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毒牙(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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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接着,所有人都听到了导弹自上空掠过的尖啸,目送着那道耀目尾焰拖着白烟坠落在了庄园的东北角上轰然爆炸!

    捂着双耳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又有旋翼和发动机噪音愈发接近,随之一架武装直升机悬停在了湖畔花园上空。

    一名挎着枪的青年男人身上不合规范地穿着作战服和军靴正坐在舱门位置晃荡双腿,头上歪歪斜斜戴了顶军用头盔,一身跋扈又浪荡的痞气,扩音器靠在嘴边口中惟妙惟肖地模拟着导弹发射的声音,手臂也沿着抛物线伸长出去模仿导弹的飞行轨迹。

    “咻——”他哈哈地笑着,“噢……不好意思,偏了~”

    数辆雷赫尔护卫军的防弹装甲车和吉普已经开到,各式各样的枪口、炮口瞄准了这架直升机。

    亚历杭德罗一言不发亲自扛起RPG发射器就冲直升机开了火,速度够快气势够狠,可惜不够准。

    柴明立刻站到戎冶近旁提醒:“冶哥,别被搅乱注意力,常熙文不一定只派了一人。”

    戎冶点头道:“放心,留着神。”好在他们站得比较边缘,具有一定的视野优势。

    “哇哦哇哦,这么‘热情’吗?不过你们还是先把你们的RPG、便携式导弹和巴雷特放下吧,毕竟这样无礼对待我的话,在你们的坦克从军火库挪到能把我轰成碎片的距离之前我就保证会让这里淌满血和火——”安德斯·莱瓦带着残忍成性的眼神抬手拍了拍机身,笑容猖狂姿态嚣张,“这儿剩三枚‘地狱火’,不够还有,哪儿有人跑,就往哪里哦。”

    佩德罗劈手拿过刚被送来的扩音器,杀气冲天:“安德斯,用你那颗嗨药嗨烂了的弱智大脑想一想,你人都来了还准备活着回去?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安德斯啧叹摇头,伸出手指头点了点雷赫尔父子:“今天这么大的party居然不邀请我,你们真不够意思!”话里带着笑好似哥们儿一般埋怨,“不过以我们的交情还要什么请帖呢,雷赫尔结婚,我大人不记人过,不仅要来送贺礼,还要送份大的!”

    罢安德斯就旁若无人地大笑了起来,甚至乐不可支到在那儿抹眼角笑出的泪花,有如一个精神病患——眨个眼的功夫那张灿烂笑脸却融化的热蜡般挂了下来,阴森愤怒,他端起枪就朝着草地往湖面上扫射了一行,气急败坏地用枪管指天骂地:“你们这群狗杂种他妈也配在今天办婚礼?!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今天是我!安德斯·马尔科·瓦伦西亚·莱瓦的生日!居然敢在今天抢我的风头!谁都他妈没这个资格!没有!”

    他的胸膛愤怒地剧烈起伏着,接着却又自己停了下来立即脱离了失控的状态,还优雅得体地抹了抹头发:“抱歉,没控制住——”他半抬起手臂用大拇指指了指后方,笑容幅度不可一世,“忘记介绍贺礼了,早上费了不少功夫从海上刚劫的军方战斗机呢,想着给自己当生日礼物,还附赠战斗机驾驶员一名,不过后来我又一想,这么拉风的好东西正好用来给雷赫尔家捧个场嘛!你全世界有几场婚礼用得上战斗机?够不够气派,够不够大场面?亚历杭德罗,不用谢我,哈哈哈!”

    亚历杭德罗和佩德罗齐齐变了脸色。

    妈的,安德斯·莱瓦真的是疯的不轻!连劫军方这种事情也是头脑一热干就干!

    安德斯耸耸肩:“不过军方那群草包,现在都还没追过来搞我……”他微微下压身体,意味深长地笑着问:“你们,这是为什么呢?”

