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续篇·Solo Por Tu Amor(四)
成则昭放假回来,没跟家人相聚几天就又飞了U国,预留出五日安排整顿,成则衷连送机也没得去——他为期十天的竞赛封闭集训还有两天才结束。
戎冶的生日就要到了,这回戎拓除了给儿子准备了厚礼之外,更在半月前就十分大方地把海滨别墅提供出来特许戎冶这次自己组织生日派对,同戎冶讲只要不把房子拆了,跟朋友们怎么开心就怎么玩儿,尽管撒欢,他绝不干涉。
对于那片海滨戎冶心情复杂,当时其实有点儿想回避的念头,但是又不出什么有力的理由谢绝老爹的慷慨,只好带着微妙的表情道了声“谢谢爸”。
“明天海门他们过来——生日记得请衷,你自己亲口去。”成则衷的集训今天就结束了,戎拓食中二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提醒戎冶。
戎冶为难地看了老爸一眼:“人家跟我们玩儿不到一起去的,不用问就肯定不来啊。”这种闹哄哄胡天胡地的聚会,成则衷从来没兴趣、更不喜欢。
“这我不管,衷拒绝是衷拒绝,你不能不请他,”戎拓瞪他,又数落,“时候要好得跟亲兄弟似的,越大越不友爱,跟海门讲到这我都尴尬!”
戎冶被念得头大,在心里叫屈,是人家不想跟你儿子玩好不好!但也只得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一定问他,爸。”算了,问一问就问一问吧,省得爸总觉得是我孤立阿衷,而且……万一呢?
——“知道了。”成则衷听完戎冶的生日邀请,应了三个字。
“‘知道了’……”戎冶意外得都愣了愣神,继而揣测着成则衷的态度,试探地问,“是‘来’的意思?”
“戎叔让你问我的吧?”成则衷一猜就中,淡淡然的好像从NPC手里接了个任务似的,“到时候我会去的。”
戎冶暗暗告诉自己控制笑容的分寸别暴露了内心难以言喻的高兴,用一般愉快的语气:“我当然也想你来,否则就是我爸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跟你开口啊。”
成则衷看了他一眼,没什么。
戎冶一高兴就有点儿得意忘了形,非常熟练地就伸开手臂勾着成则衷的肩搭着成则衷的背了,笑眯眯道:“那到时候咱俩一起过去啊?要不车上就我和司机俩人也怪无聊的。”
“你指望错了,我是个相当无趣的人。”成则衷把他手从自己肩头掀下去并且立刻转身走开去两步,好像非常不能容忍同别人靠这么近。
戎冶有点儿无奈,但又喜不自胜的,按捺不住地冲成则衷背影追问:“阿……成则衷,那就这么定了啊?到时候上午到你家找你。”
“嗯。”成则衷回了个单音节。
……
成则衷是没瞧出来聊得正欢的戎冶跟司机俩人怎么会无聊,不过戎冶不拉着他讲话倒也让他自在些,他就自顾自看着车窗外急速倒退的沿途风景。
然后戎冶的电话响了,戎冶接起来,那头梅嫣笑嗔道:“臭子,还以为你这回只记着跟同学、朋友开心,把亲妈忘到脑后了。”
——自父母离婚后,以往戎冶生日都是同母亲一起庆祝的。早年戎拓对此表示不满,他就曾直接对戎拓过,他出生那天梅嫣功劳最大,同梅嫣一起过自然也是天经地义,把戎拓堵得哑口无言。
戎冶笑道:“嘿嘿,哪儿能啊。”
“还故意一句话也不提,罢了,算你有心——花和画儿都很漂亮,妈妈很喜欢。”梅嫣腔调愉悦。
“您喜欢就好。”戎冶也满意了。
“现在到哪儿了?”
“路上呢,”戎冶看了下成则衷,眼睛带着笑的弧度,对母亲道,“哦,则衷也在。”
“是吗?”梅嫣非常乐见,又叮嘱,“那你这做东的可得招待好客人,别因为衷不像你们似的能撒野就把人忽略在一边了啊。”
“知道,知道,您放一百个心吧。”戎冶应。
基本能听清通话内容的成则衷:“……”
母子又了几句这才把电话挂了。
“对了,”戎冶挂了电话,便一脸“我只是单纯好奇而已”的无害表情状似随意地开口问成则衷,“你决定好以后申K国哪所大学了没?大爷他们跟你谈过这个了吗?”
