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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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水还未入口的时候,贺兰就知道里头有料。但有料又怎样,宁王让他喝,他不能不喝。

    他只是没有想到宁王会这样下作,给他下。

    他想离开,门却被人从外头关上了。他伸拉了一下,若是他听得见,便能听到外头铁链哗哗作响。

    身子越来越热,心头焦渴难受,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向下涌去,贺兰额上沁出薄汗,抬起一脚踹在门上。

    这王府的厅门却也不是破就能破的。

    他强压着那不断冲击他神智的欲望,回身寻找破门之物。

    被推进房来的女子这会儿已脱得只剩下主腰和亵裤,光裸着两条雪嫩的玉臂扑过来从后头一把抱住贺兰的腰,娇娇地唤:“公子。”

    贺兰扯开她的臂将她甩到一旁。

    她却不依不饶地从前面又贴过来。

    王爷只要成了事便将她送给这位公子做妾。

    府中姐妹多的是被送去给胡子一大把的糟老头子做妾,难得这位公子年轻又是神仙样貌,她岂能错失这样的良?

    看他玉面微红,隔着厚厚的锦袍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那药性明明已经发作,她就不信他能压得住。这药听刑讯骨头最硬的罪囚都是百试不爽的。

    “公子,你要了奴家吧。”有了第一次被甩开的经历,此番她颇是花了一番力气,双臂紧紧地抱住他不放。

    然而下一瞬她就被人掐着脖颈以不容抗拒之势狠狠地推开了。

    他掐得如此用力,以至于那女子都感觉自己的脖颈要被掐断了,惊慌之下只顾着伸去掰他的腕,保养得宜的指甲在他腕上抓出几道血痕来。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他双眸湿亮面若桃花肤如汗蒸,确实是药性发作极情动的模样。可与此同时他眼神清明腮帮紧咬,额角因极度的压抑而青筋贲起。

    他竟然真的克制得住!

    贺兰见女子目露惊恐,将她往后一搡,松了,回身抄起一把沉重的红木官帽椅就向厅门砸去。两下便将格扇门上雕刻精美的格心砸破。外头的甲卫们都没想到平日里看着斯文安静的贺公子,居然也会有如此暴力的一面,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犹豫中贺兰已经砸烂了半扇厅门,将断了腿的椅子一扔,走出门来。

    “贺公子,你不能离开。”一名甲卫上前伸阻拦,贺兰一拽他的臂膀,身子一转就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其余甲卫见要动,纷纷围至厅门前。

    贺兰却突然吐了口血,原是为了保持神智清明,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头。

    那边江太妃看得心痛欲死,抬就扇了一旁宁王一个耳光。

    宁王也没想到喝下了遇仙散贺兰竟然还能不经交合便从厅中出来,正眯眼观察那边情况,冷不防被江太妃扇了一记耳光,一时大怒。

    江太妃对他的如刀眼神视若无睹,趁他没有反应过来,劈又甩他一耳光,然后在他几欲噬人的目光中平静道:“如何?你敢忤逆?”

    宁王自然不敢,忤逆乃是最大的德行有亏,一旦被对抓住了把柄,可是能将他一脚就从皇帝的过继名单中踢开的。

    恰有甲卫过来请示他该如何处置贺兰,宁王气怒至极,刚欲吩咐他们将贺兰押回厅中,江太妃道:“放他离开,如若不然,我即刻碰死在这儿。”

    宁王冷毒地眯起眼看她。

    江太妃面无表情:“你若不信,大可一试。”

    宁王自不敢试,挥让甲卫放人。

    江太妃看着贺兰离开,自己也转身回后院去。

    宁王面色铁青地站在廊下,少倾,道:“出来。”

    回廊之侧的假山后出来一女子,行至他身侧行礼。皮肤白净气质沉稳,正是凤泉。

    “你从未告诉过本王贺兰武功不错。”他冷声道。

    凤泉道:“王爷笑了,他一个聋子,武功再好能好到哪儿去?练得几拳脚,也不过是面对面能打几下罢了。”