    ——夫人花粉过敏的那位议员就站在戎冶他们近旁,只见他频频抬起袖管拭汗,面孔苍白地正一次又一次地拨着电话,脸色越来越绝望:“苏克雷!狗娘养的不接电话!果然是定主意借这次不惜代价要一锅端了!”

    苏克雷将军是H国武装部队总司令,戎冶和柴明听到这一句,无声地对视了一眼,他们得出了一样的信息——

    莱瓦带着战斗机来到雷赫尔庄园简直是意外之喜,军方要借着这架被劫持了的战斗机之名出动重量级军事武器剿匪,现在迟迟不出动是为了让狗跟狗再多咬一会儿,这样等到他们上场摘毒瘤时便能省下不少力气。

    对于他们来,无论是干掉莱瓦集团头目或是干掉雷赫尔集团头目都是极佳的结果,这次居然碰上这样可遇不可求的好机会,若是能成功一石二鸟,大概夜里做梦都能笑醒。

    另一边,骤然想通关窍的卡塔丽娜冲亚历杭德罗竭力大喊道:“爸爸!苏克雷想把我们和莱瓦一起干掉!”

    但在亚历杭德罗眼神示意下,有数名装备防爆盾的护卫用身体挡在卡塔丽娜身前将她遮蔽了起来往外退。

    爆炸声陆续遥遥传来,惶惶的人心在这般情境之中更为动荡,有人冲安德斯·莱瓦高喊着什么,但语句被湮没在喧嚣里。

    亚历杭德罗拿过扩音器喊话:“你就为了出口被抢了风头的气要把命搭进来?军队随时会来,到时你我谁都逃不掉——安德斯,今日我们各自撤退,将来还有的是时间较量。”

    但安德斯似乎根本没在听亚历杭德罗讲话,他先是用一本正经的深思表情看着下方,顾自对佩德罗道:“雷赫尔,他们你的新娘是H国第一美人,原来真的没有夸张……你要是把她交出来,我现在就撤,还把战斗机送给你们,怎么样?”

    着便眯起眼淫亵地在索菲娅身上扫视,下流地抓了抓裆部:“宝贝,我保证你试过一次就能把佩德罗忘得一干二净——”他发情似的喘了一声:“噢,我现在就想把你扒光了按在草地上……”

    索菲娅浑身发着抖往后退缩。

    佩德罗大受侮辱,扛起一把连发霰弹枪就朝着直升机方向连续开火:“下地狱去做梦吧狗杂种!”

    安德斯·莱瓦挑高了眉毛:“哦,既然好东西不能属于我的话……”

    他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就抬手开火!

    ——索菲娅踉跄地退了一步,尔后按着腰腹低头,看到殷红鲜血从自己手掌下缓缓洇晕了开来。

    佩德罗连忙跨出一步揽住就要坠地的索菲娅,慌张地去堵她腹上那血洞,怔愣了一秒便大叫着要医生过来。

    “……那么别的人也别想拥有。”安德斯·莱瓦眯着眼满意地笑了。

    索菲娅很快在丈夫怀中断了气,佩德罗攥紧了拳放下妻子的尸体,站起来双眼猩红地带头用霰弹枪猛烈射击,同时怒哮着要护卫队全员开火把直升机或者安德斯本人变成灰烬。

    在亚历杭德罗默许下,护卫军果断回以痛击!

    在场宾客见佩德罗这幅无视安德斯威胁的狂暴模样,更是深感恐惧只怕“地狱火”落到自己头上,绝大部分人都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试图从湖畔花园逃出去,趁着直升机还没有爬升到合适高度有要发射导弹的征兆,趁着现在还有护卫队的火力掩护!

