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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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一会儿,她们便瞠目结舌地发现,这村姑她竟然真的做得到。

    一开始,她端着药碗到床前请王濯缨喝药时,王濯缨照样没理她。她喊了两遍,见王濯缨不理她,就放下药碗跪在床前砰砰地磕起头来,一边磕头一边哭求。

    “姑娘,求求你行行好。我爹三年前被官府征用去给皇上采木,死在深山里头了。我娘半个月前去山里捡柴,摔折了腿,没钱请大夫,躺在家里病得快要死了。”

    “我最大的弟弟十三岁,最的弟弟妹妹才三岁,家里早就断了粮,附近的树皮草根也快吃完了。娘叫我把六岁的三妹带到城里去卖掉,换点粮食好让一家子度过这个冬天。我带着可怜的三妹妹一路哭着来到城里,遇见好心的大人。”

    “好心的大人给我们活路,叫我来伺候姑娘,只要姑娘喝一口药,我娘就有一口药喝,只要姑娘吃一口饭,我弟弟妹妹们就有一口饭吃。”

    “姑娘,求求你行行好,我不想让我娘病死,也不想卖掉我可怜的妹妹,求求你了姑娘。”

    她边边不停地磕头,脑壳与地砖相碰的声音,听着都让人替她觉着疼。没一会儿,那地砖上便染上了一层血色。

    一天一夜都跟活死人没两样的王濯缨慢慢抬起被绑住的双抵住脸,痛苦地哭了起来。

    她觉着自己活着是个祸害,所以想死。可为什么就连死,都要连累旁人?

    相识七年,她对陆巽毫不了解,可是陆巽却对她了如指掌。

    他知道怎么彻底毁了她,也知道怎么在彻底毁了她之后,让她连死都不能。

    前院,陆巽刚刚见完奉蜀王之命来请他除夕之夜去蜀王府赴宴的王府长史,出门见傅宁大步过来。

    “少爷,王姑娘肯喝药了。”他道。

    陆巽点头,对这一结果并没有感到意外。

    他了解王濯缨,她脾气硬,但心却是最软不过。

    这样软的心肠其实不大适合做他的女人,但是也没多大关系,他可以将她那一份一并硬了去。

    临近年终,诸事繁杂,陆巽自己日日早出晚归,知道王濯缨近期怕是不大想见他,便每日只在她睡着后去看她一眼,过问一下她的饮食状况。

    虽是服药饮食一切正常,但她还是日渐消瘦,头发大把大把地掉,侍女她晚上常常惊醒,睡眠十分不好。

    请了大夫来看,是心情郁结肝火盛行所致。于是晚上又加一碗安神助眠的药,剂量下了寻常的两倍,终于能使她一夜昏睡到天亮了。

    除夕当晚,陆巽在蜀王府喝得半醉。

    他带王濯缨回来的消息并未透露出去,蜀王只道他此行并未带得女眷,恐他长夜寂寞,便相赠两名美人。一名身材丰满,一名体格窈窕,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可谓考虑得十分周到。

    陆巽将人带回了府便往傅宁那里一撇,独自回房净了脸换了衣裳,去王濯缨房里。

    今夜是除夕,家家户户人团圆。他在这世上只有她可团圆,而这唯一被他视作家人的女人,却躺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知。

    屏退侍女,他坐在床沿上,久久地看着她。

    在房里闷了两个月,她的皮肤越发白了。虽是心情郁结身体也欠佳,但毕竟年轻,嫩滑的肌肤在烛光下蕴着一层柔光。

    侍女们尽心竭力地伺候她,将她一把好头发心翼翼地堆在她头顶,以免她睡梦中翻身会压扯到。

    他伸,从那乌泉般的发丝中撷了一缕过来,放在鼻尖轻嗅,熟悉的幽香让他浑身的骨头都软了下来。

    他俯身拥住她,与她额头相贴,无限缱绻地低声道:“濯缨,又一年了。”

    她并未醒来,呼吸细细柔柔地拂在他唇角。

    他忍不住稍稍抬起头来看她。

    还是与以前一样,她额头的弧度,她眉毛的形状,她的眼睫,她的鼻子,她的嘴唇,她一切的一切,无不是他最喜欢的模样。

    他看着她从的女孩长成窈窕的少女。

    他还记得自己当年第一眼看见她时的心情。

    当时才十四岁的他,看着在梨树下站得直直的,右拿着一把刀别在身后,绒绒细发都被汗水浸湿了贴在额角,大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落落大方却又难掩稚气地看着他的她,心中就想:上天待我不薄,竟完全按着我喜好的模样生出这样一个女孩子。