    宁王冷哼一声。

    凤泉又道:“他性情刚烈,王爷今日这般辱他,他自是要殊死反抗,换做平日,未必能有这样的身与力道。其实依奴婢看,若是王爷只想让他有子嗣,大可不必这般大费周折。”

    “哦?你有何建议?”宁王侧眸看她。

    凤泉道:“年前他去杭州,回来的路上遇见一女子,颇是中意。那女子与他约好今年四月要来洛阳找他,到时候我会设计让那女子留下,不怕不成事。他自己喜欢的,生出来的孩子才更有拿捏的价值。”

    宁王听罢,未置可否,只对她道:“你回去吧,别叫他起了疑心。”

    凤泉应是,行礼告退。来到门外,见萱园的马车还停在道旁,她上前推开车门一看,贺兰奄奄地靠在车壁上,这大冷天的,鬓发都被汗水濡湿了。

    “速速回府。”凤泉往车辕上一坐,催促车夫。

    对王濯缨来,每日最痛苦的时候,莫过于早上自然醒来的那一刻。

    十多年的习惯,每日早上醒来,便要去院中练半个时辰刀的。她已经再也拿不起刀,却还是每日在该练刀的时候准时醒来。

    今日侍女们给她穿了一件大红的织金袄裙,打扮得花团锦簇的。刚被按坐在妆台前准备梳头,陆巽来了。

    他穿了一件麒麟袍,衬得色如春晓唇若涂膏。且不管他心地如何,这相貌在男子中也算得数一数二了,很容易让那些不明他底细的女子对他倾心爱慕。

    那求得王濯缨喝药的乡下女子玉凤,每次看到他都会脸红。

    不过她粗糙,并不负责替她更衣梳头。专门负责给她更衣梳头的侍女,都长着一双柔滑如缎子的。

    陆巽进来,侍女们齐齐停下中活计向他行礼。

    他径直来到妆台前,接过侍女中玉梳,道:“都退下吧。”

    王濯缨迷迷糊糊的,隐约记得昨夜他好像来她床上亲她,只不知是事实还是她做梦。她也没问侍女,问也无用,如今这情况,他想对她做什么她都反抗不了。

    “你何时放我离开?”他开始给她梳头时,她问。

    这是她自杀不成后第一次开口跟他话。

    陆巽一顿,随即继续将中那绺梳了一半的长发梳到尾。

    “离开?你想去哪儿?”

    “这是我的自己的事情。”

    陆巽伸从怀中摸出两份东西,往妆台上一放,道:“濯缨,我们是未婚夫妻,所以,不存在你自己的事。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王濯缨一怔,伸翻开他放在梳妆台上的那两份东西。

    第一份是婚书,写明了陆王两家结秦晋之好,婚书订立时间是五年前,上面还有一大一两个印。的是她的,大的是陆巽的。

    王濯缨瞪大眼睛,紧接着去翻第二份东西。那东西入眼便觉眼熟,翻开一看,竟是她的庚帖。

    婚书是她忘了,看到东西才隐约记起当时在外头玩得正高兴时,就被爹叫回去在一张写满了字的纸上按了个印。当时她才十三岁,家中又无女眷跟她婚嫁夫婿之事,全程懵懵懂懂,就知道爹爹和陆伯伯都在一旁,陆巽也在,大家都很开心的样子。

    退婚的时候,苦无长辈提醒,便也就忘了问陆家讨回这婚书。

    可是庚帖,庚帖当时陆巽明明退还给她了,为何他中还有她的庚帖?

    “这是怎么回事?”她猛的转身,看着陆巽问。

    陆巽俯视着她,道:“当时是你执意要退婚,我可从没答应过。”

    王濯缨细细回想,他确实从未过答应退婚的话。

    “陆伯父答应了。”

    “你觉着我陆巽像是婚姻大事都只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人?”

