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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到新教室,学生基本都坐齐了,除了那几个事儿逼老油条,不良学生。
新鲜感一过,相互间的聊闲也停了,看书的看书,发呆的发呆。
桑渴在蒋兰直瞪瞪的注视下,又塞了一颗冰梅进嘴里。
班主任姓赵,是个干练利索的青年女人,四十来岁,刚开完会回来,交代给他们一些高二升高三的琐碎事宜。
教室里不算特别热,头顶吊扇呼啦啦地转,她注意到当即让排头的学生关掉风扇,此举引起底下一阵的唏嘘不满。
蒋兰最怕热,抗议声最大,无奈赵芙琴一不二,敲了两下讲台。
“吹生病了,你们家长找你们自个还是找我?”
抗议声渐渐消了。
教室里慢慢变回安静,只有翻书还有写字的动静。
桑渴右眼依旧有种朦胀的感觉,两个时过去了,刚才被球砸的地方还有些阵痛。
她是坐着的,膝盖不可避免要弯曲,校裤只要蹭到膝盖处的伤口就能引起一阵尖锐的神经痛感。
轻轻将裤腿撸至膝盖上面,果不其然,蹭破的地方已经泛紫泛黑,没及时处理发炎了。
上面还刮着几根裤子内面的布料绒线。
一扯就钻心的疼。
*
蒋兰撅着嘴巴,热得满头大汗,此刻一门心思都在如何打开一袋膨化食品上,且想方设法控制声音在最低,不被赵芙琴发现。
桑渴低头做什么她不管,只要桑渴一抬头,她就盯着她,直到桑渴塞进嘴里一颗新的冰冻酸梅,她才笑着移开视线。
蒋兰的控制欲很强,且恩惠心重,桑渴知晓她的性格,于是只能顺着她。
好像似乎,桑渴遇见的人,每一个都有很浓重的,将她牢牢捏在掌心控制的错觉。
桑渴慢慢放下裤脚,不再乱动,但仍忍不住掉头看裴行端的位置。
短短半时内看了无数次,位置上都是空的,他半时之前跑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
她一遍一遍攥紧里的笔,情绪有点崩溃。
明明以前从未有过这样,即便他旷课一整天,桑渴也不会有这种情绪。
不知道是心上的哪根弦搭错了。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
蒋兰在下边偷吃,一边吃一边嘀咕:热死了热死了。
桑渴怕挨她太近让她觉得更热,于是朝墙边去了去,半个身子靠在墙壁上。
讲台上,赵芙琴永远是那头蓬松弯曲的卷发,夹着墨绿色蝴蝶大发卡,语调文绉绉起伏有致,教语文的,“你们几个月之后就是准高三了,孰轻孰重你们应该比我都懂。”
下面是一双双认真听话的眼睛,规矩坐姿。
话音刚落,教室前门被咚咚敲响。
“报告。”细细柔柔的女声,又是许慧。
桑渴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面,心跳漏了一拍,瞬间心尖哑麻,冒出无数针扎般的念头。
赵芙琴头也不抬,喊:“进来!”
许慧里拿着一份花名册还有临时课表。
桑渴嘴里含着冰酸梅,一动不动盯着讲台上边容貌姣好,体态丰盈的女孩。
她的眼睛,看上去圆溜溜的,又大又有神。
桑渴的眼睑依然红肿,右耳的耳鸣也断断续续,笔尖戳进了肉里。
许慧进来的同一时刻,教室后边的门发出嘎啦一声刺耳的声响。
班里大半的人循声扭过头,桑渴右耳耳鸣,有点迟钝,她随后也看过去。
只见裴行端冷着张脸,模样懒散,大摇大摆走进教室,然后朝自己的新‘宝座’上一趴,旁若无人开始睡觉。
这班里的,没几个敢招惹裴行端。
因为听好些人,他道上有人,从就爱打架,荤素不忌,被少管所约去谈过好几回。
知道是他后纷纷都将头扭回去了,见怪不怪。
讲台上的赵芙琴冲裴行端翻了一个大白眼,懒得管教。
桑渴咬着下唇,盯着裴行端的头顶,怔怔的。
这未免太过于巧合。
他跟许慧分明就是前脚后脚,一起过来的。
消失的半个时里,他们待在一块。
待在,一块。
桑渴意识到这点时,冷不丁嚼到了梅子里的冰块,口腔壁一阵瑟缩。
感觉咬出血来了。
*
许慧在裴行端进来后,也变得有些不自在,“赵老师,您看下,核对一下。”
声儿细柔的像池子春水,视线似有若无看向教室最后方。
“行,知道了。”赵芙琴随翻了几下,“走吧,我这事
儿呢。”
“”许慧抓着讲台右侧,嗯了一声,有点恋恋不舍的样子,“是的老师,谢谢老师,老师再见。”标准的好学生做派。
桑渴望见她慢慢悠悠走下讲台,胸前的两团鼓包一晃一晃的,很扎眼。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联想到曾经见到过的,赤条条白花花的人影。
这会半入夏,她穿着长袖,教室里吊扇形同虚设,她被困在墙角,嘴里含着酸梅,耳朵里嗡嗡的。
这样逼仄又闷躁的环境,她居然还能从头到脚的蹿寒,硬生生打了一个冷颤。
蒋兰还在下面悄悄塞给她膨化零食。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跳声跟雷打的一样。