“问这个做什么?”成则衷将看风景的视线转过来,疑心戎冶这是“立即执行指令”来了。
戎冶看得出来他并非有什么不悦的情绪,于是放心地东拉西扯:“嗐……你还不知道我爸么,就让我以你为标杆、多向你学习呀,这不跟你了解下,我也好有努力的方向嘛。”只是一边在心中默念祈祷,别是DIM大学,别是DIM大学,别让他们再遇上了……
却听得成则衷出乎他意料地:“我不算申K国的大学,我比较属意U国的米特大学。”
“啊?”戎冶先是不掩惊讶,继而又是一喜,但还是疑惑,“这……可你们班上的不都是K国的高中课程吗?”讲完就发现自己了句蠢话——改变规划了也不奇怪啊,何况对学神而言,跟学习有关的问题统统不成问题!
“不过为什么是米特大学?”不是U国其他几所世界顶尖的高校?戎冶赶紧追问。
“我感兴趣的专业是他们的强项。”成则衷回答。
——强项……应该就是“世界排名第一”的意思吧?深谙成则衷话方式和习惯的戎冶暗忖,然后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米特大学傲视群雄的那些个专业,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笑笑:“挺意外的,我还以为你会跟昭姐一样念商科。”——就像原来那样。
成则衷没有正面回答什么,只是发出了一点不表喜怒的鼻音算作回应,同时头又转回了原来的位置,身子微侧、双眼已望着车窗外。
戎冶见他没什么兴致聊天的样子,便也不强行尬聊了。
车厢里安静下来,戎冶开始在脑子里认真思索申请距离米特大学较近的、并且综合排名能令戎拓满意的学府的可行性,拿出手机查找起资料来。
之后戎冶又接了几个朋友的电话,等他们抵达的时候,客厅里已有一些先到的男生女生在玩儿桌游了——别墅的管家替戎冶招待了客人。
照戎拓意思随行看顾的三个保镖并不进屋,省得让里面那群少年人觉得被盯梢了,不够自由。
派对策划公司将这儿布置成了海洋风格,不装饰,就连饮食也没落下契合主题,各色海洋生物造型的翻糖点缀十分趣致,饮料配色一律满满夏日气息。
主角到了,气氛自然更加热闹,客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祝戎冶生日快乐——在场的女孩儿基本是同男朋友一起的,校内校外都有,有些之前就见过戎冶,有些没有。
戎冶笑哈哈地谢过他们,然后就被拉过去一起玩儿桌游。
成则衷虽然出了名的不好话,但对这样引人注意的存在装作视而不见未免也有些刻意,于是有人也邀请他一块儿,成则衷态度挺温和,摇了下头道:“你们玩。”便自行走到别处去了。
“怎么连他也来了?”陈盎皱了皱鼻子跟戎冶低声埋怨。
“还耿耿于怀?”戎冶好笑地用拳头在他肩上撞了撞,给他留面儿也放低了声音,“也不是他主动要跟你抢啊——男人嘛,心胸宽广一点。”
“……就是这样才更可气啊!”陈盎怨念聚顶,表情都垮了。
戎冶十分不厚道地乐出了声。
不久人就都到齐了,大家伙儿拾掇了一下,换上装备到外边搭好的场地去玩儿沙滩排球。娱乐嘛,就不那么严苛规则,少男少女们统统玩得痛快淋漓,沙滩上的欢笑声就没消失过。
中午一群人热火朝天在树荫下搞了烧烤——确切地,是厨师替他们烤,至少这保证了绝大部分成品都是不会伤害味蕾或肠胃的。
有人有兴致就会去翻弄下硬菜以外的食材、烟熏火燎个一阵,基本都是图个有趣,没一会儿就会回到远离苦热的地方继续喝冷饮、吃美食享受;或者有男生想让女朋友高兴高兴,也会亲手弄上一些,当然品相和口味如何就不好。
这个年纪的男生个个都是好胃口,而且基本全是肉食动物,两个厨师忙得恨不得生出八只手,还是这批没弄完,上一批被端走的已经被清了盘。U国风情的烤肉准备了足量,在核桃木熏烤之下已于进口的炉子内修炼了数个时,临近出关。
戎冶默默留意了成则衷——男生们的战斗力太强,而且取食委实不客气,手慢的还真可能拿不到想吃的——不爱抢的成则衷大概到现在才吃了根烤牛肋排和一些素菜。
戎冶站起来去了烧烤架和熏烤炉那边跟厨师们吩咐了几句话,过了一会儿端了两碟东西回来了。
“烤鱼好啦?放中间放中间——”这香味已经引得人食指大动了,有吃货等不急地。
戎冶往中央放了一盘,一块块鲜香多汁、撒着香料的烤鱼腩立刻受到了热烈欢迎。
然后有人看着戎冶将另一个盘子直接递给了成则衷,免不得发出投诉:“偏心啊戎冶!还有给开灶的?”