    驾驶员十足机敏,刚才就脱离了悬停状态,躲避开集火中心就势盘旋了起来。

    安德斯的身体因此大幅度晃了一下,头盔滑落、遮去了一只眼,他愣了一下,然后把头盔推了回去兴奋地又嚎又笑,坐着就开始手舞足蹈:“哈哈哈哈棒极了!刺激!再来啊?”他当即收起腿挪回到舱门机枪位后方,拉起枪口对着下方就是一阵无差别的疯狂扫射,神情亢奋,根本就是不要命了的架势,一边用夸张的肢体语言命令着驾驶员:“动起来!加速!一会儿爬高!哈哈哈!”

    ——几乎人人的耳朵都被震得发麻,谁都自顾不暇。

    此时雷赫尔家族的人也基本被冲散,不过无论与当家人血缘远近,每个人身边都有许多护卫围绕用防暴盾组成了移动堡垒。

    亚历杭德罗到了距离戎冶他们不远的地方,与戎冶两个人在百忙之际对视了一眼。戎冶的一个保镖刚才不幸中弹极大影响了行动能力,为了不拖累同伴自己坚持找了粗大树干就地隐蔽,他现在身边只剩三人了。

    可紧接着,戎冶却见亚历杭德罗动作粗鲁、近似于强行征用一般握住了离自己最近的那名护卫手中的冲锋枪,将枪口抬高摆正指向了他的方向,双唇口型分明地张合着——

    "Get down!!!"

    戎冶用最快的反应弯腰屈膝放低身体时,余光就看到了枪火自那冲锋枪的前端不间断绽放开来——同时他能感受到有人用同样放低了的身体挡在了他背后,并且有人在他身侧朝他后方开火。

    然后戎冶左侧的那人晃了晃倒下了,颈侧一道可怖的创口,破裂的动脉不停泵出血来,而亚历杭德罗手中的暴烈之花业已收拢了重重花瓣。

    戎冶立刻用手按压住那保镖的枪伤,大声叫对方名字:“詹森!撑住!”他扭头去看身后盲区的情状——有一具满是弹孔的尸体横在不远处,戴着耳麦和墨镜,身上一套白衬衫黑西服大概已经被血浸透。

    果然还有第二个杀手,不知夺了谁保镖的身份乔装混进了场。

    柴明抓住戎冶臂膀快速道:“冶哥,他已经不行了,走吧,我们得抓紧时间撤!”戎冶回过头,詹森果然眼神涣散无意识地呛咳抽搐着,然后就在他眼前咽了气。

    戎冶收回被热血浸润的手,拂下詹森双眼眼帘,低声道:“走。”他站起身的第一时间就向亚历杭德罗右手握拳敲了敲心口做了一个诚挚感谢的动作,一切尽在不言中。

    亚历杭德罗点了头,然后司令员听见肩上的对讲机里传出通报:“四台坦克到了,战斗机已经进入射程内!我们的贝塔号武直已经脱离战圈前往支援!”

    “战斗机如果没有率先进攻就别管它,先锁定莱瓦那台武直将之击落!那之后要是战斗机自己撤离,那么两台坦克守在原地,另外两台立刻前来支援;贝塔号拉高高度往湖畔花园方向靠近,待命,让德尔塔号和伊普西龙号准备起飞,花园这里一旦发生坠毁、爆炸就立刻过来。”得到亚历杭德罗的授意,护卫队司令即刻下令。

    处于被围攻的中心,安德斯·莱瓦却仍没有要退却或投降的样子,地面上倒伏的躯体越来越多而剩余的具有行动能力的人都极尽所能地散逃,他仍然沉浸于碾压和屠戮的快感停不下来,大概得弹带全空才能让他歇一歇。

    不过跟正常人思维有所出入的安德斯却在正酣畅淋漓时停了手,有些困惑地从身上摸出了一支手机,看了屏幕之后就露出了一笑,晃了晃手中的玩意儿通过扩音器向地面高声喊话,一面眯起眼四下里寻找:“亚历杭德罗,找你的——跑哪儿去了?亚……”

    他话音未落,两枚坦克炮接踵而至悍然袭来,将整架直升机变成了一朵燃烧着从天而降的废铁烟花。

    ——安德斯满身焦痕还残缺了的尸首也栽了下来,因为没系安全带而被甩出,头部着地撞得爆了一片红白。

    就在众人暂时性听觉失灵还未回过神的时候,亚历杭德罗感觉到自己口袋中的手机疯狂地震动了起来。他扶着头等着那阵强烈的耳鸣差不多过去,才拿出手机看也没看就接通了,不自觉地极大声地开口道:“!”