    “可是这婚约”

    “你以为这婚约不过是父母之命?”陆巽笑了,“濯缨,你错了,这婚约从来都不是父母之命,而是我自己求来的。”

    他低眸继续给她梳头发,一边梳一边道:“十七岁时,媒人便开始频繁上门。父亲问我中意哪家姑娘,我,我想娶王家妹妹。”

    王濯缨看着镜中的他,微微咬唇。

    “父亲当时:‘濯缨?她才十三岁,一团稚气,如何为妇?’我:‘我也才十七,我可以等她。’这才有了这一纸婚书。”

    王濯缨伸就去抓那婚书,陆巽一把按住她的左,问:“做什么?”

    “我绝对不会嫁你。”

    “为何?”

    “你害死了景嫣姐弟,还问我为何不嫁你?!”王濯缨含泪冲他吼。

    “景嫣姐弟,两个外人而已。你有何理由因为他们悔婚?便是告到官府,也不可能在法理上得到支持。”陆巽道。

    “景嫣是我朋友,唯一的,最好的朋友。”王濯缨哭着道。

    陆巽叹气,放下梳子弯腰抱她。

    王濯缨伸推他,可一只左而已,还能推开他不成?最后还是被强行抱坐在他腿上。

    他左臂绕过她后背,握住她的左臂不让她乱动,右抽出帕子来给她拭泪。

    王濯缨扭头躲避,不要他碰触。

    “你到现在还是不明白,你口中所谓的朋友,其实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陆巽道。

    王濯缨看着别处,不想听他话。

    “这些年来,你与景嫣通信我从未干涉,但我猜,你们必然在刚开始通信时,她便已经知晓我是你未婚夫了吧。这些年来,每逢你们通信,她是不是都会诱导你起关于我的话题,比如我对你好不好?何时成亲之类的?”

    王濯缨侧眸看他:“你想什么?”

    “你先回答我,是也不是?”

    王濯缨不话。

    “不话,便是默认了。你这傻子,你以为她对你好,便真是因为你吗?你也不想想,她一个见罪于当今圣上,连爵位都扣着不让子孙继承的侯府,这些年来凭什么保住祖上留下来的产业和田庄?势单力孤的姐弟二人,凭什么过得衣食无忧,还有余财去行贿?”

    王濯缨目光犹疑地看着他。

    “那是因为有我在保他们。”她不动,陆巽便用帕子将她脸上泪痕掖了干净。

    “他们这样没落的侯府,自然不在我眼里,但她既然能让你高兴,那便好好留着罢了,就当给你养了个能哄你高兴的玩意儿。景嫣很聪明,知道她那点儿东西我看不上,所以她每每都送礼给你。礼是送给你的,也是送给我看的,她是在告诉我,她知恩图报呢。她也明白,把你哄好了,比直接巴结我更管用。”

    “你骗人。”王濯缨不相信。

    陆巽也不与她争辩,继续道:“可是后来你与我退婚,这让景嫣慌了,觉着失了依靠,所以她才迫不及待,甚至是慌不择路地到处行贿,想让她弟弟把爵位给承袭下来。她若安分守己,旁人即便要害她,也扯不上附逆这么大的罪名。从这一点上来,你是旁人害了她?还是她自己害了自己?”

    “再者,既是朋友,不论其它,不能害了对方应该是朋友的底线吧。你道景嫣为何自尽?她是为了她弟弟。她和你有朋友之情,可你和她弟弟有这般深厚的友谊么?若她不死,怎么将你对她的这份友情转移到她弟弟身上去?她死时我不在,但我猜都猜得到她会对你什么。她定然对你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不得不死,然后无奈又可怜地将她弟弟托付给你照料,或许还了些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你的话吧?”

    王濯缨不善掩饰表情,见他句句猜中,惊愣在那儿。

    “附逆是多大的罪名,她一个侯府出身的嫡女,能不清楚?她自觉保不住弟弟,便将这个包袱扔给你,因为她知道,就算我们解除了婚约,但若是你面临生命危险,我还有我父亲,是不会袖旁观的。可即便我们能保得住你性命,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与背负着附逆之罪的罪臣纠缠不清,余生要如何过,她为你想过没有?”