戎冶哼笑道:“你们这群下山土匪,我再不对成则衷伸出援手,等东西都烤完他也不一定吃了五成饱——生日聚会让人饿肚子,出去我以后还要不要混了?”
“土匪”们可不依了,纷纷反驳哪里是他们能抢,美食当前这种正事,成则衷自己一点都不积极嘛!
成则衷倒是一副“此对话事不关己”的表情,也没有假客气推却那个装了两块烤鱼的盘子,神态自然地接过来之后就迅速而从容地开始解决。
戎冶见状会心地翘起了嘴角,又安抚了其他客人们几句,然后扭头让服务生们赶快把刚烤好的鸡翅端过来堵堵这一张张嗷嗷待哺的嘴。
酒足饭饱消化完毕,一群年轻人有有了消耗不完的精力,呼朋引伴下海里去嬉戏。保镖们便充当起救生员,在岸边守望着,确保这群大孩子们的人身安全。
有男生去拿了别墅里的吉他出来,陪着今日不宜下水的女朋友坐在沙滩椅上,一边弹一边唱给她听,女生笑得甜甜蜜蜜。
情侣正眉目传情呢,突然海里跑出来四个男生,上来就把吉他抢下放到一旁,然后一人一只手/脚,将那弹吉他的男孩子给抬走了,惹得当事人滋儿哇乱叫——
“人家寿星都没对象呢,你们俩在这儿放闪放得那么开心,是不是不合适,该不该罚?”领头的男生跟同伙们一副要将这秀恩爱的送去填海的架势,故意恶声恶气问道。
“救命!救命!——啊戎冶你看他们!”被整蛊的吉他男孩儿连连求救,结果戎冶是笑得最大声的,男生崩溃地控诉,“卧槽你还笑!咕噜咕噜——”已被抛进了水里。
几乎所有人都笑得前仰后合,连在岸上旁观的成则衷,看着戎冶被逗得大笑不止的模样也不明显地弯了下嘴角。
戎冶忍笑过去把人给捞起来,男生倒没什么事,定了定身形第一件事就要报这一箭之仇,追杀带头的那个熊孩子去了。
这群高中生乏了之后便回到沙滩上,女孩子们讲究些,坐椅子、躺毯子去,男生们就个个姿态不羁的,大字状摊饼东倒西歪了一片。
过了一会儿户外点歌机被拉了出来,爱唱歌的少年少女们又精神抖擞满血复活,争着要制霸麦克风。
黄昏时分,点歌机结束了工作,吉他则被捡了回去重新派上了用场。
陈盎拍了拍手吸引大家注意力,然后笑着大声:“接下来这首歌,专门献给我们戎大帅哥的——”
戎冶倒没想到还有保留曲目,玩味地瞅着陈盎:“嗯?”
接着陈盎便起身跟另一个男生一起分别坐到了弹吉他的男孩两边,冲戎冶得意地扬了扬眉毛:“不用太感动。”吉他手勾着嘴角拨出一串和弦:“走着。”
“If the hero never es to you
If you need someone you“re feeling blue......”
原来是有名的y Shoulder,戎冶不禁失笑,其余人也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会唱的都加入了进来——
“If you wait for love and you’re alone
If you call your friends and nobody“s home
Yourun away but you “t hide
Through a storm and through a lonely night
Then I show you there“s a destiny
The best things in life, they“re free.
But if you wanna cry, y shoulder......”