    一晃将近八年过去,这样的想法丝毫未变。

    “濯缨,别恨我,你不知道我有多喜爱你。”他探进被中,抚上她的右臂,“若不是因为你爹,我不会这样伤你。我只是只是担心到了那一天,你会选择他而不是我。拿不起刀,我才有信心能永远地留住你。”

    服了药,王濯缨睡得十分沉,对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

    他偏过脸,在她脸颊上亲了亲,目光扫到近在咫尺的唇。

    她的唇色一向浅淡,下唇饱满,上唇唇珠很明显,淡淡的血色从薄薄的皮下透出来,显得又嫩又甜。

    也只有她的唇,能勾起他的亲吻欲望。

    他轻柔地吻上去,原本只想浅尝辄止,殊不知有些欲望,便似那岌岌可危的堤坝,当它完好如初时,哪怕洪水满溢,它也能拦得住。然而只要有了释放的出口,哪怕只是一丝裂缝,接下来也必然决堤。

    唇齿间柔嫩的触感撩得他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他将两片唇瓣含吮了一遍又一遍,吻得愈久愈不满足,所谓欲壑难填,大约便是如此了。

    她昏睡着,齿关咬合不紧,让他轻易地探了进去,于是更加一发不可收。

    他吻得太深太激烈,让她呼吸不畅,从黑沉的睡梦中生生憋醒。

    安神催眠的汤药此刻正是发挥作用的时候,她醒了意识也不是很清醒,浑身更是无力,只是本能地微微挣扎。

    她没法扭头躲避,便想将在自己口中肆虐的舌头推抵出去,可反抗太过无力,感觉上倒像是在迎合一般。

    “濯缨”见她醒了,他愈发兴起,伸掌住她细嫩的后颈微微向上抬起,沿着她尖尖的下巴一路吮吻了下去,灼热的呼吸喷在她颈窝。

    “不要,不要”王濯缨双眸半睁,用尽了浑身力气才将左从被中伸出,弱弱地攥住了从他肩头滑下的一缕发丝。

    陆巽勉强控制住自己,从她温软馨香的颈窝中抬起脸来,伸握住她的左腕,向上拉起按在枕上。

    他看着她眸光涣散却依然含泪的双眼,忽的想起她心有所属。

    如火的热情慢慢冷却,嫉恨的毒蔓又开始疯狂滋长。

    他轻声问:“不要我你要谁?”

    在药性的影响下,王濯缨意识模糊得很,一心只想睡觉。见他不再在她身上作乱,她双眼又似闭非闭起来。

    陆巽凑到她耳边低声诱哄:“啊,要谁?出来就放过你。”

    王濯缨没回答他,因为她又睡过去了。

    陆巽眸中喷火,无意识地握紧指。

    王濯缨吃疼,娥眉微皱,几不可闻地哼哼。

    陆巽坐直身子,将她的左放回被中,给她掖好被子,起身出去。

    这一天,外头的雪就没停过,此刻也依然在落。

    陆巽冒雪径直走到傅宁房前,踹了脚房门,发现门从里头闩住了。

    傅宁很快便过来开了门,腰带松垮脸红气喘,闩了门在里面做什么,不言而喻。

    陆巽毫无打搅了旁人好事的自觉,劈头就问:“我叫你整理的名单弄好了没有?”

    傅宁反应了一下才回道:“尚未。”

    陆巽不悦:“何以如此之慢?”

    傅宁解释道:“委实是人数太多,又要一个个调查,所以还未整理完毕。”

    陆巽抓住话中关键:“这么已经整理了部分了,拿来我看。”

    傅宁回房,不多时拿出一个信封。

    陆巽抽出里头信纸,就着房里映出来的灯光抖开一看,第一个便是贺兰。

    他眉头一皱,问:“这个贺兰,是那个洛阳商人?”

    “正是。”

    “他不是个聋哑吗?”

    傅宁捎后脑勺:“少爷你不是按相貌优劣排序吗?聋哑也要排除?”

    陆巽盯着这个名字,问:“此人相貌很好?”

    傅宁道:“据去洛阳调查的人,此人相貌极佳,在洛阳随便一打听,几乎人人都知道他,他是赫赫有名的‘塌墙公子’。”

    “何为‘塌墙公子’?”