    “不是这样的。”他的话太过可怕,王濯缨下意识地想反驳。

    “不是这样,那是怎样?嗯?她既能知道是太子妃害她,难道就想不到太子妃会斩草除根吗?她将你和她弟弟的命运强行捆绑在一起,安的什么心?你告诉我。”陆巽字字诛心。

    “不是这样的。景姐姐她不会害我。”王濯缨摇着头哭道。

    “不会害你?若非我将你带回,你以为你真的有命陪景烁走到云南!”陆巽伸捧住她的脸,强迫她看着他,缓声道:“别傻了,她或许是个好姐姐,但她绝对不是一个好朋友。”

    王濯缨闭上眼,泪流满面。

    她不愿相信他的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他。从到大,和他拌嘴吵架她就从来没赢过。他总有他的一套逻辑,严丝合缝,无可挑剔。

    她只是觉得痛苦,异常痛苦。

    “别哭了。”陆巽将她拥入怀中,“你这般难过,是因为你心中光明,可世道人心却是黑暗的。你接受不了,改变不了,更融入不了,所以你才如此痛苦。与我成亲,呆在我身边,我保证,从今往后,你看到的每个人,都善良美好,就如同以前的景嫣一样。但是,别再把她们当朋友了,因为,她们不配。”

    洛阳萱园,贺兰服了药,昏睡了三个多时辰,醒来时天都已经黑了。

    他站在窗口,看着外头黑透的天色不语。

    凤泉端了晚膳进来,见状,忙过去要将窗户关上,贺兰抬阻止她,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摇摇头。

    凤泉定睛一看,见他额上隐约还有汗意,也就收了。

    贺兰从怀中拿出册子与黛笔,写字。

    “老夫人是否无恙?”

    凤泉点头,唇动却无声音:“老夫人无恙,那恶贼忌惮落下不孝忤逆的把柄,并不敢把老夫人怎样,不过一味的拿公子你威胁她罢了。”

    贺兰点头,对今日之事只字不提。

    凤泉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公子,今日我对他,你在外头有了中意的女子,那女子四月会来洛阳找你,所以四月之前,他大约不会再对你下。只是,他既已存了这般心思,公子还是早做打算的好。要不然,到时候找个女子过来,令其有孕了,便是公子的”

    贺兰摇头,在纸上写:“无谓连累无辜。”

    “那公子打算如何应对?”凤泉担忧地问。

    贺兰写道:“今年我可能会大病一场,生意之事,要烦请他另聘他人打理了。”

    凤泉瞬间明白过来。双方如此立场,宁王还让贺兰打理生意,那是因为贺兰聪慧过人又有段,能将如此庞大的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账目不错分毫,让宁王无需为财帛担心。但若换个人能不能打理好另,万一不慎叫朝廷察觉了蛛丝马迹

    “公子,用晚膳吧。”凤泉放下心来。

    贺兰站在那儿不动,只提笔在册子上写:“成都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凤泉垂下眼睫,两个月了,成都那边自然是打探到了一些消息。陆巽下嘴严,可他新置的宅子里那许多丫鬟奴仆,可不是个个都做得到在银子面前守口如瓶的。

    王濯缨的右臂被废了。

    陆巽到底是陆巽,哪怕是对昔日所爱,也能下得了如此狠。

    但这样的消息,没必要告诉公子。因为失了武功的王濯缨,只怕是很难逃出陆巽的掌了。

    她摇了摇头,道:“陆巽将新买的宅院看得铁桶一般,咱们的人只能在外头观察,只知道这两个月王姑娘都没出过那宅子。”

    贺兰沉默了一会儿,在册子上写:“务必打探清楚她的情况。”

    凤泉想着能瞒他多久便瞒多久,口中应着,并不打算竭尽全力。

    可是刚过正月十五,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让她再也无法将此事继续隐瞒下去了。

    贺兰收到了陆巽派人送来的婚柬,作为女方好友,陆巽邀请他去参加他与王濯缨的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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