    这时护卫军总司令也从对讲机里接到报告:“战斗机撤离了!”于是他马上下令:“让三架直升机都降落到湖畔草坪!”

    亚历杭德罗的妻子抱着满脸是泪的女儿来到他身边,他安慰地揽住这对颤抖的母女,但所能听见的声音仍然有些模糊,电话那边似乎有人讲了什么,他听不真切,再一次大声道:“什么?”

    “我‘ho,亲爱的雷赫尔’——可怜的家伙,你这个年纪就已经耳背了吗?”那边一阵猖狂的笑,恶意满满地缓声道,“我的替身陪你们玩儿得还开心吗?平日里我装他他也装我,是不是根本分辨不出来?他一路上应该磕了不少药,非常活泼吧,道喜的时候有没有太过火了?哈哈哈!”

    亚历杭德罗的表情几乎瞬间定格在脸上,他的视线即刻扫向“安德斯·莱瓦”的尸体,死死注视着,唇角愈发紧绷。

    疯马优哉游哉继续道:“唔,军方的部队已经出动了,猜猜看你还有多少时间?我衷心地希望……明天在报纸上会见到你的死讯,嘿嘿,那么现在我要开始为自己的心愿祈祷了,不再会。”

    亚历杭德罗看着女儿卡塔丽娜向自己跑来,表情坚毅镇定,慌张都压在眼底,她的脸颊上沾着血:“爸爸,佩德罗受伤了!他的腿!……”

    她让开身子,亚历杭德罗就见她身后一名高大的护卫正横抱着佩德罗过来,佩德罗大腿上紧紧绑了止血绷带,已经被血湿透大半,他的嘴唇变得灰白,头脸上满是冷汗。

    跟在佩德罗近旁的医生身上的灰兰色西装也有斑驳的深深血迹,这位中年男人一边抬起手背不停擦着额上的汗一边絮絮叨叨地:“他需要缝合!他需要赶紧输血!现在就得去手术!”——雷赫尔庄园内有一座型私人医院,专为雷赫尔家族服务。

    医生手上的血色刺得亚历杭德罗大惊又大怒,他快步走过去单手捧住儿子的脸查看状况:“佩德罗?”

    佩德罗的反应已经变得迟钝,瞳孔慢慢地才聚了焦:“爸爸……”

    三架直升机彼此间保持着距离陆续在三个方位落了地,草坪上三股气流对撞、狂风不息。

    亚历杭德罗咬牙沉吟了两三秒,揪过医生衣领贴着他耳朵吩咐了一堆话,医生不断点头,然后有护卫跟他一齐转身跑向装甲车,迅速朝某个方向疾驶出去,然后亚历杭德罗对抱着佩德罗的护卫指了一台直升机,对方会意点头,立刻快步过去,随之另一名护卫也跟上了那架直升机。

    许多人朝亚历杭德罗方向奔来扑来,高声喊着“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你得安排我们安全离开!”,都无一例外被护卫们挡开。

    亚历杭德罗气势迫人径直走向戎冶,虎目圆睁大喝道:“你带我两个女儿离开,列奥尼德!你刚刚才欠下我一条命!”他年轻的妻子闻言没有自己的名额,失态地伸手要抓住他,苦苦哀求,被护卫拖开。

    戎冶不辞不避站在原地等亚历杭德罗走来,柴明对雷赫尔在此时挟恩极其不满,皱起眉不赞成地压低声音道:“冶哥!”