夜色降临,众人从室外回屋里去。
不过戎冶甫一踏进客厅,灯光就瞬息全灭,随之点上了数字蜡烛的大蛋糕被服务生们推了出来隆重登场。四下里响起了友好的欢呼声和笑声,还有必不可缺的生日歌大合唱。
蛋糕是冰淇淋蛋糕,犹自冒着沁凉的白气。
成则衷看着戎冶——在烛光映照下他正眉眼舒展地笑着,连线条已开始渐渐锋利硬挺的面部轮廓也被笼罩在一种愉快而柔和的意境之中,酒窝尤其有感染力。
戎冶攒了一口气身子稍稍前倾,将蜡烛干净利落地吹灭了。
客人们欢笑着给寿星鼓掌。服务生开始娴熟、快速地将蛋糕进行切分,戎冶则亲自将它们一块块盛到碟子上分给朋友们。
戎冶知道成则衷从来不喜欢甜腻的食物,于是递给他的时候明了一下:“香草蛋糕坯加酸奶冰淇淋做的,不是很甜的,蛋糕上奶油也不多。”
成则衷接过来,看着戎冶的眼睛声音不高却语气真挚地:“生日快乐。”
戎冶微微一愣,然后笑了:“嗯!”
低度数的果啤和果酒是戎拓让准备了的——他觉得那么丁点酒精基本可以忽略不计,这群孩子能陪着戎冶一起开开心心过生日才最重要。
其实,这个年纪的高中生多多少少早就对酒精产生好奇了,还嫌果啤、果酒不够过瘾呢。倒是戎冶和成则衷反而在此前都不怎么沾酒,大概是因为已经太熟悉了以至于并不需要探索。
蛋糕之后又填过肚子,吃饱喝足的年轻人们玩起了消遣的游戏——杀人游戏。
也有惩罚机制,警匪阵营中输的那方每个成员都要接受“真心话”或者“大冒险”二选一的考验。
戎冶身为警察之一却不幸被早早给投了出去,只是游戏进行时间比较短,尚看不出来是“匪”方铲除异己还是真良民不辨忠奸,虽啼笑皆非但也只能坐在一边旁观了。
他抬头环视了一圈,发现成则衷好像并不在。于是他起身去找人,但还是没在房子里瞧见成则衷身影。
“看到成少吗?”戎冶走出大门询问守在外面的保镖之一,同时也发现站岗的少了一人,“咦,你还有一个同事呢?”
“成少啊?刚才他出来去沙滩上走走,也不准人跟。不过我让大章远一点跟着成少了,不会有事的。”那人应道。
天都黑了怎么还去看海呢?戎冶皱了皱眉,很想亲自过去找人,但想了想又觉得这样似乎显得关心太过,还是忍下了,点了点头回房子里去。
这一局最后果不其然是警察阵营输了,三人得接受惩罚,戎冶遭第一个开涮。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男生挑起眉毛来坏笑。
“大冒险。”戎冶不假思索。
“那行,来来抽卡。”对方将“大冒险”的卡牌背面朝上扇形开递过去。
戎冶随手一抽翻在桌上——“从在场的人中选出一位亲一下。”
笑声、掌声、口哨声不一而足,大家此起彼伏地起哄,七嘴八舌让他赶紧选个“幸运儿”出来。
“别人的女朋友”自然不行,但是脑补一下亲这些“别人”……内心一百个拒绝的戎冶果断耍赖:“不成,我要换‘真心话’!”
“哇戎冶,这么简单的你都不配合!”
“别怂别怂!”
“要是实在选不出来,句好听的来我也可以勉为其难为你牺牲一下的~”
不过任他们怎么,戎冶都十分坚决:“要么换真心话,要么重新抽卡。”
“哎好啦好啦,真心话就真心话嘛,今天过生日的最大,”陈盎出来圆场拦住他们,不过接下来就对着戎冶露出了一肚子坏水儿的笑容,“呐,满足你要求了,这回可不能再反悔了啊——如实招来,有没有喜欢的人?”
刚刚还在不满的几人也跟其他人一样竖起了耳朵,眼中亮起八卦的求知欲,催促戎冶快些坦白从宽。
自知这次逃不过去的戎冶略一思忖,没法摸着良心假话,大方地点头:“有。”
这下起哄声更大了。陈盎一脸“果然如此!被我抓到了吧”的表情,眯了眯眼睛:“哼哼,你子……”他又追问,“是谁啊?”
戎冶淡定地竖起食指摇了摇:“这是另一个问题。”
“呵!”陈盎笑得志在必得,“还怕今晚问不出来了?兄弟们,别放过他!”