    “洛阳每年四月举办牡丹花节,届时会选出最美的十盆牡丹,冠以花王花后还有王侯将相之名。除此之外,还要选出当年洛阳最美的一人,冠以花神之名,与那十盆花一道乘香车游遍洛阳的大街巷,供访客与百姓观赏。此乃雅事,洛阳不论男女,都以被选上花神为荣。当地人,四年前,牡丹花节时分,这位贺公子在自家私园——丹景园赏花,有那寻芳雅客从墙外经过,无意间通过院墙上的透花窗瞧见了他,惊为天人,大声呼喝‘花神在此’,引得众人围观,且人人皆以为然。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丹景园竟被围得水泄不通,连西南角的一方院墙都被人群挤塌,最后还是宁王派卫队过来将百姓驱散,这位贺公子才得以离园回府。后来贺公子将丹景园赠与宁王,再未去过,但塌墙公子之名却流传了下来。听闻这四年来洛阳官府应百姓所请,年年都邀这位贺公子以花神的身份在牡丹花节露一露面,但他从未答应。”

    陆巽暗思,当初以为王濯缨知情,因为贺兰是宁王的人,为保他安全,所以她才亲自护送他去独松关。而今证明她根本不知情,那么她很可能也不知道贺兰是什么身份,那她为何送他去独松关?难不成,是因为此人相貌极佳,令她对他心生好感?

    会是他吗?

    “确定王濯缨与此人相处只有三天么?”他问傅宁。

    傅宁点头:“确定。先是王百户追袭巨盗庞玉山,在西湖上见了此人一面,本想将他带回百户所审问,因半路遇见乔华,又放他回去。当天晚上乔华胳膊被此人护卫打断,次日乔永康派王百户去捉拿此人。王百户在富阳县云舒客栈找到此人,随后送他去独松关,三日后的中午,双方在独松关分道扬镳。”

    “知道了。”陆巽将名单还给傅宁,转身离开。

    要确定到底是不是这个贺兰,很简单,稍加试探即可。

    但陆巽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害怕去确定这件事。

    三天,只有三天。

    若真是这个贺兰,那他陆巽将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次日,大年初一,贺兰照例要去宁王府给宁王拜年。

    大厅里人太多,见过礼后,王府下人便将贺兰引至王府西侧的香园偏厅里喝茶,是一会儿王爷要单独见他。

    偏厅斜对面的回廊转角处,缓缓走出来一名身穿缁衣带发修行的尼姑,四五十岁的年纪,素面朝天也难掩天生丽质。

    她站在廊柱后头,透过开着的窗户遥遥看着坐在偏厅里头的贺兰那清逸俊秀的侧面,捏着佛珠的指微微发白,眸中泪花隐现。

    “看吧,我没骗你吧,他毫发无损,好得很。”身后突然传来一把年轻的男声,让尼姑原本慈柔的目光瞬间冷硬。

    她不急不缓地开始捻动中佛珠,没有话。

    年轻的宁王走到尼姑身边,金冠锦袍气度不凡。他微抬着容长的脸,与尼姑一道看着偏厅里的贺兰,道:“我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你何时将东西交出来?”

    “那不是你的东西,你有何资格向我索要!”尼姑冷声道。

    “所有人都是我的,只有你一个人不是,又有什么用呢?”宁王问。

    尼姑不话。

    “还是,在你心里,废他一双耳朵,对他来惩罚还是太轻了点,轻到你甚至不愿意为了保护他而把东西交出来。”

    尼姑冷笑一声:“你尽管作恶,我只有一句话给你,但凡他再有丝毫不妥,拼着我们母子俱亡,你也休想得到那东西。没有了那东西,任你志向再高远,你拿什么证明自己的身份?又拿什么去面对政敌的质疑?”

    “是啊。”宁王悠悠叹道,“那东西对我来可太重要了,所以啊,我决定要讨好讨好你。他今年二十四了,膝下尚无子嗣,想必你这做娘的心中也很着急吧?我想着,反正这大过年的闲着也没什么事,不如就将这子嗣之事,替他解决了吧。”

    尼姑一怔,偏厅中此时突生变故。原本坐在那里安静喝茶的贺兰伸按额,似乎不太舒服的模样,然后突然站起身来想走。

    偏厅之侧鱼贯跑出来二十几名甲卫,将一名女子往厅中一推,便将门关了起来,从外头锁上。

    另有一拨人动作利落地跑到窗下,拿木板自外头叮叮当当地将窗户给封上了。

    “你想做什么?”尼姑气得脸色发白,盯着身边的男人厉声质问。

    “太妃何必动怒,只要如此关上半个月,您便能抱上孙子抑或孙女了。”宁王向她这边俯首侧身,阴恻恻笑着低声道“还是嫡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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