*
他们这是理科班。
隆城一中,高二(5)班,现在得叫高三五班了。
其实桑渴的文科成绩更好,但是为了能跟裴行端分到一块,最后分文理她还是选了她并不太擅长的理科。
学的吃力,但是她不后悔,至少现在——
还没觉得后悔。
裴行端成绩七七八八上蹿下窜,勉强挨及格线,就是不爱学,桑渴永远记得他中考前花了半个来月时间,最后数学考了快满分的恐怖事迹,其他几科都堪堪及格线,纯粹是数学拉的。
他校外干架,校内睡觉,老师看他不顺眼又没法教育,俨然就是个“土皇帝”。
他永远能用最极端的方式‘回敬’那些对他指指点点的老师,时间一久,老师都不怎么爱管了,因为压根就不知道怎么管。
不出意外毕业直接花一大笔点招费,看老天爷能摇他去哪所好大学。
而桑渴,则永远都在赌,赌他下一步会往那边。
但似乎她在这些方面的运气都很足,这么长时间了她从未赌输,也从未跟他分开过。
*
还有不到四十分钟就放学了,裴行端好像一分一秒都不愿浪费,睡的有模有样。
他回来之后没几分钟,杨培东和几个老油条也偷溜回来了。
裴行端赵芙琴不知道怎么管教,但教育杨培东他们几个她可是老,逮着错处,揪着了十来分钟,他们一脸怂样任她批。
桑渴分明望见裴行端那趴着的肩膀,笑到抖动。
他没有睡。
似乎也只有他,迟到了那么久进教室还能这么大
摇大摆,一点都无所谓。
那许慧呢。
桑渴一想起刚才颤动的两团,久远而又黏腻的记忆,屏幕中的交叠人影,少年一声玩味的‘美吗?’就觉得难受。
她想吐,生理上的想吐,也许是被篮球砸过的后遗症。
她一点都不敢想许慧,想那副‘金童玉女’的画面,那令她觉得苦涩,觉得难过。
天要塌了。
*
终于熬到放学。
三五个嘻嘻哈哈的少年人,书包斜斜挎在肩膀上,探头探脑地朝裴行端身后不停地看,“哟,裴哥,今儿那跟班没在啊?”
突然其中某个一拍大腿,醍醐灌顶,“叫屁的跟班,叫桑姐啊!”
爆笑。
“甭提了,好家伙,今儿我甩球把她给砸了,还以为她要揍我,吓得我一个激灵搬出了裴哥,果然,她以为是裴哥砸了她,一声不吭,居然还跪着帮裴哥擦鞋你。”
“真假啊,我操,擦鞋?”
“这姑奶奶还真是”
话还没完,又是一阵不可置信但又觉得是情理之中的哄笑。
杨培东扯着嗓子,刚刚在教室被赵芙琴训了半天,正窝着一肚子火,还有怎么止都止不住的发泄、表达欲。
跟其他班几个狐朋狗友勾肩搭背高谈阔论,还想再几句,突然被人紧张兮兮揪住领口,“东子!嘘—”
桑渴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出现在他们身后了。
“操。”,杨培东循着视线望过去,不话了。
裴行端倚着老树根,模样懒痞,眼皮抬都不抬,他终于吸上口烟。
天还没彻底变热,桑渴还套着长袖校服,反观他们几个不良少年,仗着半只脚踏进暑假,校服早就玩脱了。
桑渴在他们之间,像是一个异类。
都是从一块长大的,学初中基本也都是一个学校,隆城地方,在家憋一个月出门都能轻而易举在路边碰见几个大熟人。
这些个人,要是谈起桑渴这些年的事迹,好家伙,估计能扯上三天三夜。
*
桑渴的走姿有点瘸,他们几个知道她想做什么,纷纷都识趣且带着点看戏的意思,给她让出了一条道。
杨培东还在她经过的时候,吹了声口哨。
他刚才用球砸了她,还望见她一声不吭,姿态拘
谨虔诚地帮裴行端擦鞋的场面,笑到前仰后合,但——
老一辈人经常,一个人越是大张旗鼓地做什么,‘掩饰’什么,只能证明他心里有鬼,且这个鬼还来头不。
他们这帮人里,究竟对于桑渴,是一种怎么样的态度呢。
真的就只是一句轻描淡写的‘跟班’‘傻子’‘姑奶奶’?
他们都是从野到大的,跟裴行端做的事儿几乎没什么不同,但是他们这辈子,就不会遇见‘桑渴’。
就,不会。
可是,凭什么?
人心,不清的玩意。
*
桑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给自己让出一条道,她没心思去想,她耳朵疼。
慢慢走到裴行端边上,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摆。
软着声,叫:
“端端。”
“我耳朵疼。”
眼框分明就红着。
她似乎不知道被揍成傻子的感觉,仍叫他端端。
“我想去医院,爸爸不在家。”
“我耳朵疼。”
“你能”她咬上下唇,心谨慎地在观察裴行端的表情。
“你能带我去医院吗?”
足足过了好一会,裴行端照样吞云吐雾的,模样懒懒散散,仿佛没有要表态的意思。
桑渴的腕内侧,明晃晃的红痕子,两道,狭长的。
周遭的声音似乎都停了,只剩下桑渴自己的呼吸声。
突然,一道细细柔柔的女声从侧面,从不远处,跨过桑渴闷痛的耳膜,传进大脑。
“裴,裴行端?”
桑渴得自己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