“收拾东西,准备下船!”

    我如释重负,只觉空气都变清新了。缓和了心情,笑容越发灿烂,“我昨儿个就收拾好了。那个,其实,我是来说声Sorry和Thankyou的。”说完也不敢看“冰山”的反应,“吱溜”一声钻出了舱房,一路小跑回到了自己的舱房。

    我一面检查包袱,一面偷偷猜想“冰山”的反应。这两个在现代地球人都知道的英语单词,不知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嗯哼~我承认自己道歉不是真心实意,只是为了小命着想。一见“冰山”没有“处死”我的想法,就壮着胆子恶作剧了一把。谁叫这许多日来他故意对我视而不见呢?喝醉本是我自己的主意,明明可以约束自己,却忍不住借酒装疯好好折磨他一翻。当然了,酒后失态的一系列严重后果是我万万没料到的。

    刚刚叠好被子,就听到门外传来船夫的声音,“小张兄弟,船泊岸了!”

    “知道了,谢谢您!”

    见“冰山”那匹健壮的骊马不在,就知他没等我自己下船了,忙连滚带爬的追了下去。

    刚冲下船,就见“冰山”挺身上马,我想不了许多,扑了上去,从后面抱住了他,“你怎么不等我啊!刚才那两句英语是对不起和谢谢的意思。人家就是换种语言和你说而已,你不会真生气不要我了,不,不要我跟着了吧?”

    “冰山”被我抓得紧紧的,一时动弹不得,只能放弃了上马。其实以他的身手是根本没打算挣脱我的钳制,否则就是再加上十个八个张嫣也拽不住他呀。我见此乖巧地松开手臂,嘴上追问:“恩人你要去哪?你从来都没说过,这‘江南’的概念可大了去了,整个长江中下游以南地区都叫‘江南’。我也是关心你才问的嘛!”

    “……”

    我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明知道问了也白问不是吗?唉,说到底,只是不甘心罢了。想着又要变成一个人重新开始,不免失落。

    “你就留在这儿吧!”

    冰凉的声音,无情的语调,内容着实让我打翻心里的小蜜罐。“冰山”这话不就等于暗示,只要我老实呆在这里就会再见面吗?呵呵,还真是不直白。江南再大,比起整个中国大陆还是小得多的。我由衷的笑了,“好,我等你!哦,过几天我会去苏州!”虽然相信像他这样的大侠寻个把人,肯定比卫星定位快捷准确,保险起见,再次重申了自己的目的地。至少为他缩小了寻人的范围,我在心中暗暗夸奖自己的善解人意、蕙质兰心。

    “冰山”趁我陶醉于自我感觉良好之际翻身上马。

    “子夜?”我试探的小声喊了一句,“冰山”的身体微微一僵。这细小微弱的变化没能逃过我的“火眼金睛”,终没有再多一点的反应,扬鞭而去。

    我笑得春光灿烂,心花怒放。“子夜”,大“冰山”的名字挺有sense的嘛!我打从心眼里高兴,这可是我对“冰山”,不,是对子夜认识程度上“质”的飞跃。咦?等等,百家姓里有“子”吗?怎么只有名没有姓呢?我敛住笑容,不满的嘟起小嘴,这家伙真是惜字如金。哼,可恶,倒不怕长期不与人交流导致语言能力退化。转念想起正经事,便折回船上,向沈伯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