等三人都被惩罚结束,众人接下去又重新开局陆续玩了四盘,再之后换了别的游戏来玩,戎冶有两次是要被罚的,不过都毅然选了“大冒险”。
其中第二次“大冒险”抽中的是:喝一杯最烈的酒。
陈盎在戎冶首肯之下将酒柜里那瓶威士忌给拿了出来,为表人性,贴心地放了几块冰,然后给真材实料地满上了。
戎冶豪气万丈一口闷的时候想的还是:哈,知不知道我喝趴过多少人?简直菜一碟。
——全然忘记那是原来的本事,跟现在这没正经喝过几口酒的身体可一点关系也没有。
成则衷回来的时候,没见到戎冶在,不过他只以为戎冶是暂时走开了,于是便自己倒了杯柠檬水坐下看他们玩游戏。
结果他坐了没一会儿,两个刚刚架戎冶上楼的男生哭笑不得地下来了:“唉,戎冶醉得躺在客厅那张沙发上不走了,非这就是他的床,拉都拉不动——让他先躺着吧,晚点再。”
成则衷闻言,英挺的长眉微不可见地轻轻抖了一下。不过他没有流露出其他表情,只是不动声色、不紧不慢地继续喝着杯中的水,又过了几分钟,才放下了玻璃杯起身到楼上去。
他坐在比较外缘,走时也低调,少数几个留意到他离开上楼的人也只以为他是觉得无聊所以先进房间去了。
事实上,成则衷原本也确实是这么算的。
但是他经过二楼客厅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他熟悉的那个戎冶,喝酒从来不怎么上脸。眼前这位,这会儿却已经醉得脖子和脸都发了红,正因为难受而哼哼唧唧的,无意识地皱着眉,躺得估计也不怎么舒服,一条腿都挂在沙发外面。
成则衷怎么也做不到当成没看见,考虑了一下还是去弄了块温热的毛巾想给戎冶稍稍醒下酒,至少回到房间里真正的床上去睡。但戎冶双眼紧闭,拧着眉扭开头就是不给正脸。
“别乱动,敷一会儿。”成则衷虽然语气不多软和,话却是哄孩儿似的,戎冶听到他的声音倒肯配合了,乖乖任他施为。
毛巾盖到脸上,戎冶惬意地叹了一声,安安静静地过了一阵他伸手将那热毛巾抓了下来,半睁着醉眼望向眼前人,俱是醺然神态。然后那醉意化作了泫然的酸楚,他用一种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迷惘眼神望着成则衷,轻轻地、疑惑地唤了一声:“阿衷?……”
成则衷浑身一震,然后近乎骇愕地僵在那里,低声问:“……你叫我什么?”
他话音未落,就被猛地弹起了上半身的戎冶紧紧拥入怀抱中,这个拥抱是这么热,并且紧得几乎让他的骨头都寸寸折断,挤压出他胸腔里所有空气——抱着他的那个人在如此明显地颤抖着,连同呼吸也是战栗的。
戎冶死死抱着成则衷,狂喜、歉疚、偏执、渴求交织着滋长,他陷入悲与喜边境交界的狭谷,只知一遍遍地重复:“阿衷……我的阿衷……”甚至情不能自已地、万分珍重地吻着怀中人的颈窝。
成则衷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戎冶的呼唤和亲吻令他既贪恋又恐惧,他胸膛之中一片天翻地覆风雨如晦,竟浑身都动弹不得,脑中一时只有空白,心却如遭油烹遭雪冻,短短数秒已受尽煎熬,慢了好几拍他眼中那清明沉着的神采才重聚起来。
决心已定,他咬紧牙关用力将戎冶的手臂掰开了,堪称粗暴地将人摔回沙发上,并且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冷声厉斥道:“无礼无状……撒酒疯也分清对象!”
戎冶被一掼一斥,有了片刻的真实的清醒,本能地眨了几次眼,只见到成则衷一脸被大大冒犯了之后的怒容和转身离开的样子,表情顿时凝固在脸上,心猛地坠了下去——不好!原来刚才不是做梦!
戎冶心中一直能理智并明确地将这个成则衷和“他的阿衷”区分开来,也知道是决不能对这个成则衷有任何“不正”举动的。
“成则衷!”他急得伸长手臂想把人拉住解释,但显然已来不及了,反而自己因为动作过大而从沙发上摔了下来,手肘先着了地砸出“咚”的一声,不得不按着整条又痛又酸又麻的手臂痛苦呻吟、皱着脸缓了半天。
戎冶感觉稍好一些,就一骨碌爬起来,路都走不直但还是念头执着地去敲成则衷进的那间房的门,可那扇紧闭的门是如何也敲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