    亚历杭德罗上前来两手分别抓住戎冶双臂,神情有些扭曲了,既像恳求也像逼迫:“我的武直会送你们去机场,你得用你的私人飞机带她们离开H国!军队来时我的儿女绝不能在我身边!送她们去哪里都好,别让她们落入军方手里!卡塔丽娜有我海外银行的账户,你要回报她会给你,不过你要是现在拒绝……”

    戎冶断他,郑重地应允了:“好,我答应你。”他明白,亚历杭德罗为了保住儿女性命,自己至少会等军队的先头部队到了才上直升机逃跑,能不能活下来还是未知数,运气不好的话,现在走不掉的这所有人都将一起陪葬!

    见戎冶如此痛快,亚历杭德罗一顿,然后显然地松了一口气,拍了拍戎冶臂膀,半垂着头喃喃地:“谢了。”

    戎冶道:“不,该我谢你。”如果没有直升机,他们想要在军队到来前离开这座庄园根本不可能,亚历杭德罗送了他们逃出生天的机会。

    话不再多,戎冶转身一扬手臂:“走!”

    卡塔丽娜抱起妹妹,最后紧拥了一下父亲、低语了几句话亲吻脸颊作别,尔后两名护卫紧随在她左右疾步走来——其中一人扛了“毒刺”便携式导弹,同戎冶这边三人一并坐上了直升机。

    直升机爬高开始前进之后,卡塔丽娜一边穿戴降落伞一边用西语跟驾驶员语速飞快地交流了一阵,然后才回到座位上系好自己的安全带,幼妹哭哭啼啼地拉住她手腕问“妈妈为什么不来?爸爸呢?”,卡塔丽娜安抚地摸着她的头发,扭脸简要告诉戎冶:“我们要从丛林上方穿过去那个机场。”

    戎冶点头——毕竟卡塔丽娜年纪轻,能看得出她其实也在怕,但她现在表现出来的成熟冷静还是与之前判若两人,倒有几分叫他刮目相看——该不愧是最像父亲的那个雷赫尔么?

    直升机上有充足的弹药,也有枪械和RPG,雷赫尔护卫之一把守住了舱门机枪位以防万一。

    就在一路顺利无事路途过半、所有人都以为会就这么平平安安抵达机场的时候,机枪手突然大声发出了警告:“有一架武直跟住我们了!装载了四枚导弹!”

    因为这一架是兼顾运输和攻击力的机型,事实上他们的直升机机动性本来就不如专司进攻的其他武直,悬挂的导弹也只有两枚,如果交火肯定处于劣势,何况对方还在身后!

    另一名护卫立刻探身查看:“妈的,莱瓦的涂装!”他火速装填好RPG发射筒,但最后迟疑了一下还是改拿了“毒刺”发射器,叫同伴帮自己稳住身体重心,扛在肩头将炮口抬高锁定了目标——这意味着他要冒更大的风险花费更多时间暴露在舱门外来锁定目标,但不必精确瞄准对方发动机了。

    而对方装载的枪炮已经发起了进攻,本机的飞行员老练应对,即刻大转弯要绕到对方侧方向去,外挂的火箭弹巢同时运作、开火力提供掩护。

    斡旋之中所有人感到了一股强大离心力,纷纷尽可能稳住自己。

    但情况走向了一个更为危险的境地!

    机枪手感到同伴的身体猛地震动了一下,接着那人整个往机舱外歪斜瘫软下去,发射器已经直直往地面坠落——他中弹死亡了。

    卡塔丽娜也看到了,她断然吼道:“放开他身体!”已经到这种时刻,每减轻一公斤重量都是为自己博取一丝机会。

    机枪手也明白这道理,果断地松开手任同伴尸身掉落,并立刻返身果断拿起装填好的RPG发射筒,高喊道:“另一侧,谁跟我配合!”

