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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ter43

    深更半夜。

    “老狗,你我这人是不是特畜生啊?”

    黑衣服的青年坐着,舌尖在口腔内壁梭巡,凉薄地调侃。

    他看上去很年轻,往夜市摊那儿一坐,周遭的一切都仿佛黯然失了色。

    裴行端喝了大概有三分醉,一张无谓的俊脸映照在炭火里。

    不知道这祖宗又想起了什么百般曲折的往事,揪着面前人的后颈就开始发问。

    偷偷从京市摸来的兄弟苟浩南,一听这话指被滚烫的铁签子烫着,发出杀猪似的叫唤。

    他觉得摆在自己后脖子的,这么被这祖宗轻轻一捏就能上西天。

    浩南神情便秘,心你要是畜生,那我不得是连畜生都不如了?随之他声地辩驳:“爷,咱别作践自个儿了行不?”

    “我他妈就是个畜生。”话的功夫裴行端已经兀自笃定了自己,“猪狗不如的畜生。”

    “”

    *

    浩南其实跟这祖宗接触的时间并没有多长,这爷是两年前才被人从别处接回的主宅。

    浩南犹记得那天正下着大雨。

    暴雨。

    整个城市以及周边地带乌泱泱的像是要被大水给淹了。

    裴行端回来后,周围人也似乎对他态度各异。

    上了年纪的老保姆低头急匆匆地从他身边经过,修剪园林的老艺师傻不愣登看了他半天。

    那会浩南才知道,原来那个从未见过的不驯少年是正儿八经的裴家二少爷。

    且这位流落他乡的爷那会还惹了不的事,花了好大精力才摆平,不然据还得去吃官司。

    后来他也隐约了解了些许陈年往事,也知道这祖宗时候过得不好,吃过天大的亏。

    裴行端还有个“哥哥。”

    同父异母的,过得极好。

    当年裴升,也就是裴行端他爸为了门面好看选择原配生的大儿子留在身边,虽心背都是肉,但是为了地位将来,自然儿子是要被放弃的那一个。

    年幼的裴行端理所应当被他以及顾全大局的夫人扔到老丈人丈母娘那儿\'自生自灭\'。

    不过现如今他与夫人,夫妻俩这么多年总算是熬出了头。

    地位稳了,再将儿子接回来,过程相当顺遂完美,只不过没成想还没

    到最佳火侯,裴行端就在那儿捅了一个天大的篓子。

    夫妻俩没办法只能提前把他带到别处关起来,就连那年的高考都弃了。

    关了两年,裴行端在那两年里经历了什么,无从得知。脱胎换骨这个词儿也有些片面,不过虽面对这种狗血伦理的糟心事已经无数次,但他已经不是七八岁,被人随意欺负没有还能力的年纪。

    *

    “夫人已经不找您了,也不逼您了,整天在家生闷气,家主也是,里外不是人。”浩南扯着嘴。

    里,外,不,是,人。

    真是形容得严丝合缝般贴切啊。

    裴行端听见这话蓦的龇牙笑了,肩膀抽抽的,果断:“他也是个畜生。”

    浩南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他放下里的啤酒杯,想将这祖宗嘴巴堵上:“我祖宗嘶好歹那是您父亲啊!”

    “父亲?”裴行端嗤了一声,“什么父亲?哪门子的父亲?乱搞得来的父亲?”

    “也是,家里有老婆,去了别地,耐不住寂寞又讨了一个。”

    “没多久老婆没了,第二个接着续。”

    裴行端着着把自个乐了,笑了半天,笑完咧开的嘴巴又垂下去。

    “我呢,我算什么东西?”

    “夹缝里的野种。”

    “皮球踢来踢去的玩意。”

    “懂吗老狗,你要是懂,就给我闭嘴一边呆着去。”

    炭火旺盛极了,裴行端的脸在烟火中浮沉。

    一瞬间他想起了很多很多纷繁杂乱的陈年往事。

    有猫有狗,落错的鞭子,凌乱的血渍,女孩子柔软的耳垂,肌理上钻心的痛楚。

    足足呆了有半支烟的功夫,裴行端没注意看有些走神,都要烫着了才惊觉流逝掉的滥情。

    是啊,滥情。

    少年的情愫来势凶猛,一旦涌入便泛滥成灾成瘾。

    昨天那事儿是怎么摆平的呢?

    一通0,搅得稀碎。

    裴行端抹了把脸,将烫红的食指按压,低低嗤笑。

    热情过分的豆花店老板害怕出事,顺帮他们叫了当地的派出所。

    那个叫柏明宇的男娃娃下巴血都揍给他出来了,裴行端回忆起他那一脸震惊的、被抓奸的怂样。笑笑不话,掸掉衣服上的烟灰。

    胆儿挺肥。

    连他的姑娘都敢觊觎。

    他那天还跟桑渴了些什么?

    很多,一堆就连他自个都想不明白的事儿,还有些别的什么的他想不起来了,忘了。

    只记得自己:

    “桑渴,你没用。”他在她耳边哂笑,评价,飘飘然的。

    “你都不敢拿刀子捅我,而我却敢放肆随心地侮辱你。”他笑容妄极了,周遭什么打量的眼光他都不在意。

    “我敢,我就是敢,我骂你我欺你,我玩弄你,我阴魂不散的跟着你,可你”他眼底一点一点聚满茫然。

    “可你为什么

    “为什么就是变不坏呢?啊?”

    他不解极了,语调颤抖。

    “我对你这么坏,你还是喜欢我,还是不敢伤了我。”

    “你,桑渴,来,你自己。”

    “你究竟要我怎么做?”

    怎么做?

    桑渴了。

    “我要你还我爸爸,还我兰婆。”

    “还我的端端。”

    “你能做到吗?裴行端。”

    她的眼睛像是什么冰碴子,里面冷幽幽的。

    刚才哭着要推开他,现在又冷静地过分。

    是啊,过分,可不就是过分吗?

    都是些死人了,他上哪儿还去。

    他没有通天的本事,就是个畜生。

    而桑渴,分分钟就能把他玩死。

    远处有警笛声,红蓝交错的变幻车灯,呜哩呜哩呜哩的声音由远及近。

    了一堆心愿之后,桑渴又笑着贴近他:

    “你能做到,我就重新对你好。”女孩子在他怀里,笑容璀璨。

    “裴行端,我从来没骗过你。”

    “以前不会,现在当然也不会。”

    只要你把他们还给我,我都能既往不咎。

    裴行端知道她精神状态不好,她病了。

    那是桑渴最近又新分裂出来的一种人格。

    他似乎没法儿再接着抱住她了,裴行端这么想着。

    有点站不住了,再呆下去可能要疯。

    于是那对胳膊慢慢地一点点从她肩膀上抽离。

    裴行端将脸朝左边撇过去,看看周围。周围好亮堂啊,风也呼呼的。

    他胳膊有些疼,可能是前不久磕坏的。

    后面的车子越来越近了,群众也三两散干净了。

    裴行端慢慢又将头扭回来,皱眉,头低下去,伸出。

    他的在半空停了一会,最后轻轻地,摸

    了摸桑渴的头。

    他像是有些为难,脸上写满疼惜,轻声:“对不起啊桑渴。”

    “你的愿望,我可能实现不了。”

    你可能会失望。

    这不是时候你哭着闹着要的风铃、树脂玫瑰、陶瓷泥人,也不是花瓣风筝、木头骨笛。

    这是人命。

    回忆完了。

    烟在缸里也灭了。

    一段黑一段烬,最后全成了灰。

    裴行端抱着脑袋趴下,有点儿困了。

    其实他不过也才20岁。

    他很累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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