    与此同时飞行员还在寻找契机和角度,不敢贸然浪费导弹。

    戎冶命保镖之一去帮那名护卫,然后解开自己安全带没二话地拿了剩余一个RPG发射筒拉开另一侧舱门预备协助那人来封锁敌机线路——这种职责以外的高危作业手下没自愿担任他不会强推人去做。

    但他立刻被柴明拉住了:“给我!”

    不容戎冶拒绝,柴明已经强硬地夺过发射器扛上肩靠到了舱门边,深呼吸了一次然后对另一名同伴一点头,戎冶拨开正要上前准备帮柴明平衡身体重心的那名保镖,简短道:“我来。”

    柴明微怔一下,对戎冶用力点了一下头。

    两侧的RPG手都放出了炮口最快速度进行瞄准,所有人都知道敌机一定会发射导弹了,所以一切都在争分夺秒!

    几乎就在RPG手们探出机舱外的同一时刻,戎冶对飞行员大喊道:“准备干扰弹!”

    分不清到底谁先谁后,火箭弹和对方的导弹及机关炮几乎同时发射出去,干扰弹也紧接着放出——

    中了!

    莱瓦的武直发动机中了弹在空中轰然爆炸,飞机上除了最的那个雷赫尔懵懵懂懂。其余人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欢呼。

    柴明拍拍戎冶的手背示意已经搞定可以放开了,笑着自己攀住舱门把发射筒先抛进来然后要将身体退回机舱内。

    就在这时候,意想不到的险情发生了——远远的,又出现了一架直升机的身影,而且对方已然发射了导弹!

    驾驶员紧急闪避,机体不可避免地大幅度一晃!

    戎冶来不及再重新收紧手臂肌肉柴明已经就要彻底滑出舱门,他情急大喊:“柴明!”身体已经即刻作出反应扑过去抓住柴明的腿,另一个成年男性下坠中的重量立刻将他的身子也带了大半出机舱!即使下一刻就有人从后面死死拽住了他,可他还是能清楚感受到自己正不断往外滑出,而柴明此时已经毫无保护全然倒挂空中!

    柴明明白是戎冶抓住了自己,所以为了避免两人直接一齐摔下高空的局面,他根本不敢妄动增加下坠力!

    卡塔丽娜心脏已经跳到嗓子眼,她清楚知道自己这回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莱瓦就是落井下石非要雷赫尔们死绝了不可!

    她看得到戎冶的保镖近乎力竭,已经本能地发出强弩之末的暴吼,而戎冶和柴明还暴露在舱门外,根本就是活靶子!

    她的大脑飞快运转起来,这片丛林的某一处曾经是雷赫尔早年一间规模“工厂”的所在地,也许也还有“哨所”保留着,而他们此刻如果能减轻直升机重量是最好的……

    卡塔丽娜当机立断命令驾驶员:“降低高度,选择一棵大树靠近树冠!”

    她向窗外望了一眼判断位置,旋即拔出一把枪转身指住了一条腿踏在舱门边缘却仍不愿松手的男人:“松手,或者你跟他们一起下去。”

    那人连抬头的余力也无,头脸早已涨红青筋毕露,他咬着牙权衡了两秒,最终颓然松开了手臂。

    卡塔丽娜抿紧双唇看着戎冶身影消失在舱门,心底默念,能靠树枝缓冲落地或许生还几率还更大,我对你仁至义尽了,列奥尼德。

    在朝着树冠下坠之中戎冶全部的思绪都顷刻归零,他看着柴明先摔进了那片葱郁的中央,却只剩下一个念头在脑海里转:完了,阿衷真的会为此归咎他自己一辈子的。

    即将触到第一片树叶的前一刻他以双臂紧紧抱住了头脸——那唯一的念头也最终落下:必须!必须要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